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即便奮力反擊,依舊潰敗而逃。 在接連失敗的陰霾之下,赤融伯顏在北戎里的地位也不再穩固,曾經他是所有北戎人心目中的戰神,是能夠帶領他們離開這片草原,踏足中原的天可汗。 可是現在,隨著一次次戰敗,如今北戎可汗的其他幾個兒子,不再服氣赤融伯顏。 畢竟赤融伯顏論出身,并不尊貴,聽說他的母親不過是可汗的女奴。 身份卑賤,年少的他根本不被承認是可汗的兒子。 他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軍功,可是現在,軍功不復存在,所有人的質疑便甚囂塵上。 所以他迫切想要用一場軍功,來重新證明自己。 沈絳則是想要繼續壓迫他,不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于是越是這時候,比的越是彼此的耐心,誰先出了紕漏,就是將勝利拱手相讓。 * 左豐年原本還在為軍糧的事情著急,這半年來,他們戰斗頻繁,消耗巨大。朝廷的銀子已經捉襟見肘,就連儲備糧倉都快要動用。 他原本正打算找沈絳商量此事,誰知卻被通知到大帳議事。 待他們到齊,沈絳指著身邊的姚羨,說道:“諸位將軍,這位便是朱顏閣的東家,姚羨?!?/br> 姚羨雖然如今身價不菲,乃是出了名的巨富。 可是在這些將軍的面前,他也不敢托大。 他躬身行禮,分外謙卑道:“草民姚羨,見過諸位將軍?!?/br> “郡主,您把我們叫過來,究竟是為了什么事?”郭文廣問道,這半年來,雖然主要戰事是林度飛,不過他們卻也沒閑著。 一個個沒事兒就到草原上溜一圈,把草原的狼崽子活生生溜成了狗崽子。 心底別提多爽快。 于是沈絳領了一個人過來,眾人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事兒。 沈絳含笑道:“先前我說過,會以私人名義,出資支援西北大營的軍需開銷。因為之前戰事頻繁,軍糧消耗巨大,所以我便讓姚羨在江南一代湊集糧草?!?/br> “如今糧草已經運抵?!?/br> 眾人大駭,一時居然只能看著座位上彼此的臉,還紛紛都讀出了一臉懵逼。 悶聲辦大事,大概說的就是這位郡主。 連湊集糧草這樣的大事,她說解決就給解決了。 沈絳抬抬手,示意姚羨來說。 于是姚羨微微往前邁出一步,拱手朝在座的人行禮,這才不緊不慢,將他所籌集的糧食,朗聲宣告一遍,還有后續的軍糧會源源不斷的運來。 江南乃是天下糧倉,那些氏族大戶,手中的余糧,富足到足夠養活好幾個西北大營。 眾人聽得額頭直突突,他們都是帶兵打仗的。 當然知道行軍打仗有所費銀子,那簡直就是在吃錢。 以前他們打仗之前,都得求爺爺告奶奶,跟朝廷求來了糧草和裝備,這才敢北戎人大干一場。 現在卻不一樣了,糧草、軍備,他們都充裕富足。 特別是姚羨說完之后,沈絳開口道:“還有軍備,我知道這些時日耗費良多,但是大家也不必擔憂。世子殿下親回京城,說服皇上,此番必能保證我們裝備富足。我們與北戎人決一死戰的日子,不遠了?!?/br> “我想諸位與我一般,都已經受夠了家外面的這條狗,成日犬吠,不時沖上來咬上一口,雖不致命,卻讓人厭煩。先前在父親下葬之日,我便說過,我要徹底斬斷北戎人的鐵蹄,不知諸君,可愿與我一齊?” 眾人聽罷,心頭熱血澎湃。 哪怕是年長如左豐年、宋牧、郭文廣等人,他們早已經功成名就的將軍,可是他們依舊鎮守邊關,為的就是要守護這一方太平,更要的是守護這天下的太平。 “我們愿與郡主一起?!?/br> “我們愿與郡主一起?!?/br> 整齊而堅定的聲音,自大帳傳出,聽得帳外守著的士兵,都忍不住回頭望進來。 沈絳滿意的點頭。 雖然姚羨自己不在意,但是沈絳卻還是在將軍府設宴招待了他,還有林度飛一起。 他們三人都自京城而來。 在這邊境之地,也是他鄉遇故人。 林度飛身為武人,酒量自不在話下,上來三杯酒,就把姚羨震住。 好在姚羨也是久經商場之人,酒量自是不弱,兩人你來我往。 直到姚羨面色酡紅,望著沈絳說道:“三姑娘,阿鳶姑娘的事情,你請節哀?!?/br> 見到沈絳之后,姚羨一直想說來著,卻沒找到機會。 從前他見沈絳時,身邊總跟著一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 如今再見沈絳,卻沒了那個活潑的身影。 不免叫人傷懷。 本來沈絳要舉杯喝酒,聽到這話,突然凄苦一笑,指著他微惱道:“今夜重逢,你是成心想要惹哭我是吧?!?/br> “不敢,不敢,”姚羨無奈一笑,趕緊賠罪說:“是我的錯,我自罰三杯?!?/br> 對面的林度飛搖頭:“三杯不夠,得自罰三大碗?!?/br> 姚羨一聽,居然站起來道:“好,三碗就三碗?!?/br> 他們今日特地將宴席設在了涼亭,晚來風急,吹在臉上,卻難涼心頭。 失去了故人,著實讓人感懷。 于是在丫鬟拿來了碗之后,姚羨直接倒了一碗。 他舉起碗,碗中酒水灑落了下來,他卻舉著朝向沈絳:“這第一碗,我敬三姑娘,敬你雖女兒身,卻如此深明大義,敢為人先。沙場之苦,三姑娘卻絲毫不在意,我姚羨平生誰都不服氣,卻只服一個你?!?/br> 他仰頭一口干了。 隨后他倒了第二碗,說道:“第二碗,便敬阿鳶姑娘,我們相識一場,最后反倒是她離開的最早?!?/br> 他似乎也不想說太多,直接將酒干了。 “至于這第三碗,我便預祝三姑娘和林將軍,能大破北戎,還大晉一個太平盛世?!?/br> “好?!绷侄蕊w狠狠拍了下桌子,他居然拎起面前的酒壺,直接舉起喝了起來。 沈絳酒量沒他們這么深,倒在酒杯中,陪著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她轉頭問姚羨,說道:“姚羨,我賠盡所有身家,用作西北大營的軍費,是為了給我爹報仇,你呢,你為什么也跟著我一塊發瘋啊?!?/br> “發瘋?”姚羨默念了一遍這兩個字。 突然他嘿嘿一笑,望著沈絳說:“三姑娘,你可知道這天底下什么生意最賺錢?” “什么?”沈絳手托腮幫。 姚羨說:“貿易,你可知這一年來,我們做海上貿易賺了多少銀子?如今西域等國,皆被北戎封鎖,與大晉無法進行貿易往來。若是咱們朱顏閣的口脂,可遠銷西域,換取西域稀有的寶石、香料,到時候便可在大晉售賣?!?/br> “三姑娘,那可是源源不斷的金山銀礦?!?/br> 沈絳和林度飛聽的目瞪口呆,許久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jian商?!?/br> “jian商?!?/br> 也不知三人喝了多少酒,直到沈絳只覺得眼前暈暈乎乎,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突然眨了眨眼睛,伸手推了推身邊的林度飛:“你快看,那邊是不是有人?!?/br> 林度飛抬頭望過去,突然抬手揉了揉眼睛:“我好像看見仙女了?!?/br> “胡說,明明是個九天仙人,”沈絳盯著那個清冷高挑的人影,月下他的身姿如松,猶如冷峻高山,立在那里,讓人不敢忽視。 她好像看見謝珣了,可是他明明回京城了。 雖然軍糧之事,她可以讓姚羨搞定。 但是軍備畢竟要開采鐵礦,端王就是在私開鐵礦這件事上翻了車,謝珣只能回京,力求皇帝的同意。 他走了有大半個月,沈絳以為自己看迷糊了。 可是那個身影卻慢慢走了過來。 沈絳仰頭望著他,突然從凳子上站起來,往前幾步,伸手捏住他的臉頰,當手指觸摸到他微涼的肌膚,她低聲道:“好舒服?!?/br> 謝珣原本微皺的眉宇,因為她這句話,突然松泛開來。 誰知一旁的林度飛卻跟著站了起來,直奔著廊下,謝珣從那處而來的地方,依舊還站在一個纖細身姿。 林度飛沖到她跟前,雙手直接摸在她臉頰上。 原本是一場幻夢,可是摸到手中的觸感,卻又那樣細膩而真實。 驚得林度飛盯著眼前的仙女,看了又看,許久才低聲一嘆:“原來喝醉酒,竟還有這等好事兒,居然能夢到你?!?/br> “殊音?!鄙倌陮④姕責岬穆曇?,輕喊著自己夢中仙女的名字。 沈殊音瞪大眼睛,她雖知林度飛對自己有情,卻沒想到剛一見面,他便如此。 “你松開我?!鄙蚴庖魵獾枚迥_。 可是林度飛卻被眼前的真實所震驚,居然伸手戳了戳她的臉頰:“竟還會說話?!?/br> 瞧著他一臉滿足的模樣,沈殊音竟氣得說不出別的了。 此時謝珣可不打算搭理這幫酒鬼,他回頭望向沈殊音,低聲道:“大姑娘,我讓人帶你先去廂房休息,阿絳現在只怕什么都無法與你說?!?/br> 沈殊音瞧著這空氣中都彌漫著的酒氣,知道也只能如此。 于是謝珣叫來人,將兩個喝醉酒的都先送回去。 可是林度飛卻撞了邪似得,死活拉著沈殊音不松手,沈殊音無法,只能先送他回去。 沈絳窩在謝珣的懷里,聽著旁邊漸漸遠去的動靜,仰頭望著他的臉。 突然,輕聲一嘆。 謝珣正欲問她,就聽她幽幽道:“既是在夢中,便由你哄我入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