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剛醒來的趙文宛腦子還有些漿糊,一時轉不過彎來,只下意識地覺得祖母懂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未等她想明白,人就走了。 待老夫人走了有一會兒,趙文宛坐著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道,不就是生個病,怎么又讓祖母覺得自己苦戀顧景行了?后來聽了雪雁的解釋才知原來在她高燒昏睡的時候,嘴里一直喊著六王爺了,聲聲入耳,令誰聽得都是相思不得的深情呼喚。 “……”剛覺得好了些的趙文宛覺得眼前一片昏暗,相!思!你!妹!夫! 夜里大哥匆匆過來探看,緊張的不行,也是痛心疾首的那句,“我原以為你是放下了,沒想到竟都藏在心底憋著,是我疏忽……” 趙文宛張口解釋,卻發現越解釋越黑,心中萬千草泥馬奔過,一直鋪墊的好好,瞬間回到解放前。待無人時,趙文宛磨牙霍霍,恨不得咬上顧景行,要不是昨日他突然……自己何至于夢了一宿那日事件,叫人誤會! 這廂趙文宛養病養的憋屈,卻意外聽雪雁來報說馮大人家的千金馮青蕪來湘竹苑找小姐小坐,趙文宛對其印象并不深刻,也無來往,只聽得這馮大人是剛剛調任回京,好似這馮夫人是方將軍的meimei,這樣轉而一想,趙文宛心里就有些數了,趕緊著讓雪雁領人入屋。 來人長相水靈剔透,身段盈盈地走進來,面上神色冷清,只在見到趙文宛時露了一絲淺淡笑容,若曇花一現,像個冰山美人似的,身上穿著云霏妝花鍛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即使是這種寬大的錦衣罩在身上,也能瞧出女子玲瓏的身段,個子高挑和趙文宛倒是差不多身量,舉止動作自有一股不易親近的氣場。 寶蟬瞧著都有點被鎮住了場,端茶時小心翼翼。馮青蕪見趙文宛閨中病著,秀眉微蹙了下,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稍稍扯了兩句又因著不善言語的性子冷了場,聽趙文宛咳嗽,便道不擾休息提出告辭,改日再來探看。 趙文宛也不多做挽留,只是心下有些納悶,這位小姐究竟干什么來了? 雪雁引著青蕪小姐出去,行至外宅,就見一道墨玉身影挺拔地站在內宅入口,隨即聽到身旁青蕪小姐低低喚了聲表哥,雪雁便知道了那位的身份,那出色樣貌氣度,難怪名冠京城…… 方子墨見人這么快出來,詫異地挑了挑眉,馮青蕪悠悠走到他身旁,“趙大小姐染了風寒,賞雪之行怕是只有我陪著表哥了?!?/br> “風寒?可嚴重?”方子墨聞言皺了眉頭,追問道。 “吃了藥已經好多了?!毖┭闱浦鴥扇巳绯鲆晦H的寡淡神色,覺得頗有意思,笑吟吟地寬慰道。 方子墨還想說些什么,從外頭走進來的高大身影已經快步到了跟前,警惕地打斷了他的問話,對雪雁道:“勞煩雪雁姑娘將這瓶治療傷寒的藥交給你家小姐服用。王爺聽聞趙小姐生病了,這會兒脫不開身,就急著讓我來替送下?!?/br> 封于修說完,還故意斜睨了一眼方子墨。 雪雁瞧著這氣氛怪怪的,念著還得回頭照顧小姐,便沒作逗留,再次行禮退走。 封于修接著剛才方子墨的問話,頗是自來熟地搭上話,“噯,說起來,趙小姐會感染風寒,也有我家王爺一半的原因,昨兒個王爺邀趙小姐上玉青山賞梅賞雪,想是山上寒涼受了凍,我都提醒了,兩人玩得盡興顯是當耳旁風了?!?/br> 說罷倏地挨近封于修,挑眉嬉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天涯何處無芳草,方公子還是另覓良人罷?!辈贿z余力毀人姻緣的封于修想著一定要好好敲詐顧景行一筆,臉上的笑意也就更透了幾分猥瑣。 方子墨蹙著濃黑的劍眉,深深地瞧了封于修一眼,對于封于修刻意渲染的話語有所保留。 兀的一股不弱力道猛地推開了封于修,馮青蕪站在了方子墨身前,上上下下地瞧著封于修,直把后者看得發毛,這女子的氣場怎么覺得有些眼熟呢? “你就是封太傅長子封于修?” 封于修以為自己才名遠播,自我感覺良好,在美人面前更加板正了身子,就差拿出扇子風雅站立,“正是在下?!?/br> 就聽得眼前女子輕飄飄地道了一句,“你愛慕六王爺是你的事,為他大度牽線搭橋也是你的事,但不要打我表哥的主意,你方才的行為……呃,很浪蕩?!蓖nD半晌,終于找到了最合適的形容詞。 那最后兩字直直砸下,砸得封于修眼冒金星,企圖在其臉上尋到玩笑痕跡,卻只得到一個避之不及的窈窕背影,從未被人嫌棄的如此徹底的封于修哽著喉嚨,悲憤欲絕。 他的清白—— *** 冬雪簌簌,時值年關將近,趙國公府又迎來了一件喜事,三房再添新丁,還是久久不孕的徐氏,消息傳得飛快,府里頭人盡皆知。 元大夫診脈確實是喜脈,老夫人自然是高興,囑咐丫鬟婆子的好生照顧,又讓葉氏置辦了不少補品一一送到三房的苑。趙宏銘近來也收了些心性,書房呆的時間減少,常常能瞧見他陪在徐氏身邊,溫情脈脈的噓寒問暖。 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徐氏在趙宏銘面前小鳥依人,私下里卻脾氣見長,不知在心煩什么常常責罵下人,一不如意就伸手打了去。 這日辰時,趙文宛梳洗妥當,正對著銅鏡往臉上涂抹香膏,鸚鵡撲閃著翅膀飛到趙文宛的肩頭,歪著腦袋一個勁兒地盯著銅鏡里的人瞧,趙文宛還以為這小東西是覺得鏡子新奇,誰知它忽而探著脖子往趙文宛的跟前湊,趙文宛蹙了眉頭,不解其意,鸚鵡直接飛到香膏旁叨叨叨。 雪雁端著茶水過來,掩著唇忍不住笑了,“小姐,這小東西臭美著呢!您不知道昨個還叼了您的宮花對著銅鏡往自個頭上比劃,誰要敢說句它不好看,立馬就張嘴跟你嚷嚷,連金玲那張巧嘴都敗下陣來。小東西今早見了金玲還慪氣呢,愣是不給好臉色瞧?!?/br> 趙文宛有些無語地凝了一眼這個小東西,哭笑不得的在它臉上點了一下香膏,綠彩毛的小東西睜著圓滾滾的眼睛對著銅鏡又是好一番瞧,這才撲閃著翅膀飛回了自己的小窩,一副十分興奮的樣子,扯著銅鑼般尖細的嗓子開始叫,“美極了……美極了……” “金玲和它昨個發生了什么?”趙文宛起身悠悠喝茶,隨口問了一句。 雪雁難得嘻嘻一笑,“昨個我讓金玲去展一下小姐您瓊花宴的那件錦服,誰知上面蹭的全是羽毛,金玲就開玩笑隨口說了它一句。然后就不樂意了……” 趙文宛斜目瞧著在吊木上的小東西,嘴角含笑,“金玲說了什么?” “不許說……”那邊鸚鵡又開了嗓子。 “說,還怕它不成?!?/br> “金玲說你要是再蹭下去,毛可就掉光了,成禿鳥了,丑死了?!?/br> 鸚鵡耷拉了腦袋,撲閃撲閃飛走了,似乎又是不高興了,在屋子里邊飛邊還說,“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回王府,我要回王府,找六六?!?/br> “你要敢再喊回王府,我今晚就讓百靈燉了你!”趙文宛聽著它這么嚷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六王爺送的似的,有些頭疼。不過話說回來,也不知道顧景行到底怎么教的,這小東西聰明歸聰明,也太油嘴滑舌了點。 只一想到這小東西和面癱的顧景行對峙的畫面,趙文宛就忍不住彎了嘴角。 小家伙似是感到害怕了,立刻閉上了尖尖的嘴巴,趙文宛壞心地繼續嚇唬它,重重一哼,“那件錦服是我最喜歡的,卻讓你糟蹋了,你是想將功補過,還是讓我丟你到雪堆了,一夜不許進屋子?!?/br> 小家伙連忙飛過來落在趙文宛的肩頭蹭腦袋賣乖,趙文宛笑意連連,抬手摸了摸它的皮毛,摸到脖子的時候頓了頓,原本閉著眼睛在享受的某鸚鵡瞬間睜圓了溜溜的眸子,“不要雪堆!” 趙文宛滿意一笑,將它揪起來抱在懷里,細細囑咐,“一會兒我帶你去明絮苑請安,見到老夫人只管說吉祥話,你要是能叫祖母開心,回來就賞你一朵宮花戴戴?!?/br> …… 明絮苑今個坐了不少人,葉氏、徐氏、冷氏三個媳婦都在,徐氏眾星拱月般坐在鋪了厚厚軟墊上的椅子上,老夫人還在囑咐徐氏要小心安胎,徐氏笑著一一應下。 正說著,就聽見有門外有一個奇怪的聲音,眾人探著頭一瞧,就見一只彩毛鸚鵡先飛進來,落在老夫人的桌子旁,點著腦袋,像是行禮一般,“老夫人恭喜發財,吉祥如意,萬壽無疆,長命百歲……”鸚鵡一連串說了好多吉祥話,說到最后險些斷了氣兒。 趙老夫人聽的心花怒放,“這是哪飛來的鸚鵡,這般嘴巧?!?/br> 徐氏也挺喜歡這嘴甜的鸚鵡,想讓楊mama抱過來給自己瞧瞧,誰知那鸚鵡小爪子一挪,哪兒都不肯去,就賴著老夫人一人。 徐氏立刻垮了一張面孔,本想張嘴罵一句的,但是礙于老夫人在和孫mama這幾日提醒的話,眉梢上上下下動了幾番,終于還是忍了下來。 趙文宛這個時候進來請安,祖母正高興著呢,讓趙文宛坐到身邊,葉氏看到趙文宛就心里不舒服,冷冷一笑,道府里各院還得備年關雜事,不多逗留了,便告辭離開。 冷氏關懷的詢問了趙文宛的身子,趙文宛道是完全無礙了。這時候仿佛才知道鸚鵡在這里一般,“原來你這小東西在這里呀,怪不得一早就找不到了?!?/br> “祖母,它沒說什么惹您不高興的話罷?” 趙老夫人瞧她古靈精怪的,知曉是逗她老婆子開心的,才說早上沒見的鸚鵡。楊mama笑了笑趕緊道:“原來是大小姐養的呀,嘴兒可甜了,把老太太逗得可高興了?!?/br> 徐氏一聲嗤笑,當下就對這鸚鵡是完全不喜,沒好氣的小聲嘀咕道:“一個畜生而已,哪有那么好?!?/br> 鸚哥聽了當下就不高興了,猛然撲閃著翅膀飛到徐氏的跟前,嚇得徐氏驚顫著身子,一個勁兒的喊“滾開?!?/br> 鸚鵡也不屑跟徐氏動“武力”似得,落在一邊叫了一句,“不會滾,你滾個看看?!?/br> “你……你個禿鳥綠毛怪……” “你個沒毛的丑八怪!”鸚哥也不甘示弱,挑著她的說詞兒加了自己會的罵了回去。 “你——”徐氏說不過那鸚鵡,只能取了帕子假意抹淚,“母親,您看一只鸚鵡都敢欺負我?!?/br> 老夫人念在徐氏有孕在身,出聲寬慰打斷道:“也是個快要做母親的人了,跟個鸚鵡置氣什么?宛丫頭,你讓鸚鵡給你三嬸娘陪個不是?!?/br> 老夫人不說讓趙文宛陪不是,偏偏讓鸚鵡說,暗里是向著趙文宛,趙文宛立刻露出為難的神色,“哎,祖母,也怨不得我不肯讓鸚鵡那么做,這只鸚鵡原是六王爺養著了,脾氣大著呢,連我屋里的人都橫了一個遍,根本不聽我的?!?/br> 一聽是六王爺養的鳥,徐氏再不好發作,只覺得胸腔窩了滿滿一肚悶氣。不由想到若干年前的一幕,趙文宛小時候養過一只貓,她挺著肚子走在林蔭小道上,見那貓咪可愛極了,便想要逗逗,誰知剛挨近了,趙文宛卻突然蹦出來尋那小奶貓,那黑貓猛然一躍,撲在了她的肚子上,一個踉蹌沒站穩,就生生讓她摔在地上小產了,一想到這里徐氏就忍不住呲牙,手上狠了力道攥著木椅子邊緣,心中殘卷的恨意又涌了上來,愈發堵不住似得噴涌而出。 冷氏瞧氣氛凝滯,淺笑著出聲圓道,“母親想是也乏了,我們就先告辭了?!?/br> 老夫人亦是順著點了點頭,三人起身離開,楊mama急忙喚住冷氏道還有些事情于四奶奶說,冷氏停了腳步,折身回去。 趙文宛抱著小鸚鵡出了院子,徐氏忽然對身邊的丫鬟道在苑子里丟了一個耳環,讓丫鬟去尋一尋,隨后三兩步追上趙文宛截住了去路。趙文宛大大方方的對著徐氏一笑,淡淡道:“三嬸娘這是做什么?”她離徐氏遠遠的,知曉她懷孕了,不想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徐氏眸光閃爍著一絲不屑,左右一瞧,見有下人進出往來,才道,“一定是你教這小畜生來罵我?!?/br> “三嬸娘想多了?!?/br> 徐氏眸子壓著黑沉沉的東西,冷笑了一聲刻意壓低了聲音,“鸚鵡最會學人說話,你要不教,它怎么會,還故意爭對與我,我看這小雜毛倒是跟你一個德行,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專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鸚鵡還是小孩兒心性,自然按耐不住有人罵它,扯了銅鑼的嗓子,“潑婦!丑八怪!” 可真真的把趙文宛心里想的說了出來,趙文宛垂眸,掩去眼里的一絲快意,只道:“嬸娘還是回去好好養胎,文宛有事就不奉陪了?!?/br> 徐氏心里堵著氣,想也沒想上前再攔,看著跟著趙文宛一個鼻孔出氣的鸚鵡,就聯想到那只害的自己沒了孩子的黑貓,越看越恨,伸手就要去抓,鸚哥哪會讓她如意,撲閃著翅膀就飛了起來,曉得對方沒好意,扯著嗓子喊壞人。 趙文宛看徐氏遷怒,真打算對鸚哥動手,在她再次抓過來時替鸚哥擋了一下,卻看到徐氏嘴角向上揚起的弧度,手臂輕輕交錯的一瞬間,徐氏陡然向后踉蹌摔去,猛地摔在了地上,裙子底下殷紅鮮血順著腿,汩汩流了下來。 “救命——”徐氏躺在血泊中,一手撫著肚子,面容慘白地驚恐叫著。 立刻就有聞聲而來的婆子、丫鬟,瞧著這一幕都被嚇了一跳,頓時慌了起來。趙文宛算是最清醒的那個,連忙出聲道,“還不快去叫大夫,順道通知……老夫人?!?/br> 徐氏聽到她的聲兒,抬起慘白面容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顫抖著手指著趙文宛,聲音凄厲道:“趙文宛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兩次三番害我孩兒,要是我肚子里的孩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賠命!” 趙文宛確定自己方才是沒碰著她的,想來徐氏這一出為的是栽贓自己,真有這么恨的,連自己孩子都不顧?趙文宛著實有些想不明白,然因著徐氏一番嚷嚷,周邊投過來的視線含著復雜不一的神色,能流傳出去的版本,想也可知。 因著離明絮苑不遠,楊mama頭個趕到,瞧著眼下這情形,霎時變了臉色,再瞧杵著的趙文宛不知作何表情。 “不是我推的?!壁w文宛斂著眸,沉聲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徐氏滿面淚痕,一副隨時要暈厥過去的模樣,喃喃著孩子,好不凄慘。 “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可有人瞧見?”楊mama詢了四周道。 有人在人群里支應了聲,“我只看到三奶奶好像因著鸚哥跟大小姐起了爭執,然后碰到一起,三奶奶就……摔了?!?/br> 楊mama頭疼地嘆了口氣,叫人先抬了徐氏送回苑,再處理。而自出了事,一直老實待在趙文宛肩頭的鸚哥突然撲閃著翅膀飛走了。 趙文宛落了個百口莫辯的地步,還叫小東西沒義氣的拋下,心頭不無悲涼地嘆了口氣。 ☆、第79章 冬日的天沉得特別快,最后一絲晚霞匿跡,寒風呼呼作響,天空開始飄起細小的雪粒子,紛紛揚揚。 三房苑兒燈火綽綽,屋子里站了不少人,連著老夫人都拄著拐杖神色復雜地杵著,看著床上躺著的人兒,皺緊了眉頭,黃燈映襯下更顯得蒼老幾分。元大夫坐在床畔的小凳上,仔細診了脈后收了手,一回頭就對上老夫人期盼望過來的視線,嘆了口氣。 “老夫人節哀,三奶奶的孩子福薄……沒保住?!?/br> 老夫人心里吊著的一絲僥幸被徹底打破,有些踉蹌地晃了晃,幸好有楊mama站在身后關切扶住。一直守在旁邊的趙宏銘等元大夫讓開后,坐在了床沿上,一把握住了徐氏的手,神色也是悲痛。 “孩子!老爺……我的孩子啊……”徐氏聲聲念著,一手緊緊揪著被褥,漸漸崩潰。 “夫人身子要緊,許是真的無緣……”趙宏銘亦是哽了聲音道。 徐氏陡然瞪大了瞳孔,本就慘白的面色顯得尤其可怖,攥著被褥的指關節用力到泛白,像是要捏碎了一樣,豆大的眼淚滑落,尖著嗓音道,“是趙文宛害的,她與我向來不對付,要不是她推我,我的孩子怎么會保不??!” 趙宏銘聞言也是難看了臉色,若早年那一事尚且可說是意外,可這一回都有人瞧見是兩人爭執起的推搡,徐氏脾氣再怎么壞,對這孩子有多緊張他是看在眼里的。文宛性子亦是驕縱,有了口角,也該看在徐氏懷了孩子的份上讓幾分,偏還動了手,現在這會兒人又在苑子里罰站似的杵著……這叫什么事! 趙老夫人亦是頭疼得很,徐氏那一聲聲的凄厲怒罵夾著哭泣,擾得耳朵轟鳴,腦子也愈發昏沉,既心疼在外頭站了大半天的孫女,可瞧著這一幕的什么也說不出來。 元大夫張了張口還想說點什么,可瞅著屋子里已經大亂的場面,終究是封上了嘴,退下去囑咐煎藥了。 廊檐下被風吹得晃動的燈籠,打出女子站在雪地里纖細的影廓,直挺挺的,屋子里的怒罵隱約可聞,趙文宛發絲上,眉間都落了雪粒,微垂著臉,瞧不清楚神色。 元大夫背著診箱離開時瞧見,腳步一頓,終究是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開了。趙文宛凝著元大夫的身影,眼眸轉為沉黯,昏沉之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旋即墜入一片冰冷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