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日子在風平浪靜中趨于平和,只是這份平和中又隱匿著暗潮,不知何時會掀起風浪來。下月中旬就是趙宏盛的壽辰,這可是件不容小覷的大事兒,雖日子尚早,可各院子里都卯了勁兒籌備,期盼到時一展風頭。 在這種氛圍下,該吃吃該睡睡的趙文宛就顯得尤為特殊了,經過磕破頭一事與趙文宛親近幾分的雪雁忍不住好心提點了下,得到的也是后者略敷衍的應答,只能無奈作罷。 殊不知,并不是趙文宛不放在心上,而是太在意,這種能博好感的事兒必須要做得漂亮才行,那禮物就絕不能落了俗套,又得送到趙宏盛的心坎上,趙文宛簡直快想破腦袋了。 是夜,月明星稀,支起的竹窗子前掛了細密的簾子,四角釘住,既圖了涼快,又免了蚊蟲煩擾,趙文宛迷迷糊糊的醒來起夜,隱約瞧到窗外頭有人影晃動,倏地恢復了幾許清明。 夜深人靜,四下一片靜謐。趙文宛穿上了鞋子,動作極輕地出了門,并未見著外頭守夜的丫鬟,一只小板凳孤零零的在月光下,反著幽幽清光。 今兒晚上當夜的……是金蝶罷? 趙文宛盯了那小板凳有一會兒,就聽著不遠處傳來的低語聲,眸光微閃,當下循著聲兒偷偷地摸了過去。 院墻一角,高聳的兩株槐樹交纏掩映,剛好能讓人藏身里頭,月光輕籠,從趙文宛的角度看過去,恰好將兩人的身形看得分明。丫鬟打扮的女子仰著臉,一臉愛慕地看著身旁的男子。 只聽那男的壓低著聲音,略有些不耐地開了口,“有事就快說!翻墻過來也擔著偌大風險!究竟什么事非要見?” 金蝶咬著唇,也是委屈,眼眶里噙著淚嗚嗚咽咽道,“我也是實在沒法子,我……我月事晚了好幾天了,要是還不來,睡一個屋里的定會起疑的!” 男子登時變了臉色,染了一絲緊張問道,“只是晚了幾日,你怎可確定是……” “我月事一向很準,而且上月你……要了好幾回?!苯鸬f著臉頰染上緋紅,但一想到將要面對的后果,又無措了起來,抓著他的袖子惶然道,“趙大哥,我們該怎么辦???” 后者猛地抽了袖,面色難看道,“我怎么知道怎么辦!”看著金蝶驚詫的神色,片刻后男子緩了語氣,“這事兒絕不能讓第三人知道。蝶兒,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會對你負責的,也允諾過要讓你過上好日子。只是……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置,眼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金蝶也有些哽咽,被他擁在懷里細聲啜泣著。 “明兒個我出去辦事,把藥帶回來,盡快把孩子打下來罷?!蹦凶訐е鸬?,柔情的話語與臉上陰冷的神色完全不符,只可惜埋頭在他胸前的金蝶看不到,哭得愈發厲害了。 男子臉上閃過一抹厭煩,一手撫著她后背道,“別哭了,后天還是這個時候,還在這角院見面,我給你帶藥進來,這幾天你也安分點兒,別讓你屋里的人看出端倪來。行了,我也該走了,你趕緊回去?!?/br> 金蝶似乎是被安撫,漸漸收了哭聲,抹了抹淚,最后仍是不甘心問道,“你如今是大夫人身邊的紅人,我也替她做了不少事兒,你說我們去求求她,求求她,會不會放我們一條生路?!?/br> “你瘋了么!”男子當即瞪圓了眼,惡狠狠地睨著她,“宅子里最容不得茍且之事,關乎性命,你怎可這般天真!” 金蝶被他的態度震懾,半晌又含了淚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會聽他的話。得了保證后,一道黑影攀著墻越了出去,余下金蝶情緒難平,在樹下抹淚。 趙文宛轉身回了房,來去無人察覺。大半夜的目睹一場渣男癡女的悲情戲,還是有些倒胃口的,不過卻解決了趙文宛連日來的困擾,僅憑著箱子被人翻動過,并不能確認這苑的異心者是金蝶。 現在真相昭然若揭,葉氏身邊的大紅人,勾搭她院里的小丫鬟,那人還真是費心思,她該如何回敬好呢? 翌日,寶蟬照例進來伺候趙文宛洗漱,卻瞧見趙文宛眼底兩團青黑,只是臉上神采飛揚,似乎心情頗好的樣子。 雪雁端著朝飯走了進來,擱到了桌上,正中一籠熱氣騰騰的小籠包,周圍團團擺著紅豆玉米面發糕,還有甜咸兩色的粥點,金米南瓜粥和香菇雞rou粥,頗是豐盛。 寶蟬替趙文宛梳了個小流云髻,插上一對珊瑚綠松石蜜蠟的珠花,配著秋香綠繡長枝花卉的薄緞紗衫,腕子上各懸著一對叮咚作響的銀絲纏翠玉鐲子,嫩生生如同一朵綠玉蘭般,眼底的青色雖然猶在,卻也不礙著趙文宛的美貌。 “小姐瞧著是夜里沒睡好,要不要奴婢去竹苑給您告個假,您再多睡會兒?” 雪雁聞言頗難得地截了話語,“早上聽明絮苑的姐妹說,太夫人和老爺一道用過早膳后要去竹苑,約莫是想去看看小姐們學得如何?!?/br> 趙文宛頷首,“我稍后就過去?!闭f罷,就專心用起了朝飯。好端端的要驗收成果,聯系這幾日夏氏蘭苑里的不消停,趙文宛再次在心底感慨了聲這倆女人真能折騰。 夏姨娘因著前幾日被葉氏立規矩不爽,估計是想讓趙文萱在趙宏盛和老太太面前表現下,博個夸獎,再讓葉氏瞧瞧到底誰帶出的孩子是沒規矩的。作為妾室她不敢明面跟葉氏叫板,可她對自個教導的兩個孩子卻頗為自信。 卯時剛過,趙文宛踏進了竹苑,看到主座上坐著的趙宏盛繃著面色,旁邊的老太太拉著黃嬤嬤正說著話,顯然她是最后一個到的,趙宏盛不悅地瞧過去一眼,趙文宛只當沒看到,與和文萱、文雪并排立在一起,如此檢驗禮儀就開始了。 葉氏輕輕咳嗽了一聲,還有些迷糊的趙文雪突然一個激靈,按照黃嬤嬤教導的那般,小心翼翼地為幾人奉上茶水,七八歲的年紀隱隱透出幾分沉穩來。 趙宏盛瞧著臉色稍霽,端了茶水抿了一口。趙文萱自然不甘落后,恭敬行了禮后,得父親允許,輕緩地走到自個兒的座位前,轉身后兩腳成小丁字步,左前右后,兩膝并攏的同時上身前傾,落了座。 趙宏盛瞧著趙文萱頗有大家閨秀的風范,甚是滿意,不由夸了一句,“嗯,不錯?!?/br> 老太太也滿意地笑著道,“還是嬤嬤教得好啊,瞧著這一個個有模有樣的?!币膊粏慰溱w文萱。 “趙大人為官明正,治理德方,在京中也素有耳聞,如今兒孫滿堂,府上的少爺小姐都芝蘭玉樹一般,老太太真有福氣?!秉S嬤嬤含笑著說。 趙文萱悄悄看了一眼父親眼里的滿意,以及在接觸到趙文宛時又冷硬起來的神色,隨之看向趙文宛,不禁多了幾分看好戲意味,她倒要瞧瞧這上課只知道睡覺的蠢貨要如何收場! 趙文宛對投在她身上的各種不一視線不甚在意,隨后斂了那股閑散做派,周身氣場一變,面向坐著的幾人,舉手齊胸,但在左胸側,右腳后支,莊重緩慢地屈膝并低頭,道了聲萬福。 行云流水的行禮動作,極為規矩到位,找不出一點瑕疵。除了太夫人滿是樂呵外,其余人都是一副見了鬼的神色,尤其是在夏氏那兒聽聞趙文宛近日作為的趙宏盛,臉上明晃晃的詫異。 趙文宛低頭彎了彎嘴角,露出一抹自得。 當初拍的《緋月傳》是某衛視的年度古裝大戲,臺詞生澀拗口,規矩禮儀繁瑣,所以劇組的所有演員都幾乎進行了長達半年的專業培訓,過程枯燥反復,趙文宛熬下來之后這些東西就好像印在了骨子里,只在于她愿不愿意拿出來用罷了。 之后,便如同成了趙文宛的表演秀,趙文雪年幼端不起的架子,趙文宛能,而趙文萱所學的皮毛又非趙文宛當初刻苦所學能比。更重要的一點是,在眾人眼里,趙文宛是扶不起的阿斗,即便是顯出一點才學,那也是變化極大的。 “照我看吶,還是宛丫頭學得最好,一定下了不少功夫,來來來,走近了我瞧瞧?!崩咸讶苏械搅松磉?,一下就心疼了,“定是夜里也不落下,看這眼腫的,楊mama去廚房燉點枸杞燕窩,這年紀的身子最要緊了?!?/br> 趙文宛挨著老太太坐著,一副乖巧模樣,也不否認,看得一眾知情者恨得牙癢癢。 “所以說吶,耳聽為虛,我宛丫頭這么刻苦,還得讓人在背后說道,真當是欺她沒娘疼么!”老太太轉了話鋒,陡然犀利了起來。 “母親?!币慌缘内w宏盛吶吶出聲。 原本想插個嘴說出實情的黃嬤嬤聞言也噤了聲,老太太偏疼是明擺著的了,且說趙文宛確實堪的上是學最好的,此刻,心下也對這位趙家的長姑娘多了幾分不同以往的眼光。 ☆、第11章 大哥 黃嬤嬤在定國公府算起來住了有二十余日,臨到月末,得了厚厚賞賜與老太太等辭了別,趙家三位小姐的受訓算是告一段落。 趙大老爺的壽辰定下來由葉氏一手cao辦,夏氏去了老太太那兒央求哭鬧,想摻和一腳未果,心里不痛快的折騰了不少事兒,只是再怎么鬧都在蘭苑里頭,不敢鬧出格兒。 生辰賀禮的事兒該提上日程了,可趙文宛仍舊沒有一點頭緒,那些能用錢買的玩意兒一定不缺,她得送個別出心裁的。聽寶蟬說,趙文萱一早就著手準備了,繡了一副“一路榮華”裝裱畫,長長的布卷中一行白鷺直上青天,底下以盛開的芙蓉花點綴,寓意極好。 “往年小姐的禮都是讓大少爺隨了的,今年您自個兒費心,要實在想不出,您可以請教大少爺?!睂毾s見她先前一副不上心的樣子,這會兒倒是有點慌了,雪雁提過兩句嘴,畢竟是自家的小姐,也不愿小姐為難了去,便把著分寸提醒道。 趙文宛聞言愣住,是完全沒想到以前的趙家大小姐不走心到這個程度,也難怪趙宏盛不喜她,偏愛趙文萱。 還有她那同母的大哥,明明是嫡出的大少爺在府里也太沒有存在感了,以至于自己差點忽略了他的存在。定國公府的長子嫡孫,自小聰穎過人,三歲作詩,五歲行文,七歲中了秀才,也是那年遭了變故,一場大病之后身子弱極,長臥病榻。連定好的娃娃親都在成人那年讓人給推了,對趙元禮可謂是極大的羞辱,老太太甚為憤怒,還道:“他們那家子就是背信棄義的,不來往也罷?!?/br> 國公府與那家因此就斷了往來,說來那家也是與國公府相當的名門大戶,兩家結為姻親,在朝廷中只會更加穩固權勢,只可惜趙元禮的病……久而久之,京中有了傳言,是因為過于聰慧折了命數,甚至有了克死娘親不詳的傳聞,說起來也只得嘆一聲可惜罷。 趙元禮的結局不難猜,早年風頭極盛,后逢變故,對他的打擊可想而知,一腔熱血抱負成了空想,郁郁寡歡而終。趙宏盛早年寵愛,后來憐他,只是漸漸那份期待轉到了趙元晉身上,連帶著對趙元禮的關注也就少了,而唯一至親血脈的趙文宛一門心思撲在顧景行身上,哪會顧得上她大哥…… 趙文宛沉著臉變了幾多神色,最終重重呼出一口氣,開口道,“讓百靈兒做點清淡好下口的,咱們去清風居?!?/br> 清風居,一進門便是遮天蓋地的大葉梧桐,同樣是三進式的院子,布局同湘竹苑相差無幾。院子里種滿了碧綠碧綠的芭蕉,給這炎炎夏日添了一抹幽涼。 正在院兒里掃地的小廝瞧著來人,訝異之余趕緊上前請安。趙文宛環視四周,實在冷清得過頭。 “這院兒里怎么就你一人?” “回大小姐的話,大少爺喜歡清靜,遣了先前伺候的,就留下小的和兩個丫鬟婆子,婆子家里有事兒告了假。丁香去了小廚房給大少爺弄點吃的,朝飯只動了一兩口,這會兒肯定得餓?!毙P是個機靈的,話說得清楚,也有一點心疼自家主子。 趙文宛明了,徑直去了屋子里頭,繞過槅扇到了正堂,見門窗都古怪地關得嚴實,使得鋪地的墨綠色海浪紋大理石愈發顯得幽沉深冷。屋里陳設簡單,透著文雅,只窗戶緊緊閉著,窗紙也格外的厚,使得陽光幾乎沒法照射進來,所以即便外面是盛夏如火的天氣,屋里頭仍然涼氣襲人。 “大哥?”趙文宛不自覺地蹙了蹙眉,朝榻上的人喚了一聲。 床上半靠著的人幽幽睜了眼,只穿著雪白中衣,長發綰起疑綹,用一根墨玉簪簪在腦后,余下的便披散著,垂散在床榻上,隱約的光線下俊美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淡淡應了聲。 趙文宛先是叫那容貌驚了一下,大概是久不見陽光的關系,蒼白的近乎透明,愈發襯的一雙黝黑的眼眸明若朗星,兩人的相貌都隨了沈氏優點,用見過他們兄妹人的話道,一個似天上月宮的女娥,一個仿若水墨畫中的謫仙。 直到對方故意的輕咳聲響起,趙文宛才尷尬收回了視線,忙叫寶蟬從食盒里取了吃的,擱到床邊的高木桌上,軟嫩的蟹黃豆腐,茶香雞柳和糖醋藕丁,還有一道蓮子百合湯,正是清熱解暑。 趙元禮不解地看向她,趙文宛端著寶蟬盛好的一碗飯,微紅著臉,有些掩飾別扭似的強硬道,“大哥,吃飯?!?/br> “……”趙元禮看著那一勺子遞到嘴邊的白嫩米飯,眸里轉過一抹深意,隨即冷淡地開了口,“我身子還沒虛到那份上?!?/br> 取過她手里的飯碗,趙元禮自己慢慢用了起來。仔細瞧,還能瞧出幾分不自在來。 “說罷,來找我何事?”用了幾口,大概是被那直勾勾的視線盯得難受,趙元禮難得放棄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開口問道。 趙文宛咧嘴一笑,即便這人端著冷面孔,可她就是覺得親近,尤其見這樣豐神如玉的人,卻得這般遭遇,心疼之余更想對這人好,許是身體里流著的血液作祟。 往常,趙元禮這么一擺冷臉,趙文宛早就不稀罕走了,這會兒的反??傋屗X得哪里怪怪的,他這嬌蠻的meimei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樣,惹得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飯也不自覺吃兒了大半。后者回以一個燦爛微笑,絲毫沒受冷氣影響的模樣,趙元禮突然一晃神,記憶中一個梳著兩個花苞髻的小女娃也曾經這樣甜甜的笑過,忽的恍成一張臉,她拽著他的胳膊一個勁兒的叫哥哥,問東問西。 “哥哥,陪我玩吧?!?/br> “哥哥,娘親為什么還不回來,那個葉氏好嚇人,我怕,我只要哥哥?!?/br> 只可惜meimei后來再沒常來過。 …… 要說起來他們兄妹還都真是冷面孔的人,想必也跟沈氏去的早有關,兩個年幼的孩子夾雜在一個復雜的國公府里生存,童年能有什么歡笑的日子,上有繼母,下有姨娘,其余房又各懷心思,處處有人要害嫡出,若不是祖母護著,都不定能長成大人。 “父親的生辰快到了,大哥想好今年的賀禮了嗎?” 趙元禮聞言,眼眸微垂,思緒漸漸拉回,劃過一抹果然的神色,將心頭亂七八糟的思緒斂去,神情冷了幾分道,“照往年一樣,你的那份自然也會準備?!?/br> 趙文宛一瞧就知道他想岔了,也不急著解釋,反而道,“往年讓大哥費心了,今年就交給我來辦罷?!?/br> 沒錯過趙元禮難得顯露的詫異神色,趙文宛彎了彎嘴角,讓寶蟬動手支起了一扇窗子。陽光透進來,趙元禮皺眉顯得不滿,就聽到她說道,“久病自然虛弱,適當出去走走,曬曬太陽,身子才能好?!?/br> “你……”他話未說完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那我今兒就不打擾大哥午休了,明兒再過來,大哥有什么想吃的?”趙文宛自顧道。 趙元禮悶了聲兒,半晌搖了搖頭,趙文宛笑笑,帶著丫鬟離開了。要一下子改變一個人的生活方式,不適當是會引起反彈的,趙文宛知曉循序漸進的道理,也不cao之過急,兩人的兄妹感情瞧著也是有的,要不然趙元禮也不會年年記得為趙文宛準備賀禮,說來也是疼她的,只可惜以前的趙文宛太不珍惜她與大哥兒的感情了。 聽寶蟬提起過葉氏以前不怎么高興趙文宛來清風居,常常隔離兄妹兩個。小時候老太太大病過一陣,趙文宛和趙元禮便讓葉氏先養著,葉氏道孩子身子弱,不讓她接觸大哥,灌輸大哥就是病秧子,會傳染惡疾思想給還是小孩子的趙文宛,于此小時候喜歡依賴大哥的趙文宛也就漸漸與趙元禮疏遠了。葉氏這如意算盤打的真好,兩個嫡出的長兄妹若是擰成一股繩,加上老太太,那對趙文雪和趙元晉都是極大的威脅,尤其是對以后趙元晉繼承國公府爵位,趙元禮就是一塊最大的絆腳石。 趙文宛想得深了,不得不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大哥當年突如其來的病之中有沒有葉氏的手筆,這念頭一起便再也壓不下去,然不論真相如何,她都要讓趙元禮先好起來。 ☆、第12章 事發 這天半夜,眾人睡得正熟,忽的就聽到外頭有人長長的一聲尖叫,而后就是推窗開門聲、腳步聲、疑問聲,亂糟糟鬧騰了半天,就有人把檐下的燈籠點著,整個后院頓時燈火通明。 趙文宛迷迷糊糊地被吵醒,就聽得寶蟬從外頭慌里慌張地進來通報,說是在下人院子的茅房里出現條血褲子,起夜去上茅房的丫鬟被嚇得不輕,一旁還有散落的藥渣,讓大夫斷了是打胎用的,現在后院里正在查血褲子的主人。 “那褲子瞧著像是野狗從土里扒出來的,不知怎的弄到了院子里,真是嚇死人了!”寶蟬心有余悸地補充道。 趙文宛聞言睡意褪了幾分,掩唇打了個呵欠,神色慵懶道,“行了,我知道了,這并非小事,出在下人院兒,讓金玲過來趟兒?!?/br> 寶蟬應了聲,去叫了金玲,后者進了湘竹苑沒一會兒就出來了,手里還緊緊揣著什么,臉色微有喜色,來不及等寶蟬問出口,金玲就匆忙忙地道了聲好趕了回去。 “雪雁姐,你看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金玲那丫頭怎么一點都不愁的樣兒,這可還是發生在她那住處的?!睂毾s不解,下意識地問身邊人道。 “只要這事兒不是她做的,有什么可愁的?!毖┭隳眯″佔訜崃藷嵝尤世?,盛了一碗擱在托盤里遞到寶蟬手里接著道,“夜里醒了不好入睡,把這個端進去給小姐,潤潤口也好?!?/br> 寶蟬接過,正要邁出門就聽到身后那道沉穩聲音復又響起,“丫鬟命賤,但容不得自己作踐,伺候好主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攢點錢熬出府去才是正道?!?/br> “……嗯?!?/br> 北院最偏的一角,燈籠的光影被風吹得搖搖晃晃,院子里站了不少人,有人提著燈籠匆忙忙而入,與那屋檐下的點點猩紅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