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田太義滿意的一笑,領著后面趾高氣揚的東泰武士一步步來至練武場中心,陰沉沉的沖著館主李元峰道: “武道一途,至為神圣,豈是爾等這些懦夫可以隨便玷污的?;蛘?,是五年前的教訓還太輕了,你們這些大周病夫還想要重蹈覆轍不成?” “許是這群廢物做男人厭煩了,想學名動天下的孫五俠,做那等不男不女的東西也未可知?!蹦咎镆焕申幎镜脑捳Z隨即響起,那群東泰武士頓時笑的東倒西歪。 “混賬東西,我跟你拼了!”這些年茍且偷生,不過是為了妻兒罷了,可這般大庭廣眾之下被□□至此,依舊超過了孫勇的承受限度。 “好!”田太義得意的一笑—— 今兒來的目的,自然不是說些羞辱的話那么簡單,可不就是為了逼得仁義武館主動提出挑戰? 之所以如此,實在是因為那縣令陳毓,雖然文縐縐的一個人,和東泰問題上,手段卻不是一般的強硬。 從阮笙的下場可見一斑。更有甚者,這人的后臺竟然是有周朝鋼鐵長城之稱的成家,東泰人便是如何傲慢,沒有絕對把握之前也不敢輕易撩撥。 仁義武館主動提出挑戰又自不同。 “呈呈嘴上威風誰又不會?”詭計得逞,田太義得意的一笑,“真是男人的話,可敢同我大東泰武士簽訂生死書?” “師父——”孫勇霍的轉頭看向李元峰,忽然雙膝跪倒,“徒兒不孝,不能好好侍奉師父了,還有我那媳婦兒并孩兒,從來沒有跟著我過過一天好日子,還要勞累師父能照拂他們一二……”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般境況之下,孫勇已是抱了必死之心。好在今時不同往日,既有新任狀元縣令對苜平百姓的愛護,又有仁義武館重新開館,便是自己死了,妻兒應也能安穩的活下去。 “勇兒何出此言?”李元峰眼下已是七十有余,一頭白發已是如霜似雪,唯有挺直的脊背,訴說著這位老人的傲岸和不屈。雙手扶起孫勇,李元峰也是百感交集: “這些年,委屈你們了?!?/br> 五年了,為了李氏家族,自己不得不選擇低頭,卻是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好像一閉眼,就能看見那些本應風華無二笑傲江湖結果卻是慘死在東泰人手里的幾個徒弟。 那邊田太義卻是有些不耐煩,冷笑一聲:“果然是沒卵蛋的懦夫,打還是不打——” 李元峰陡的回過頭來: “閉嘴!這里是大周的土地,焉能容爾等鼠輩猖狂?” 田太義及他身后的東泰武士臉色頓時慘白,只覺那聲音猶若黃鐘大呂,震得人整個都是木的。 “一張生死書何足道哉?”李元峰雙目如電,直刺田太義,“只除了生死書之外,還要再加一個條件,那就是你們輸的話,所有東泰武館輸全都滾出大周的土地!若是我們輸了,便以死謝罪!” 田太義終于恢復了鎮定,聞言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自己果然小瞧了這老東西,單憑那一手獅子吼,明顯功力更在自己等人之上。只除了這老家伙外,其他人自己等可根本沒放在眼里。 甚而這老頭的條件也是頗為讓人心動,畢竟憑自己手里掌握的東西,即便打不過李元峰,也不是全無勝算。 只要想法子阻止李元峰接連出手就夠了: “那咱們三陣定輸贏,只我還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每人只有一次出場機會,不許重復出戰。另外,我們東泰武士有好生之德,你們輸的話,也不用死,就全都拜到我的膝下罷了?!?/br> 周人不是最重視師徒名分嗎?讓他們跪下喊自己師父,一定比殺了他們更可怕無數倍吧?更好的震懾周人之余,還可借由他們對周人實行懷柔政策…… 李元峰臉色難看了一下—— 這□□的東泰人,果然狡詐! 又看看兒子李英——武館眼下,能出戰的明顯只有自己父子倆,只要頭兩陣自己父子贏了,就意味著鎖定勝局,雖是有些冒險,可一想到約定的內容,卻又心潮起伏—— 但凡能趕跑東泰人,便是用自己這條老命去換也是值得的。 當即緩緩點頭: “依你便是!” 眼看著好好的開館日卻是轉眼成了一場生死大戰,圍觀百姓又是感動又是擔憂,想當初,武館何等威風,那么多傳奇式的武者,卻是生生折損在東泰人手里,眼下場中唯余老弱,真的就能斗得過東泰武士嗎? 那邊雙方各自找了一位中人,又讓人快馬加鞭趕去縣衙備案,言明雙方生死自負,生死書一事瞬時成了定局。 “田太君,第一場,讓在下先來?!闭f話的是木田一郎,又暗示性的往孫勇的方向挑了挑下巴。 田太義自然會意,卻又有些擔憂,事關重大,李元峰真的會同意孫勇上場? 木田一郎卻已經飛身中間高臺之上,朝著孫勇的方向笑的猖狂: “方才哪個不男不女的東西想向爺爺我挑戰?怎么這會兒又怕了?我就說嘛,本就是個膿包,又沒有卵、蛋,根本就是蛆蟲一般的廢物點心……” 眼看著孫勇的臉色一點點慘白,到最后更是變為決然,李元峰心里大急: “勇兒——” 剛要強行勸解,旁邊一個明顯很是年輕的聲音忽然響起: “師祖,我瞧著五師叔很厲害呢,不然,就讓五師叔上去,狠狠的教訓那個混蛋王八蛋——” 李元峰抬頭,卻是一個面貌普通的方臉年輕人,瞧著也就十七八歲,之前已經拜見過自己,說是大弟子李慶華的關門弟子。 口中說著,卻是用衣袖遮掩了一顆丹藥塞到孫勇手里,以僅有三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師祖放心,五師叔吃了這丹藥,定能立于不敗之地?!?/br> 丹藥乃是小七所贈,說是即便自己瀕死,吃了這藥后也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其中更有可以滋補身體的大補之物,當然,后遺癥是會虛弱一段時間,卻是能作為保命的奇藥來用…… 小七說的明白,只要你活著便好。 所以說,有一個神醫小妻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第183章 183 “這藥,當真有效?”孫勇也好,李元峰也罷,全都神情震動—— 這可是生死大戰,不容許出現絲毫閃失,更不要說這場賭約對苜平百姓而言具有如何重要的意義。 “五師叔自以為,若是全盛時期,對陣這木田一郎會有何結果?”陳毓又低聲追問了一句。 看的不錯的話,孫勇最大的弊端就在于雙腿當年受過重創之下,頗為僵滯,但明顯這些年來一身功夫并未放下,不然,這會兒的孫勇別說走路,怕是連床都下不了。 而且正因為雙腿受創過重,為了能夠再次行走,吃了大苦頭之下,孫勇的下盤功夫明顯穩得緊,令得最大的弊端反倒成了對手意想不到的奇兵。 “一百招之內,木田小兒必敗于我手?!睂O勇傲然道,太過憤怒之下,拳頭捏的咯吱咯吱直響—— 當年自己本是占了上風,那料到行將迫使木田一郎低頭認輸之際,卻是突然傳來一陣古怪的香味,一個目眩之下,才被木田一郎搶得先機…… “那便無礙?!敝雷约号袛酂o誤,陳毓就更放心了。 “師祖放心,阿毓既是如此說,這藥就必然有效?!迸赃叺睦钚欧疾蹇诘?,口中說著,還狠狠的瞪了陳毓一眼—— 上次之所以突然昏厥,又害的子玉被抓,可不是因為官道上第一次碰面時,不知不覺就著了這家伙的道? 要知道因父親當初乃是中毒而亡,自己這些年來也頗是下功夫研習□□的用法,自信用毒一途上頗有心得,尋常人根本不可能藥的到自己。 而且陳毓可是苜平縣縣令,在場的人怕是沒有人比陳毓更想贏得了。 他既如此說,自然是有把握的。 不待李信芳再說,孫勇已是接過陳毓手中的丹藥,隨手丟到口中: “我相信師侄的話,還請師父成——” 下一刻一下睜大了雙眼,卻是丹藥剛剛入口,丹田中就生出一股熱力來,神奇的是,熱力所過之處,本是僵滯的腿關節忽然就暢通無阻了! “這,這怎么可能?”太過激動之下,孫勇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李元峰探手拉過孫勇的胳膊,瞬時感受到孫勇脈搏中幾乎要噴涌而出的勁氣。 “怕死的話就跪地求饒,又如何能指望你這般不男不女的東西會有什么血性?”瞧見孫勇遲遲不上來,唯恐孫勇變卦之下,木田一郎說話越發刻薄。 卻不妨孫勇猛地回頭,眼中幾乎實質的憤怒令得木田一郎瞬時一悸。 孫勇又沖李元峰行了個禮,轉身要往高臺上去,卻被陳毓攔住,故意太高聲音道:“師祖,五師叔行動不便,您還是把五師叔送上去吧?!?/br> 只背對著高臺的兩只眼睛,卻是眨啊眨啊,說不出的靈動和狡黠。 李元峰眼中也染上了些笑意,之前總是被東泰人坑,這會兒瞧著徒孫去坑別人,那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爽,便是徒孫這張過于平常的面孔也隨之增色不少。 當下順著陳毓的意思,也刻意用悲憤的聲音道: “好,為師且送你一程?!?/br> 口中說著,身形一凝,握住孫勇的雙肩輕輕托舉之后又往前一送,孫勇身體頓時直直升起,身姿美妙翩然,仿若一只大鳥,穩穩落在木田一郎對面。 苜平百姓頓時發出一陣轟然叫好。 田太義臉色又沉了一分,方才李元峰的動作看似輕巧,卻是大巧若拙、舉重若輕,不是內家功夫已臻爐火純青,絕不會有此效果。 心中憂慮無疑更甚,好在這一場以木田對陣孫勇,卻是己方必勝。 臺上的木田一郎自然也作此想,瞧向孫勇時,簡直和看著個死物相仿: “不想死的太難看的話,不然這會兒就跪下磕頭拜師——” 口中說著身形倏忽飄起,臺下眾人只覺眼花繚亂,勁風舞動處,仿佛上面到處都是木田一郎的影子,至于孫勇則成了顛簸在滔天巨浪中的一葉小船,隨著對方的掌勢不住躲閃,奈何身形僵硬,雖是每一次都能堪堪躲過,卻是狼狽之極。 “王八蛋!”臺下的李英最先看不下去,這木田一郎當真可惡,竟是把五師兄當成了戲耍的老鼠一般。 又求救似的瞧向李元峰。方才距離有些遠,陳毓幾人說話時又特意壓低了聲音,李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看見父親親自出手把孫勇送了上去,當時心就揪了起來。 卻依舊冀望既然父親放心讓五師兄出戰,理應有什么萬全之策才是,這會兒卻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然,五師兄怎么會被人調戲至此? 下面的百姓雖是于武道一途并不明白,這會兒也意識到孫勇怕是陷身危險之中,瞬時個個生出些膽怯來,難不成時隔五年之久,當日的悲劇又要重演? 李元峰嘴角卻是慢慢勾起——相較于其他人,李元峰的武功無疑是最高的,自然能看出來,憑孫勇的本事,若非胸有成竹,怎么可能每次都雖然狼狽卻恰好躲過? 自己那個小徒孫,還真有幾分真本事。 這般想著下意識的往陳毓的方向看去,恰好看到對方眼里的一點笑意,分明對臺上局勢已是了然于胸,神情頓時一怔—— 這孩子還真是有些古怪啊,自己一世浸yin武道,這會兒能看出些門道自然不算什么,這徒孫卻不止是年齡太小,更兼入門滿打滿算也就五年吧,怎么可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難不成是對自己的丹藥有信心?可依舊有些不像??! 正自沉吟,眼角的余光瞄見臺上局勢一定,忙收斂心神,心知三招之內,木田一郎必敗。 陳毓嘴角翹的更高,那木田一郎也就能撐過一招罷了。 “混賬東西!既然你要找死,爺就成全你便是!”臺上的木田一郎終于不耐煩了,實在是還有沒有天理了,這孫勇運氣怎么就那么好,每次都是正好躲過自己的攻擊,而且本來不是自己戲耍孫勇嗎,怎么到頭來快把自己給累趴下了? 耐心告罄之下,身子從空中翩然而落,五指成爪,朝著孫勇的天靈蓋抓落。 “來得好!”孫勇卻是大喝一聲,竟是非但不躲閃,身形竟也跟著拔地而起,徑直朝著木田一郎的方向撞了過來,等到木田一郎覺得情形不大對想要躲開時,卻哪里還來得及? 明明方才還僵滯無比的孫勇,竟一瞬間變得比背上的蒼鷹還要更加兇猛。 隨著“砰”的一聲鈍響,兩人兩掌相對,木田一郎只覺整條胳膊都仿佛被人一寸寸折斷,而事實也是如此,臺下人只覺和做夢一般,然后木田一郎的右胳膊就一下碎成了一截截白骨,然后下一刻那白骨又刺破肌膚如同白色的箭頭一般裸/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