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把他們全帶去西廂房?!标愗箶[了擺手。本來昨天讓人通知秦伯帶工匠來,是為了依照劉娥所說,改造紡紗機,倒是正好把人給聚齊了。 西廂房那幾個斷胳膊斷腿的正在那里,要是不說,自己不介意改用其他手段。 透過窗戶往外邊瞧了一眼,卻是一頓—— 幾個匠人中,那個精瘦的鐘姓匠人明顯神情間有些畏縮。 “把他帶進來?!?/br> 秦忠也瞧見了此人鬼鬼祟祟明顯心懷鬼胎的模樣,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推開門出去,一腳踹了過去: “鐘四,你好大的膽子!” 和其他匠人不同,這鐘四卻是自己找上門并遞上身契的—— 當時鐘母病重,鐘四卻是連抓藥的錢都拿不出,秦忠看他是個孝子,想著孝道之人必然仁義,就做主收了下來。 卻沒料到竟是這人做出了背主之事。 鐘四猝不及防之下,“哎喲”一聲癱倒在地,卻是不敢呼痛,只膽戰心驚的不住哀求。 被秦忠拎著衣領就給丟到房間里。 待看清西廂房里眾人缺胳膊斷腿的模樣,尤其是李成,更是整個人都成了個扭曲的怪物,頓時嚇得魂兒都飛了,不待陳毓開口,便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少爺饒命啊……” “到底怎么回事?”秦忠厲聲道。 “是阮笙,是阮笙那個畜生啊——” 鐘四嘶聲道。 “你和阮笙果然有關系!”原先的猜測變成了現實,秦忠氣的一把拽過鐘四,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老拳。 “秦管家,饒命啊——”鐘四不住磕頭,到最后竟是自己扇起了自己的嘴巴,“我該死,豬油蒙了心,才會干出這樣的糊涂事……” 口中說著,神情也是絕望至極—— 因著家中并無妻小,鐘四一向是掙了錢隨手就花了,只是因著陳家規矩大,特別是這些工匠們,陳毓提出的要求尤其多,其中一條就是不容許去煙花之地喝花酒。 ——之所以提出這一條,就是因為陳毓知道,所謂溫柔鄉英雄冢,很多男人心里的秘密,往往就是被那些女人輕易就給套走了。 之前鐘四倒也謹記著,從來沒犯過,哪想到數日前偶爾耐不住寂寞逛了一趟青樓,結果就被阮笙給瞄上了。 要說鐘四和阮笙還有些拐著彎的親戚,因此雖知道陳毓和阮家有些不對盤,卻一直因為應該就是因為那樁散了的親事,和阮笙之間應該沒有什么瓜葛。 誰知道就見了那么兩回面,就著了阮笙的道。 “他們給我吃,吃藥——”說到這里,鐘四的神情已經有些不對了,甚而不住打呵欠,鼻涕眼淚直流,“我,我也,沒說多少,就說,劉娥姐,是織坊,主事的……” 說到這里竟是再也說不下去,像狗一般的朝著陳毓爬了過去: “少爺,少爺,我受不了了,求求您,給我吃,讓我吃些吧……” “鐘四,你做什么?”秦忠嚇了一跳,一個耳刮子過去,鐘四骨倫倫就滾了出去,竟是趴在地上不住抽筋,下一刻忽然站起身,撞開門,沒命地往外跑。 虧得喜子守在門外,把人一下踹了回來。鐘四的模樣明明瞧著已是沒什么力氣了,卻依舊劇烈的掙扎著,那模樣,竟是和個瘋子差不多。 李成和癱在地上的其余幾人明顯被眼前情景嚇壞了,看向陳毓的眼神更是和瞧著魔鬼一般。 “堵上嘴,拿繩子捆了?!标愗挂矝]心情再理他,又命秦忠去外面尋了歷來和鐘四相熟的其他工匠。 其中一個叫毛宣的,和鐘四倒是相熟,偷偷從懷里摸出了個紙包交給秦忠,說是鐘四之前托他保管的: “他讓我看他受不了時,給他一點,說是怕一下吃完了?!?/br> 等到紙包里的□□到了陳毓手里,躺在地上瞧著奄奄一息的鐘四眼睛頓時亮的嚇人,那般癲狂的模樣,令得陳毓直覺,使得鐘四突然間神志盡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鐵定就是手里這東西,不由駭然: “這是什么東西?竟然如斯霸道?!?/br> 待回了鹿泠郡,倒要讓小七瞧瞧。 很快去了悅來客棧的人回報,說是并沒有找到阮笙。 這一點倒是之前陳毓料著的,并沒有說什么,秦忠卻是有些憂心: “這阮笙還真是個禍害?!?/br> “倒也不用太過憂心?!标愗箵u搖頭,之前自己就有防備,需要做什么改動,都是分成好些環節再交給這些工匠做的,除非所有人都背主,不然但是一個人的話,根本成不了什么事。 而之前分派活計時也一直沒讓劉娥出面,而是讓秦伯轉述,許是經常來這小農莊,才讓鐘四嗅出了些什么,也就僅只如此了。 至于阮笙,既然這么快就選擇了跑路,明顯并沒有充分意識到劉娥的作用。八成以為劉娥只是自己織坊的得力干將罷了,得力到什么程度,絕不知曉,不然就以那人貪婪的性格,怕是會不顧一切的來搶人,而不是派出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李成,說是來拿人,倒更像是來跟自己示威和添堵的。 阮笙這人并不足為慮,倒是這包□□,卻總覺得潛藏有極大的危險…… “劉嫂子和二丫這里的事就交給你了,我明天一早就要回方城?!?/br> “少爺盡管放心,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鼻浦贍敍]有罰自己的意思,秦忠老臉上愧疚無比。 陳毓點了點頭,這才帶了喜子離開。 一個月后,陳毓終于重回方城府。 離去將近一年,走時還是個沒有任何功名的白丁,回來時卻已是秀才身份,更是名鎮淮安府的小三元,雖然陳毓并不覺得什么,包括喜子在內的其他人卻很有種衣錦榮歸的感覺。 至于府里的李靜文和陳秀,自打知道了陳毓下場后一舉奪魁的事,更是喜歡的什么似的,恨不得每日把那封報喜的信讀上個百兒八十遍。 弄得陳清和郁悶不已——不就是個秀才嗎,自己這可還是舉人呢。 只是在見到身著秀才服飾的陳毓時,眼中的神情卻是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欣慰和自豪—— 眼前這個鐘靈毓秀豐神俊朗的少年,可是自己的兒子呢,老懷大慰的感覺,竟是讓陳清和盯著陳毓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 旁邊的李靜文卻是有些著忙—— 這么多日子不見,老爺不會又想訓人了罷? 當下一把把等了太久已經睡著了的小慧慧塞到陳清和懷里,怎么看不出來嬌妻眼中的嗔怪之意,陳清和頓時有些尷尬,有心想解釋自己不是看兒子不順眼,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 正想借懷里的女兒掩飾一下尷尬,不妨慧慧忽然睜開眼來,下一刻猛地彈蹬了起來,更是拼命的朝著陳毓伸手: “哥哥,哥哥,我要哥哥——” 陳毓剛同母親jiejie見過禮,聽見小慧慧的哭聲,忙不迭上前接了,一下舉了起來,方才還是滿臉淚水的小姑娘頓時破涕為笑,摟著陳毓的脖子湊到臉上吧唧就親了一口。 “好了,哥哥才回來,正累著呢,可不許鬧了他?!崩铎o文邊抹淚邊接過慧慧,“看看你哥哥,都瘦成什么樣了。毓兒咱們回家,無論如何得好好補補?!?/br> “可不是?!标愋阊凵褚彩切奶鄄灰?,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竟是有志一同的認為,沒有自己照顧,寶貝毓哥兒不定受了多少罪呢。 颯颯冷風吹來,陳清和的衣袍鼓蕩而起,心中更是有些悲涼——要不要這么無情啊,一大家子就這么丟下自己走了,好歹自己也是一家之主啊,什么時候存在感這么低了。當真是要迎風流淚了。 好容易安撫好母親和jiejie,陳毓終于有機會和陳清和單獨相處了。 問了有關白鹿書院的事,尤其是再一次確認了陳毓和柳和鳴的師徒關系,便是陳清和也不由感慨萬千,要知道以柳和鳴收徒之嚴,即便有柳云姝這么特殊的關系,也不見得就一定能收下陳毓。 “我兒是個有福的?!标惽搴颓浦愗?,眼神溫暖,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自己兒子以后一定會無病無災平安到老吧? 又問了一些此次下場的感想,才把話題轉到了陳秀的嫁妝上。 雖說陳毓姐弟的娘秦迎早亡,可活著的時候也很是記掛著給女兒攢嫁妝的。等后來李靜文嫁了進來,真真是把這對姐弟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家里的生意這幾年來又興隆的緊,當真是見著什么好東西都會想法子給陳秀直板下來。 再加上個少年老成的陳毓,除了給jiejie買好東西外,買起田莊商鋪來更是毫不手軟。也因此,陳秀嫁妝之豐厚當真是常人無法想象。 “我瞧著,就照六十四抬的辦吧?!标愗瓜肓讼氲?。 但是家里給置辦的,別說六十四抬,就是一百二十抬都嫌緊張。只是親家的家境甚而連一般都算不上,一家人又都是明事理的,真是嫁妝太多了,說不好會帶累的韓家被人說道。 真是有什么閑言碎語,最后倒是jiejie受委屈。 自然,雖說是六十四抬的嫁妝,卻并不意味著準備的嫁妝就不給了,而是裝得實落些罷了。 也因此,當陳毓押送著六十四抬嫁妝往韓家去之時,那些抬嫁妝的挑夫被壓得直咧嘴,這里面都是裝得什么啊,怎么個頂個的這么沉,怪不得主家找的挑夫全都是最壯實的漢子,這要是尋常人,根本就挑不動啊。 ☆、第92章 突發事件 之前已經打聽了,韓伯霖的家在城東的狀元里,一行人敲敲打打,往那個方向而去。 這么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路上不少人,紛紛駐足去看: “哎呀,這是哪家要娶親了?瞧這些嫁妝,還不老少呢?!?/br> “可不,我數了數,怕不有五六十抬,瞧女方家里怕是不一般呢?!?/br> “能和這樣的女家結為親家,男方怕也是有些來頭的?!?/br> 畢竟這世上成親最講究的就是門當戶對,瞧女方這排場,家里定是有些門路的,想來男方也不會差了。 只是郡里數得著的人家,沒聽說那家有喜事要辦??? 就有那愛看熱鬧的并些小孩子,跟著嫁妝隊伍跑了起來——鹿泠郡雖然也算是大郡,可富裕些的人家大多聚居在東西南北大街交叉處最中間那一片,就是跟著跑也不算遠不說,既是要辦喜事,說不好這么跟過去還能有些彩頭呢。 特別是那個騎馬跟在隊伍后面明顯是娘家人的俊美少年,那一身大紅的袍子穿著,瞧著當真養眼的緊呢。 這樣的熱鬧自然也驚動了正在仁和醫館給人抓藥的小七,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葡萄似的大眼睛登時一亮,同一時間,陳毓正好瞧過來,勒住馬頭瞇著眼睛微微一笑,小七眸中頓時一片波光瀲滟。 下一刻把手里的藥物一丟,沖剛看完最后一個病人正捶腰的程峰道: “五師兄,你來抓藥?!?/br> 說著起身,抓了一包香氣四溢的松子,又回身拿了個小包裹,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哎,小七——”程峰捶了一半腰的手頓住,忙不迭就往外追—— 松子自然不是什么貴重物事,卻是師父讓人從京城捎回來的,聽說是大內特供的呢,那味兒道,真是絕了。還有小七手里的小包裹,據自己所知,也全是師父從京城捎來的各色精美零食—— 要說師父也是偏心的緊,明明這兒兩個徒弟呢,倒好,每次都是指名給小七一個。 你說男孩子,怎么就那么嘴饞呢? 當然,京城里送來的東西味兒道就是絕了。不然,自己也不會這么眼巴巴的盯著。 可饒是自己說了半籮筐的好話,也就滿共分了兩小捧罷了,剩下的,全歸小師弟了。本想著什么時候巴結一下小師弟,再要些回來,怎么就全都拿走了? 等追到外面,正好瞧見一匹馬,馬上可不是自己的忘年交小陳毓? 而這會兒,陳毓正把一個鼓囊囊的包裹遞給小七,突然看到程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拿出一個比之前遞給小七的包裹足足縮水了一大半的小包裹: “程老哥,方城的特產,你嘗一嘗——” 說著接過小七遞來的東西揣到懷里,很是愉悅的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