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君衍之的臉色白了白,卻說:“實不相瞞,執事弟子所說的那香味,正是弟子身上帶著的,卻不是‘三蟲根’?!?/br> 說完,君衍之凝神,后殿中緩緩散出一抹淡淡清香。 執事弟子忙道:“正是這股香味?!?/br> 冷香襲人,讓人神清氣爽,卻不是‘三蟲根’的香味…… 而體內散香……這種體質雖不多見,卻也無甚危害。 在場的眾人互望一眼,又低頭看向殿中的君衍之,心中卻疑慮頓生。 “三蟲根”有香味,這青年身體又適時散發香味,似乎太過巧合了些? 席放緩緩地說:“你可還有事想說?” 君衍之搖頭:“沒有了,弟子對趙峰主一事實在一無所知?!?/br> 席放望了他一會兒,終于向賀靈等人說:“你們幾人當時離得近,可還曾看到了什么?” 柳千陌等人搖頭:“當時只顧君師弟了,別的什么也不曾注意?!?/br> 席放緩緩地說:“……既然如此,你們先下去吧?!?/br> 四個人一走,眾峰主俱都面露疑惑,卻不曾說話。細竹峰的峰主道:“方才那君衍之的話,各位峰主可信服?” “趙峰主不早不晚,偏偏在那時發作,也太過巧合……” 此時眾人心中都有一絲不太好的想法,卻無人說出。 席放問陸長卿道:“你以為如何?” 陸長卿簡短地道:“將那‘三蟲根’的香味隱藏在自身香味之下,便難以察覺?!?/br> 一語道破眾人的心事。 八斬峰的邵均說:“白天趙峰主失常,晚上便有天衡峰的弟子發瘋,這事怎么看也有關聯。陸峰主雖不說,此刻已經急壞了吧?” 席放道:“趙峰主與天衡峰弟子神智失常一事,有些蹊蹺。若說趙峰主一事是君衍之所為,他受傷之后,又如何去給天衡峰弟子下毒?此事若不是因為‘落魂’,便是魔道中人所為?!?/br> 眾人俱都陷入沉默,臉上顯出憂心忡忡的神色來。 席放繼續道:“魔由心生,道魔本是一源。入魔者,擅攪亂心智,致人失魂,最終放棄本我,陷入混沌之中,才是大惡。倘若真是道行高深的魔修,只怕是天降之大劫?!?/br> 邵均道:“君衍之難道與魔道有關系?” 陸長卿道:“倘若這君衍之與魔道有關聯,打死也不為過?!?/br> 邵均笑著說:“既然如此,送他到地牢之中,以千封陣法困住,周身似要碎裂一般,不消三刻,必然從實招來?!?/br> 黃花峰的秦曉峰主皺眉:“這也太陰狠了些,倘若他與魔道無關,我等錯怪好人?!?/br> 陸長卿提高聲音道:“我派存亡之刻,還管那些婦人之仁?” 眾人一同望向席放:“請宗主定奪!” 席放沉思許久,終于道:“君衍之一事暫且放一放,此刻即便將他拷問也無濟于事,還是以救人為要。我已派人去請古鏡派的路長老,不日便到,先將趙峰主與天衡峰弟子救醒為要?!?/br> 他又吩咐朱槿道:“派人注意君衍之的一舉一動,不可放過?!?/br> “是?!敝扉阮I命去了。 席放又吩咐道:“八斬峰與望月峰各派二十名筑基弟子和四十名練氣弟子,在洵陽各山脈細細巡查,不可放過可疑之處?!?/br> “是?!?/br> · 清虛大殿里,眾人仍在議論紛紛。 歸心壁道:“聽說宗主派人去請古鏡派的路長老,天衡峰只怕麻煩不少?!?/br> 古晉平道:“古鏡派的路長老?” 彭紹道:“那是我竹風國唯一的木系天靈根、大丹師,修復之術出神入化,倘若他也無能為力,只怕天衡峰的弟子兇多吉少?!?/br> “這是魔修所做之事吧?”莫少言輕聲道。 柳千陌微微點頭:“……可能是?!?/br> “……這魔修的道行不淺啊,一下子可令七十多人神智失常,還不知道將來是生是死?!?/br> “不錯,除非天生有此能耐,否則動輒能控制幾十人心智的魔修,多半有幾百上千年的修為。不論是哪一種,都極是可怕?!?/br> “這么說,當年水月宮一事,也是魔修所為?” “……難說?!?/br> 彭紹有絲感慨:“……我總感覺著,要出大事了。先是水月宮,現又是我清虛劍宗。魔道猖狂,天下必將大亂?!?/br> 賀靈淡淡地說:“此魔修不比當年的穆之秋,遇上了便是劫數?!?/br> 莫少言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br> 君衍之低聲道:“即便是魔修,也未必要傷我慧石峰?!?/br> 柳千陌的眉心微攏:“入魔之時,哪個魔修會控制得???我曾讀了不少典籍,史上魔修血洗大陸之時,方圓千里活物全無,實是控制不了?!?/br> 眾人不說話,被一絲壓抑沉悶的氣氛籠罩。 古晉平道:“我們何時可以回去?” 柳千陌抬頭望了望:“席宗主正在遍查洵陽山,查過無礙,之后便可回去了?!?/br> 眾人在清虛殿中待了半夜,終于,后殿傳來消息:“眾弟子回各峰休息,倘若有可疑人物,立刻來玉容峰上稟宗主?!?/br> “是?!钡茏觽凖R聲答應。 柳千陌引領眾弟子回到慧石峰,吩咐每人不許多事,不許外出,只專心修煉。頓了一會兒,他又意味深長地對文荊說:“你君師兄累了,今晚讓他好好休息?!?/br> 文荊臉上泛紅,尷尬地點點頭。 君衍之垂頭不語。 眾人一散,君衍之輕聲道:“今夜可來我房間睡?” 文荊連忙搖頭:“君師兄,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不打攪你了?!?/br> “……你并不打攪我……”語氣有些許酸澀。 “……還是算了吧。我明日再去看你。今夜別想那么多,將身體養好為是?!?/br> “也好……” 君衍之緩步離開,文荊回到房間,只見大龜正蹲在床上,呆呆而望。 文荊輕輕摸著它的腦袋:“一切都要開始了啊……” “趙寧天神智不清,雙目赤紅,只知廝殺。天衡峰二十余名弟子雖狀況稍好,卻也意識不清,直至古鏡派路之山到來的一日?!?/br> ——摘自〈眾生之劫〉第五十六章。 第34章 君衍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兩日后的清晨,天蒙蒙亮,山雨朦朧,洵陽山脈籠罩在一片細雨薄霧之中。 文荊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摟住身邊的巨蟒。 蛇身舒服地翻滾著,露出白色的肚皮,扭動著將他纏住。 蛇尾,很自然地穿過他的兩腿之間,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褲,滑過。 文荊紅了臉,將巨蟒拉開:“天亮了,我要去找君師兄?!?/br> 巨蟒不依,蟒身卷著他的大腿,頭探入他的衣領,摩擦著他光滑的肩膀。 早晨是最容易沖動的時候。 這個道理文荊知道。 但是,一條蛇也是如此? 文荊讓它扭了一會兒,一動不動。 人家根本沒有心動,自己玩無甚趣味,巨蟒悻悻而止。能撒嬌時偏要身披這副殼子,不能讓人動心;能動人心時偏要高雅絕塵,不能抱住這小子亂來—— 所以說,人生自古難兩全。 巨蟒自他身上滑下,蜷在一起盯著他,蛇頭微微探著,有點可憐兮兮的討饒。 文荊摸摸它的腦袋:“去吧,今晚再來?!?/br> 信子掃在文荊的臉頰和脖子上,蛇頭頂著他溫存了好一陣,大蛇終于從窗口爬走了?;仡^一看,少年已從床上起身。 文荊自柜子里找出衣服套上,來到院外。 大龜蹲在院子空地上,四肢縮進殼里,全身被雨水打濕,莫名叫人心疼。 文荊連忙將它抱進房間里,擦干殼上的水,又端了一盤小紅果喂它。 他關上門,披著綿綿細雨,急匆匆地來到君衍之的住處。 天還未大亮,清幽無聲,門虛掩著,輕輕晃動。 文荊抖抖身上的雨,推門而入。 修長的男子只穿著一條褻褲站在床前,頭發卻已束好,上身光裸,肌理平滑,精實的肌rou并不孔武,卻也絕不瘦弱。 他淡淡望了文荊一眼:“你來了?!?/br> 文荊微啟雙唇,過了半天才垂下頭:“師兄,你先穿衣服吧,我出去等會兒?!?/br> 說著便退出去了。 君衍之咬咬唇,心頭酸澀。 果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副高雅俊秀的殼子足夠動這小子的心,他卻什么也吃不著,連碰一下都艱難地很…… 待要硬來,又怕將他嚇跑。 君衍之平靜地將尋常青衫穿好,打理停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