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微風輕拂,水波輕蕩,一股清幽的香氣也被這陣風,帶到他們身側。 沈絳這才發現自己有多思念眼前這個人, 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顧忌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在經歷了幾乎生死考驗之后,她早已明白三公子對她的意義。 他幾乎為了她送了性命。 而她也是從鬼門關闖了一圈, 再次回來。 “三公子?!?/br> 她微仰著頭, 望向他,眉眼輕彎, 眼眸清澈瑩亮,如同發著光般, 眼波流轉間更是仿佛有濃蜜在緩緩流淌著, 周身也隨之充盈著一股甜蜜的氣息。 “你怎么都不說話呀?!?/br> 沈絳瞪著眼睛, 巴巴望向他, 似乎在期待著他能說出什么話。 終于謝珣眼眸低垂,問道:“誰允許你寫那么一封信給我,就一個人跑去敲登聞鼓的?!?/br> 沈絳錯愕。 他居然還要追究之前的事情, 于是她小聲問:“我們能既往不咎嗎?” “不能?!敝x珣絕情道, 他說:“如果這次輕易放過,那么下次說不定你還會做這樣的事情?!?/br> 沈絳呆呆看向他,張嘴否認:“我不會了?!?/br> 可是謝珣絲毫不為所動,沉著臉,一副要教訓人的模樣。 沈絳卻不怕他,反而嘴角翹起:“三公子才不會生我的氣?!?/br> “我會?!敝x珣態度決絕, 一副任由她如何說, 自己都不為所動的模樣。 直到沈絳微垂著眸, 低聲說:“你都不先關心一下我的傷勢嗎?” 隨后她幽幽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是真的傷心,可她濃密修長的眼睫卻眨了又眨,出賣了她的小心思。 謝珣明知她是故作可憐,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他卻不忍心。 那日他趕到應天門,就看見她那樣一個柔軟嬌弱的姑娘,身受杖刑,板子落在她身上,她似乎痛的連哀呼聲都發不出。 那樣的場面,謝珣這一世只怕都無法忘記。 “如今身子上的傷都養好了嗎?”他低聲問。 沈絳眼尾上揚,一副計謀得逞的小狐貍樣,奈何謝珣卻吃足了她這一套。 “太醫院的名醫圣手,豈是浪得虛名,我的身體早就好了,而且太醫還說不會落下病根的,”沈絳笑容粲然,仿佛想要徹底打消他心頭的顧慮。 方才故意說起她的傷口,轉移他的注意力。 現在為了讓他不擔心,反而把之前的傷勢最小化。 謝珣從頭至尾都了解她的傷勢,怎么會不清楚呢,她的傷勢最嚴重時,整夜整夜無法入睡,還是他讓太醫給她熬了點安神的草藥,才讓她熬過了那段時間。 想到這里,謝珣輕揉了下她的發頂。 “少女的發髻可不能隨意弄亂,”沈絳語氣調皮道。 誰知她這么一說完,謝珣反而又在她頭頂揉了下。 或許是沈作明的事情漸漸明朗,她的性子也有些跳脫了起來,不像之前那般走一步都要思三步,小心謹慎到連夜半窗外起的風,都能將她驚醒。 這會兒沈絳轉頭才發現,沈殊音和阿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沈絳這才發覺不對頭,她小聲問道:“方才大jiejie她們是不是都瞧見了?” 沈殊音和阿鳶兩個人四只眼,俱都好好的,自然不可能沒看見。 謝珣點頭。 “那你現在和我可是扯不清的關系了?!鄙蚪{笑嘻嘻道。 謝珣被她的話一噎,輕聲道:“不許胡說?!?/br> 不過沈絳想了下,還是問道:“三公子,我有件事想要問你?!?/br> 謝珣頷首,輕聲說:“你想問什么?” “你是不是不止在給朝廷做事?”沈絳小心翼翼道。 她在永寧殿養了這么久的傷,當然也不是日日都在睡覺,時常也會將這些事情翻來覆去想想。 比如郢王世子和三公子之間的聯系。 之前她與三公子在護國寺躲避方定修時,曾經躲在佛寺的密室中,這樣的秘密之所,極少會有人知道,除非是對佛寺格外了解。 還有種種巧合,沈絳便隱隱猜測。 或許程嬰是在給郢王世子做事。 那位殿下表面上看破紅塵,但也并非全然不關心朝堂,畢竟他身為親王之子,想躲也躲不開。 如此一想,似乎就全對上了。 正因為三公子乃是世子殿下的人,所以那日世子才會出面救她,全是因為三公子去求了世子。 謝珣一怔,反問道:“你為何會這么問?” 沈絳見他不答,便覺得自己心底猜測,只怕已是差不離了。 他與郢王世子想要做什么? 如今朝堂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暗潮洶涌,內有黨爭不斷,流民作亂,外有北戎八部,虎視眈眈,這天下早已有萬馬齊喑之勢。 仰天關之敗,不就是皇子黨爭的一個縮影。 魏王為何不顧一切斂財,因為只要足夠的財富才能收買人心,帶來權勢,讓他足以抗衡太子和端王。 皇上或許心底還不服老,可是他真的老了。 若他正值壯年,怎么可能忍受如今這樣的局面,正因為他到了暮年,只能平衡各個兒子之間的關系,讓他們不至于一家獨大。 他甚至在畏懼自己的親手冊立的太子,看著如今如朝陽般的太子,他心頭不是喜悅,而是嫉妒。 總該有人破開這朝局混沌,還天下河清海晏。 “不管三公子想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鄙蚪{抬眸望著他。 * 待晚上,沈殊音特地讓人做了一桌子的菜,也算是為了慶賀沈絳身體康復,還有她爹之事。 “對了,jiejie,我已經求過皇上,準許咱們探視爹爹?!鄙蚪{想起這件重要的事情,趕緊與沈殊音說了下。 沈殊音驚的險些筷子,都要掉了下來。 她趕緊道:“你怎么不早說,我得給收拾些東西給爹爹?!?/br> 見她現在就要站起來,去收拾東西,沈絳趕緊按下她:“大jiejie,你先別著急。我們還得等大理寺和都察院那邊的消息,畢竟現在他們正在查案子?!?/br> “這件事我可以去問問,既然三姑娘有圣上的口諭,應該很快能見到?!敝x珣跟著說道。 這才叫沈殊音重新坐了下來。 待晚膳之后,謝珣先行離開。 沈絳讓阿鳶給自己拆頭發,原本還昏昏欲睡,卻從銅鏡中瞧見身后的阿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把玩著剛拆下來的珍珠發髻,笑著問道:“怎么了,這幾日我不在家,受氣了?” “小姐,本來大小姐不許我告訴你這件事,”阿鳶憋不住開口。 沈絳轉頭看著她:“究竟什么事,你吞吞吐吐的?” 阿鳶說:“還不就是三姑娘你的婚事,先前你在金鑾殿上為侯爺伸冤,消息一傳出來,就有人說您得罪了皇上,被關押宮里。那個昌安伯府,就立即找上門,跟大小姐說要退親。還說什么本來咱們家敗落了,這門婚事早就不般配了?!?/br> 沈絳敲登聞鼓這事,在整個京城都傳遍了,特別是她在金鑾殿上指認四皇子。 剛開始她被留在宮中,因著消息不通,外面都以為她是指認四皇子之事,惹怒了皇上,這才被關押在宮中。 所以哪怕沈作明有一定機會東山再起,可是這么個兇悍的姑娘,誰家敢要來當兒媳婦。 于是昌安伯府馬不停蹄的找到沈殊音,要將兩家婚事退掉。 沈絳眉梢一挑。 要是阿鳶不提起這個,她倒是忘記了這個昌安伯府。 畢竟她來京城之后,先是創辦朱顏閣,后一直追查爹爹案子,壓根沒顧得上處理自己的婚事。 況且那位楚凜楚公子,這會兒還不知道私奔,有沒有回來呢。 不過這大半年的日子,確實是拖得夠久。 “大小姐怕姑娘你傷心,不許奴婢說,”阿鳶顯然也不服氣,她道:“那個楚公子帶著別的姑娘私奔,昌安伯府的人以為自己瞞住了,就再無旁人知道嗎?” “而且奴婢覺得,退婚正好,本來小姐你也不喜歡那個楚公子。如今你有三公子,退了婚事才正好呢。奴婢覺得你和三公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br> 阿鳶可是一路上,瞧著沈絳和謝珣相處下來的。 謝珣在她眼中,早已經是自家的未來姑爺。 那個什么楚公子,誰稀罕誰要去吧。 沈絳問道:“楚凜與別人私奔的事情,你可有跟大jiejie說?” “小姐你不是吩咐,誰都不許說的?!卑ⅧS眨眨眼說道。 沈絳被她逗笑,扶著面前的桌子,站了起來,伸手揉了下她的臉頰:“乖阿鳶,果真是聽小姐的話?!?/br> 很快,沈絳去了沈殊音的臥室。 沈殊音這會兒也剛換上中衣,準備歇息。 “灼灼,你怎么過來了?”沈殊音奇怪道。 沈絳開門見山問:“大jiejie,昌安伯府的人是不是來找過你,想要跟我退婚?” “阿鳶這丫頭?!鄙蚴庖裘碱^微皺,有些不悅,她說:“畢竟兩家親事是由長輩定下,如今爹爹還在天牢,我的意思是等到爹爹出獄之后,再做打算?!?/br> “這種小事,何必勞煩爹爹?!鄙蚪{不在意道。 沈殊音被她的話,驚得瞪大雙眸,忍不住道:“這婚姻大事,豈有不驚動長輩的?!?/br> “可是大jiejie你和離,不也是咱們兩個就決定了?!鄙蚪{沖她眨眼睛。 沈殊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