第69節
姜漢椿打小跟著何渭,小時候是做小廝,大些就跟著他在外跑,做了他身邊的長隨,親眼看著他在何老太爺的教導之下擔起了何家這副重擔,雖然上面還有何康元掌舵,但事實上何家大小事情,如今重心卻是在何渭這位何家長公子手里握著。 等到何渭與夏芍藥見面,夏芍藥除了托他給家里帶封平安信,亦笑道:“大公子此次跟著燕王一路而行,見識過了燕云十六州的物資匱乏,恐不再來了吧?” 哪料道何大郎當即便笑了:“夏少東自己眼光獨到,想獨占燕云十六州,便不想讓何某再踏足也來分一杯羹?等燕王殿下收復十六州,到時候百廢待興,何愁沒有市場?” 姜漢椿聽得這話,心里便跟塞了團亂麻似的,打了十七八個結。 ——大公子這般用心良苦,且用的借口都是光明正大的,該如何規勸呢? 夏芍藥這些日子也想過夏家將來何去何從。 為了自救,洛陽祖業全盤賣了,未嘗沒有從頭再來的打算。 只本小利微,眼前時局動蕩,還未想好要做什么,沒想到被何渭一舉道破她心中所想,意欲在十六州開辟新的市場。當下也笑:“大公子真是不給旁人留一口吃的。你我在洛陽競爭多年,我夏家連老本都輸光了,就不能給我夏家留塊賴以生存的地方?” 何渭見她心思玲瓏,果然有意想在十六州留下來,便也半真半假道:“咱們兩家競爭多年,也不是非得一條道走到黑,還可以考慮長久合作嘛!” 夏芍藥信奉和氣生財,當下順水推舟:“還要麻煩大公子以后有了好的財路,多多提攜在下!” “那是當然!” 二人談笑之間,夏景行從營中回來了。他這些日子早出晚歸,軍情如火,只要得空便來瞧一眼媳婦兒,擔心她在客館寂寞,哪知道才進了門就瞧見她與何大郎談天說地,心里頓時酸成了醋海子,“原來大何公子也在???!” 保興暗暗叫苦。 他是忠于夏景行,當初小兩口才團圓,夏景行曾背著他問起家中之事,他便將夏家如何迫不得已賣了家財自籌軍糧自保,父女倆為來十六州爭執不下,講了一遍。 其后夏景行再問路途之上可有風波,保興便避重就輕道:“夏家與何家車隊一起來的幽州,有鏢局的鄔師傅跟何大公子一起照應著,倒也風平浪靜到了儒州城?!敝蠛未罄呻S同燕王征戰的步伐一同前來,這是何渭的自由,他也不好多說什么。 夏景行當初倒也沒放在心上,只此刻瞧見何渭笑容滿面與自家媳婦兒談天,便覺刺目得很。 何渭起身向夏景行行禮:“早知道將軍平安歸來,原本應該來向將軍道喜的,只將軍忙著,總不得空?!焙鱿肫鹉悄晗木靶谐捎H,溫文俊朗的少年,被他跟吳三郎帶人捉著灌酒,仍淡定如斯,事隔兩年半再見,面貌身形都已經有了巨大的改變,竟然已經長成了頂天立地的青年,眉目間的凜冽之氣撲面而來。 當年他是洛陽城里少年郎們瞧不起的上門女婿,后來才知是侯門棄子,如今卻是舉重若輕的朝廷武將,如今二人的地位已然是天差地別。 只不過何渭自來氣度過人,從不曾因商家的身份而在貴人面前卑躬屈膝,如今行過了禮,又與夏景行寒喧幾句,這才告辭。 待他走了,夏景行才半是玩笑半含酸道:“何大郎這是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不娶妻,莫非還惦記上了我的媳婦兒?”被夏芍藥在腦袋上重重敲了一記:“瞎說什么呢你?我與何大郎認識多年,他自來就是個風流浪蕩子,生意場上都不知道交手多少回了,彼此不留情面,要照你說的,如今可是何家的產業歸了咱們家?!?/br> 夏景行想想也是,男人喜歡女子,不都要想盡了法子的討好么? 只他方才進門之時,瞧著何大郎瞧自家媳婦兒的眼神……總覺得有點熟悉。 夏芍藥沒想到他今日竟然來的這樣早,“夫君不是說,今兒要忙一整日嗎?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 夏景行這才抱怨:“還不是殿下開的口,人我擄了來,交了給別的營的兄弟看守,在草原上顛簸數月都沒事,才住了一段時間牢房,就生病了。遼后發著高燒,殿下便想請你去看著,說是你辦事牢靠。遼后身高馬大,又善騎射,你哪里是她的對手?”說來說去他都是不愿意讓自家媳婦兒沾上這事兒。 夏芍藥原本就閑極無聊,一聽有事可做,立刻就換了身衣裙,催著夏景行要過去看看。 “你真是打仗打傻了,腦子都不帶拐彎的了?如果殿下打定了主意要拿遼后跟耶律璟換些什么,那就不能讓遼后病死在大齊的牢房里。但你想過沒有,遼后回到耶律璟身邊,會不會吹些枕頭風?” “難道大齊還怕個婦人吹枕頭風不成?” 夏芍藥恨鐵不成鋼的瞪一眼丈夫,“遼帝一聽說遼后失蹤,就肯撤兵十萬,說明他對這個皇后倒很是看重。既然看重,皇后的話他若是肯聽十之二三,那這枕頭風的威力可就不容小覷了?!庇滞{夏景行,“你是不是不肯聽我的話?” 夏景行:“……”火怎么就從遼后的枕頭風燒到了自己身上呢? 他腆著臉哄媳婦兒:“我這不是進了夏家的門,就要聽娘子的話嘛,我幾時不肯聽話了?”連摟帶親,總算是哄好了媳婦兒。 待到了牢房,見地上鋪著一層干草,遼后躺在上面,燒的人事不醒,大夫倒是來把過脈了,只藥還沒煎好,就連燕王帶著趙六都在里面盯著,夏芍藥便埋怨起來,“你們真是太不會做生意!” 牢房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商家出身,但對遼后生病跟做生意之間的關聯卻完全想不明白。 夏芍藥進了牢房去,探手一摸蕭玉音的額頭,便批評起來,“但凡做生意,要出手的貨物必是要品相完好的,不但不能有破損瑕疵,還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殿下既然惦記著要跟遼帝做這樁買賣,怎不上點心?等到遼帝來了,真要跟咱們談買賣,到時候殿下交個骨瘦如柴半死不活命懸一線的遼后過去,這生意還有得談嗎?” 牢房里的守衛的齊軍上下聽得她將遼后比做了貨物,心里俱覺熨貼。 蕭恪被她數落的無言以對,當下便道:“不如這事兒就交給夏少東處理?你若有需要,只管提出來?!?/br> 夏芍藥也不客氣,立刻便分派起來,“先將遼后挪出去,不拘縣衙后院也好,哪個宅子也好,只外間你們看的緊些。貼身服侍人這活兒我干不了,還得找倆丫環服侍著。大夫早晚也候著,湯藥煎著,到時候等遼帝到了,將遼后漂漂亮亮的推到城樓上去,再談些條件豈不容易?” 遼人南侵十六州,無論軍民皆對遼人恨之入骨,恨他們在十六州犯下的殺孽。因此蕭玉音交到了牢房里,這些人也沒拿她當人看,發霉的饅頭餿了的菜,飲食供應十分的差。 蕭玉音原本就思慮過重,數月擔驚受怕,亦不曾休息好,好歹在夏景行手里還是與前鋒營吃食一樣,大家吃什么她吃什么。進了牢房饑寒交加,很快便支撐不住了。 燕王頗覺夏芍藥這話有理,立刻便派人執行起來。這次索性在前鋒營里點了十個兒郎來做看守。這些人既肯聽夏景行的,對夏夫人的話自然也會服從。別的人可未必肯聽夏芍藥的,只心頭那股恨意就難消,沒趁著蕭玉音在牢里趁機就折磨死了她,也算不容易了。 于是蕭玉音再醒來,便發現自己睡到了柔軟的床上去了,鼻端再不是牢房里陰暗發霉的味道,頭頂是銀紅色的帳子,旁邊一道柔軟的聲音:“你醒了?”她側過頭,便發現之前來瞧過她的小姑娘。 她正坐在個云紋坐墩上,笑瞇瞇看著她,見她沉默不語,立刻便招呼旁邊侍立著的丫環,“傻干著做什么?還不給皇后娘娘端了清粥小菜來,喂了她進食?一會兒還要喝藥呢?!?/br>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蕭玉音再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離開大齊的牢房,只當自己就要死在那間陰暗的牢房里了。這時候見夏芍藥吩咐丫環們侍候她,便猜測是眼前這小姑娘改善了自己的居住環境。 “皇后娘娘不必謝我,要謝只謝你自己身份尊貴,遼帝待你上心。不然我也不會費周折讓人將你從牢房里弄出來。你若是死在了應州牢房里,我家夫君數月以來拿命換來的戰功豈不功虧一簣?” 夏芍藥是遼人,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場,她對蕭玉音的能力很是敬佩,但是站在家國大義面前,她對蕭玉音還真沒辦法喜歡起來。 “恐怕若無姑娘進言,我如今還躺在牢房里吧?!?/br> 蕭玉音撐著身子坐起來,已是出了一頭的汗。服侍的丫環不情不愿意的扶著她半倚在床頭,欲將粥碗交到她手上,才發現她手抖的厲害。病了這一場,燒如今還未降下來,又餓了許多日子,整個人都要被掏空了。 “你們喂她吃吧,別回頭將粥碗打翻,還得你們拆了來洗?!?/br> 當初應州城破之時,這兩個丫頭都被遼人強占了身子。因是應州知府后衙的丫環,跟自家姑娘一起落到了耶律德光的手里。知府家的姑娘當場撞墻自盡了,只留下這兩個丫環被蹂*躪,對遼人深恨不已。如今被燕王征調來侍候遼后,哪里情愿。 只她們也知道夏芍藥年紀雖小,但定遠將軍官階卻不小,這一位也是朝廷誥命,便默默扶了蕭玉音坐著,一勺一勺喂了她吃粥,又挾些小菜給她就粥。 蕭玉音吃了兩小碗粥,再要吃時,便被夏芍藥攔住了,“久餓的人吃多了卻是不行的,歇會兒再吃吧?!庇址愿姥经h端了煎好的湯藥來,“皇后既醒了,便不用丫環們再灌藥了,自己喝了吧?!?/br> 見蕭玉音面現遲疑,夏芍藥頓時笑了,“若是想讓皇后死,恐怕如今皇后娘娘已經在望鄉臺了,哪里還能活命?!?/br> 蕭玉音頓時自嘲一笑,落到了這番境地還要多思多慮,當下接過湯藥,一口飲盡了。她吃了兩碗粥,手上總算有點力氣了。只夏芍藥仍讓丫環扶她躺下了,蓋好了被子,也不再與她多說,自己揀起房內案上一本書來看。 滴漏一點點過去了,到了傍晚,夏芍藥便又喚了丫環們擺飯,這次仍是清粥小菜,蕭玉音卻已經能撐著自己做起來喝粥了。她之前被這兩個丫環喂的時候,抬頭就能瞧見她們恨意十足的眼神,說實話,若非被逼至絕境,她還想活下去,還真沒辦法被人用仇視的眼神盯著進食。 她手抖著,好幾次都差點喂不到嘴里,一頓飯就吃了小半個時辰,滿身的虛汗,極不舒服。 等她吃飯了,夏芍藥便吩咐丫環端了熱水來替她擦洗身上。她這副樣子真要泡浴桶里,坐都坐不住,恐怕得淹死。 蕭玉音被擄小半年,唯一比較慶幸的便是她年紀老大,齊兵在男女大節問題上倒不曾辱及于她,只言語之中的不敬也算不得什么。進了牢房才知道日子比起在草原上顛沛要艱難上百倍。 如是者三,到了第二日晚間,蕭玉音身上的燒也降了許多,不再guntang,人雖還有虛汗,到底能夠自己坐著吃飯喝藥了。許多時候她睜開眼睛,便能瞧見夏芍藥坐在那里的身影,不多話,但美麗的側影竟然讓她覺得沒來由的安心。 到底她面對著的,不是粗莽的軍漢。 到了半夜,房里的燭火也點著,夏芍藥便睡在架子床對面的美人榻上,因是春夏之交,倒也不甚涼,只一床被子也盡夠了。 這晚蕭玉音睡飽了,兩日時醒時睡,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躺著,再醒來見夏芍藥雙手扣于腦后平躺著,忽起了聊天的興致,“喂,小姑娘,你果然是那姓夏的夫人?”年紀這樣小,又容色傾絕,與那面上生滿凍瘡的高大健碩的粗漢站在一起,有種讓人不忍卒睹的感覺。 她對夏景行內心深藏恨意,這是殺害了她兄長蕭成龍的兇手,可是對夏芍藥卻恨不起來,只覺得生的這樣惹人愛憐的小姑娘,笑的又溫和可親,真是讓人沒辦法討厭起來。 夏芍藥自然聽得出她話里的意思,況且夏景行也再三叮囑她,自己殺了遼后的親哥哥,讓她無論何時也要防備著遼后。 “我聽說遼帝身長八尺,面有刀疤,長的很是嚇人?!闭f起來你家男人可比我家男人嚇人多了! 蕭玉音被小姑娘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兒給逗樂了。她做皇后多年,已經許多年不曾有人挑戰過她的權威了。這也就是在齊地,若是延昌宮里,誰敢這樣說話? 皇后再仁厚,該有的權威還是有的。 “說不定將來你還有機會見著他呢?!?/br> 夏芍藥立刻擺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愿意見他。遼帝嚇人,就讓他在遼國嚇人好了,也別跑到我們大齊來嚇人。雖然大齊的百姓膽子也不小,但山高水遠跑這一趟,你們遼國肯定也是要付出點代價吧?”打仗是個勞民傷財兩敗俱傷的事情,可不是只有大齊百姓遭殃,遼人全無傷亡。 蕭玉音被她這副商人的口氣給逗樂了,“你又不是商人,算計這么清楚做什么?” 輕看她這個人不要緊,但不能侮辱她的職業! 夏芍藥立刻翻身而起,一本正經道:“皇后娘娘錯了,我就是個商人,所以凡事都要算計的!只不知道遼國有些什么東西是我們大齊沒有的?” “你夫君做著武將,難道俸祿竟然養不活你,還需要你奔波行商糊口?” “祖業!這是我家祖業啦!”夏芍藥想起何大郎的算盤,繼續追問遼后遼地特產。 蕭玉音見她雙目放光,果然是對遼地特產感興趣,兩地風物不同,她也正睡不著,索性與夏芍藥長聊起來。 遼人多以乳rou為食,皮毛為衣,駝馬做腳程。但也有瓷器,精美的金銀器,最為出名的乃是契丹鞍。 拿瓷器為例,如今在遼地盛行的便有白釉,單釉,以及三彩釉瓷,染織,鎏金鎏銀,造馬具,以及造紙等手工業都有。還與周邊諸國,如西夏大食等亦有貿易來往,羊、馬,駱駝每年的都有大筆交易。 夏芍藥喃喃,“聽起來,遼人的生活也過的很不錯嘛,耶律璟這是頭殼壞掉了,才要勞民傷財的南侵,挑起戰爭?”她這種以利益衡量收支比的人,果然還是不懂野心家心中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夏芍藥對于耶律璟的評價,蕭玉音不置可否。 少年夫妻,蕭玉音對這個充滿野心的男人十分了解,內心里是希望看到他宏圖得展,意氣風發的站在權力之巔。然而,當她自己淪落成為戰爭的犧牲品,一路顛沛流離,差點死在骯臟黑暗的牢房里的時候,這位遼國的皇后終于開始正視別人的生命了。 天快亮的時候,她隨口問了句:“這屋子是哪家閨秀的嗎?”房里處處透著女孩子的巧思。 本來與她談興極高的夏芍藥忽的神色淡了下來,停頓了一瞬,才道:“應州知府千金的閨房?!痹谑捰褚魷蕚湓俅伍_口夸獎的時候,她的后半句話才吐出來:“應州城破,知府千金不愿受辱,當場撞死在這屋子里?!?/br> 說完了這句,她便不再說話了。 燈花忽的爆了兩下,蕭玉音嚇了老大一跳,再去瞧時,夏芍藥已經背過身去,給了她一個背影,以示拒絕再聊。 仿佛因為應州知府千金的死,二人之間又重回沉默。夏芍藥不愿意再與蕭玉音聊天,蕭玉音疑心應州知府千金的魂魄不寧,目光總是忍不住往這房里墻壁上去搜尋。 聽說齊人閨女都養的嬌,官家富戶的千金一生都在宅子里度過,也不知道應州知府的千金在人生最后的盡頭,心里是如何絕望惶恐…… 房里銀紅色的帳子,床上錦被屋里繡榻,桌上書畫案上琴棋,物在而人亡,香魂已杳…… *************************** 夏芍藥忙著調理蕭玉音身體的時候,燕王抽調了兩萬騎兵,由夏景行與趙六率領,從應州城出發,緊急行軍突襲離大齊最近的遼人日連部,羽陵部。 經過近二十日日夜奔襲,盡獲其男女三萬余口,殺其男子,以女子及畜產所歸,派人先行返回應州,向燕王報喜。 燕王萬沒想到頭回向遼人興兵,就如此順利。 正如遼人日連部與羽陵部的人也是萬沒想到,只知道大汗派兵攻打齊人燕云十六州,對齊人與遼人相連的邊境實行全面圍攻,哪料得到齊兵從天而降,如殺神一般降臨,全無準備之下只能束手就擒,全族覆滅。 遼帝耶律璟收到朔州守將報訊,蕭玉音在大齊燕王手里,立刻帶著已經得到消息的二子,日夜趕路,帶兵前往應州城下,要求與遼后蕭玉音對話。 燕王派人前往應州府衙帶蕭玉音過來,外面催的急,夏芍藥卻不急不慌,使喚丫環給蕭玉音上妝打扮,梳高髻,插鳳釵,戴明鐺,貼花鈿,點朱唇,將自己的頭面首飾都貢獻了出來,又有最近她在應州城里請來的裁縫特意給蕭玉音準備的羅地刺繡夾衣,上罩素紗,站在城樓上,想來定然有飄逸之感。 丫環們不敢埋怨,但門口守著的前鋒營士兵卻催道:“夫人,你將遼后打扮的這么細心作甚?一會若是與遼帝談不攏,將她一把自城頭上推下去,到時候腦漿子迸裂,收拾的再用心也是白搭?!?/br> 作為經歷過無數大大小小商業談判,甚至厚著臉皮從何家挖墻角的生意人夏芍藥連連擺手,“你們懂什么?若是遼后蓬頭垢面的萬一遼帝瞧不上了,覺得皇后成了黃臉婆,還不如借咱們的手推下城樓,他再娶一個,那這談判就進行不下去了。只有打扮漂亮了,讓他想起舊日美好時光就舍不得,還不得想盡了辦法來換遼后?到時候條件可就由得咱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