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你這毒、婦,這些年還沒鬧騰夠,竟縱容她闖出這般禍事來!你對得起地下的二弟嗎?” 被她這么不留余地的訓斥,二老太太面上也不好看,她嗤笑一聲,嘲諷道:“嫂子,你何須如此動怒。況且,你這說的什么話,聽你這言語間的意思,怎么像是一切都是我算計好的?!?/br> “我縱然有那天大的本事兒,也不可能料到這番入宮妙兒會遇到太子殿下,一舉得了太子殿下的眼吧?!?/br> 這不知所謂的東西,大老太太猛的一震手中的拐杖,怒罵道:“都這會兒了,你這老東西還在這里和我裝糊涂。你貪心些沒什么,可妙丫頭可才不過八歲,這傳出去像什么話?雖說東宮那位宮里宮外早有流言蜚語,可若是這次的事情鬧大了,圣上真的動了怒,你擔得起還是我擔得起?” 這下,二老太太才終于是有些怕了。 是啊,她雖說不怎么關心宮里的事情,可圣上的性情她也是有所耳聞的。若因為妙丫頭這事壞了太子的名聲,圣上豈不是要怪罪。 想到這些,二老太太突然有些站不穩,她喉嚨里面仿佛是裝了鉛一般,顫聲道:“嫂子,您別嚇我。這事兒,真的會這樣嗎?” 大老太太恨其不爭的瞪她一眼:“等那孽障回來,你若是還拎得清,就該直接攪了頭發,送到庵堂當姑子去,再不能這么讓她任意妄為?!?/br> 二老太太一陣臉色蒼白,才剛準備開口說什么,卻見安嬤嬤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老太太,六姑娘回府了。宮里還傳了話來,冊封六姑娘為太子婕妤,不過礙著姑娘年紀尚小,說是等及笄之后再入宮?!?/br> 二老太太難掩驚喜的猛的站起身:“你說的可是真的?” 安嬤嬤恭敬道:“是東宮的總管太監梁公公來傳話的,想來不會有錯?!?/br> 大老太太看她竊喜的樣子不由的冷哼一聲,甩下話道:“你我妯娌這么多年,我也奉勸你一句,好生看著那孽障,別再生了什么事端。不是每次都能夠這么化險為夷的?!?/br> 大老太太這廂才氣沖沖的離開,二老太太就按捺不住的往望湘閣去了。 周錦妙身上一件玫瑰紫千瓣菊紋比甲,米分色襦裙,哪里還是早上入宮時那番裝扮。 她該是才沐浴過,渾身散發一種淡淡的幽香。 只是或許是因為年紀還小,不過是個孩子,初經人事難免有些承受不住,她的臉上難掩蒼白。 見二老太太來了,周錦妙哽咽的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祖母,妙兒沒有辜負您的希望。您聽到了嗎?等妙兒及笄之后,就是東宮的太子婕妤了?!?/br> 董姨娘卻不如周錦妙這般樂觀,她根本不知道這祖孫倆是打的什么主意。 想著她才這么小就承寵,她忍不住覺著臉上臊、得慌。 當年她和老爺那些事兒,都多少年了,還有那么多人背后戳她的脊梁骨。她的寶貝女兒怎么偏偏就不長記性,愣是想入宮當妾呢? “好了,董氏,這些年你的眼界怎么還這么狹隘。都比不上一個孩子?!?/br> “妙兒是庶出,即便是有我給她相看一門好的婚事,那也不過爾爾??扇舫闪颂渔兼?,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依著妙兒的姿色和聰慧,妃位也指日可待。你眼皮子素來淺,可不能夠在這個時候再糊涂?!?/br> 董姨娘還是有些恍惚,可二老太太這番話倒也不無道理。 她輕輕咬了咬嘴唇,看著周錦妙頸側那青青紫紫的,不免有些心疼:“孩子,你自幼主意就大,姨娘也知道你心比天高。事已至此,姨娘還能說什么呢?左右都是盼著你好的??商抢?,這會兒怕是要氣瘋了?!?/br> “你這什么話?我們西府什么時候都得看蕭氏的眼色了?”二老太太一瞪眼,滿目的不屑。 二老太太再沒有如今這般得意了,她感慨著這些年算是沒有白疼六丫頭,竟然有如此福分。 她暗自思尋著,一會兒讓安嬤嬤開了庫房,把好的首飾好的布匹往這里送來。 哦,對了,她還得偷偷派人往怡紅苑一趟,那里教養嬤嬤聽說對床、笫間這事兒最是有新意,若得她教導,妙丫頭想要固寵,那自然也就容易了。 當然了,琴棋書畫也不能落了去,反正有這怡紅苑的嬤嬤在,她就不信了,她的妙兒不能夠出人頭地。 她的妙兒才這般小的年紀就生的如此好,一舉得了太子殿下的眼,若再長開些,豈不是更讓人移不開目光。 到時候,東府那老不死的,還敢這般氣勢洶洶的來怪罪她嗎?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笑到最后還不一定呢。 幽蘭院 蕭氏的臉色深沉的可怕,依著她的心思真想把周錦妙直接沉塘,也好過這樣丟人現眼。 可宮里都發話了,她也只能夠按捺不動。 女兒家的名節那般重要,可她卻利用這個算計來自己的前程,想到這些,蕭氏就覺著自己之前是小看了這周錦妙。 “娘親,六meimei玲瓏心,既然這條路是她選的,那我們還是不插手的好?!?/br> “只是,今個兒這事兒,大jiejie心里肯定是氣急了。自個兒的庶妹成了東宮的妾室,這說出去,豈不是要丟大jiejie的臉面?!?/br> 蕭氏心里一沉,慍怒道:“她鋌而走險選的這條看似繁花似錦的道路,誰知道是不是一條絕路呢?朝兒,娘親就不信了,一個如此不知羞、恥的東西,還真的能夠前程似錦?!?/br> ☆、第51章 私德有差 東府 大老太太自西府回來之后,還是忍不住氣呼呼的。 大老太爺一雙深沉的眸子,幽幽的喝著茶,沒有開口。 一旁的周錦淑也忍不住暗惱道:“若是換做她人,早就該沉塘了,偏偏東宮那位也跟著糊涂了?!?/br> 話音剛落,只聽久久沒有開口的大老太爺意味深長道:“看著苗頭,這不久怕是要變天兒了?!?/br> 一句話說的周錦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就連大老太太都不由得把視線落在了大老太爺身上。 大老太太細細品著自家老爺這句話,下一瞬,她猛的感覺渾身一震寒顫,竟是沒來由的有些心慌慌的感覺。 看她這樣,大老太爺徐徐開口道:“這妙丫頭才多大,圣上竟然由著太子殿下這般折騰,等真有那么一日,那就是十足十的罪責,彈劾的折子一上去,鐵板釘釘,那就不單單是一樁風流事,而是關乎太子殿下的私德問題了?!?/br> “爺爺,您這話的意思難道?” 周錦淑饒是沉穩端莊,此刻聽到這樣的話,也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這,這若真如爺爺所揣測的這般,那豈不是恪王的機會來了? 放眼如今的京城,除了恪王能夠和太子相爭之外,其余皇子又有誰有這樣的能耐。 這么想著,周錦淑也不知道自己是激動還是憂心。 身為恪王妃,她避無可避的讓永安侯府也牽扯到了儲位之爭中,可既然王爺認定了這條道路,那她這個王妃,也只能夠堅定的站在他身側。 周錦淑的掙扎一一落在了大老太爺眼中,大老太爺原本因為朝堂那些爭斗,早已經致仕,這些年養花弄草就想留的一片安寧??山駛€兒宮里傳出的深意,他也不由得覺著隱隱的有些興奮。 若太子真的倒了,恪王上位。那永安侯府便是皇后娘娘的母族,這,這絕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可這樣一條道路,讓人欽羨的同時也代表著如影隨形的危機。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永安侯府顯然也沒有第二個選擇。如今想要中庸,那也是絕無可能了。 看看大老太爺的臉色,周錦淑有些猶豫道:“爺爺,既然圣上有這番意思,您難道由著妙姐兒這般蹦跶,到時候太子私德有差,妙姐兒也連帶著讓咱永安侯府被人在身后指指點點。這可如何是好?!?/br> 若真的有朝一日恪王榮登大寶,作為后族的永安侯府,那也應該是家風嚴苛,而不是惹入這么一樁解釋不清的風流韻事中。 這些年,東府很是給西府面子,可如此緊要光頭,難不成還真的讓西府拖后腿。 大老太爺長長嘆息一聲:“老三雖為西府的嗣子,可畢竟是妙丫頭的父親。我會找他來談的。到時候,妙丫頭慣用的丫鬟也都會被打發走?!?/br> 是夜 三老爺周世安才從回府,便見大老太爺身旁的長隨安伯等在那里。 “三老爺,老太爺有請?!?/br> 自打成為西府的嗣子,這可是大老太爺第一次差自己身邊的人來攔了他。 周世安心中不由得有些詫異,到底是什么事能夠讓大老太爺如此急匆匆的。 當他聽說這樁丑事的時候,差點兒就沒背過氣去。 大老太爺看他一眼,微微嘆息道:“圣上的心思現在越發難以捉摸了,呵呵,好一個太子良娣,若真讓那不長眼的東西沾沾自喜,你說你說圣上會不會以為這一切都是我們永安侯府暗中和恪王勾、結,以此來敗壞太子殿下的私德?!?/br> “退一萬步來說,即便圣上沒往這方面想,如此茍且之事,咱永安侯府難道就真的裝糊涂,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聞言,周世安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心里厭惡董氏,可妙姐兒他只當她只是掐尖好強一些,她畢竟是庶出,在府邸這般地位,多心些也是有的??伤麤]料到,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 他不是傻子,只當這件事不管是如何,他都必須有動作。 “伯父放心,我這就回去把這孽障杖斃!” 大老太爺嗤笑一聲:“杖斃?!我看你是糊涂!太子殿下的女人,你就生生給打死了?這傳出去,又徒增多少流言蜚語?” 周世安忽的怔了怔,喃喃道:“那伯父的意思是?” 大老太爺微微搖了搖頭,沉聲道:“就說她自知沖撞了太子殿下,受之有愧,自個兒攪了頭發在府邸庵堂中修行?!?/br> 聽著這話,周世安忽的理解了,是啊,如此一來,那就不算是妙丫頭居心叵測的想勾、搭太子殿下,而她之所以沒有自戕,卻是因為她既被臨幸,那這條命已經不算是她的。 她唯有剃發修行,孤燈常伴,才能夠贖罪。 大老太爺凝視著周世安,自打這孩子被送到西府之后,大老太爺雖然有意抬舉他,可又礙著二老太太那點兒小心思,他也不好讓她太沒臉。 可如今看她愈發糊涂,他覺著自己是時候提點提點老三了。 否則,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替二老太太收拾多少爛攤子。 這邊,周錦朝才睡下,便聽外面呼啦啦的一些響動。 沒一會兒,書萱低眉斂目的走了進來。 侍奉她這么久,她何曾見過書萱如此戰戰兢兢,忙問她發生了什么。 書萱顫聲道:“小姐,方才,方才老爺動了大怒,讓人直接攪了六小姐的頭發,關在了后院的庵堂,說是一輩子都不準六小姐出來?!?/br> 雖說書萱早就看不慣周錦妙那爭風好強的樣子,可老爺如此雷厲風行,還是把她給嚇了一跳。 “怎么會?”周錦朝剛想問怎么會這般,可還沒開口,腦海中突然閃過些什么。 是啊,如此茍且之事,這可不是說你承了寵,就真的成為貴人了。她年紀尚小,太子殿下因為被御史彈劾,那也有的是。 圣上雖說是老了,可并不糊涂。 可不知道經此之事,圣上對永安侯府會不會生了嫌隙。 父親應該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把妙姐兒關在庵堂吧。 這一刻,周錦朝覺著渾身發冷原本一個好好的后院的嬌小姐,卻一下子成為了朝堂爭斗的炮灰,這不過是一夜間的事情。 這一夜她輾轉難眠,翌日醒來的時候,明顯的兩個黑眼圈。 蕭氏忙讓丫鬟拿了熱毛巾幫她敷著。 卻在這時,只聽外面一陣歇斯底里的哭聲傳來:“太太,求太太見妾身一面,妾身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