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川轉頭的時候，五條悟給她施加無限屏障術式的手還沒放下。意識朦朧間，她本能地朝對方伸出了手。

    在摸到竹川手上血液的那一瞬間，五條悟的心臟不可遏制地重跳了一下，但好在六眼告訴他，這不是她的血。

    他看了一眼松見，隨后走到竹川面前。他和松見的那個約定他一定會好好遵守。哪怕，保護她的代價是殺掉約定的另一方。

    神樂沒有防備，傷得不輕，勉強站穩。

    但黑衣人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情況，對方在盡力防御完以后，第一時間沖向的松見。那把帶著漣漪紋路的太刀抽出，而那把刀居然真的破開了松見暴走的術式，直指松見的心臟。

    竹川：“阻止他！”

    幾乎是同一時間，五條悟的「蒼」發動。

    “呵~”黑衣人低笑了一聲。

    三個人的咒力相撞使得空氣發生了奇怪的扭曲和波動，巨大的氣浪似乎要把人的靈魂吹出去。刺耳的摩擦聲和轟鳴的爆炸混合在一起，地上的泥土和粉塵揚了人一臉。

    五條悟反手握住竹川的手，咒力熟門熟路地爬上她全身，隨后形成防衛的無限。

    煙塵散去，管家咳嗽了兩下，神樂暈厥倒地。五條悟干干凈凈地站在那里，手里牽著竹川。

    黑衣人消失了，那一刻咒力太過混亂，竟然連五條悟的六眼也沒有看清對方逃跑的瞬間。

    松見倒在地上，身邊的草葉上都是紅色的血液。那一刀偏了點位置，沒有一擊斃命。

    竹川慌慌張張跑過去，五條悟就在她身后靜靜地站著。

    “你別動，我……”

    “不需要了……”松見用力扯了個笑容，“少了只眼睛丑得很，我不想活了?！?/br>
    松見的左眼眶漆黑而空洞，原本那一抹血紅徹底湮滅在了黑夜里。

    竹川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給、給你，拿到這個，你應該能離開這里了……”

    塞到竹川手里的，是一枚血色的眼珠。

    松見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消失：“這次，他也失敗了呢……”

    拿到松見「死神瞳」的那一刻，竹川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起來，她焦急地轉頭去看五條悟。

    對方藍色的眼睛里出現了少有的驚慌，他在向自己跑過來。

    “不準走！”

    他這么喊著。

    --------------------

    唉，小小悟沒jiejie了。

    不過高專悟要多一個好伙伴了。

    ————

    #你比月光更溫柔

    第19章

    盛夏，窗子外頭的雨下得很大，不出一會兒，院子里就白了一片。風拍在門上，發出蜜蜂振翅般“嗡嗡”的微響。

    深夜里，五條悟的頭又疼了起來，冷汗浸透了枕巾，他懷里抱著一件女士和服，同他身上穿的花紋一模一樣。

    距離竹川離開這個世界過去了快要兩年，但在五條悟腦海里關于她的記憶不但沒有因為時間模糊，反而變得更加難忘了。

    這到底是他第幾次抱著對方留下來的衣服捱過去了?他記不清楚了，但是只要這樣，那種鉆心蝕骨的疼痛似乎就能減輕一些。

    五條悟疼得發不出聲音，在這個時候，他真的好希望有一雙手出現，能夠抱住他。希望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對自己說：放心吧，不會讓你疼的哦。

    他總在夜里夢到那天晚上的事情，那時候一切都是那么的無力。被人奉為神子的他，真正想要挽留一個人，遵守一個約定的時候，卻什么都做不了。

    那天夜里，五條悟看見竹川朝他跑來了。他也伸手了，兩個人指間相差一厘米的時候，五條悟覺得自己一定能拉住她。

    但他的手指，直直地穿過了竹川的掌心。

    然后是一陣星光，是一陣螢火，是五條悟怎么都觸摸不到的微光。

    五條家的六眼也會露出驚慌和害怕的表情嗎?

    那是他第一次膝蓋和泥土接觸，摔了個結結實實。周圍是消散的光電，眼前是沒了氣息的松見。

    “jiejie……”

    失約了呢。

    兩個約定，都是失約了呢。雪花飄飄忽忽的落在臉上一陣冰涼。

    半晌，五條悟站了起來，轉身離開，同時對管家道：“找個地方，把他埋了?！?/br>
    從那個時候起，五條悟的脾氣就逐漸發生了變化，從原先的冷漠變成了桀驁和不耐。

    他不喜歡穿狩衣或者其他傳統服飾，他說礙手礙腳。那天夏季早上起來，他穿了件衛衣，身上的顏色和院子里鳳凰木的花朵一樣紅。

    看著在微風里搖搖晃晃的花朵，他又想起了冬日的花，耳邊又響起了那句話。

    「悟永遠是我最重要的人?！?/br>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走廊轉角處，幾個小侍女聚在一起。原來是之前拜托竹川送飯的亞美做了一些栗子糕，正打算分給其他人。

    “啊，這個啊。是一個朋友教會我的?！彼⑿χ蚱渌私忉尷踝痈獾淖龇?。

    五條悟來的時候，幾個人瞬間就噤了聲。雖然知道自己的小少爺本質上并不是壞人，但那種表情和氣質，也仍舊會嚇到他們。

    穿著顏色張揚的衛衣的人路過時瞥了一眼她們手里的栗子糕。像是想起來了什么，他伸手抽出一盤糕點，一邊往前走，一邊冷漠的甩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