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顧沉以為還是沈時，卻沒想到是一串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來。

    “請問是顧美蘭的家屬嗎？病人突然昏迷，陷入病?！?/br>
    顧沉幾乎是立刻對司機道：“師傅，去第一人民醫院，快！”

    很快就到達了醫院，顧沉找到了外婆的主治醫生，急切地詢問情況，“她昨天還是好好的，怎么會突然病危？”

    醫生道：“病人年紀大，病情容易反復和惡化，還是盡早做手術比較好，但做手術有一定的風險性，需要家屬慎重考慮?！?/br>
    顧沉冷靜下來，問道：“要是繼續保守治療的話，能不能轉危為安？”

    醫生如實道：“不容樂觀?！?/br>
    顧沉：“做手術需要多少錢？”

    醫生：“大概三十萬?！?/br>
    顧沉捏緊了口袋里的銀行卡，手心沁出了汗水，他對醫生說道：“我先打個電話?！?/br>
    他走到走廊深處，拔通了沈時的電話號碼，一撥通就聽到了小少爺不滿的聲音，“許程，你剛才為什么要掛我的電話？”

    顧沉抿著薄唇，嗓子干澀得厲害，沙啞地開口道：“沈時?！?/br>
    沈時察覺到他聲音的不對勁，停頓了一下才問道：“你怎么了？”

    顧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道：“我外婆需要做手術，你……能不能借我三十萬？”

    他知道這個要求很打臉也很不要臉，可是現在情況緊急，他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沈時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反應過來沒多想道：“哦哦可以啊，那我現在打給你……”

    顧沉打斷他的話，“不用，你給我的卡有錢?！?/br>
    “那行?！鄙驎r差點忘記這件事了，他也不知道該聊什么，就干巴巴地說了幾句，“放心吧，你外婆一定會沒事的，我給你放一個星期假……算了，你想放幾天都可以，我這里不重要?！?/br>
    顧沉心中好像注入了一股小小的熱流，慢慢地流向四肢百骸，他整個人都暖了起來。

    “謝謝你，沈時?！?/br>
    ***

    顧沉簽下手術同意書，拿著卡去醫院交費處。

    “對不起先生，你這張卡被凍結了，無法進行支付?！?/br>
    工作人員的一句話瞬間把顧沉打入谷底，他全身都在發冷，盡量冷靜道：“請你再確認一遍?！?/br>
    工作人員依言照做，最后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顧沉如墜冰窟，腦子里飛快地閃過什么，他沒有給沈時打電話，而是飛快地跑出醫院，攔下了一輛出租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剛才沈煜城約他見面的醫院。

    然而去到那里，沈煜城和他的人早已經不在了。

    顧沉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

    直到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他想也不想地上前攔住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見沈總?！?/br>
    那人正在給沈煜城辦事，顧沉冷不丁出現把他嚇了一跳，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你……沈總不在這里，想見他的話需要預約?！?/br>
    顧沉無比冷靜道：“我改變主意了，給我做體檢?！?/br>
    男人驚訝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猶豫了一下還是給沈煜城打去電話。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么，男人掛完電話之后，就讓顧沉跟著他一起去體檢。

    該做的檢查一樣都沒有落下，顧沉面無表情地全部配合，就像是一個聽話的木偶。

    也許是因為鈔能力，檢查的結果出來的很快，顧沉沒有特意去看結果，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而帶他體檢的那個男人認真翻看著每一頁檢查報告，確定完畢才出去給沈煜城打電話。

    顧沉不刻意聽，也能聽到他壓低的聲音，“沈總，人是干凈的……”

    霎時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丟在所有人面前，羞辱的感覺如同一張鋪天蓋地的巨網將他纏繞其中，勒得他幾乎要窒息。

    顧沉胸膛起伏，深深呼吸。

    他來不及顧及自己廉價的情緒，匆匆離開醫院，找了一個最近的提款機取錢。

    果然成功了。

    顧沉喉嚨里發出一聲自嘲的笑。

    ***

    下屬給沈煜城打電話匯報的時候，沈煜城正在和弟弟共進午餐，聽到結果也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br>
    沈時隨口一問，“誰??？”

    沈煜城不甚在意道：“沒什么，不重要的人?！?/br>
    “哦?！鄙驎r撩起袖子來，要剝自己最愛吃的小龍蝦，還是麻辣味的，看著就讓人上火。

    沈煜城掃了一眼弟弟。

    還能吃辣，問題不大。

    看來他弟弟是上面那一個。

    但看到沈時白皙手臂上的傷，他又忍不住皺眉，“玩歸玩，不要玩得太過火了，哥哥不希望你受傷?！?/br>
    “知道啦?！鄙驎r滿不在乎。

    沈煜城有點頭疼，看來還是得敲打敲打罪魁禍首才行，“臭小孩?！?/br>
    沈時笑嘻嘻地挨罵，看見他哥給他剝蝦，立馬就停下手，張開嘴巴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雛鳥，等待哥哥的投喂。

    誰能想到平時在公司不茍言笑、冷漠無情并且還有潔癖的沈總會特意翹班坐在這里呢？

    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沾滿紅油，剝開一只只肥美的小龍蝦，卻依然優美得像是在做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