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啼笑姻緣(1)
1 時序進入到了一九七八年的春天. 有關四奎跟秋香的婚事,早在去年四奎定親之初,秋香的母親就讓人大略先給查算了一下婚期,說是選在來年的秋冬之時成親為上佳婚配. 到了去年的十一月份,在經雙方先做一溝通,隨后由大奎這邊出面,正式去找專門給人家“查日子”的人士,擇定了今年十一月二十為結婚吉日。 這之后,遵照當地風俗,大奎這邊備辦了相應的禮品,鄭重其事地去女方家走了“送日子”的這一程序。 原本,在婚期確定之后,大奎還心里尋思著:從現在到結婚差不多還有整整一年的空呢,時間蠻充足,婚事cao辦起來也就可以從容點,不至于急手燎腳的,讓人措手不及,緊張得喘不過氣來。 但是,讓大奎萬萬沒有料想到的是,這新年剛過去,年味還沒散盡呢,女方秋香父母親那頭卻是竟然差媒人登門來“催婚”了——讓大奎這里趕緊再重新選定一個婚期; 宗旨是:盡早結婚,越快越好! 這是咋了? 按說,看看鄉間如今青年男女的結婚,有一種情況倒是不免時常就會出現:往往男方急著催女方盡早成親過門_也好“又添人口又添財”. 而有些女方父母,他們自有他們的小算盤,一時就是不愿放閨女出嫁,導致得婚期一再拖延——不為別的,就是想讓閨女在家里多幫自己掙點工分再說! 可眼下,像四奎現在這種女方催著男方趕緊結婚的情況,說來還的確是有點兒不多見。 這到底是咋回事呢? 哈哈,原來呀,還是在去年冬天,也就是四奎這頭剛去秋香家“送日子”之后沒過多久,四奎的岳父母因為打算要給小兒子蓋新房娶親,就想先找人來幫忙起些石頭,以備蓋房時壘墻基使用。 自然,岳父家有如此用人之處,四奎作為還沒結婚的新女婿,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該踴躍伸手一把——積極表現一番才是正經。 事實上,四奎也確實是這樣去做了——去幫忙干了兩天。 頭一天,四奎的行為似乎還好;先不說出力大小,活干得怎樣,至少他還沒忘了臨出門時大哥的叮囑——對酒總算是沒喝多。 但到了第二天晚上時,一個喝得興起,四奎卻就不免把大哥的叮囑暫置腦后,因而便多喝了幾杯。 好在他還能及時意識到什么,不等酒勁完全上頭,感覺似乎不妙的他,不敢多加磨蹭,胡亂吃了一點飯之后便趕緊告辭撤身。 而看著他的那樣子放心不下的秋香,也就主動跟著送他出村。 由于他本來就喝酒不少,加上他走路一晃蕩,自然也就攪動得酒勁加快了往頭上涌。 這不嘛,剛剛出來村頭的四奎,一離開秋香的攙扶,似乎就不簡單是“扭秧歌”的事了,直接就是要站立不??! 秋香見狀,知道憑四奎這樣子,想讓他自己回家是不可能了,自然也就不忍由他而去。 于是,秋香便打算先把四奎再攙回到自家去,等醒過酒勁再說。 可是,那越來越有些騰云駕霧的四奎,這時竟犯起了老牛筋——說啥也不回秋香家里去. 就這樣,兩人拉扯了一陣.最后,四奎只同意找個地方先待一會,過一陣醒醒酒就好了。 無奈之下,秋香便只得把四奎攙到了就近的一個四面透風、屋頂還窟窿朝天的破看場屋子里?????? 也正是在這一過程當中,因為醉酒而不得不偎靠在秋香身上和懷里的四奎,不知怎么的,一來二去的,在這頭熱筋跳的醉酒當中,他竟還沒耽誤了心里起毛發癢! 結果呢?如同傻媳婦過年不等開鍋就把餃子生吃了一樣——四奎跟那秋香一個稀里麻哈之下,不免也就“愛如潮水”地泛濫了起來?????? 2 話說那秋香,她一當發現自己“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卻來了”之后,她一時既不敢——也不好意思把事情告訴母親,而是怕著、想瞞著母親。 但是,她的那點小動作,或許要想瞞過當爹的還似乎有點兒可能.可要是打算瞞過當娘的,那無疑是想跟蒲松齡侃聊齋! 結果,在母親三問兩問之下,秋香扭捏不過,也就竹筒倒豆子,對母親來了一個有啥說啥。 如此之下,秋香母親一下倒沒多說一些別的,甚至心里還暗暗又好笑又嗔怪似地罵上了一句: “嘻嘻,這個混小子!也太心急了點吧?還這么幾個月就等不及了????????!?/br> 但緊接下來,秋香母親心里暗暗一數算日期,心里可就不免有點草急起來,兩手輪換著直搗手心,心里話: “這樣算來,要還是按原定的婚期,那還不得把孩子生在娘家嗎?乖乖!這、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也難怪秋香的母親為此著急犯愁起來;畢竟當年那時候不像如今現在——管它什么結了婚后再生孩子,還是先把孩子生下之后再結婚;程序亂一點不妨事,只要是孩子來路“正宗”,千萬別“串了種”,人家男方又不在乎什么先生后生,那么,孩子生在哪里也就是無所謂的事了。 但當年那時候,這樣做可是萬萬不可以的; 因為當年人們的思想和觀念還遠沒有現如今這“開放搞活”的元素,腦筋還老套得不行,凡是總還習慣講究一個“名正言順”——正所謂:名不正言不正,葫蘆不正瓢不正。 秋香母親就尋思著: 這事就算人家張家那頭不在乎,自己這頭卻就有礙臉皮——沒出嫁的大姑娘,竟把孩子生在了娘家的炕頭上!這、這讓外人看來實在是不雅致!就算好說它還不好聽不是? 要是家里出現了這種情況,即便是外人守在你面上沒說啥的,可背地里還不得把大牙都笑掉了?這、這、這可是斷斷不可以的! 秋香母親就是在心里如此一番計較之下,又跟老頭子一合計,隨后老頭子便抬腳去了媒人家里?????? 3 話說大奎; 他一當得知了人家女方“催婚“的原因,心里一時之間實在是??????怎么說呢? 真有點哭笑不得的窘促與尷尬,一下說不出是感到好笑,還是想要怪怨?????? 就算他有心還想自責——哈哈,可這跟自己的教育、引導之類,它似乎又有些不貼邊?????? 因此,大奎一時也就只剩了不由自主地撓頭、吧唧嘴,心里話: “本來可能辦得從從容容的事情,看來這又要忙得腳底下帶起風來了??????唉,這半天云里掉在身上的事情,想接不想接由不得自己,該接的還就得接著??????” 再看這時候的三奎媳婦玉淑——她一當得知了四奎的事情,盡管她平常里愛跟四奎這個小叔子開開玩笑逗個樂,可對于這件事,她雖感覺好笑,但也就是背過身自己偷偷樂去,努力保持不笑在四奎的面上——哈哈,她這是還想到要給四奎留著臉面,真是有點擔心把人家給笑羞了! 不過,她的丈夫三奎,這個跟四奎從小皮打皮鬧慣了的親兄弟,卻是一個沒忍耐住,便一正經二玩笑地直接就跟四奎“懟”上了—— “你呀,怎么就跟女人生孩子生在路上一樣,一點數都沒有!你這一捅馬蜂窩可好,全家人都得跟著忙個喘不過氣來,真是一點拿捏勁都沒有??????” “啥拿捏不拿捏?這事怎么拿捏》再說,這事??????它也不能都賴我是不?誰知道稀里糊涂地是咋回事??????再者說了,我哪知道他娘的就跟家兔子是的,一沾邊就、就成事??????” “可是??????” “‘可是’啥?你還想說啥?” “我??????你這家伙!你這是嫌我說你呀?我、我懶得再跟你扯淡!” “不扯拉倒!我請你跟我扯的?嘿嘿?!?/br> 事后,當三奎在被窩里把這話說給了媳婦玉淑聽,玉淑當時就禁不住笑道: “你咋能跟四奎說這話?” “咋了?不行???我是他哥,說他兩句咋了?” “還咋了?你‘飆’???看你跟自己兄弟說的這叫啥話!還問咋了??????嘻嘻?!?/br> 4 世間的有些事情往往都是這樣:一旦面對自己心急著想辦的事情,人們自然就會主動降低對相關方面的要求,自覺不自覺之間也會少了些在意與計較,只求能湊合事即可。 四奎的婚事就是如此。 因為婚期改在了五月夏初,對婚事的cao辦驟然變得時間緊迫,自然不免就顯得倉促了些,宗旨也就不外乎是上面那句話——能湊合就行。 就這樣,大奎全家總動員,一陣緊鑼密鼓之下,以迎接新娘進門的鞭炮為標志,宣告了四奎脫單禮成——從此他就是一個有家口的人了。 對四奎來說,把媳婦秋香娶進了門,小兩口盡管在婚姻的實質方面已經提前“躍進”了一把,可兩人畢竟也是剛剛湊在一個屋檐底下吃住生活。 因此,剛舉辦過婚禮的他們,新婚燕爾的那種新鮮、快樂的感受,總還是頗有幾分的。 并不會因為秋香的提早懷孕就讓新婚顯得寡淡無味。 再者,四奎本身就是一個頗有幾分“嘴功”之人,神侃海扯是行家里手。如今這剛娶了媳婦,老話說“新媳婦愛三日”嘛——心里一股高興勁一上來,隨時就整上一段那是很正常的事! 如此一來,可以想見,四奎跟秋香剛走到了一起,小兩口耳鬢摩擦的,說說笑笑逗個樂子那實在是小菜一碟——他們自有著屬于他們的熱鬧與歡樂。 就秋香而言,她本不是一個怎么善于言辭玩笑的人。但正所謂快樂很容易感染人——四奎不時地“妙語連珠”,激勵得她也就不免想來跟四奎開開玩笑。 但是,讓她沒有意料到地是:她一時畢竟還是渾水過河,不摸深淺——似乎玩笑沒開在該開的地方; 又加之她這剛剛過得門來,以往與四奎又是接觸得有限,她一時還真沒見識過四奎是屬狗臉的——說翻臉就翻臉。 結果,她的一句本來就是想跟四奎逗個樂子的玩笑話,沒料到四奎聞聽在耳,居然頓時就惱起性子,伸手就給了她一個“通天炮”,讓她的鼻子毫無懸念地頃刻間便是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