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他手掌依舊還在她的后背,上上下下的輕撫,安慰她的情緒。 這樣輕柔的動作,讓她忍不住他衣裳一角。 “三公子?!?/br> 她低呼一聲,此刻她的意識在慢慢渙散,連聲音都變得沙啞。 這一聲更像是無意識的呢喃。 她的聲音太輕,除了緊緊貼著她的謝珣之外,再也旁人能聽到。 似交頸呢語。 謝珣在聽到她的聲音,停頓了片刻,隨后他又收緊自己的手臂,讓她貼的自己更近。 溫熱的氣息,幾乎將她包圍。 沈絳感受這樣的溫暖,她再一次低低呢喃。 “三公子,難受……” 幽閉空間里帶來的痛苦,不僅僅是身體上,更是精神上的壓迫,只要光亮一刻沒出現,她就永遠無法放松。 謝珣眼眸微縮,眼睫微垂著,因為無法低頭,只能用余光瞄著懷中人。 “別怕,我在?!?/br> 許久,他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沈絳蜷縮在他懷中,渾身guntang,額頭似有薄汗,她難受的又動了下。 密閉的空間內,兩人的體溫都在持續上升,暗格內的空氣也越來越稀薄,謝珣呼吸很淺,甚至輕到幾乎沒有。 但此刻的沈絳并不知他這細微的動作,她只能盡量讓自己安靜靠在他懷中。 佛殿外又想起腳步聲,一個輕柔又略帶急促的女聲響起:“你們是什么人?” 是大jiejie的聲音。 沈絳的意識仿佛被這個聲音拉了回來,她猛地睜大眼睛。 待她轉頭,想要循著那聲音看過去,才發現她什么都看不到。 “這里是佛寺,你們在這里干嘛?”沈殊音壓著聲音,緩緩問道。 終于,有另外一個聲音想起:“阿音?!?/br> 沈殊音回頭望著身后的方定修,他緩緩邁步進了佛殿,揮揮手,讓這些人先出去。很快,佛殿只剩下他們兩人。 方定修細細打量沈殊音,突然一笑:“阿音,你是不是早就懷疑我了?!?/br> 沈殊音此刻面色不變,似絲毫沒意外他的態度。 她說:“你派人跟蹤我,到底想干嘛?” 方定修上前一步,沉聲說:“只要你把跟你見面的人交出來,我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生?!?/br> 沈殊音沒想到他居然會這么說,當場笑了起來。 只是這笑,卻是笑她自己的天真。 他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方沐陽,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話嗎?你想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我卻不能?!鄙蚴庖舫爸S的望著他,低聲說:“你想要知道跟我見面的人,那就先殺了我?!?/br> 方定修低聲說:“殊音,我們夫妻四載,我待你如何,難道你了解嗎?我怎么會害你呢,我要你交出那個人,是因為他拿著能害人的東西。我都是為了你好?!?/br> “你待我好,不過都是虛情假意罷了?!?/br> 沈殊音語氣決絕。 方定修臉上閃過惱火,冷聲道:“長平侯府被封之后,你父親被關在天牢中,你那個姨娘和二meimei淪落到寄人籬下。只有你還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定國公府世子夫人,你以為旁人沒勸過我嗎?” “殊音,要不是我在,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如此安穩嗎?” 沈殊音望著面前的丈夫,這一刻,他終于撕下了一直以來的偽裝。 她明白他的意思,沈家敗落了,她是罪臣之女,活該應該被送到莊子上,或者被一封休書了此殘生。 她還能好好當方家的兒媳,就該多謝他的恩賜。 之前父親出事時,他所有的維護,在這一刻都暴露了真實的目的。 虧得當時她還萬分感動,現在看來這感動,也只是徒增笑柄。 “只要你把這個人交給我,我跟你保證,不會要他性命。我只要他手里的一樣東西而已?!狈蕉ㄐ薮丝踢€耐著性子,溫言說道。 只是他所有的溫聲柔語,在沈殊音聽來,都只是偽裝。 沈殊音此刻心底無比清醒,他待她好或許是真的,但是他并不愛她。 這一切都只是利用罷了。 沈殊音斷然道:“你死了這條心吧?!?/br> 關于沈絳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會告訴方定修。 方定修終于徹底失去耐心,他上前,抬手捏住她的下頷,“沈殊音,事到如今你何苦再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你瞧不起我玩弄心術,是因為我將你保護的太好,若不然怎讓你如此天真?!?/br> 沈殊音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卻不想捏著她下巴的手掌,更緊。 她強忍著痛呼,直勾勾望向他:“方沐陽,你別把自己的狼子野心偽裝的如此動人,你是為了我玩弄權術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而已?!?/br> “跟我見面的人早已經離開,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她是誰?!?/br> 沈絳藏在暗格之中,卻將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掌,生怕她會忍不住出去。 大jiejie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可方定修在聽到沈殊音的話,不怒反笑,他說:“若是你沒說這句話,我倒還有些懷疑?!?/br> 他轉頭在這佛殿,打量了一圈之后,透著篤定說:“看來與你見面的人,一定還在此處,要不然你也不會去而復返?!?/br> 沈殊音一顆心被吊到嗓子眼。 其實她也不知沈絳到底有沒有離開,但是她回齋堂之后,許久都沒見她回來。 于是她放心不下,又趕緊折返回來。 果然就瞧見這個院子內,守著的一行人。 原本院門口有人守著,不讓她進來。但是這些人都認得她是世子夫人,不敢強攔著,在她橫沖直撞下,竟讓她闖了進來。 大約是她強闖之后,立即有人稟告方定修。 他這才會趕過來。 “我不過是耳鐺丟了一只,回來尋罷了,你要是想找,盡管找好了?!鄙蚴庖衾淠?。 她剛才進來時,看見那些人在佛殿搜了一圈,并未找到人。 想來灼灼,一定已經離開了。 方定修卻沒回她,而是往前走了兩步,他走到佛堂的案桌旁。 藏在暗格里的謝珣和沈絳,聽著這腳步聲,漸行漸近,一直到在他們耳邊停下。 “我之前一直在想,究竟什么樣的人,會讓你以死相護?!狈蕉ㄐ奚焓衷诎缸郎陷p拂而過,這才又轉頭看著沈殊音:“那個人是三meimei吧?!?/br> 沈殊音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是她心智堅定,很快抬眸望著他:“你不是說,灼灼現在在江南?!?/br> 方定修坦然:“我騙你的?!?/br> “無恥?!别埵且呀浛辞暹@個人,沈殊音還是被他氣到。 不過方定修立即道:“阿音,我從未有一絲一毫想要傷害灼灼的念頭?!?/br> “你有沒有這樣的念頭,重要嗎?”沈殊音淡然說。 關鍵是他有沒有做過。 從那日他下令去殺跟周叔見面的人開始,就注定他們兩個之間徹底成了死結。 沈殊音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女子,她明白自己的家族就是她的底氣,而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 要不然為何長平侯府一落敗,原本待她如親女兒的婆婆,就立即變了臉色。 男女之情固然重要,可對于沈殊音來說,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之前她還深信著方定修,他待她的好,也依舊歷歷在目。 她曾經是全京城最被羨慕的女子,因為她的夫婿不僅身份尊貴,還將她捧在手心中,待她如珠似寶。 可誰能想到,此刻他們站在這里,就在佛像跟前,徹底撕破最后一層偽裝。 彼此恨不得挾制住對方。 方定修嘆了一口氣,似乎在惋惜她的冥頑不靈。 于是他走到門口,將人重新招了進來,吩咐道:“她一定還在這座佛殿內,這里每一寸都不許放過?!?/br> 暗衛稱是,眾人立即開始搜查起來。 沈殊音心底著急,卻無法阻攔,直到她將發簪從頭上拿下,竟當眾要刺向方定修。 不等旁邊侍衛來護著,方定修已經抓住她的手腕。 他冷漠望著她:“你想殺我?” 沈殊音死死盯著他,渾身都在顫抖。 眼前似乎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竟是他們那日大婚,他們坐在喜床上。沈殊音的頭上還頂著蓋頭,因為周圍是陌生環境,她安靜坐著,一言不發。 直到一只手,偷偷伸過來,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 也不知他是緊張,還是怎么回事。 他居然一下握到了她的手腕,沈殊音呆呆的望著他捏著自己手腕,等了好一會兒,才聽他低聲說:“阿音?!?/br>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卻笨拙的抓著她的手腕,說出這句話。 沈殊音藏在蓋頭之下,抿嘴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