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青春正年少(1)
1 是在二奎轉親的事情剛定下來沒多久,五奎就接到了高中的錄取通知書。 有關上高中這碼事,之前大哥早就對他有過明確支持的態度。他接到通知后,其他的哥哥jiejie也都是這個意思。 這樣一來,他也就順從了大家的意愿,沒再說別的。 并且,他還在心里暗暗告訴自己:既然打算去上這兩年高中,那就盡可能地不要虛擲光陰,總得努力學習、多掌握點文化知識才好——就是大哥說給的那句話:藝不壓身嘛。學了沒用上,強于到了用的時候還沒學過。 再者,就算將來無用武之地,單是為了充實自己,那也總比混天撩日,去把大好的時光白白打了水漂要強。 話說: 五奎要去上高中的學校,那是座落在本公社駐地的一所中學。 因為是全縣“開門辦學”的第七所中學,所以又簡稱七中。 七中設有初中班和高中班,學制均為兩年。 對于七中,五奎說不上是很熟悉。 畢竟他之前沒在那里上過學——他的初中生活是在自家所屬的管理區的聯辦中學度過的。 但是,由于五奎家住的石竹村離七中不遠,不過就是二里多地。每當到公社黨委駐地那里去趕集,或是上公社供銷社買東西,都是多有路過。 加之每年全公社中學生春、秋兩季的運動會都是在那七中召開,他和同學們或參賽或參觀,也都免不了要去那里,所以他對那里也算有些了解。 2 時令不過才是陰歷七月底,午間的烈日當頭還讓人頗覺炎熱得很,倒是一天的晨昏和晚上,開始有了一些涼爽的意思。 五奎和他的那些新同學們的、新的校園生活——開始了。 正是青春年少時!這是多么令人羨慕,又是讓多少人后來會懷戀無比的年華呀! 這段時光,即是有別于之前初中時候的稚幼懵懂,也和之后必然要承受的來自現實的生活之重有所不同; 它相對輕松自如,且又青春恣意飛揚;對生活對未來,他們不乏激情與夢想,一切似乎都具有著一種鮮活欲滴的靈動與新奇······ 也許,其間某一剎那間的心動與遐思,無意當中也就成為了他們個人生涯中反復咀嚼、不斷回味、無法忘卻的情懷······ 開學這天,在家吃過了早飯,五奎與本村幾個一同被錄取的初中同學相約,一起去七中報到。 剛來到學校,五奎他們便跟幾個外村的初中同學相遇了。 雖然大家自麥收時節初中畢業至今,分別不過才幾個月,但彼此一見面,不僅互相熱情打招呼,甚至還你捅我一下,我拍你一把,顯得分外親熱。 之后,大家一塊來到了校教導處的宣傳欄那兒,去看新生的各班分配名單。 在六級二班的名單上,五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順著名單繼續往下看,五奎就看到了兩個自己熟悉的名字:彭濤、王朝文。 五奎跟他們兩個并非是初中同學,他們兩人都是在這七中的初中班畢業的。 五奎跟彭濤相識于前年的春季運動會。 而跟王朝文,則是去年參加全公社中學生歌詠比賽時才認識的。 一當看到彭濤的名字,五奎腦海里不禁就浮現出那個嘴快話多、待人主動熱情的男生。 五奎剛這么想著呢,也真是“說曹cao曹cao到”——這時有人在背后突然拍了他一巴掌,他扭臉一看:嘿,正是彭濤! 彭濤,有著跟五奎差不多一邊高的個頭,五官端正,一張圓臉現在看是不胖不瘦正適度,但小時候確是胖嘟嘟的很掛rou,顯得團頭團腦的。 因此,小學五年級時,一次,有個同學在作文里寫到他時,一時用詞不當,描寫他是“臉兒圓圓的胖胖的,像個西瓜”。 這不,從那之后,他就有了一個“西瓜”的外號。 并且,這外號如影隨形的,從小學跟到初中,一直不離不棄的。 更有意思地是,他不是那種反感別人叫他外號的人;而是一當別人喊他外號,他也會痛快地接受,甚至還答應得脆生生的,仿佛他就應該叫這名字是的! 他這人,正如他留給五奎的感覺一樣:頭腦聰明機靈,待人熱情,見人三分熟——只要接觸過一回,再見面時就會主動熱情地去跟人打招呼。 他還是一個守在女生面前,心里自然而然地便會產生出一種強烈的表現欲望、并且勇于表現的男生。 平常里,他跟同學們都是嘻嘻哈哈的,相處融洽,人緣很好。 尤其一些女生,對他頗有好感,有事沒事的,都樂意接近他,跟他撩逗幾句。 話說這彭濤:他跟五奎見面后,兩人自然免不了熱情地說些話兒。之后,對學校情況稔熟的彭濤自告奮勇,意欲引導五奎到學校各處參觀一番。 可還沒等他們離開宣傳欄那兒,他們便遇見了前來也想看新生分配名單的王朝文。 與王朝文一見面,五奎的心里禁不住就想發笑······ 3 王朝文,一個比較容易給人留下印象的男生。 其中的原因,倒還不是因為他的五官屬于粗線條的,不像那種帶著女性氣質的精雕細刻,而是因為他的個高出眾。 加之他的身材有些打棗桿型的,比較瘦,又是下身的比例明顯大于上身的那種,所以人前一過,總是讓人很容易就能記住他的那兩條長腿。 去年春上,全公社中學生歌詠比賽在這七中舉行。 就是在此次的比賽中,五奎第一次見識到了王朝文的“歌詠風采”,記住了這位個頭和表現“雙突出”的男生。 即使到現在,五奎還能記得王朝文當時朗誦的是一首歌頌家鄉的詩歌,其中有兩句是: 看北嶺,紅旗千桿; 望南丘,果樹一片。 當然,讓五奎記住并結識了王朝文的,不光是王朝文出眾的高個——其實這一點還是次要的,關鍵是王朝文的朗誦讓人太有印象了! 當時,在所有參賽的選手中,盡管大家都程度不同地想用普通話朗誦,可平日里誰都沒有這個底子,猛頂來個提槍上陣,不用說也能猜想到,所謂水平自然是講究不上。倒是無一例外地都顯得半土不洋,有點不倫不類的。 好在大家都是席上滾到地上——水平都差不多,難說誰比誰更可笑,不必烏鴉笑豬黑。 但事情到了王朝文登臺朗誦時就不同了; 對自己的朗誦,他顯然是刻意地想用北京語發音。但他自從出來娘胎以來,一直就是用本地土語說話的,只是臨陣磨槍時才被老師培訓了兩天。 所以說,他要是不去刻意為之,情況也許還會好一點。而他越是刻意為之——力圖每一個字眼都想用北京語發音,但能力不逮,水平不濟,也就不免落得事與愿違,成了馬臉、鹿角、牛蹄、尾似驢的“四不像”! 如此之下,讓人一聽起來——我的個娘!不光獨不像那么回事,壓根就找不到廣播電臺上的那味道,反而讓人聽著聽著,身上不知不覺間就亂跳雞皮疙瘩! 再者,他那么一個瘦高個臺上一站,模腔模調地發音吐字還不算,又以頗有點夸張的手勢動作,全力配合朗誦,表現出那么一股激昂豪邁地勁兒——這使他的朗誦,不可避免地便把歌詠比賽推上了一個gaha ——會場里的人們笑成了一片······ 眼下,一跟王朝文相見,五奎不由得一下便想起了去年歌詠比賽的事情,難怪心里忍不住就想發笑······ 然而,王朝文的讓人感覺好笑還遠不止這一點。 這后來,當五奎來到高中真正跟他同學之后,方才知道:敢情這位王朝文同學,不光詩歌朗誦時喜歡用北京語,高中開學后,語文老師第一次讓他在班上朗讀課文時,他竟然也是如此這般! 這,讓同學們對他都不禁好笑又好奇起來,納悶他這個平時也看不出比同學們有啥不尋常之處的農家孩子,咋會轉眼間就鬼魂附體一般呢?真有意思! 當時,他的這一表現,不光使得同學們忍不住發了笑,就連語文老師也是忍俊不禁。 并且,那位出身膠東、方言口音很重,動不動對自己的學生也會稱呼上一句“伙計”的老師梁錦波,在失笑之下,似乎還想告訴他說“推廣和使用普通話是不錯,可也不必太強求,還是量力而行為好”,但一時又忍不住光想發笑,只能重復地笑道: “我說伙計······嘿嘿伙計······” 自然,這是后話。 如今且說:五奎跟彭濤、王朝文相見后,幾個人正打算離開宣傳欄那里,這時有幾個女生一塊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一到了近前,走在頭前的那個中不溜個身、模樣伶俐的女生,便有點大咧咧地用手在彭濤的后背上捅了一把,招呼地笑道: “嘿!西瓜!” 彭濤回頭一看,馬上回敬地笑著喊出了一聲: “石榴!” 兩人一齊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