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糟糕,被發現了。 余旸大氣不敢出一聲。 鄭棲側過臉,眼底笑意閃爍,問:“昨天去動物園了?” 想死,他昨晚穿了斑馬條紋襪子。 “???”余旸耳朵燒得發燙,立刻縮回腳,“沒……沒有啊?!?/br> 這次鄭棲沒忍住,單手握住眼罩,用手背擋住眼睛,很輕地笑起來。 “你別笑啦!”鄭棲竟然還在笑,余旸只好嗖一下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壽司卷。 直到浴室傳來斷斷續續的水流聲,電動剃須刀輕輕震動,余旸才扒在被窩口,微微揚起目光,鄭棲真的回來了,至于昨晚幾點回的,他就不知道了。 不管怎么樣,提前見到老公就是賺到! 這時候他早把螃蟹眼睛掉了拋之腦后。 洗漱時,余旸聽見鄭棲和阿朗他們在門口聊天,原來是路線采得順利,他們提前下來,今天還有好幾場練習賽。 正說著,阿朗往朝不遠處覷了一眼:“鄭哥,你那輛ktm呢?” “賣了?!?/br> “不是吧,你舍得?” 余旸下意識地關上水龍頭,想聽清他們在說什么,但鄭棲遲遲沒應聲,其實他也不知道鄭棲什么時候換車的,該不會當初為了還債,把車也賣了吧。 想到這里,余旸心口發悶。 阿朗不知在笑什么:“嗐,凱旋也不錯,沒ktm那么咄咄逼人?!?/br> “但賣了有點可惜,那車挺好的,靈敏,減震一流,一上賽道——”阿朗開始感嘆起細節參數體驗,語氣間不乏惋惜,還怪鄭棲把車賣早了。 聽著他們對話,余旸慢條斯理地用毛巾擦手,心里悄悄冉起其他打算。 良久,鄭棲卻說:“ktm不能帶人?!?/br> 說完,他用手套輕拍阿朗的肩膀,一臉釋然模樣。 “——我靠?!?/br> 阿朗剛要吐槽什么,瞧見余旸已經出來,連忙說:“早餐好了,吃完上去吧?”開溜前,他還干干一笑,不忘再看看余旸,嘴里念叨著:“神仙哦,能搞定鄭棲?!?/br> 鄭棲低頭笑,沒有多做解釋。 基地早餐簡單,車隊十來個人坐一起吃,常駐教練跟鄭棲搭檔過很多次,人很高,35歲左右,趁著大家吃飯,開始分析路線狀況,提醒車手注意安全,有狀況隨時反應。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跟鄭棲的朋友們待一起,余旸總容易緊張,除了余旸是外行,其余人都混賽車圈。 這些人聊起騎行技術很較真,下了賽道卻能打成一片,讓余旸感到像鐵蒸汽一樣的炙熱與堅定。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他們聊天,時不時給鄭棲加豆漿——mama說鄭棲愛豆漿。 鄭棲同樣不著痕跡地給余旸拿紙巾。 阿朗一早上被鄭棲那句‘ktm不能帶人’震驚到,真想不到啊,鄭棲還有這樣一面,想想真解氣,以前鄭棲簡直要拽上天。 別人吃早餐,阿朗就瞪大眼睛看他倆,越看越不對勁。 隨著杯口豆漿上升,鄭棲輕聲說‘謝謝’,余旸說‘不客氣’。 “噗——”阿朗嗆得咳嗽,差點噴桌上——這他媽叫結婚啊,客氣地跟大兄弟似的。 “干嘛干嘛,你吃糠吶?”有隊員打趣阿朗。 鄭棲面色如常,一口氣喝完豆漿,余旸就目光欣慰地看著他喝完。 阿朗掐住自己的脖子:“我齁住了!” 眾人心照不宣地笑笑,注意到坐在鄭棲身旁的余旸,讓余旸今天一定要跟他們一起上去看看,“鄭哥收著呢,他要是上賽道,有我們什么事?” 哄笑聲回蕩在空氣里,鄭棲沒說話,余旸卻不好意思地笑了,好像在替鄭棲驕傲一樣。 出發前,鄭棲在柜臺處翻東西,“有膠水嗎?” “什么膠?雙面膠?”阿朗湊近了些,一只手伸進抽屜,扒拉了半天:“我找找?!?/br> 鄭棲說:“就520?!?/br> 阿朗一聽這話又開始皺眉:“你有完沒完?” “我說膠水——”鄭棲重復了一句。 阿朗掏了兩下沒看見,說:“只有普通膠,貼發票的?!?/br> 鄭棲蹲在一旁不動,從口袋里掏出什么,好像在比劃粘貼面積有多大。 “什么???”阿朗湊過去看。 鄭棲連忙按住口袋,鎮定自若:“沒什么?!?/br> “你趕緊走吧,”阿朗找得不耐煩,“車隊快出發了,找什么膠水,莫名其妙?!?/br> 正說著,鄭棲在角落瞧到一個紅蓋子,拿出來一看,果然是502膠水,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往茶水間方向走去。 余旸去房間拿完帽子和外套,清點完戶外用品準備出發,見鄭棲折回來,“怎么了?” 鄭棲說:“沒事,拿個東西就走?!?/br> 余旸站在房門口,準備等鄭棲出來,跟他一起鎖門。 鄭棲不太自在,抬起手腕,又撓了撓后腦勺:“那什么,你先去大廳等我?!?/br> 說著,他在屋內轉悠一圈,什么東西都沒拿。 余旸說:“我等你?!?/br> 室內小,空間結構一目了然,鄭棲沒好意思當著余旸的面放下東西,只是順手把東西放在靠近洗手間門口的擱物架上。 誰知余旸有輕微的強迫癥,出門前一定要上個洗手間才能安心,等下路途很遠呢,他就趕忙去了洗手間,把門關得‘哐’響,還跟鄭棲說:“你等我一下?!?/br> 鄭棲的心隨著關門聲驟然一緊,很快他又面色如常,“行?!?/br> 應該不會這么快看見吧,他想。 洗手間門口是一扇磨砂玻璃,他站在不遠處悄悄打量,里面閃現一個模糊身影,看不清余旸在里面做什么,但聽聲響應該在洗手,他只是感覺很奇怪,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變得很喜歡觀察余旸,覺得余旸跟安靜的外表不太一樣,有很多神奇的秘密——比如斑馬襪子。 “我好了!”余旸推開門,下意識地笑起來。 鄭棲趕忙躲開余旸的目光,站在房門口,從余旸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臉。 剛剛沒找到紙巾,應該是匆忙過來,很多日用品準備不齊全,余旸就手從擱物架上抽出一張紙巾,目光頓時被一個熟悉的東西吸引——是他的眼罩! 螃蟹不是獨眼了!哎?它的左右眼怎么不一樣了,兩眼對稱,但眼珠位置不一樣,右邊黑眼珠偏上,左邊珠黑眼珠偏下,看粘貼痕跡,周圍沒有多膠,就好像認真粘上去又故意貼反的。 這只赤色螃蟹眼睛一只眼朝上,一只朝下,一副做鬼臉的樣子,看上去活靈活現。 他剛想說什么,鄭棲整個人已經站到門外,連側面也看不全了,他就清了清嗓子,拍拍螃蟹眼罩,不找痕跡地收斂笑意,朝門口走過去。 結婚前,mama再三跟他說,要放下顧慮,鄭棲本人是真的愿意結婚。 余旸嘴角悄悄上揚,暗自欣喜起來,也是,像鄭棲這種性格,就是窮到要飯,也絕不肯勉為其難。 能結婚就說明至少有好感,有好感就說明能夠被喜歡,能被喜歡就有可能被他愛。 嘻嘻。 但是現在是喜歡嗎,如果喜歡的話是不是該牽牽手。 又或者是愛……啊不不不,肯定沒到那種境界,旁人結婚海誓山盟,他們只有相敬如賓。 好感吧,余旸撇撇嘴,轉念一想又覺得充滿希望,有感覺就行,誰要跟自己討厭的人過一輩子!那多無趣。 不過這些念頭堅決不能告訴鄭棲,余旸一向秉承mama悶聲發大財的習慣,不到萬不得已時堅決不露富,遭人怨恨。 愛也是一種財富,要悠著點花,花光就沒了。 如果每個人都是面食,余旸希望自己是豆沙包,看上去平平無奇,咬起來很軟,掰開吃,里面有好好紅豆餡兒,甜度剛好,也不齁,吃一口下去全是滿足感。 老公什么時候來咬我啊。 好煩惱。 作者有話說:凎,三次元要把我榨干了(遲來的更老婆太甜了 第8章 要共享 “坐穩了嗎——”鄭棲將余旸的思緒拉回,余旸戴好頭盔,抱住鄭棲,“好了!” 很快,鄭棲壓低手腕,發動機轟鳴,朝車隊打響指,示意可以出發。 余旸以為他們今天會飆車而上,沒想到鄭棲速度平穩,開在隊伍最后方,反倒是學員們張狂又肆意,過彎道時會炫技。 爬坡時車速在降,車身有輕微的顛簸感,余旸忍不住問:“不開在最前面嗎?” 鄭棲聲音融到風里,聽起來沒那么清晰:“山路帶人不安全?!?/br> 放眼望過去,果然,這些車手都是單槍匹馬,越野訓練不像基地賽道平坦,需要克服更多天然障礙,一味追求速度有安全隱患。 從余旸這個角度能看見鄭棲的肩膀,以前他就老覺得鄭棲肩頸線很好看,有力量感,緊實有力,穿衛衣反倒顯得空空蕩蕩。 戴了頭盔,他聞不到鄭棲身上的味道,提速時震動聲卻在極大程度地取悅聽覺。 愛屋及烏,余旸沒感覺這些聲音刺耳,反倒覺得通過這些聲音,能最大限度地靠近鄭棲。 半小時后一行人陸續到達訓練賽道,余旸注意到不遠處有兩個帳篷,應該是供工作人員臨時休憩。 賽道遠比他想象中有難度,路段或窄或陡,還設置不少人工障礙,山上濕氣重,低勢位置積水成洼。 下了車,鄭棲讓余旸把東西放到帳篷里,等下忙完了就過來找他。 畢竟是工作場合,余旸配合地點頭,他挎包裝得鼓鼓的,走起路來有輕微的顆粒感,鄭棲聽覺靈敏,也注意到這點細節,他瞧著余旸進帳篷,嘴角不自覺帶點弧度。 跟以往余旸的認知不同,做教練和車手完全是兩回事,鄭棲沒怎么試車,通常站一旁看,學員遇到高難度障礙難以跨越,他才會手把手教,控車、加速換擋、遇彎道時要快,實戰重要,這些細節也需要溝通。 余旸覺得鄭棲工作的時候跟平時很不一樣,專注,超乎尋常的耐心,他還十分注重機車本身性能,訓練方式與不同車型相結合。 余旸放下挎包,朝賽道附近走,這時候鄭棲跟著隊員往前,他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山地濕滑,上陡坡時輪胎不斷打滑,車手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如愿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