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小女孩在他們前面不遠處舞劍,好像是因為招數錯了,那紅衣女子便一鞭抽過來,怒斥她:“怎么這么蠢?若非看你天分高,用得著我親自教你嗎?” 小女孩被抽疼了,卻不敢聲張,默默的舉起劍繼續練。 爾后,她竟然看到那女孩出現在慕府,枝葉茂密的大樹,女孩子坐在枝椏上,透過樹葉的縫隙,密切的注意著慕府的動靜,而她最為觀注的人,居然是一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身高也與她相近。 顧還卿極力想看清她們的臉,但屢屢失敗,不過,她覺得那兩個小姑娘除了服飾不同,有點鬧雙胞胎的樣子。 后來,那女孩經常出現在慕府,或隱匿在花間,或藏身樹上,基本都是在觀察那個與她年齡相仿的小姑娘。 慕府的小姑娘穿著華麗,出入有丫鬟和婆子護著,下人口稱她大小姐,于是顧還卿知道,那小姑娘正是小時候的慕還卿。 顧還卿不知道那小女孩為什么老注意慕還卿,但她好像也是身不由己,稍做的不好,那紅衣女子便對她打罵呼喝,謾罵的聲音非常刺耳,顧還卿就是在那女子的暴喝聲中醒來的。 醒來后額上冷汗涔涔,頭雖然痛,卻不如前幾次疼的那么厲害,精神也勝過前幾次,但仍然撐不住,把腦子里的畫面說出來后,頭一歪便睡著了。 她的這些畫面零零散散,縱然串起來也不能說明什么,但聶淺歌卻知道,這個小女孩一定跟顧還卿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極有可能是她本人! 只是聶淺歌百思不得其解——若這個小女孩是顧還卿的話,那慕府的慕還卿又是誰呢?照理,慕還卿才是真正的顧還卿。 冷奕和淺淺也疑竇叢生,覺得事情越來越蹊蹺。不過顧還卿腦子里浮現的畫面越來越多,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 就是她人比較受罪,每次練過功后都如脫力一般,聶淺歌十分心疼她受苦,恨不得以身代之,淺淺也是愛莫能助,只盡可能的幫她調理身體。 此刻顧還卿安安靜靜地睡著,乖巧柔順,嬌媚慵懶,聶淺歌抱著軟綿綿的她,鼻間縈繞著她身上如蘭似麝的幽幽香氣,心軟的不行,胸腔漾著滿足,就覺得哪怕是這樣一輩子,也是極好的。 淺淺托著腮,皺著眉頭,一臉為難的望著聶淺歌:“你走吧,不然她醒來看到你,不管我在不在,都會是我的錯!我現在是動輒得咎,時時挨訓,已被她揍的體無完膚,面目全非了?!?/br> 她夸大其辭,把自己形容的非??蓱z,可惜聶淺歌不為所動,只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那去隔壁,到了早上,我讓冷奕掐著點喊你,讓你換我,她不會知道?!?/br> 他垂眸順了順顧還卿烏溜溜的長發,幫她調整了一下姿勢,又把她往懷中緊了緊,讓她睡的更舒服一些。 “不行!”淺淺義正嚴辭的拒絕:“你會趁我不在偷親她,我知道?!?/br> “……”聶淺歌瞇眼看著淺淺,眸光深不可測——這二貨怎么乍然變聰明了?竟然猜到他要干什么。 淺淺得意洋洋:“還卿的話本子中都寫了,男人個個是色狼,最會趁著姑娘家不注意占便宜了,你也是色狼。且還卿對我耳提面命,再三強調,讓我不能把她扔給你,所以你死心吧,我是不會走的?!?/br> “……”色狼默默低下了頭,看著懷中的女子,眼中溢滿柔情,格外的溫潤動人,低低的語氣親昵極了:“我喜歡你防備著別的男人,對,他們都是色狼,你務必要離他們遠遠的,以免他們覬覦你的美色,對你圖謀不軌??晌也皇莿e的男人啊,我是你的……” 他俯下頭,趨近顧還卿的耳朵,不知對她說了什么悄悄話,神態既親密又曖昧,淺淺豎著耳朵也未能聽清,忍不住就問:“你到底對她說什么???神神秘秘的,你是她的誰?你不就是她的小叔子嗎?還能是什么?” 與心上人喁喁私語,甜蜜溫存的時候,最讓人著惱的是什么?就是容淺淺這種沒眼色兼愛插話的家伙。 聶淺歌頭也不抬,曲起兩指微微一彈,就見淺淺往床上一倒,眼睛也閉上了。 “帶她去隔壁,早上送過來吧?!?/br> 淺淺被人拎走了,屋內又恢復了寧靜。聶淺歌萬分珍惜地在顧還卿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喃喃地道:“礙眼的家伙總算走了,你有沒有像我一樣覺得很高興?她可真是聒噪啊?!?/br> 顧還卿兀自睡的香甜,眉眼靜謐柔和,因為近來有淺淺幫她調養,她的身體已逐漸好了起來,臉上的皮膚又白又嫩,仿佛掐得出水來,透著淡淡的香氣,烏黑濃密的兩排睫毛合起來,彎成美好的弧度,遮住了她那雙能攝人心魄的清瑩美眸。 精致的秀鼻、柔潤的紅唇,讓人憐愛的下巴,聶淺歌只覺得無一處不喜歡,無一處不愛,他尤其喜歡用手撥弄她的長睫毛,感覺特別有趣。 想著,就又用手指撥了撥她的長睫毛,顧還卿渾然不覺,貼在他懷里一動不動,乖得不行,他便笑,覺得她怎么就那么可愛招人疼呢。 心里本著君子之念,只想親親她,淺嘗輒止,可但凡挨上她,他就像受到最頂級和蠱惑一般,不由自主的受她吸引,想要親近她。 與她在一起,要做到心如止水,談何容易! 他的吻從她的額頭親到眼睛,連睫毛都要親一親,直到吻遍了她的臉,才來到他最為向往的地方——他緩緩貼上她的唇。 他修長白皙的手扶住她的后腦,唇與唇相貼,感受著她傾吐如蘭的氣息,他心怦怦直跳,心神悸動,激動的身子發抖。 感覺怎么也吻不夠,他情難自禁,抵開顧還卿的唇,慢慢加深了這個吻,輾轉舔舐,繾綣纏綿。 氣息變的急促,年輕的身體迅速有了反應,情潮洶涌澎湃! 顧還卿軟軟的任他親著吻著,那種沒有抵抗,任他為所欲為嫵媚模樣加深了他的渴望,幾乎想把她一口吞了! 顧還卿在睡夢中覺得不能呼吸,而聶淺歌抱她抱的太緊,仿佛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里,不禁抗議了幾聲,下意識的掙扎起來。 擔心她醒來,聶淺歌趕緊抽離她的唇,也放松了對她的桎梏,屋內回響著他急促的低喘,一雙漂亮迷人的墨眸被情熏染,眸底有火苗在跳動,卻緊盯著懷里的少女。 顧還卿的唇瓣鮮艷欲滴,光澤瑩亮,少年的眸色加深,意猶未盡的舔舔薄唇,好想不顧一切的再親下去,親他個地老天荒。 可顧還卿的眼睛雖然未睜,卻皺著眉頭在他的懷里動了幾下,儼然將醒欲醒的樣子,讓他不敢再造次。 他想了想,又重新抱住她,手掌輕撫她的后背,時而輕拍時而溫柔地摩挲,嘴里低低哄著:“乖,睡吧,睡吧,一覺睡到大天亮……” 在他的輕哄聲中,顧還卿漸漸安靜下來,又把頭貼在他懷里,靠著他的胸膛繼續睡。 垂眸看著睡得無知無事的心上人,少年無奈苦笑,美人在懷,能看不能吃,這是怎樣的一種煎熬??!簡直慘無人道。 不過,即使是折磨,那是是甜蜜的折磨,他甘之若飴。 第二天,冷奕的八卦天性冒頭,低聲采訪他昨夜佳人在懷,有沒有趁機揩油,或做些旖旎綺夢的事,感覺如何。 “感覺?”聶淺歌眼皮都不抬,嗓音粗嘎地道:“豎了一整夜的旗桿!” “……” 冷奕愕然的張著足以塞鴨蛋的嘴,半晌之后,他噗的爆笑起來,笑的前仰后合,眼淚都出來了,然后極不厚道地道:“天可憐見的,想必那滋味不好受吧?!?/br> 聶淺歌一茶杯砸到他的腦門上。 ※※※※※※ 顧還卿表揚淺淺昨夜做的好,她早上醒來沒看到聶淺歌,卻看到淺淺睡在床上,大感欣慰,覺得不枉她天天對淺淺說教,這丫頭終于有進步了。 莫明其妙得了表揚,淺淺稀里糊涂的,頗有幾分心虛——她昨夜明明記得聶淺歌沒走啊,他什么時候離開的她不知道。 不過她又不缺心眼,有表揚總比被顧還卿教訓強啊,因此她卻之不恭地受了,還對顧還卿說:“你不知道我昨夜費了多大了勁才把他攆走!也就是我對你這么好,換了別人,肯定是不能的?!?/br> 顧還卿像摸小狗一樣摸摸她的頭,笑瞇瞇地道:“孺子可教也,繼續保持下去,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br>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卻傳來喧嘩聲,顧還卿和淺淺步出房門,就見院子里,珩叔陪著宮少陵的隨扈大虎在說話,而蕙蕙和冬草拉著福嬸正不知說著什么,兩個姑娘神情緊張,言語倉皇。 “怎么了?”顧還卿走了過去:“珩叔你不是在酒樓嗎,什么時候回來的?”又對大虎道:“是酒樓里發生了什么事嗎?” 大虎是宮少陵的貼身保鏢,無大事發生,他一般不會離開宮少陵。 “還卿姐,大事不好了!”冬草搶在珩叔和大虎的前面,小碎步的跑到顧還卿面前,臉色發白地道:“少東家被人刺傷,傷得還不輕?!?/br> 宮少陵被刺傷?顧還卿的眼眸不禁瞇起,宮少陵可是嘉陵的地頭蛇,本身有功夫傍身不說,他身邊護衛眾多,是什么人能刺傷他? 蕙蕙也道:“還卿姐,酒樓里亂成一團,客人都嚇跑了?!?/br> “那你們?”蕙蕙和冬草在酒樓里做女跑堂,按說這個時間段是不能回村的。 大虎走過來:“顧姑娘,是這樣的,未免事態擴大,少爺命酒樓暫時關門,待事情平息下去再說。派小的和珩叔來支會姑娘一聲,至于這兩位姑娘……”他指著蕙蕙和香草道:“她們說和姑娘是一個村子的,珩叔也說是,便把她們帶回來了?!?/br> “事情很嚴重嗎?”顧還卿的臉色凝重起來。 珩叔低聲道:“有人在酒樓里投毒,若非宮少爺發現的及時,那人就得手了,所投之物為劇毒,一吃斃命?!?/br> 顧還卿的五指捏緊,問大虎:“你們少爺怎么樣?傷在哪里?抓到人沒有?” “肩上中了一劍,對方不止一人,且其中有幾個武功高強之徒,少爺當時想抓住他們問話,便鋌而走險,冒著被刺中的危險抓了五個?!?/br> 宮少陵表面俊逸斯文,內心也是極傲氣的,有人在他的酒樓里投毒,他豈能輕易放過!寧可自損八百,也是要傷敵一千的。 “不過那五個人被抓住之后,立即服毒自殺,無一活口?!贝蠡⑼锵У氐溃骸坝捎谖茨苋孔阶?,有漏網之魚,所以少爺不敢冒險,決定先關門,省得鬧出人命對酒樓不利?!?/br> 顧還卿點點頭:“你們少爺的做法很對?!?/br> 她撫額沉吟,宮少陵為了酒樓受傷,酒樓也有她的份,若她不聞不問,似乎說不過去,于情于理都應該去探望一下,可她的身份去宮家……會不會不合適? 平日為了避嫌,酒樓里的事她都交給福伯,極少插手和出面,后來聶淺歌能派上用場了,她便交給聶淺歌,自己當甩手掌柜。 不去…… 可若不去的話,會不會顯得太冷血了?撇開別的不談,宮少陵是個極好的朋友,平時對聶家事事盡心,照顧的面面俱到,委實是一個不錯的人。 大虎一直等著她,本以為她會立刻去探望少爺,結果她竟沒了下文,他忍不住問道:“顧姑娘,你不去看看我們少爺嗎?我們少爺還有事跟你商量呢,就是關于這次投毒的事,少爺覺得事情不簡單?!?/br> 人家都問上門了,說不去也太讓人寒心了!再說是為了酒樓的事,顧還卿便對珩叔道:“麻煩珩叔到時叫上福伯,陪我去趟宮家吧?!?/br> 珩叔忙說好,正在此時,后面有人道:“我陪你去?!?/br> 眾人尋聲一望,是聶淺歌,淡淡晨曦中,少年素衣墨發,身姿頎長筆挺,容顏清俊秀逸,竟俊美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 宮家闊大宏偉,庭院軒敞,綠地涼亭,長廊水榭,樹木花草扶疏,景色美不勝收。 宮少陵住在塵霄院,引路的小丫鬟一路上不停的偷看顧還卿等一行人,顧還卿很無奈,擔心那小丫鬟撞著樹,果不其然,那小丫鬟啊了一聲,與一棵大對碰了個響頭。 淺淺哧的笑出聲,顧還卿也覺得好笑,唯有聶淺歌面無表情。 冬草和蕙蕙咬耳朵:“畢竟是大戶人家,一草一木看來都與尋常人家不同,就連這小丫鬟穿的戴的,都比我們村里的姑娘穿的好?!?/br> 蕙蕙道:“那當然,宮家是首富,哪會差那兩個錢?!?/br> 此次來看宮少陵,由于有聶淺歌出面,顧還卿便只打算帶淺淺,一來是兩個女孩子好做伴,二來是淺淺懂醫術,說不定可以幫到宮少陵。誰知冬草和蕙蕙見他們要來宮家,便要跟著來,說是掛心少東家的傷勢,想去探望探望。 于是便一起來了。 “貴客,到了?!毙⊙诀呷嘀黾t的額頭,害羞地道。 可能知道他們要來,已有兩個穿淡紅裙子的大丫鬟在院門口等待,一見他們,兩個丫鬟立刻規規矩矩的上來見禮,然后恭請他們進去。 宮少陵的傷勢說重也重,說不重也不重,關鍵是他傷的那位置不好,右臂連肩都傷到了,繃帶一纏,連吃飯都成問題,用左手總不得力,他也很苦惱。 淺淺道:“忍忍吧,你這已經很幸運了,若人家這劍利一點,把你膀子卸了,你可就成獨臂俠了?!?/br> 所以說淺淺缺心眼,宮家本就只有宮少陵一個寶貝疙瘩,平日唯恐他受到一星半點的損害,他受傷已經讓宮家上上下下非常緊張了,就怕再觸霉頭,碰上淺淺這種不會說話的,休說人家主人不高興,便是侍候宮少陵喝藥的那個大丫鬟也當場板了臉,對淺淺道:“這位姑娘怎么說話呢?聽這意思,好像覺得我們爺傷的輕了,就該傷的重一點?!?/br> “寶笙,不得無禮?!睂m少陵輕斥那丫鬟。 淺淺是個沒眼色的,她覺得自己說的是實話,給這位叫寶笙的丫鬟一說,好像她成了壞心腸,就想著辯解,顧還卿捏了捏她的手,看也未看寶笙一眼,只對宮少陵道:“你這傷靜心養上一段日子就好了,橫豎現在酒樓關門,你索性好好休息休息,至于投毒的事,我和淺歌去酒樓看看,有線索再來通知你,你好生養著,我們走了?!?/br> “等等!我還有事未說?!?/br> 宮少陵急忙叫住她,對寶笙和另一個丫鬟指了指一臉拘謹,神情局促不安的蕙蕙和冬草:“你們先帶她們下去喝茶,我有事跟聶二爺談?!?/br> 宮少陵住的屋子布置的富麗堂皇,華美而不失雅致,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蕙蕙和冬草只覺眼花繚亂,手腳無處放,一聽要被單獨帶下去,馬上惴惴不安的向顧還卿求助:“還卿姐……” 顧還卿對她們安撫的笑了笑:“去吧,我和淺淺一會兒去找你們?!?/br> 寶笙明顯不愿意,撅著朱紅的唇對宮少陵道:“讓抱琴帶她們去吧,少爺的手不方便,總要留個人在這里侍候茶水啊,未必她們兩個還比少爺矜貴?” 那個叫抱琴的也道:“貴客這么多,寶笙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不如讓綠濃帶她們下去吧,左不過是喝茶賞花,誰都能做?!?/br> 顧來卿便細細地看了這兩個丫鬟一眼,叫寶笙的,白皙的圓盤臉,柳眉彎彎,杏眼水汪汪,身材不高不矮,曲線玲瓏,是個俏丫鬟。 叫抱琴的,纖細苗條,細眉細眼配上尖尖的瓜子臉,再加上櫻桃小嘴上搽著艷紅的口脂,倒顯得有幾分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