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本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想法來的,想著以自己夫君的身份,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膽,敢對夫君動手? 那里想到就真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丈夫被人摁著磕頭! 看到的情形讓張氏簡直要瘋掉了,登時不管不顧的撲過來: “老爺,老爺,你這是怎么了?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要這么對付我們韓家?” 哪想到尚未靠近,卻被衛所的那一百兵丁給攔住—— 要說這些兵丁也是憋屈的緊,本來是跟著韓慶來拿人的,無論如何沒料到,最后要拿的卻變成了韓慶自己。 張氏也懵了——這些人不是丈夫的手下嗎?怎么反倒跟自己作對??? 好在中間一名姓藍的總旗平日里和韓慶走的很近,忙壓低聲音道: “夫人快回去吧,百戶大人犯了事,惹了不該惹的人——” 說著往鑼鼓喧天的小院里示意了下。 哪想到張氏登時就炸了: “是大房的人要害我們老爺?” 別看是二房的媳婦,可自嫁入韓家,張氏就和韓府老太太擰成了一股繩,處處針對大房一家,而且占盡了上風。 聽說韓慶遭此羞辱竟是和韓伯霖一家有關,張氏立時就炸了—— 就梅氏那么個溫溫吞吞的沒出息樣,真是翻了天了! 竟是一扭頭,就要朝著院里沖: “梅氏你個小賤婦,竟敢唆使人暗算我家老爺,我跟你拼——” 唬的怕被人發現自己通風報信而忙忙的躲到一邊的藍總旗魂兒都快飛了,心說原來還沒發現,這會兒才知道,這張氏怎么這般愚蠢! 方才早已瞧明白了,韓慶之所以會受到這般羞辱,不過是千戶大人故意給那陳家小公子出氣的。 而陳家小公子又是什么人,人家可是韓伯霖正經的小舅子,里面那位新娘子就是人親jiejie。 以韓慶這般官身,尚且被如此怪罪,張氏真是沖了進去,定然會更慘。更不要說還會牽連到自己。 當下再也顧不得,搶上前一步,一下捂住張氏的嘴巴,又忙忙的吩咐手下把張氏捆了,嘴里塞了布丟到了昏倒在地上滿臉鮮血的韓慶身旁。 韓家二房大鬧侄子韓伯霖的婚禮,結果雙雙被抓的消息也很快傳遍了整個鹿泠郡,等二房那邊的老太太派人趕了過來,韓慶早就被徐恒帶走,門前就只剩頭發蓬亂、因受驚太過而宛若瘋婦的張氏罷了…… “怎么會這樣?”韓家老太太汪氏聽說這個消息后,好險沒厥過去,要論老太太這些年來最大的成就就是成功擠走了大房,讓二房繼承了所有家業,再加上閨女兒子都有出息,汪氏當真是過了太久的好日子,乍然遭逢大變,頓時六神無主。 好在管家倒是冷靜下來,忙小聲提醒汪氏: “既是得罪的鎮撫司的上官,怕是老爺沒那么快被放出來,老太太還是趕緊給小姐和姑爺寫信,求他們幫著搭救才好。就是大房那邊,老夫人好歹也是婆婆的身份不是,尋個由頭把梅氏和她那兒媳全叫過來,想要怎么著,她們身為晚輩也得受著……” 汪氏聽得忙忙點頭,自己怎么把這一點給忘了?旁人不知道,自己還不曉得嗎,女兒可是和鎮撫司的指揮使大人家關系親厚的緊。 那姓徐的再是慶兒的上司,可也得歸指揮使大人管不是? 有這樣想法的又何止是汪氏一人,韓慶醒來時第一時間就鬧著要見徐恒,那里想到卻是久久不見人來,甚至連看著自己的,也全是些生面孔,越來越惶恐之下,終于撐不住大聲嚷嚷了出來: “我這個百戶可是指揮使李景浩大人親自安排的,你們快把我放了,不然將來非讓李大人把你們一個個都處以極刑!” 徐恒正好陪著陳毓從外面經過,聞言冷笑一聲: “竟然連指揮使大人也敢攀誣,那就,把他的舌頭給拔了!” ☆、第104章 現世報 “大人,這個韓慶,或者真有些門道——” 丁華也是鎮撫司的老人了,甚而年齡比徐恒還要大些,之前并沒有參加韓伯霖的婚禮,回來后才聽說鹿泠郡百戶韓慶竟然想要捉拿徐恒幾人這檔子事。 忙跑過來悄悄瞧了一眼,便匆匆跑去尋徐恒了。 “怎么說?”徐恒蹙眉,心里卻不禁思量,難不成這韓慶還真和李景浩大人有關? “不瞞大人說,”丁華附耳小聲道,“這韓慶確然和指揮使李大人關系非同一般……” 差不多十年了吧,那次丁華正好跟著李景浩到鹿泠郡辦事,不想路遇驚馬,差點兒踩到一名少女,虧得李景浩一身功夫了得,不但當場斃了驚馬,還把那少女救了下來—— 到現在丁華還記得李景浩救下少女時失態的模樣。甚而明明有公務在身,還是再三確定少女無恙后才離開。 若非彼時李景浩已然娶妻,且夫妻兩人感情甚篤,丁華真要以為李景浩是看上了那少女。 “你的意思是那被救的少女,跟韓慶有關?”徐恒一下抓住了丁華話里的要點,也不由心里一沉。 滿朝文武那個不知,李景浩大人最是冷血鐵面的一個,從來他忠誠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上??梢哉f,李景浩就是皇上手里最鋒利的一把刀,而這一點也是鎮撫司能在本朝達到以往任何時候都沒有的高度的最根本的原因。 于徐恒而言,也算是跟在李景浩身邊的老人了,可每回看見這位鎮撫司的一把手,還依舊會沒來由的小腿肚子想要轉筋。 倒沒想到這世上還能有讓李大人見了一面就能為之動容的。 丁華也不瞞他,當下點了點頭道:“不錯,大人知道京城忠英伯府柳家庶子柳玉函嗎?他的妻子就是韓慶的meimei韓倩云,也是當年李大人從馬蹄下救下的那個少女?!?/br> “忠英伯府柳玉函的夫人?”徐恒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雖然是伯府,可柳家卻已是沒落了,相較于黯淡無光的嫡支,倒是庶子更顯眼一些,尤其是那柳玉函,雖是同進士出身,這幾年來卻是官運亨通,之前也隱隱約約聽人說起過,說是柳夫人和李景浩大人的妻子情若姐妹,朝中就有人自覺不自覺的把柳玉函當成李景浩的人看。 只是又沒有確實證據,況且身為鎮撫司的一把手,李景浩的閑話又有誰敢大肆傳揚?因此沒過多久,那件事就不了了之,現在聽丁華的意思,倒不是李大人和柳玉函有交情,而是柳玉函因著妻子和李大人的淵源才能一路高升…… 看徐恒沉吟,丁華低聲道: “大人瞧這韓慶——” “無妨?!毙旌悴贿^沉吟了片刻就做出了決斷,“照我方才的話處置,你放心,指揮使大人那兒,我會親自寫信解釋?!?/br> 徐恒自覺還是很明白自家老大的為人的,之所以能讓滿朝文武聽到這個名字夜里都睡不好覺,除了他的冷漠鐵血之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絕不徇私情。 雖然弄不懂那韓倩云到底何德何能,能得指揮使大人青眼,可徐恒依舊清楚,只要韓家犯事,別說是韓慶一個,就是要斬殺韓家滿門,李大人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是?!甭犘旌阌辛藳Q斷,丁華倒也沒有多說,依舊躬身退下。 京城。成國公府。 自從鐵赤“死而復生”,京城中就掀起了滔天巨浪,多少人因此落馬,而被認定是“始作俑者”的成家,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數日來,國公府都閉門謝客,本來是一等一的顯貴門庭—— 本身既是大周朝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又剛升格為太子的岳父,十有*,嫡長女就是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試問滿朝勛貴,哪家有這等殊榮? 卻因為鐵赤一事,成為朝中幾乎所有言官的靶子,日日里被攻伐責問,甚而隱隱還有人借這件事把風頭引向太子…… 成家也由原來的門庭若市,變為現在的門可羅雀。 成毅手扶著桌案勉強撐起身體,高大的身影斜斜投在窗欞上,有著說不出的寂寥。 不得不說神醫圣手的名頭不是虛的,自己現在終于可以告別輪椅,站起來了。 他的對面,坐著因看到兒子能站起來了而神情激動的鎮國公成銘揚—— 國公府眼下而言,說是內憂外困也不為過,那些人之所以敢如此囂張,一則是因為貪欲,想借著打擊自家進而打擊太子殿下,畢竟,于太子而言,成家無疑是最好的臂助。 二則,不就是看著成家后繼無人嗎—— 即便兒子是為了大周才廢了一雙腿,于那些居心叵測者而言,不獨不會心生敬佩,反而令他們滋生出無盡的貪念和扳倒成家的勇氣。 成家成年男丁還是太少了,要是毅兒多幾個幫襯的兄弟就好了。 當然,老國公的心里倒不是對女兒不喜,相反,膝下的女兒老國公也俱是看的很重,只是不得不說,面對朝堂上諸多紛爭時,無疑還是男子能為家族出更大的力氣。 就如同現在,即便是身為太子妃的長女對此困局也根本有心無力。 成毅何嘗不理解父親的想法?恨不得這會兒就能健步如飛,即便有些堅持不下去,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來,依舊強撐著想要多站一會兒。 成銘揚瞧得心里不忍,神情也是悲喜交集: “毅兒,你剛能站,別強撐太久,小心累著?!?/br> 兩人說話間,一點白色忽然穿過夜空,一下停在窗臺上。 “小七?”成毅心里一喜,探手抓過鴿子,身子也隨之無力的坐倒軟墊上。 “小七的信?”成銘揚忙探過頭來,有了小七這個女兒時,自己已是四十多歲了,說是老來得女一點兒也不為過。 因此成銘揚也好,成毅也罷,都對小七疼的緊。 而如今,這份心疼之外,更多了份nongnong的愧疚—— 當初若非自己在邊關遇險的事傳回京城,夫人也不會慌張之下失了防范,令得小七被有心人拐走,甚而現在,為了能讓神醫出手相救長子,小七甘愿放棄金尊玉貴的國公府嫡小姐的身份,以著病弱在外修養的名義,做了神醫的徒弟。 雖然心里這般想,成銘揚卻并沒有表現出來,只那眼巴巴瞧著鴿子的眼神泄露了國公爺急切的心情: “這是軍營里的那對兒信鴿?怎么瞧著倒是有些退步了?” 那信鴿黑溜溜的眼睛一下看過來,瞧著竟似是在抗議—— 放眼天下,就沒有那個能比自己更快的傳遞消息了吧?主人不說夸夸自己,怎么瞧著還不滿意似的? 成毅不及細說,已是解下白鴿足上的一節竹管,剛要展開,卻是往房外屋頂上瞧了一眼,成銘揚卻早已不耐煩,手一揚,一個瓦片應聲而出,隨著聲短促的“哎喲”聲響起,一個詭異的黑影從房頂掉落。 “李景浩這混蛋,現下也不比咱們處境強多少,還派出這么多兔崽子盯著咱們,真是夠死心眼的!”成銘揚哼了聲道。 心情不爽時就干翻派來府里的錦衣衛,是這對父子這些日子玩的比較盡興的,當然,眼下卻是不想有人看到小七的信,畢竟,再如何,父子兩人都不想任何人知道小七的下落。 成毅已是打開信箋,趁老爹還沒過來搶,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卻突然驚“咦”了一聲。 “怎么了?”成銘揚神情一下繃緊,“是有人欺負小七?” 語氣里有著不自覺的怒氣。 “不是?!背梢忝u頭,把手里的信遞給成銘揚,“咱們小七,竟是要幫咱們解決大麻煩呢……” 語氣明顯有些復雜。 不怪成毅如此,這些日子以來,成家面對的指責實在太重,卻是無力辯駁。之前不是沒有懷疑過鐵赤忽然出逃,是不是草原那邊出了什么事,只是這里畢竟是京城,而不是邊疆,兩人沒有第一手資料的情況下又如何能憑空揣摩出鐵赤的動機? 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這棘手的事情竟是讓小七給解決了。 除此之外,成毅的眼睛還在一個名字上頓了一下。 “陳毓?”那邊成銘揚已經把信扔到了火盆里,卻是抬頭看向成毅,“這人是誰?怎么這名字有些熟悉?” 果然不愧是一家人,盡管這封信牽扯重大,甚至里面的內容怕是很快就會在朝堂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成家父子卻是同時關注了一個明顯頗為陌生的名字,甚至話語里都隱隱帶有敵意,即便嚴格說來,正是這名少年識破鐵赤陰謀,才解了成家燃眉之急。 “爹爹忘了?”盡管有些不情愿,成毅還是提醒道,“陳毓,是當年救過小七的那個小孩的名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