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窕抬眼，頭上是漫天的銀杏葉，將陽光割成無數個幾何圖案：“吃午飯，你呢?！?/br>
    男人話里依舊含著笑：“打電話?！?/br>
    “噢……”姜窕故意平靜地應著，但那些扯長的尾音，早已暴露了她的心花怒放：“你回北京了？我看號碼是北京的?！?/br>
    “對?！?/br>
    “那打到這邊來，會不會很耗話費啊?！苯粏?。啊呀，他們之間還沒怎樣呢，她倒開始cao心起他的日?；ㄤN了。

    傅廷川立在窗邊勾唇，平淡說：“沒事，剛接了個代言，手機永久續費?！?/br>
    姜窕想起來了，好像是某個通信集團的……

    這人，秀優越都秀得這么正色莊容，果然無形裝逼最致命。

    管太多了，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但，就是好開心，心跳好快，咚咚撞著腔壁，幾乎要跳出來。

    又是沉默。

    傅廷川突地哂笑一聲：“呵?！?/br>
    磁性低音炮，砂礫一般擦過人耳膜，姜窕臉頰發燙：“笑什么？”

    “笑自己不會找話題跟姑娘聊?！彼麑嵳\地答著，一本正經。

    姜窕掩著唇，把問題歸咎到自己身上：“我也不會，聊幾句就冷場?！?/br>
    其實光聽著你說話就特別好，她悄悄在心里說。

    “你手機號是漫游？”傅廷川問。

    “好像是吧，”她思忖了下，在確認：“是，我號碼歸屬地是上海，我師父工作室在那?！?/br>
    “哦，我知道了?！?/br>
    “你不會想給我充話費吧?！彼乱庾R回。

    傅廷川故作詫異：“那么聰明？”

    “不用了，我話費好多的?！苯煌妻o。這是真話，工作室辦理了集團話費業務，每個月自動沖入60塊錢通信費用，她都用不完。

    “真得不用……真不是口是心非?！彼÷曆a充。

    “好好，不給你充?！备低⒋ㄟB應兩聲，又笑起來，是能聽得見的那種。

    姜窕耳垂泛紅，頭皮發麻。如果手機有生命，恐怕也要溺斃在這樣迷人的笑里面了。

    “姜窕，吃完了沒？開工了！”有人來叫她。

    姜窕握著手機的手一頓，飛快收起傻笑，回道：“我馬上去！”

    等同事轉身之后，她心有余悸地拍胸口，挨回手機說：“嚇死了……”

    “你去吧?！备低⒋@然聽見了這邊的動靜。

    “好?！苯缓芸鞈聛?，卻是第一次這么不舍得掛電話。

    她說：“那我掛了？”

    “嗯?！?/br>
    “還是你先吧，”姜窕隨手別著落下來的碎頭發：“哪有粉絲先掛偶像電話的？”

    她不好意思。

    傅廷川笑意不減：“我怎么聽說……”他頓了頓，貌似很疑惑地問：“男方等女友先掛電話，才是天經地義？”

    姜窕要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臉熟透成西紅柿……

    “是嘛？”不能慌不能慌，姜窕鎮壓著狂喜，俏皮地回。

    “應該是?！备低⒋ㄉ酚薪槭?。

    不遠處人影憧憧，估計真要開工了。

    不能再拖下去，再怎么不想結束也要就此中止。

    “那我真的掛電話了？”姜窕這么說著。

    也是在默認對方剛剛輕描淡寫就施加在彼此身上的關系。

    她愿意，好愿意，超級愿意。

    “去吧，”他輕輕說著，語氣縹緲：“我很想你?！?/br>
    天啊，她又要燒起來了。姜窕來來回回用手背、手心貼著一邊臉頰，想要降溫冷卻，再這樣下去真要著火。

    她說：“那，再見?！?/br>
    “嗯?！?/br>
    “我也很想你?！彼踩缡堑?，不是鸚鵡學舌，是真正的心意傾吐。

    “嗯——”這回，老男人故意拉長了聲音，好像在表示很中聽。

    姜窕笑：“好啦！我真要去干活了！”

    “好，再見?！?/br>
    “再見?！?/br>
    姜窕下決心按下掛斷鍵，不然這出電話要通到天荒地老。

    她往回跑，從細碎溫暖的光線里穿過。

    原來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嗎？難舍難分，光聽見他聲音就能讓周身每個細胞笑不停，世界里只有他一個人，滿心滿意的，只有那個人。

    **

    中間休息，姜窕去了趟衛生間。

    洗手途中，這兒的水流就和南方的初冬一樣，陰冷到骨子里，寒氣似乎能鉆進每一個毛孔。

    搓著搓著，她動作放緩，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兩個月前，也是在衛生間，那個人見她手足無措，漫不經心替她化解，自她身邊走過，誰能想到，他從此真正走進了她的生活。

    水嘩嘩的，姜窕就癡癡怔在那，自顧自微笑著。

    有個詞叫喜不自勝，一想到他，高興到自己都受不了。

    “姜jiejie！”有人在她耳邊大聲喊道。

    姜窕回神。

    “在想什么開心事呢？”童靜年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在她旁邊了。

    姜窕咳兩聲，緩住思緒：“沒事?！?/br>
    “真沒事么？”小女孩調皮地撞了下她手肘。

    “真沒事?！苯淮蚬?，裝局外人一般cao心起她的事：“倒是你啊，這幾天緋聞纏身，沒事吧?！?/br>
    童靜年專注地擦著護手霜：“能有什么事，和偶像鬧緋聞，快活還來不及?！?/br>
    她說完這句話，對姜窕挑眉，笑得很賊：“嘿嘿?！?/br>
    “你這樣看著我笑什么？”姜窕嗅到一絲不太好的意味。

    童靜年還是賊兮兮地，沖她歪了下屁股：“你就別瞞我了，我都知道的?！?/br>
    姜窕訝異，盯住這小姑娘，她面孔稚嫩，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像荷上新露。只是她很揶揄地看回來，好似洞悉全部。

    姜窕胸口撲通，決意裝傻：“什么？”

    “海子咯，你別忘了，當時我也在場，”童靜年得意地晃腦袋：“別以為我傻?！?/br>
    原來她什么都知道……姜窕鯁住，有點難看。

    童靜年猛拍她一側肩膀，像在寬慰：“別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能幫你們打掩護，我也挺開心的?！?/br>
    “小童……”姜窕心生感激。這幾天，辱罵童靜年的網友不在少數。

    “千萬別謝我，”她嘟嘴呼出一口氣，感嘆：“傅老師是個好男人，你也是好女人，看見你們兩情相悅的，真好，好羨慕?！?/br>
    姜窕：“……”

    童靜年看向鏡子，里面的少女，眉間籠著一綹惆悵的霧霾：“我也有喜歡的人，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br>
    “怎么？”

    “他和傅老師一樣，也是老男人，比傅老師還大幾歲呢……”童靜年干澀地笑著：“他有家室了?！?/br>
    姜窕大概猜到是誰了，童靜年被某位房地產大亨包養的事，圈內人多少有耳聞。

    只是那位金主只手遮天，就算有證據也會被半路截下，封鎖得好好的，根本流不出去。

    所以外界也一直渺茫迷糊，不能得到確切信息。

    姜窕從不評價和議論旁人的感情生活，哪怕是再好的朋友，都是瞎吃力不討好。

    她只能小聲的“嗯”了下，表明自己已知悉這個況狀。

    童靜年陷入很悲愴又甜美的回憶里：“他真的對我很好，其實，”童靜年用手指輕擦眼角，怕掉眼淚，怕花妝：“也沒什么，他應該對所有女人都那么好吧，我連小三都算不上，我是小一百，哈哈?！?/br>
    “……”

    童靜年側頭覷姜窕，又回歸那個青春美少女的模樣：“姜jiejie，如果傅老師，也有女友或者老婆了，你還會喜歡他嗎？”

    姜窕代入那個情景思考片刻，答道：“會啊?！?/br>
    “真的嗎？”

    “嗯?！苯幌肫鹨郧?，每次對傅廷川緋聞的反應都很小屁孩，“呵，一看都是假新聞好嗎”、“明顯是那女的公司在炒作”、“肯定會辟謠的啊”、“最近有新電影要上映了”“我不想聽！”……總之，就是死都不肯承認和接受，自己的愛豆真的有了對象。

    而且，她們還會很焦慮地蹲在官博等，在官方真正跑出來澄清的時候，內心立馬手舞足蹈大狂歡，各種刷評論：我就知道，我們偶像怎么可能有時間談戀愛呢，電視電影還來不及拍呢。嚶嚶嚶沒有另一個人照顧你好心疼，傅叔要好好關愛自己哦么么噠。

    太！虛！偽！

    姜窕無奈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