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可以說這時候蘭月娥離開安雪采,身上也加了個失敗者的標簽。除開這些,蘭月娥還附帶一個無情無義的頭銜。領著這個頭銜,別人見她則自帶三分警惕。 安雪采可是累苦她了。 當然蘭月娥內心之中也有一個小小的疑惑。 那就是她委實不大明白,為何安雪采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至少初見之時,安雪采還是個生機勃勃,洋溢著潛力股氣息的優質男人。 念及自己前程,蘭月娥不覺好一番糾結,面色也漸漸變得古怪起來。 權衡利弊,她發覺自己離開安雪采,可供選擇也是不多了。 既然如此,自己無妨再等一等,看看安雪采還能不能盤活。 一個人對一件東西付出了太多,顯然增加了沉沒成本。蘭月娥顯然也窺探到自己這一層的困境。 蘭月娥內心很是唏噓。 她心生去意,覺得不如騎驢找馬,先試著找個下家,再卷包袱走。歲月不饒人啊,自己行事還是求穩妥才好。 這時候蘭月娥手指又替安雪采按摩上了,繼續給安雪采做大保健。 陽光明潤的落在河州的城池之上。 旭日東升,光芒萬丈。 巡城的葉凝霜瞧見了越紅魚,也不覺稍作停留,和越紅魚談談話。 她時間很緊,有許多事情要忙碌。 可這樣子的處境里,葉凝霜也是需要跟人聊一聊。 葉凝霜不止需要身體上稍作放松,有時也需要心靈上一些解壓。 不過現在,葉凝霜顯然是河州城的心靈支柱,她也絕不能露出怯弱之態。 一來二去,整座城池之中,她只好找越紅魚吐苦水。 短短時日,葉凝霜人也變得清瘦精悍了些。 “越劍仙,其實你眼前的河州城現在很奇怪?!?/br> 越紅魚:奇怪? 葉凝霜感概似嘆息,眼前這座城當然很奇怪。 這個世界不會有不合常理之事。就像如今的河州城,先天性發育不足,而對方卻是有備而來。 說到底,河州城本來只準備對付類似張雀兒之類流寇,也不是沒考慮過被某股勢力收編。葉凝霜有一段時間退居幕后,除開安雪采金手指的影響,也有河州并無自立之心緣故。 總之葉家給過安雪采機會。只是安雪采把河州當供血包使,行事過于刻薄,故而葉凝霜才考慮將安雪采踢走。 反觀南安王,人家盤子開的就不一樣,一開始是沖著天下之主去的。大家初始投資都不一樣,目標更是不同。 說到底,河州注定會敗。 就算有河州鄉勇的血性,有念善會設置的精巧火器,可雙方實力也太過于懸殊。 這些葉凝霜瞧得出來,別人也會提醒河州軍民。 但老百姓不信??! 河州軍民處于一種十分虔誠的狀態,這種虔誠不是宗教締造的,而是河州的守護家園集體情懷。在相信自己能贏的情況下,這些河州軍民甘愿犧牲,悍不畏死。 這導致南安王吃不到實力碾壓的福利。 通常實力碾壓之下,弱勢一方多少會心理潰敗,破防后沖一波就能贏?,F在南安王無疑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葉凝霜對著越紅魚時,才說實在話:“南安王主力至時,以河州之力,至多守上半月,也是會被南安王擊潰。這個事實,我不會說。別人告訴河州老百姓,他們絕不會信?!?/br> 當然老百姓不信就算了,葉凝霜發現這種洗腦還輻射到河州高層。 葉家組織了商會,籠絡河州鄉紳共同議事。 這些河州鄉紳如今個個也很上頭,捐物資捐房舍,擼袖子開干,個個很有熱情。 他們自然有更多消息渠道,本來應該顯得更“自私”一些。 可是奇妙的是,這些河州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熱情也是簡單粗暴,毫無理智。 當然這些,對于葉凝霜是有利的,可也讓葉凝霜覺得很有壓力。 越紅魚如劍目光輕輕落在了葉凝霜身上:“霜娘,所以你痛苦自己沒辦法這樣盲目相信一定會贏,你因為自己不這么想,甚至覺得這是一場賭博。因為如此,你心存愧疚?其實,這大可不必的?!?/br> 不錯,河州的轉機,就在接下來半月光景。 戰爭也是可以計算的,雙方實力包括士氣,都是可以量化。 無論怎么算,河州都并不勝利的機會。 可這個游戲的參與者不是一成不變的。 如果單單是南安王跟河州兩者之間較量,數據計算出的結果不會有什么新意??墒且怯袆e的參局者,那就不一樣了。 從南安王舉事開始,許多雙眼睛都默默注視卻袖手旁觀。 無論是盧氏這樣的世家,還是安陽王這樣的新貴,這些勢力都是暗暗觀察。 時間拖得越長,變數就越多。 只要有某一方加入角逐,就會打破河州單獨硬杠南安王的局面。這才是河州熱血情懷下掩藏的真正生機。 當然最壞結果是無人入局,對此葉凝霜也有自己想法。 南安王在跟河州硬杠時候,也會恐懼自己實力消耗,害怕那些藏匿于暗處的眼睛。 他杠贏河州,損失慘重,以后怎么搞? 畢竟河州只圖一地之安,可南安王還想要贏全局。 她賭的就是南安王棄牌。 當然葉凝霜也因此壓力山大,她從來沒有這么瘋狂,像現在這么具有賭性。 身為女子,葉凝霜并不喜歡太出格的手段,她喜歡穩扎穩打,喜歡游刃有余?,F在她跟越紅魚吐苦水,當然也只能跟越紅魚吐黑泥。 越紅魚倒不覺得這是賭性,而是人骨子里的狼性。 第79章 079 這次是真硌牙 河州羸弱, 所以別人才不把河州當回事,連招降都不肯。 當然現在,也許南安王心中已經有了悔意, 卻是騎虎難下, 終究沒有辦法。 人生就是如是。 大家都在推牌九,個個都氣勢如虹等著別人心虛生怯。 人生就是一場豪賭。 清晨陽光輕輕落在了越紅魚的面頰之上, 那是一張美麗又充滿生命力的面孔。陽光落入她明潤堅定的雙眸之中,映襯著越紅魚眼下鮮潤紅痣。 越紅魚輕輕側頭, 瞧著葉凝霜:“霜娘, 你這么想, 并沒有什么錯。一個極度不合情理的理想, 施行起來就是需要一個極度了解現實的人?!?/br> 葉凝霜也不是怕了,主要是她思慮過于現實, 搞得葉凝霜還生出愧疚之意,懷疑自己想法不夠純粹。 越紅魚就覺得這沒什么問題。 一個人具有熱血意氣,固然很難得??扇羲髅髂芊治隼? 還肯去拼一場,才是真正適合執棋下子。 這才能給予河州一個正確、冷靜導向。 葉凝霜聽到了她這么說, 卻也是禁不住笑了笑。 現在河州是一處孤城, 能得到援助也并不多, 也是葉凝霜人生最危險的時候。不過不知怎的, 葉凝霜覺得自己擁有整個世界。 她向越紅魚告辭之后, 便繼續前去巡邏。 風吹過了天空, 信鴿卻也飛向了安陽王府。 這是此刻身在華云川的蕭玉錦寫來的信, 是否算是家書,也是有待商榷。 如今天下之勢變故,盡在河州之地。 安陽王妃也算是了解自己女兒, 未拆開這封信時,對于其中內容也是有所猜測。 南安王行事暴虐,蕭玉錦自然也是瞧不過去,更何況蕭玉錦如今還在念善會。 如此一來,蕭玉錦自然盼著安陽王插手此事,以解河州之危。 安陽王妃還沒猜,都能品出女兒這封信的中心思想。 不過繞是如此,她仍然拆開信,想要看看玉錦如今水平如何。 結果這么一瞧,嗯,女兒有進步。通篇沒有個人意氣的道德綁架,蕭玉錦這封求援信還是寫得克制理性,比較有水平。 念善會前身是枯云山宗,枯云山宗位于華云川。念善會就在那里劃片治理,以此為據點向四處傳道。 蕭玉錦來到此地,本來正幫襯著在華云川興建學堂搞搞基建什么的,天下卻亂了起來。 念善會正規兵力不算多,在華云川只有兩萬左右民兵。況且華云川跟河州有些距離,貿然出兵勢必經過旁人之所?,F在這個時候,大家對這個比較敏感。之前南安王借道青州順道滅了薛然之事還是前車之鑒。 這么一搞,念善會就算想掏空華云川的家底支援河州也不容易。 不過如果安陽王府振臂一揮什么的,定會引起四方響應。這樣別說念善會過個路什么的,說不定其他各郡豪強都會擼袖子開干。 蕭玉錦表示當此時機,若父王振臂高呼,必能深得民心,受人敬重。言下之意,便是父王這么搞很有些好處的。 安陽王妃內心稱贊女兒,懂得跟人談好處是一種進步。 這信末尾,蕭玉錦還煽情一把。河州葉氏女,堅毅果敢,乃是女中英豪,實在值得敬佩。如此英雌,也值得敬重。 蕭玉錦一封書信,寫得相當有水平。 不過稱贊歸稱贊,這跟安陽王府出兵是兩回事。 安陽王的心思,她這個王妃心里也是有數,多少是明白一些的。 如此情勢復雜,安陽王并不愿意擅動,反倒讓那些世家大族隔岸觀火。 再者安陽王還有一個隱秘心思,有些不好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