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徐泰瞪大雙眼。 “那是因為是我讓張角送信給劫匪頭子,告訴那人任務完成了。果不其然,那個劫匪頭子立即送信給你,告訴你任務成功了。我本來是想趁著你出府,與劫匪頭子見面的時候,將你們一網打盡。誰知你居然沒去見劫匪頭子,而是迫不及待的來了安國公府,所以我只好在安國公府,將你和真正的幕后黑手,一網打盡了?!?/br> 徐氏聽著沈絳娓娓道來,身體幾欲軟塌。 要不是她還有一絲氣力強撐著,只怕已經昏倒。 因為她看到方定修,此刻轉頭望向自己,眼底透著怒氣。 “你胡說,沐陽,你看看這個女人越說越離譜。她就是想要讓你疑心我,離間咱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你可千萬不要上她的當?!?/br> 果然,方定修心神終定,緩緩望向沈絳:“三姑娘,你一入京城,便要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今日你劫持我母親,不管緣由為何,都是不可饒恕的重罪。只要你現在放了我母親,哪怕你入了天牢,我也一定代你向審案的大人求情?!?/br> “我本就不打算讓你信我,或者,即便是真的,想來你也不會在乎。反正你與我大jiejie之間,早就已經沒了夫妻情分。我今日來,也不是向你討什么公道,我只是要叫所有人都瞧瞧,你們方家人是什么樣的丑惡嘴臉?!?/br> “什么鐘鳴鼎食之家,什么一品公爵之府,我看不過都是藏污納垢的骯臟地方?!?/br> 沈絳一口氣說完,說道:“許青給我搜他的身,之前張角將我大jiejie的一枚發簪作為任務完成的信物,交給了劫匪頭子。這劫匪頭子只怕又給雇傭他們的人?!?/br> 她直勾勾望著徐泰,嘲諷說:“你既然說你是無辜的,想必這枚發簪,應該并不在你身上吧?!?/br> 可是話音剛落,許青就從徐泰懷中,搜出了那枚發簪。 徐泰臉色,猛地一僵。 此刻方定修望著他,神色陰沉不定,看得出他也是惱火至極。 終于一直沒說話的沈殊音,再次開口說:“方定修,你我夫妻若是無緣,你給我一封休書,我離開方家便是。但是你不該叫這個人辱我至此,你可知他,知他…要將我綁到何處?!?/br> 沈殊音說到最后之時,似再也控制不住心中委屈。 她一雙明眸,潸然淚下,盈盈水光將本就黑潤的眸子,暈染得楚楚動人。美人垂淚,惹人憐愛。 方定修即便心思再深沉,可沈殊音畢竟是他身邊人,如今她受了這般委屈,他也不免惱火。他心中暗暗責怪徐氏,簡直是胡作非為,多此一舉。 而此時沈殊音這般吞吞吐吐的說法,又叫方定修有所懷疑。 沈絳冷漠道:“張角,你們當初得到的命令,是將我大jiejie綁到何處?” 張角趕緊說了一個地名,方定修一聽,這竟是徐家在京郊的一處莊子。 他雖比徐泰小上幾歲,卻也算一起長大,深知自己這個表兄的為人,貪財好色,一事無成,十足的紈绔子弟做派。 此時方定修聽到劫匪說,徐泰居然要讓他們把沈殊音綁到自己的莊子里。 電光火石間,他已明白了徐泰的心思。 他竟敢,竟敢覬覦他方定修的人。 方定修先前還壓抑的怒氣,終是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他再也不顧許青的刀還架在徐泰脖子上。因為他自己就恨不得一刀捅了這個畜生。 也許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哪怕他自個三心二意,卻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女人被人碰上一根手指頭。 若是誰有這個膽子,殺了此人的心,都有。 方定修沒想到,徐泰這個蠢毒的東西,居然真的敢把心思打到沈殊音身上。 他居然還利用母親,簡直更是罪不可恕。 方定修沖過去,抬起一腳,直接踹翻徐泰。 許青一瞧,也不攔著,拎著長刀,在一旁看戲。 “沐陽,表弟,你聽我說,聽我說,我真不敢了?!毙焯┱麄€人躺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不停哀嚎。 可方定修打定主意,不再聽他的話,竟一腳狠過一腳,踹在他身上是絲毫不腳軟。往日翩翩貴公子,此刻兇狠而又猙獰。 全然沒了平日里的讓人如沐春風的做派。 等他撒完氣,徐泰已經被打的昏死過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徐氏望著自己兒子的瘋狂舉動,一言不發。哪怕看到徐泰躺在地上,這般凄慘模樣,她心底反倒在責怪徐泰,居然貪圖沈殊音的美色,生出這樣多的事端。 她一時又怪徐泰蠢笨,一時又恨沈殊音是個天生的狐媚子,短短幾句話,就激得方定修把徐泰打了個半死。 沈絳看到此番鬧劇,只覺諷刺。 狗咬狗,也不過如此吧。 沈絳轉頭看著徐氏,說道:“你不是一直盼著我大jiejie能離開安國公府,現在你讓方世子寫下和離書,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既稱你的心愿,也稱了我大jiejie的心愿?!?/br> 徐氏咬牙不說話。 可沈絳已不耐煩在與她們耗下去,她手中匕首抬起,輕輕一揮。 寒光閃過,徐氏啊的一聲大叫,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過來,只見徐氏頭上的發簪被切斷,原本挽著的長發,一下披散下來。 方沛終于喊道:“好,好,這和離書我們簽了,我們一定簽?!?/br> “父親,”方定修怒道。 方沛無可奈何說:“沐陽,你母親和徐泰做下這等事情,你與殊音的緣分到今日已是徹底斷了。你若是再執著下去,也不過是徒增煩惱。倒不如這次徹底做個了斷,也算是全了你們兩人夫妻一場的緣分?!?/br> 安國公府就怕沒把好聚好散這四個字,刻在腦門上。 沈絳倒是覺得這奇了,這一家子,兒子是個權利野心家,夫人是個后宅內心狠手辣的毒婦,倒是這老公爺全然是個墻頭草。 方定修此刻,遠遠望著沈殊音。 “阿音,你我夫妻四年,我最后問你一句,你當真要與我和離?”方定修握緊手掌。 沈殊音眉眼中盡是凄楚之色,她淡聲說:“如今說這些還有意義嗎?你母親為了逼我與你和離,連這等下作手段都使了出來。你我之間,便再無可能?!?/br> 方定修默然許久,突然嗤笑一聲:“好?!?/br> 這一聲好,終究是如了這院子里不知多少人的心愿。 方定修在和離書上按下手印時,腦海中竟閃過了與沈殊音成親的那一日,他紅衣白馬,親自將這京城第一美人,迎入了安國公府的大門。 他自幼雖出身顯貴,可越長大才越知,這家中不過就是瞧著光鮮,內里早已是搖搖欲墜。父親身為國公,卻能力平庸,不得圣上重視。 就連他大婚娶親的銀子,都是他親自去借回來的。 他承認,當初他娶沈殊音是因為長平侯的權勢,看中了這位岳父手中的兵權。 人人都說安國公府與長平侯府的這樁聯姻,乃是珠聯璧合,卻不知道沈作明剛正不阿,不知變通,壓根就沒打算提攜他這個女婿。哪怕方定修親自求過他,都被他一口拒絕。 甚至沈作明還私底下與人說過,竟說后悔將女兒嫁給了自己。 方定修覺得諷刺不已,他乃安國公世子,樣貌俊朗,翩翩佳公子,即便是公主也是配得上。所以他一心往上爬,就是要證明,他沈作明是錯的。 況且他們如今是各為其主罷了,太子平庸,難堪大任。 這朝中黨爭不斷,沒人能夠撇開洪流,獨善其身。 他既認了四皇子為明主,便是已被拴在這一根繩子上,斷然無法后悔。 “和離書既已按下手印,日后男婚女嫁,就各不相干了?!鄙蚪{看了一眼日頭,說道:‘不過今個也太晚了些,我大jiejie的嫁妝就留至明日,我們再尋人來拿走?!?/br> 沈殊音親自收好和離書。 此時方沛見狀,趕緊說道:“既然和離書已經簽下了,三姑娘,你也該放了我夫人吧?!?/br> 沈絳點點頭:“確實是該放了,不過我還得讓國公夫人幫我做件事情?!?/br> 她一揮手,身側的護衛上前,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兒,強壓著徐氏的手,讓她在沈絳拿出來的一個文書上按下了手印。 徐氏本就沒防備,想要掙扎時,手指印已經穩穩按在了文書上。 方沛喊道:“三姑娘,你這是作何?” 眾人盯著沈絳,只見她拿著手中文書,細細看了一遍,這才抬眸回答道:“都說口說無憑,方才國公夫人與她這個外甥,可是把自己干的勾當,招供的明明白白?!?/br> “所以我讓她簽下這白紙黑字,也算是請諸位當個見證人,日后若是再論起來,也是證據確鑿,不容反悔的?!?/br> 此刻沈絳已經徹底將徐氏松開。 方沛哪里見過這樣的姑娘,簡直是膽大包天到,能捅穿了天。 徐氏臉色倏地發白,指著她說道:“你拿著這文書想做什么?” “夫人別害怕,你也知道,如今我們長平侯府被抄家奪爵,我爹爹還在天牢之中。這京城里我與大jiejie是舉步維艱,自然得拿點保命的東西在手里,免得有些人天天惦記著我,這殺手派了一波又一波?!?/br> 沈絳說著,朝方定修睨了一眼。 “好了,現在就請夫人,親自送我們出府吧?!?/br> 沈絳一口一個夫人、世子,嘴上叫的恭敬,但誰都聽得出她言語有多嘲諷。 “咱們今日之事,就當是一筆勾銷了。你叫人挾持我大jiejie的事情,我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是非要追究,我挾持你的事情,我也不介意拿著這份文書,到京兆府去喊喊冤?!鄙蚪{望著徐氏,悠然威脅道。 徐氏面色鐵青,望著她。 待她們徹底走出安國公府之后,沈絳一把將徐氏推了過去。 徐氏站穩后,在門口瞧著她們,眼神惡毒,似乎隨時要叫人上來,將她們亂棍打死。 只是披頭散發的徐氏,直到最后,還是強忍住,轉身離開。 反倒是沈絳,在往停在外面的馬車走去時,忍不住轉頭看向沈殊音,問道:“大jiejie之前哭了,可是對那個方定修,還有些舊情?” 她生怕自己叫沈殊音和離,反倒是傷了她的心。 誰知沈殊音聽罷,卻是一笑,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般聰明,居然連這個都看不透。徐氏從來最看重她自己那個兒子,把方定修看的比什么都緊。我方才哭,也不過是送份禮物給她罷了?!?/br> 沈絳眨了眨眼睛。 沈殊音輕笑:“你不懂男人的獨占欲,哪怕方定修與我早已沒了夫妻情分??扇羰墙兴?,那個徐泰對我有不軌之心,還想要將我綁到他的莊子上,方定修只會恨極了徐泰。而且徐泰之所以會有機可趁,也是徐氏給了他這個機會。方定修自然也會連他母親都會,連帶著惱火上?!?/br> “讓他們母子離心,你說這是不是徐氏的報應?!?/br> 沈絳這才明白,她睜大眼睛:“所以方才大jiejie,你都是演的?” 沈殊音難得露出一個俏皮笑意,問道:“大jiejie演的可還好?” 沈絳正要回答,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喊道:“三姑娘?!?/br> 她抬眸望過去,就見謝珣站在馬車旁。 “三公子,你怎么來了?”沈絳驚訝道。 謝珣朝沈絳走過來,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似暗夜里的清泠的月華,溫和又清泠,又透著叫人安心的沉穩冷靜,他低低開口道:“不是三姑娘叫人在京兆府等我的?” 原來沈絳怕在安國公府出意外,特地派了一個人去了京兆府。 只要她們天黑還沒從安國公府出來,這人就會去找謝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