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姬非晚并不怕陶貴妃生氣,本就是他母妃不對,他只是想著要怎么取得顧還卿的原諒——顧還卿救了他,反被他母妃一再恩將仇報,換到他頭上他只怕要氣死。 只是他現在找不到顧還卿的人,聽說十二帶走了她,他已經派人去找了,卻還沒有確切的消息,這讓他非常焦慮,他好不容易才和顧還卿敞開心扉,把以前的事說開,本以為以后兩人之間再無誤會,誰知又被他母妃攪和了。 ☆、060姬十二,你這不要臉的混蛋干嘛咬人 姬非晚在怪他母妃攪亂了他與顧還卿的關系,卻不知陶貴妃也氣得覺都睡不著,一個勁地數落他這個兒子不知好歹:“真是白養了他那么多年,為了那么一點小事,不惜與我這個做母親的翻臉,我到底是為辛苦為誰忙???” 昭陽宮里,陶貴妃正氣呼呼地斜倚在床榻上,玉手輕托香腮,臉色難看地發著滿腹牢sao。 宮內富麗堂皇,云頂檀木作梁,珍珠玉簾輕晃,鑲金嵌玉的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繡著嬌艷的海棠花,明亮的宮燈下,處處都透著雍容華美。曲公公和幾個心腹宮人垂首立在一旁,不時寬慰主子一聲,勸她消消氣。 “叫本宮怎么消氣?”陶貴妃越想越惱:“自從你們三殿下醒來之后,屢屢因姓顧的小賤人與本宮作對,讓本宮怎么咽的下這口氣?” “娘娘稍安勿躁,三殿下許是一時想岔了,待過上一段時日,那股新鮮勁過去了,三殿下自會想通,娘娘還怕他不明白您的好意嗎?!?/br> 曲公公覺得主子未免cao之過急了,這男女感情剛在興頭上的時候,誰要拆開他們,肯定會被當成敵人。何況三殿下素來風流多情,依著他的性情,縱是對顧還卿感興趣,那也不會長久。 他打了個比方:“前兒個三殿下滿心滿眼是慕大小姐,一日往慕府跑三趟,勤著呢,可如今呢,您再看看三殿下是如何待慕大小姐的?!?/br> 燈不撥不亮,理不辯不明,陶貴妃挺聰明的一個人,只是因為事關兒子才走入了死胡同,此時聽曲公公一說,頓覺撥云見日,心里亮堂堂的! 她原以為姬非晚心里有明月,為了預防姬非晚跟她來“非明月不娶”之類的事情,她甚至未雨綢繆,在他面前提都未提想立陶貞兒為正妃的事,可結果卻出乎她的意料——姬非晚忙著為顧還卿出頭,提都未提明月…… 當然,這也許是因為顧還卿救過他的原因,但大致也脫不了曲公公那個意思——姬非晚以前討厭顧還卿都來不及,如今剛對她生出興趣,冷不丁遇到阻礙,年輕后生就是犟,喜歡逆著來,于是便與她發生了爭執。 倘若你真讓他順其發展,沒準兩天他自個撂挑子了。 想通這個理,陶貴妃心里略略消了些火氣,但橫亙在她心頭的另一件事卻擾的她更加心煩意亂,不住猛扯手帕,咬牙切齒地連聲埋怨:“不是說男子不與人共妻,她也不屑于與人共夫人嗎?口氣那么大,那她還回來干嘛呀?當她逍遙自在的一宮之主不好嗎,非要回來勾陛下的心,藕斷絲連的惡心人?!?/br> 不用說,這是在數落軒轅黛,因為“男子不與人共妻,本宮主也不屑與人共夫”,正是軒轅黛當初拒絕跟陛下回宮的壯語豪言。 事關軒轅黛,曲公公等人便不好插嘴了——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最妙! 不過曲公公等人皆不以為軒轅黛是回來勾陛下的心的,因為他們陛下的心根本不用勾,只要軒轅黛勾勾小手指,他們陛下立刻會兩眼放光,跟狗見了rou骨頭似的,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咳,這比喻委實不恰當,但勝在貼切…… 便連姬十二都如此說:“我娘每次來京,其實都是為我而來,但我父皇永遠學不乖,每次都抱著希望,竊以為我娘回心轉意了。怎么可能?我娘常形容皇宮是個束縛人的牢籠,她那么愛自由,進了牢籠早晚會悶死?!?/br> 每個人的向往不同,追求也不同,軒轅黛率性女子,有權又有勢,自個就是個土皇帝,自是不屑于終身困在皇宮,為一個不知有多少女人的男人浪費生命。但對于無權無勢,向往榮華富貴且性格傳統的女子,入宮為嬪為妃則相當于飛上枝頭做鳳凰,自然是最理想的生活。 一句話,人各有志。 顧還卿不予置評,但她卻覺得軒轅黛之所以不愿回宮,大概是因為不夠愛吧!愛好自由也是一個方面,但是如果夠愛,她完全可以為愛人耐住寂寞,甘愿平平淡淡地守在愛人身邊。 一生一世一雙人,恐怕也僅僅是軒轅黛的一個借口,說到底,還是因為不夠愛!否則以她那種敢作敢為,大開大闔的性子,憑借著滄海宮,她大可以大殺四方,將一干礙眼的人統統殺個精光,然后獨霸皇宮! 看誰敢掠其鋒芒! 不怕死的臣子也畢竟是在少數。 如果夠愛,她完全有能力讓所有的女人近不了陛下的身,誰近誰死!在活命與承皇恩之間,凡是有點頭腦的女子,只怕也會三思而后行。 如果她愿意,慶隆帝只能是她一個人的,別人休想沾一根手指頭!沒人會懷疑軒轅黛的能力,就像沒人會懷疑太陽會從東方升起一樣。 正因為不夠愛,覺得慶隆帝不值得自己大刀闊斧、全心全意的去守候,所以軒轅黛索性放棄,不然,哪里還有如今的皇后和陶貴妃等一干人的存在。 姬十二也承認她說的在理:“我娘年輕的時候是喜歡過我父皇,可后來她喜新厭舊,移情別戀,戀上了別人……故而才不愿回宮?!?/br> 這就是真相!真相總是這么殘酷! “……”顧還卿很無語,不明白他們的話題怎么轉到黛宮主與皇上的秘辛上面——她只不過是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便故意問他娘的事,結果姬十二對她一點也不設防,凡是她想知道和,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倒弄的她不敢聽了——怕知道多了被滅口…… 姬十二見她不說話,便又側了側身子,把冰冷的鐵鏈在石床上拖的嘩啦啦作響。他神情專注地盯著她,一雙寒星似的雙眸依舊澄澈若泉,清亮逼人:“你以后的夫君若像我一樣丑,你會喜歡他嗎?” “你那里丑了?”看來這問題逃不掉,顧還卿索性正面回答:“世人皆知你俊的人神共憤,你一個人說你丑也沒人信啊?!?/br> “那是假像,我只有少數日子是那樣,多數日子都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副鬼樣,你還會覺得我俊嗎?” 顧還卿垂眸直視他青紫斑紋縱橫的臉,輕撫著他的額頭和發際處,像哄執拗的小孩子一樣,替他順毛:“我記得我上次就說過,看習慣之后,你這樣子一點都不丑,反而極順眼,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把自己貶的像個惡鬼似的?!?/br> “那你為什么不愿抱我?不正是因為我丑嗎?” “……”這跟抱不抱搭得上關系嗎?你這是火星人的思緒邏輯嗎? 少不得一本正經地跟他解釋:“王爺,男女有別,我們便是這樣都于禮不合,只是見你實在難受,沒有辦法下的權宜之計?!逼渌?,你就不必妄想了。 “可你上次……” 姬十二把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顧還卿追問,他抿緊薄唇誓死做一只河蚌,只用幽幽怨怨的目光瞪著她。 見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顧還卿只好放棄,指著鎖著他的鎖鏈:“這還要鎖多久?”姬十二的力量她是見識過的,一般的鎖鏈恐怕難以鎖住他。 “天亮即可?!?/br> “為什么不養一匹狼王?”這樣他每次發生狀況的時候便不愁沒有狼王血了。 “養過,沒用?!奔恢圹E地往她的腰腹處挪近一點點,怕驚到她,不敢過分:“一頭狼王血僅能用一次?!?/br> 難怪,這也真夠傷腦筋的! “沒有什么根治的方法嗎?” “有,但也等于無?!?/br> 什么意思? 姬十二嗅了嗅她身上漸濃的誘人體香,半闔的墨眸中漾出一絲貪戀與滿足,聲音醇柔黯?。骸斑@是邪功,必須我練至大成,斑紋才不會出現?!?/br> 顧還卿微擰起眉,既是邪功,誰還會練???又不是腦袋進水了。 而且被騙練邪功的分明是軒轅黛,怎么姬十二也要練?難道軒轅黛把邪功傳給姬十二了?可明知是邪功,傳給自己的兒子不是害他嗎! 軒轅黛不是這么不負責任的娘??? 姬十二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蟲:“這功夫本身并不邪,如果練功方法得當,也算曠世絕學,你聽過雙劍合壁嗎?” 這誰沒聽過??!再孤陋寡聞的人也略知一二。 雙劍合壁就是指兩個不同的人用不同或相同的劍法,互相彌補對方劍法中的不足,使劍法達到完美的境界,發揮出更大的威力。有的雙劍合壁要求男女二人必須是情侶,因為情侶之間心意相通,才能體會劍法的奧妙之處。 這么一想,顧還卿豁然開朗:“練功練全套,你娘只練了半套?”功法殘缺本身就容易走火入魔,只有半套的功稱之為邪功亦不為過。 “嗯,卿卿好聰明,跟這差不多的意思?!奔贿吅敛涣邌莸乜渌?,一邊又悄悄朝她腰腹處侵近,繼續鯨吞蠶食。 顧還卿下意主識地道:“不許這樣叫我?!备杏X怪怪的。 姬十二莫衷一是,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接著道:“這套功夫必須兩個人練才行,一個人練只會害人害己,與邪功并無二致。我娘的師妹對此功也不甚了解,她的本意是想讓我娘練邪功走火入魔,導致武功盡毀?!?/br> “可誰知我娘把這半套功練完,甚至在發現懷了我的情況下,一直都未發生走火入魔的情況,成天跟沒事人一樣,且她那些內力也不知道練到哪兒去了,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br> “后來生下我后,她才發覺,她的功竟全練在我身上了!” 顧還卿愣了一下,武俠小說中的嫁衣神功?但也不像,嫁衣神功要練很久不說,練出來的厲害內力自己還不能用,要把內力傳給別人才行,軒轅黛明顯不是此種情況。 “我生下來奇丑無比,從頭到腳皆是青紫斑紋,我娘差點以為自己生的是個怪物?!奔穆曇魩еp微的自嘲與苦澀,粗長烏黑的睫毛輕顫:“不過我娘偌大年紀才生了我,自不肯隨隨便便把我扔掉,反而精心養了起來。后來養了幾天,我終于像個正常的奶娃娃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并高興的不得了?!?/br> “然而好景不長,我時不時的犯病,且一犯病便跟初生時一樣,弄的她束手無策,傷心欲絕。直到父皇多方尋到一位名醫,她才知道我之所以如此,正是因為承載了她所練的邪功所致?!?/br> “……”顧還卿不勝同情,覺得軒轅黛真是太悲催了!——遇到個心術不正的師妹,害她不成,卻害了她的孩子。 她那師妹也算歪打正著,因為這種傷害比害軒轅黛更直接更有效! 且這功夫實不辱邪功之名,明明人家大人在練,它選中人家腹中胎兒做宿主,可惡之極,假使那胎兒承受不住,豈不是胎死腹中! 愈發覺得姬十二可憐,沒死在他娘腹中已是奇跡,生命力簡直太頑強了!于是她的手自動自發的從他的額頭跑到他臉上,輕撫著他臉上的斑紋,鼓勵他道:“你這么幸運,那樣都能活下來,以后一定會有辦法的?!?/br> “嗯?!奔偷偷睾吡艘宦?,被她撫的渾身都要酥掉了,盡管一再克制,卻還是忍不住發出舒服的呻吟:“……卿卿乖,多摸摸,用力……” “……”顧還卿霎時囧囧有神,干嘛發出這種讓人耳熱心跳的曖昧聲?有夠銷魂的,攪的她的心也突突直跳,面孔不自覺的發熱發燙。 她停下動作,剛才撫他的臉純粹是無心之舉,再撫就過界了。 姬十二想要她繼續,哼哼唧唧的同時干脆在她纖細柔軟的腰腹處亂蹭,貪心不足的想要更多。 顧還卿惱了,這家伙太得寸進尺了!隨手推了他的腦袋一把便要跳下床。剛嘗到點甜頭,姬十二豈能甘心,手腳不能動,就動嘴,只見他張嘴一咬—— “??!”顧還卿發出一聲貨真價實,絕不弄虛作假的驚叫,姬十二你個不要臉的混蛋,咬姐干嘛?! ※※※※※※ 大腿被咬,尼瑪說多了都是淚……長這么大,首次被一個異性且是少年在這么難以啟齒的地方留下到此一游的證據,顧還卿氣的想殺人。 姬十二那一咬其實沒有用力,他也舍不得用力,但發生這種情況,任是哪個少女也高興不起來——這不是疼不疼的問題。 顧還卿很生氣,后果很嚴重,決定要教訓姬十二一頓,讓他知道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但心念才起,鐵鏈嘩啦一響,一個重物傾壓過來——姬十二竟整個人倒在她身上。 “你……”他太重,顧還卿猝不及防,撐不住他的重量,歪倒在石床上,她伸手去推姬十二,叫他快點起來,奈何姬十二一動不動,雙眼閉的緊緊的,好像是昏過去了。 “姬十二,別以為裝昏我就拿你沒辦法了?!鳖欉€卿覺得他昏倒是假,想逃避責任是真,便想推他起來,可姬十二本身就不輕,再帶上一部分鐵鏈的重量,沒把她壓扁就是好的,想推開,那無異于癡人說夢。 再加上此時是深夜,她也沒什么力氣,推了幾下,姬十二紋絲不動,反把她自己累的氣喘吁吁。 “你就是故意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鳖欉€卿窮折騰了一會兒,姬十二還是跟死了差不多,石床上不知墊的什么東東,她原本閉上眼睛只想歇一歇,結果一陣睡意襲來,她竟然不爭氣地睡著了…… 身下的少女呼吸輕淺而均勻,嬌軀柔若無骨,靠著簡直是無上的享受,讓人沉淪其中不能自拔,丑的像鬼的少年悄無聲息的睜開雙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少女,嘴角悄然翹起。 旋即,少年輕輕翻了個身,倒在少女身邊,他身上的鐵鏈竟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屋內一片靜謐無聲,少女睡的無知無事,長長的羽睫覆眼,烏發雪膚,雙頰酡紅,唇瓣紅潤飽滿,少年徹夜未眠,安安靜靜地趴在少女的身畔,睜大渴慕的雙眸一直凝視著她,眸底波光瀲滟,如明珠流輝,直至燭火將熄,黎明來臨,他才緩緩闔上眼睛。 ※※※※※※ 顧還卿出谷的時候一路臭著臉,連列御火這個婦女之友都不明白她在氣什么:“姑奶奶,是聽說你們女人每個月都會有那么幾天氣不順,愛使小性子,但你這次不是假的嗎,怎么能以假充真呢?” “……”顧還卿頓時滿頭黑線,男閨蜜神馬的最討厭了,她這哪里是在使小性子,她這明明是在生氣好不好。 早晨睡的迷迷糊糊的醒來,和姬十二睡在一塊倒也罷了,關鍵是被那白發老嫗抓了個現形。那老婆婆笑的一臉菊花褶子,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直拿興味盎然的曖昧眼神瞅著她和姬十二。 讓她想解釋都無從解釋——解釋就是掩飾,只會越描越黑。 偏偏姬十二什么也不說,只微微笑,儼然心照不宣的樣子,就讓那老婆婆一直那么誤會著,那樣子特別欠扁,逼得她手心發癢,好想新仇舊恨跟他一起算。 但姬十二臉上斑紋未消,只是可以除下沉重的鐵鏈了,她要打也下不了手——欺負病人不是她的風格。 姬十二還要在谷里留一到兩天,谷主據說是名不出世的神醫,尋常人難以得見,直到列御火和熊氏兄弟來接她,顧還卿尚不知這谷叫什么名字,也未見到谷主的真面目。僅有的概念是這座山谷四面環山,谷內花少草多,那草多半是藥草,且一出了谷之后,再想尋覓來時路,竟遍尋不著。 想必是設了什么陣法在谷口,防止世人來搔擾。 仍是回到滄海宮的分舵,軒轅黛來無影去無風,已經帶著人匆匆離開了。慕聽濤則一大早就在那里等著,見她安然無恙,他緊繃的俊臉才露出一絲笑模樣,溫潤的雙眼中略有疲倦之色,可見也是擔心的一夜未眠。 他首先問列御火:“那藥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