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端著粥回到華氏處，徐mama道：“我的老祖宗，今天我可問清楚了，那桓少爺不過是偶然得了幾本偏方罷了，還不見得是真的?！?/br>
    華氏道：“原來是這樣么？”她瞧著那碗粥，動手攪了攪拌：“可我問過佑霖，他說這個方子確實有效?！?/br>
    華氏作為醫家子弟，耳濡目染，對藥材的分辨能力有一定的功底。這碗粥里邊有什么東西，她一清二楚。

    要說那蔣素桓只是隨便弄弄，她是不信的。

    “啊徐。你且看著，這個蔣素桓呀，沒那么簡單?！?/br>
    第016章

    蘭氏處，橙英看見蔣素桓又送粥來了，連忙喚道：“桓少爺?！逼鹕碜屵M門來，一邊通報與蘭氏道：“夫人，桓少爺來了?！?/br>
    蔣素桓進門喚道：“母親?！睆男闵徥掷锝舆^食盒，交給橙英擺置桌上，再送來給蘭氏用。

    “你這孩子，辛苦你了?！碧m氏笑道，忙叫他坐下，又順便提到：“俊輕呢？”

    蔣素桓回道：“在書房讀書了吧?！弊聛砼c蘭氏商量道：“咱們院里，何不設個小廚房？”

    以往只有蘭氏和夏俊輕倆個，一直用著大廚房，因種種原因，也就沒有設小廚房。

    蘭氏道：“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府里默認，每院的小廚房自己開銷，不算入公中?！庇中Φ溃骸霸蹅儺斎徊蝗边@幾個錢，只是以往覺得沒必要罷了。只不過小廚房有小廚房的好處，你且稍等，母親明天便叫人收拾，想來兩三天也就完善了?！?/br>
    新進門的蔣素桓是個很好的理由，想必華氏也沒有阻攔的道理。

    蔣素桓笑道：“有勞母親?！?/br>
    蘭氏拍拍他的手背，笑而不語。

    自蔣素桓走后，沒多久秀蓮回頭，來蘭氏處告知：“夫人有所不知，并非是桓少爺不愿意使用大廚房，實在是那徐mama欺人太甚?！北銓⑿靘ama搶食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來，氣憤填膺。

    “我知曉了?！碧m氏嘆氣道：“好，你回去吧，好生伺候兩位少爺?！?/br>
    秀蓮退下后，紅英天真問道：“如此說來，老祖宗也想白發變黑？可是，她怎知此粥的功效呢？”

    橙英敲她的腦袋道：“是這么回事嗎？她明明是為了膈應咱們夫人，順便探探桓少爺的深淺?！?/br>
    紅英見蘭氏笑了，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br>
    蘭氏笑道：“你們桓少爺的深淺，我亦不知，且看看華氏的反應吧?！比艄Y素桓是天賦平平，自然不會被華氏放在眼里。若過蔣素桓天賦過人，深淺難測，華氏只怕要慌，但亦不敢輕舉妄動，最多只是老一套。

    晚間時分，各院用飯。

    夏俊輕好說好歹，把蔣素桓從藥房中挖了出來，要與他一道吃晚飯。

    “你瞧，有你愛吃的福壽魚，待我替你除刺?！?/br>
    一塊魚rou夾到碗里，蔣素桓漫不經心起筷送入口中，還未嚼兩下便吐了出來，忙叫秀萍道：“快去夫人那里，讓她小心飯菜?！?/br>
    秀萍大驚失色，急急忙忙地去了。

    夏俊輕驚訝道：“怎么回事？這飯菜不妥？”

    蔣素桓道：“我吃著是不妥?！瘪R上去藥房拿來一根銀針，逐個菜試試看，意料之中什么變化都沒有，這根本不是毒/藥。

    夏俊輕說道：“桓兒不用試了，這些菜丫鬟們早就試過，不然怎敢端進來?！彼运牌婀?，這些飯菜還是不對？

    “看來他們也學乖了，不再給你們下□□?！笔Y素桓收起銀針，慢慢道：“據我猜測，應該是摻和了慢性藥，等咱們吃多了，便會拖垮身體?！?/br>
    所以并不是□□，只是對身體漸漸起到消耗作用的藥物。

    “華氏果真惡毒！”夏俊輕恨恨道，拉起蔣素桓的手，與他出門：“走罷，我們去看看母親?！?/br>
    慶幸的是，蘭氏說頭痛，一時還沒有用飯。聽聞蔣素桓命秀萍來通知，她也是一驚，連忙找人又試了試飯菜，卻試不出結果來。

    “莫非華氏成精了，做得人不知鬼不覺？”

    一會兒蔣素桓和夏俊輕就到了，跟她說了慢性藥之事，她才恍然大悟：“這是小刀割大樹？”

    蔣素桓瞧了瞧蘭氏的臉色，心下疑惑，便去嘗了嘗蘭氏的飯菜。

    “桓兒！”夏俊輕嚇得一驚，連忙阻止他。

    “無妨，吃一點沒事的?！笔Y素桓吃了過后更加疑惑了，神情凝重道：“母親的身體久治不愈，怕是早就著了華氏的道?！?/br>
    “嗯？此話怎說，難道母親的飯菜一直被下了藥？”夏俊輕一時間難過，自責，母親蘭氏可是在他眼皮底下遭遇此事。

    “并不，母親的飯菜里頭沒有任何藥物?！笔Y素桓說道：“為何華氏這樣做，難道不是因為她對母親已經勝券在握？”

    眾人一反思，連忙驚出了一身冷汗：“那可怎么辦？”

    “不對?！毕目≥p又道：“母親的身體，有舅公好生看著，怎么會？”

    蔣素桓說道：“百密一疏，母親這里除了每天吃的飯菜，一定還有什么東西不妥?！?/br>
    蘭氏思考道：“我的穿用度，一向小心謹慎，連香粉口脂都不敢用，屋里不妥的東西，會是什么呢？”

    蔣素桓環視了一周屋里，皺眉說道：“不知能否到母親臥室一觀？”

    蘭氏點頭道：“無妨?！?/br>
    蔣素桓跟在蘭氏身后面，走進蘭氏日常起居的臥室，一進門便說道：“母親，你該換間房屋，不宜繼續住在這里?！?/br>
    蘭氏驚訝道：“為何？”

    是啊，眾人皆吃驚，看著蔣素桓，為何他一進門就這樣說話。

    蔣素桓道：“這屋子格局被改動過，之前應該不是這樣的，你看?！彼钢惶帀Ρ谡f道：“那邊應是一個窗口才對，外頭對著花園，與這邊的窗口相對，一進一出，一疏一通?！?/br>
    格局與他們那半邊院子相對，他們在前，蘭氏在后。

    蘭氏陷入深思：“這面墻的外頭，以前確實是個花園，只是后來讓出去了一部分，改為道路?！本蜑榱诉@事，夏家還博了個好名聲，被廉州城的百姓稱之為大善人家呢。

    當時夏佑爭走了不久，蘭氏孤立無援，被人擺到這邊院子來，暗度余生。后來順利生下夏俊輕，這邊屋子就被改了一次，她當時沒往心里去，只顧著天天仔細吃喝穿用，以免被華氏鉆了空子。

    “也不盡然是這個問題，只是換總比不換好?！笔Y素桓給了個提議，換不換還要看蘭氏自己的決定。

    蘭氏當機立斷道：“也罷，前頭還有一間空房，雖然小了些，但是格局不錯，最重要是通風向陽?！?/br>
    蔣素桓點頭：“那就好?！?/br>
    蘭氏說道：“看來小廚房亦要加緊弄起來，華氏這次不得手，恐怕會花樣百出?！?/br>
    她留下蔣素桓和夏俊輕在這邊用飯，三人將一桌子沒有添加藥物的飯菜掃光。

    第二日，蘭氏便著人開設小廚房，并前去華氏處報備。像這種事，各院都有先例，華氏一般并不插手。此次蘭氏前來說明，她也并未多問，還和藹笑問：“地方夠用嗎？可需換個院子？”

    蘭氏笑言：“母親莫要笑話我們，統共就母子三人，哪里就不夠用了?！?/br>
    華氏笑道：“那就好?！?/br>
    一轉了身，蘭氏便回去通知蔣素桓，要帶他去見見夏俊輕的舅公，霍韞。

    霍韞五十余許，原是九大門派系中天罡派的青牌長老，擅長制作藥丸，藥散。他剛剛進入門派之時，霍家還沒落魄，等他學成出來，卻發現大哥無用，敗壞家門，已導致家道中落。

    于是歸隱廉州小巷，潛心研究醫術，后來唯一的外甥女遇難，便常常出手相幫。

    夏俊輕挽著蔣素桓的手臂，在馬車上小聲說道：“這位舅公為人很好，就是性格不大好，常常用三白眼看人?！?/br>
    蔣素桓好笑道：“是不是他不喜歡你，所以用三白眼看你？”

    夏俊輕嘀咕道：“為何不喜歡我，我哪里不好？”

    蘭氏在旁傾聽，忍不住嘴角上揚。

    “沒哪里不好，就是為人呆了點?！笔Y素桓側著臉，在蘭氏看不到角度，用口型說道：“呆兔子?！?/br>
    夏俊輕愣愣看著他開合的雙唇，不知怎地覺得耳根發熱……

    這副表情看在蔣素桓的眼里，就是一只看直了眼的呆毛兔子，連手里的蘿卜掉了都忘了去撿，那是看到了什么？更大的蘿卜？

    “夏俊輕?！彼p輕喚道。

    “嗯，嗯?！毕目≥p眨眨眼瞼，撿起蘿卜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啃著。

    來到偏僻的蓮花巷，蘭氏對他們笑笑：“走吧，我帶你們去見見舅公?！?/br>
    敲開小院子的門，一個素衣長發，年輕俊逸的男子看著他們，他是霍韞的大弟zigong玄陵，也是廉州城內近年來最熱門的新晉世家，宮家嫡二子。

    宮玄陵見過蘭氏一兩面，遂問道：“是蘭夫人？”

    蘭氏笑道：“是我，玄陵也在啊，你師傅呢？”

    宮玄陵請他們進門，笑道：“師傅在里邊，各位請快進來?！?/br>
    夏俊輕和蔣素桓與他不相識，各自禮貌地點個頭，也就作罷。待進入門內，見了霍韞之后，由蘭氏先向蔣素桓介紹霍韞，然后再告知霍韞，蔣素桓是夏俊輕剛剛娶進門的新媳婦。

    由于種種原因，霍韞并沒有去參加夏俊輕的婚禮，更沒有見過蔣素桓。

    “舅公好?！笔Y素桓和夏俊輕行禮喚道。

    “嗯?！惫媸且浑p三白眼，在蔣素桓和夏俊輕身上瞟了個來回，也就這樣。

    幾人到屋里坐下，宮玄陵自去倒茶，蘭氏笑道：“舅舅近來可好？”

    霍韞說道：“你好了就行，不必問我好不好?！彼囊馑际?，蘭氏都還好好地，他肯定比蘭氏好。

    舅舅這風格，蘭氏很是習慣，便開門見山地開口：“不瞞舅舅您說，此來是帶素桓這孩子來拜師的?！?/br>
    霍韞雙眼一睜，不敢置信道：“你竟然隨便帶個人來尋我拜師？”他瞥向蔣素桓的眼神，如何分說呢，就像帶著一種看垃圾的嫌惡。

    蔣素桓心道，三白眼果真是個三白眼，小兔子沒說錯。

    第017章

    想到本朝的習醫規矩，霍韞這般表現太過正常了。哪個手握青牌的門派長老，會吃飽撐著給自己收個外行的人做弟子？

    霍韞收徒嚴苛，輕易看不上現在學醫的年輕人。這十幾年來挑挑選選，唯一挑了宮玄陵繼承衣缽，也還不是十分滿意。

    蘭氏知道他的意思，連忙道：“素桓不是外行，他也是會醫的?！?/br>
    霍韞奇怪道：“既然他會醫，為何還要拜師？”這般大的孩子，早就有師傅了。

    蘭氏解釋道：“這孩子的師傅去世的早，連銘牌都沒有帶他考取?！币姷交繇y眉頭松開，才嘆氣道：“所以我才帶他來找舅舅?！?/br>
    “希望我收他為徒？”霍韞輕哼一聲：“不成，我不輕易收徒?！笔裁磥y七八糟的東西，都往他這里塞。他是連夏俊輕也看不上的人，幸好夏俊輕也不學醫。

    “舅公如何這般決絕？一點情面都不給？”夏俊輕忍不住說道，見不得蔣素桓在這邊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