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君衍之在誅仙塔中焚燒三百余日,以修為護住元神,僥幸逃出。幾年后,修真界掀起一片血雨腥風,將當年曾經害過他的人一一屠殺殆盡。 原來,恒陽宮當年被人陷害,上下四百余口被一群魔修殺害。君衍之調查之后,認為自己的師父段軒是主使人,因此殺了段軒以泄心頭之恨,卻不知道當年的事情錯綜復雜,并非他想象得那么簡單。然而慧石峰弟子之死,卻不是君衍之所為,而是被人陷害。須知這時候君衍之良心未泯,不會傷害一同長大的師兄弟。只不過眾人先入為主,才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定罪了。 具體事件如下: …… 備注:君衍之被人陷害之后,心緒早已同以往大不相同,表面仍是淡淡君子,心思卻如同無底深淵,難以預測。 ——完—— 文荊一口氣看完,“啪”得一聲將玉簡拍在桌上,臉色陰晴不定地望著地面。 傷害賀靈、莫少言在先,大龜死而復生在后,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玩他,究竟是誰?引著自己刺向君衍之那莫名其妙的一劍、突然出現的《眾生之劫》大結局、下卷大綱,又都是怎么回事? 這人看起來神通廣大,為什么要暗地里玩這一套? 還有……男主意志堅強,應該不會就這么黑化吧? 第62章 失去了,才知道疼痛和珍惜。 文荊蹲下來,拿著玉簡向大龜道:“這個玉簡是誰給你的?” 大龜愣頭愣腦地望著他,又突然慢慢往外爬。 文荊跟著大龜出了門,遠遠地看著一個年輕男子在松樹下站著,背對著他向遠處眺望。文荊抱起大龜,走上前去道:“游似,你在這里做什么?” “時候到了,我該走了?!?/br> 文荊有些古怪地望著他:“你要去哪里?” 游似淡淡地笑著,向上指了指:“去我該去的地方?!?/br> 文荊冷眼望著他:“白云里?” 游似笑了起來:“我本來可以帶你一起走的,可惜你沒能殺得了君衍之,后會有期吧——也許幾千年,也許上萬年,也許永遠見不到面了?!?/br> “你什么意思?” 游似嘆了一口氣:“沒什么意思。賀靈、段軒、莫少言的發狂都是我搞出來的,連君衍之也沒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镁迟n劍、《眾生之劫》的大結局也都是我給你的,你不用想那么多了?!?/br> 文荊心中一急,緊緊抿著唇:“你究竟是什么人?把我帶來這里的人?” 游似若有似無地望著文荊懷里的大龜,似笑非笑:“那倒不是我。只不過你能來到這里,也有我的功勞便是了。祝你與君衍之百年好合——如果你還能把他哄回來的話?!?/br> 文荊恨恨地望著他:“我都把他趕走了,怎么哄他回來?我刺他的那一劍,也是你?” 游似“哦”了一聲,淡淡笑著說:“沒錯,你刺他的那一劍,也是我弄出來的。還有,大龜前幾日的死,也是我使了個小術法。還有什么沒弄清楚,要問的?” 文荊推出一掌。 游似卻笑著化為一道紅光,又緩緩落在原地:“……后會有期?!?/br> 說完,身影立刻從松樹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文荊抱著大龜怔愣了一會兒,卻還是沒弄明白游似的目的是什么。他盲目地在山間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一座清雅的石屋旁,周圍流水潺潺,定睛一看,卻是君衍之的住處。他在門口停著,手輕輕顫抖,推開君衍之的房門。 房間里一塵不染,如往日般寧靜。 房間里每一處,都是他和君衍之聊天、說笑的地方。這地方留下的回憶太多,笑語歡聲仿佛就在昨日,四下里還殘余著他們的身影。 腦中突然一陣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不能清醒。他輕輕捂著腦袋,緩慢地在房間里走著,來到君衍之的書桌前,撫摸著筆墨紙硯,和桌上的幾本舊書。 這些書,他都是看過的,有些還是和君衍之一起看的。文荊緩慢地趴在桌上,聞著紙張和墨的清香,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默默偏頭一看,突然發現桌角的一個抽屜微微敞開。 這抽屜君衍之從來不讓他碰,不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 文荊輕輕拉著抽屜上的環,小心從縫隙中一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本藍皮的舊書。 他輕手輕腳地把藍皮書取了出來,默默翻開。 紙頁的第一面,一條巨蟒與一個小道士在草地上橫躺著曬太陽,小道士閉著眼睛似已睡著,睫毛又長又密,巨蟒翻著白白的肚皮,腦袋枕在他的肚腩上。君衍之是很會畫畫的,小道士的神情維妙維肖,還有點可愛。 文荊抿著唇,一張一張翻看下去。 翻開第二面,巨蟒和十五六歲的小道士似乎剛吵了架。小道士拿著果子低聲下氣地哄巨蟒,巨蟒扭頭不理他。 第三面,小道士長大了些,單手拿著果子逗大龜玩耍,巨蟒盤在一旁靜靜看著。 第四面,夜色濃重沒有月亮,窗外下著茫茫大雪,巨蟒縮在被窩里渾身顫抖,小道士摟著它睡覺。 第五面…… 第六面…… 滿滿的一本書里,全都是幾年來生活的點點滴滴。文荊一張一張慢慢翻看著,情緒像決了堤一樣控制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果然,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疼痛和珍惜。 淚水模糊了眼睛,文荊趴在桌上,厚實的白紙被打得濕透,胸中像被堵住一樣地難受,終于著昏睡過去。 第63章 文荊:負荊請罪,也得給他找好藤條吧? 半夜悠悠轉醒,木門被狂風吹著呼呼作響。 冷風從衣服縫里鉆進來,吹得人透心涼,連眼角都略略結了冰。 文荊揉著眼睛,周圍一絲暖意也沒有,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望著木門怔愣一陣,恍惚間眼前又出現君衍之月夜倚門而立的身影。 文荊發了一會兒呆,心中痛得發酸,他輕輕搖了搖頭,取出懷中的玉簡,仔細考慮應該做的事。 這第一件事,便是去一趟紅楓教。 當年恒陽宮滅亡之時,君衍之家中秘傳的兩套傳承古卷同時失蹤。傳承古卷非同小可,有一道厲害術法禁錮,如果被人強行奪取,重則立死,輕則元神逐漸受損,兩年內會要了人的性命。 兩部古卷中,一是《百草千魂術》,輾轉落在師父路之山的手中。這一卷,早已被君衍之收回了,就是清虛劍宗第一次出事的那次。 另一是《五行歸元劍法》。這劍法有些古怪,只認恒陽宮的人,平時無聲無息的,沒人知道它的厲害。它被人奪去之后,因為來歷有些不清不楚,那人便將封面換成了《雷霆劍法》。那人死后,他的家人不知道這劍法的用處,便把它草草拍賣了。 這一卷,現在落在紅楓教,一個叫做李清然的浪蕩子手上。 名字這么俗,李清然又不知道這是一部傳承,翻了幾翻看不懂,就放在一邊了。 君衍之為了找這一部傳承費盡心力,當他得知它落在紅楓教的弟子手上時,心中不知生出了什么想法。他表面上云淡風輕,出手卻毫不留情,將紅楓教殺得幾乎滅了門。 那個時候的君衍之,心中已經冷冷冰冰、了無牽掛了。 文荊不敢空著手去尋找君衍之,即使要負荊請罪,至少也要把荊條備好吧,得有點誠意吧?!段逍袣w元劍法》分量夠重,若能揣著它去尋找君衍之,兩人說不定能坐下來說幾句話。 至于第二件事,便是要找出當年領頭滅了恒陽宮的人。 大綱里只說事件錯綜復雜,卻沒有清楚說明是什么人做下的?,F在君衍之一門心思認為兇手是段軒,只怕其中有些蹊蹺。如果能把當年的事查哥水落石出,正是天大的功勞一件,那時再與他見面,也許、說不定能化干戈為玉帛。 而且,君衍之即便不承認,內心也必定不希望殺錯師父吧…… 只是他現在在哪里呢?難道還在冰天雪地里翻滾、掙扎?他最怕的就是冬日,就是冷,這幾天豈不是最是難熬?而且親手把他送上這個地步的人,就是自己…… 心口涌出一陣恨不得拔光頭發的悔意,文荊忍不住了。 大綱中,君衍之自誅仙塔逃脫出來之后,被外出賞雪的一個女道修給救了。這女道修名叫木顏,是附近山中一個山莊的莊主。 去紅楓教之前,他可以先去木顏的山莊附近看看…… 文荊“噌”得站起來,風塵仆仆地跑回房間收拾一番,將所有值錢的東西一股腦裝在儲物袋里。 大龜瞪眼望著他,似乎非常不安。文荊想了想,用一張被子把大龜包得嚴嚴實實的,只留下龜腦袋和兩只眼睛露在外面,將它背在身上。 他又將家中所有的果子裝好,將一封信偷著塞進賀靈的門縫里。 “我出去云游幾個月,二師兄什么也別說啊?!?/br> 一切準備就緒,文荊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乘著夜色離開了慧石峰。 · “木顏的橈木山莊,座落在一片冰雪覆蓋的山脈之中?!?/br> ——摘自《眾生之劫》下卷細綱第十七行。 紛紛揚揚的大雪在清晨時分落了下來。文荊的臉凍得通紅,視線被鵝毛般的雪花攪得混亂不堪。背后的大龜早已經把頭縮進殼子里,嚴嚴密密地包裹在被子之中。 他低垂了頭,在無邊無際的風雪中搜索著“一個小巧雅致的山莊”。 周圍的山脈綿延數百里,白雪茫茫,一望無際,連個活著的人影也看不到。找尋一天毫無所獲,文荊找了一處山洞落腳,與大龜裹著一床被子睡了一夜。 翌日清晨,風雪漸停。文荊在山間遇上一個打獵的中年人,欣喜若狂,連忙平靜下來問路:“大叔知不知道橈木山莊在哪里?” 那中年人一看是個修仙者,連忙答道:“橈木山莊?這里還是洵陽山脈啊,是清虛劍宗管的地方。你得再向南飛個七八十里,才能看到別的山脈?!?/br> “多謝大叔?!?/br> 他走走停停,查探問路,終于在兩天之后來到一個叫做小竹峰的山峰。半山腰上,一座雅致的山莊在無數紅梅之中半遮著面,如同女子秀麗羞澀的側臉。 山莊古樸靜謐,院內外種了無數梅花,清香彌漫在空中,清冷高雅。文荊望了望頭頂上蒼勁渾厚的“橈木山莊”四個大字,卻不敢擅自敲門而入,在墻外轉了轉,不知道該怎么進去看看。 周圍都設下了結界,根本不能偷著進去。 正在這時,大門旁邊的小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十七八歲的美貌女子抵著頭,款款走出來。 文荊心想事不宜遲,連忙迎上去恭敬地問道:“請問這位姑娘……” 那女子抬頭望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說:“到我‘橈木山莊’來有什么事?” “姑娘有所不知,我的哥哥前些日子受傷失蹤了,我找他很久也找不到,你們這里,最近有沒有收留二十多歲的人,受了重傷?”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你哥哥?沒見過?!?/br> 文荊的心一沉:“……相貌好看得像九重之外的天仙,個子修長,氣質嫻雅,腰部受了劍傷,真的沒見過?” 那女子不禁面露怪異,又想起莊主的吩咐,冷淡地說:“沒見過?!?/br> 院子里那個病號就算長得還不錯,也沒到“天仙”這個份上吧,而且他說自己是清虛劍宗天衡峰的大弟子聞人慕,根本沒說有家人,肯定不是這年輕人的哥哥。 文荊不安地點點頭,又笑著說:“多謝這位姑娘,我再找找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