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書迷正在閱讀:拯救那個小可憐[快穿]、勞資蜀道山、經年宛如歌、穿成道觀里的反派蛋、皇家農二代、符霸異世、[咒回同人] 最強網戀對象是摯友、穿回來后我爆火了、主角攻受為我反目成仇、[綜漫] 守護最好的鄰居小哥的便當
纓絡無所謂的說道:“多謝鑫掌柜提醒了,不過我連應天府衙門都去過,后來全身而退,就更不怕海澄縣衙門了。哦,我也順便提醒鑫掌柜一句,我們沈老板的大堂哥恰好是縣衙門的刑名師爺,結義兄弟是錢谷師爺,到時候真要對薄公堂,你吃虧了,可別怪我們?!?/br> 鑫掌柜是從福州城來的,見過世面,他冷冷笑道:“你們能在海澄縣一手遮天,還能把手伸到福州去?我要告,就去福州告你們?!北就磷鲬?,總比客場要占優勢,福州城的各級官員得了高升錢莊不少好處,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鑫掌柜剛放完狠話,纓絡這七日應付了不少這樣乘火打劫的合作伙伴,早就揣摩出了這群人的策略,一般都是派出類似鑫老板這樣的狠角色來獅子大開口,利用合約里有些模糊的條款來發動攻勢,想要乘機占便宜,踢到鐵板上,傷了腳趾頭才會收手,派出一個專門和稀泥的和事佬從中調停說和,所以越是艱難的時候,就越要堅強,知難而上,千萬不能做出沒有原則的讓步,這樣才能穩住墻角,驅散這些推墻黨,或者讓他們知難而退。 纓絡早就準備了一籮筐話等著反擊鑫老板,正欲啟唇,外頭管事的又叫道:“有客到!”店里的人這幾年都培養出了一些默契,比如同樣一句“有客到”,纓絡通過尾音的不同能判斷出對方的身份高低、是敵是友、這一次尾音尖細綿長,應是個大人物了。 纓絡到了門口迎接,居然是海澄縣的守備太監懷義和夫人何氏!兩人均穿著一身素服,神情肅穆,見慣了世情,性子寡淡的纓絡不禁都有些動容了,都說閹人無根,均是無情無義之輩,小姐生前和懷義一家子多半都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可是懷義夫婦在設靈堂是就來過一次了,這次頭七居然也能在大年三十來上香吊唁,這種舉動即使是作秀,也十分難得的。 纓絡親自取了香遞給懷義和何氏,兩人各舉著三炷香在蠟燭上點燃了,拜了三拜,金絲楠木的棺材蓋子還沒合上,因沈今竹“死”的太慘了,最好的修容師也無力將臉皮整成個勉強看得過去的模樣,就干脆用木頭按照沈今竹身前的肖像雕了一個面具罩在臉上,配合木頭腿和胳膊,身上大部分都是木頭拼湊了。 何氏不忍看沈今竹的“遺像”,那個木頭臉越是逼真粉嫩,就越能讓人聯想起她全身被炸裂的殘酷現實。懷義倒是對著木頭臉喃喃說道:“唉,當年你進宮陪伴淑妃娘娘,咱家就和你相識了,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看著你從一個調皮的小丫頭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又成了名震一方的海商,重現了當年你祖母祖父的輝煌??上Ю咸觳婚L眼,天妒英才啊,傳說頭七地下的魂魄能回來看一看家里,看完了你就安心轉世投胎去吧,只要我在海澄縣一天,就會護日月商行一日,這是你的畢生心血,我定會助一臂之力的?!?/br> 有了懷義如此堅定的表態,纓絡信心更足了,連忙含淚謝過了,懷義說道:“聽說這幾日總有些人上靈堂來鬧事?” 纓絡說道:“公公放心,不過是些短視之輩,被小姐的噩耗嚇得慌了手腳,或者想要乘火打劫,占點小便宜,都被我們打發走了,日月商行照樣做著生意?!?/br> 懷義點頭說道:“那就好,若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我能幫上的,肯定鼎力相助?!?/br> 何氏揩淚說道:“今竹是個好孩子,那年我們一起回金陵,一路上對我各種照顧,這世道啊,女子能做出這個成就太不容易了,可偏偏——唉,事已至此,你們好好把商行經營下去,今竹也能含笑九泉了?!?/br> 懷義夫妻稍坐了一會就告辭了,馬車上籠著炭火,懷里又抱著手爐,將雨夾雪的寒冷阻攔在了外頭,懷義依舊在何氏的膝上蓋了一張薄毯,何氏將毯子展開,給丈夫也蓋上了,遲疑說道:“相公,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沈老板是真的走了嗎?她向來運氣不錯,怎么會遭此橫禍呢?全身被炸碎,尸骨不全,臉也毀了,怎么就確定棺材里躺著的是她?” 懷義說道:“據說是通過貼身帶的首飾和印信確定的,那天沈老板帶著保鏢和心腹去茶樓談生意,只有一個女保鏢重傷活下來了,倘若沈老板沒死,為何她一直不出現呢?那有放著萬貫家財不要的?!?/br> 何氏說道:“可是我看過一些世情話本,說遭遇重創后人會失去記憶,難道沈老板也是如此?” 懷義說道:“當然是出奇制勝,你別當真了,再說了,若棺材里躺著的不是今竹,那么她的信物何以在那具尸首身上?” 何氏吞吞吐吐的說道:“我這幾天聽到坊間有些傳聞,說沈老板是被日月商行的幾個股東聯合起來害死了,毀尸滅跡,謊稱是茶樓爆炸案將老板炸得面目全非,還偽造了遺囑,將她的股份瓜分了,否則沈今竹父母家族俱在,兩年前也和外祖家聯系上了,為何她的遺囑里不把財物分給家人呢?” “居然有這等離奇傳言?”懷義先是驚訝,而后平靜的說道:“你若曉得其余幾個股東是誰,就不會將這等謠言聽進去了,日月商行沈今竹占了五成股份,是最大的股東,其次是她三叔,占了兩成,李解元夫妻、槽軍徐千戶、錦衣衛曹百戶各占了一成。他們應該不會合起伙來害死沈今竹的。這個謠言肯定是日月商行的競爭對手們放出來的,目的是敗壞日月商行的名聲,搞垮商行,或者乘機低價買下商行的股份,真是居心險惡啊,商場如戰場,是一場金錢的廝殺,官場是權力角逐,各種算計中傷,不要當真了?!?/br> “再說沈今竹的遺囑里也有說將每年分紅的兩成拿出來,一半給父母養老,一半給外祖家,算了盡了孝道了,你也曉得,沈今竹的親情緣單薄,外祖家從未來金陵瞧過她,當初被家里逼的離家單過,另起爐灶,自做自吃,其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也,她的遺囑能提到照顧父母外祖,已經很難得了?!?/br> 丈夫這樣一解釋,何氏心里有了底,又有些哀傷,“我以為自己半生坎坷,嘗盡人生各種酸甜苦辣,沒想到今竹的人生更加波折,她才十八歲呢……” 懷義安慰著妻子,心里卻暗道:的確是有些不對勁,沈今竹死的太突然,也太蹊蹺了,那日鹽運使江大人應該是被滅口,而沈今竹恰好也在茶樓內,那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沈今竹扮演者什么角色,她到底死了沒有?懷義在權力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深知有些時候不知比知道更安全,或許此事不是他這個層面應該知道的,還是當做沈今竹已經死了,靜觀其變吧,這渾水太深,趟不得。 且說纓絡將鑫掌柜涼在一旁去迎接懷義夫妻,鑫掌柜初始還有些生氣,后來聽說是此處的守備太監來靈堂祭拜沈老板,心里小算盤開始噼里啪啦打起來了,能在大年三十上門吊唁不避諱的,應該是至親好友才行,沈老板的臉面真大啊,可見這日月商行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纓絡的態度如此強硬,恐怕是仗著背后的有大靠山吧,今日看來是占不了便宜了,不如在海澄縣住下,打聽打聽形勢再做下一步的計劃。 ☆、第148章 推真相楓核去京師,大沽口脫身實不易 靈堂后面的小院里,吳敏、曹核、徐楓三人正在召開“股東大會”,纓絡送走了客人,也加入了會議,按照沈今竹的遺囑,她將兩成股份贈與了纓絡和峨嵋,其余三成轉給了曹核、吳敏等三個人,所以現在日月商行沈三叔等四個股東都占了兩成股份,勢均力敵,但是沈三叔此刻連今竹的死訊都沒有收到,當然來不了這里了,峨嵋在去往云南的路上,也是缺席。 徐楓此刻神情有些恍惚,他本以為兩人已經緣盡,沒想到自己在沈今竹的“遺囑”中占了一席之地,其實沈今竹為安排死遁寫的遺囑如此分配股份,形成現在四足鼎立的局面,也實屬無奈之舉,日月商行只有把這四條大粗腿都抱緊了,才會在風雨搖擺中繼續生存下去,不至于她一死去就立刻土崩瓦解。 其實今日股東大會的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曉得沈今竹是死遁,棺材里的人并不是她,但是都要裝作不知道,因為沈今竹寫給四位的密信就是如此要求的。她經歷了那么多的磨難,做事情不再孤注一擲,一頭扎進去不考慮回頭路,現在開始學會有所保留了,把后路留出來,將來總有東山再起之日,不至于再從打地基一磚一瓦的重新開始。 所以這次股東大會成了一場比拼演技的秀場,四個人把平生所有的悲傷和憤怒都表現出來了,演技略顯浮夸。今日的議題主要是選出新掌柜來,吳敏毛遂自薦,曹核徐楓都是官身,纓絡是最小的股東,而且地位和控制力不如吳敏,峨嵋和沈三叔缺席,所以她不出意外的全票通過,日月商行的新掌柜就在雨夾雪的大年三十產生了。 吳敏是個心有乾坤之人,她清咳一聲,說道:“多謝各位的信任,從今日起,我定會盡全力完成今竹未了的心愿,日月商行的銅錢旗幟會航行在所有已知和未知的海洋上?,F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穩住人心,今竹去了,商行的生意要繼續……” 會議結束,曹核徐楓冒著雨夾雪出門查案去了,這兩人臉色比這天氣還要陰沉,沈今竹在密信中只是說要死遁一段時間,等任務完成后再出現,并沒有透露她到底去做什么去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險,對手是權傾朝野的司禮監掌印大太監懷安公公,誰都沒有與懷安為敵的能力,沈今竹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沒有說透露半句兇手的身份。 不過雖然如此,曹核和徐楓還是本能的覺得沈今竹的死遁肯定和朝廷欽犯江大人有關系,他們努力的挖掘著真相,希望能夠幫到沈今竹完成神秘的任務,其實這樣也好——至少看起來楓核二人并不曉得真相,懷安的人不會將他們也滅口。 吳敏這七天幾乎是無眠不休的看著沈今竹留下的手記和賬冊,深感她做生意的高明之處,幾乎所有的大生意用的利益捆綁合作之法,分攤風險,用一兩銀子的本錢做一百兩銀子的買賣,所以日月商行一旦倒閉,對所有的合作者都是沉重的打擊,在約定的利益還沒到手之前,大部分合作者都不會是推墻黨,像高升錢莊鑫掌柜這種想乘火打劫的畢竟是少數,而且商行完全有能力壓的住這些不安分的小魚鱉,她決定給合作者都寫親筆信,告訴他們日月商行已經有了新的掌舵人,以前的合作都會繼續,承諾也必定能實現,并下了帖子,約定過了正月十五后見面。 纓絡安排著頭七的祭品,全部是沈今竹生前愛吃的菜肴點心,據說頭七之日,死者還魂回家看望家 人,吃最后一頓陽間的菜肴。到了夜間,曹核和徐楓的親兵都提了一個食盒過來,纓絡取出來一一擺上,發現這兩人挑選的食物差不多一模一樣:先鹵后烤的豬蹄、糖炒栗子、炭火烘烤的地瓜、酸酸甜甜的山楂糕、甜蜜的窩絲糖…… 雖說吃食都是一樣的,都畢竟是一片心意,纓絡不能擺一桌,扔一桌吧,于是命人又搬了一個桌子,將食盒里的食物分兩桌擺上了,暗想小姐幸虧沒死,否則化成的鬼魂今晚豈不是糾結為難了,該吃那一桌的菜呢? 正月初三那天是沈今竹下葬的日子,葬禮十分隆重,漕運總督平江伯陳雄、守備太監懷義、縣令孫秀都在路邊設了祭棚吊唁,海澄縣文武大臣加上太監都如此給臉面,上有所好,下必效之,那天縣里說的上的名號的富商巨賈差不多都加入了送葬的隊伍,哭的聲淚俱下,感嘆天妒英才,估摸親娘親爹去世也就哭成這樣了。 沈今竹如此隆重的葬禮也彰顯著日月商行后臺之硬實,很快新老板吳敏的背景就被挖出來了,居然比舊老板還要厲害:原本是侯府嫡女,為了反抗惡毒繼母的迫害,八歲就敢帶著弟弟千里從晉江跑去金陵找外祖父尋求庇護,外祖父是江南第一豪門的當家人魏國公、夫家是世襲金陵錦衣衛指揮使汪家、丈夫是南直隸解元李魚……吳敏就這樣靠著后臺和智慧穩住了日月商行。 不過日子并沒有平靜幾天,正月十三一早,宿醉剛醒的守陵人發現沈今竹的墳墓被人挖掘開了,墓葬陪葬品被洗劫一空,連金絲楠木棺材帶尸骨都不見了!此案頓時轟動海澄,人們紛紛議論盜墓賊喪盡天良,又酸溜溜的說此案一出,江南厚葬之風該剎剎了,否則財富都陪著死人,活著的人該如何呢——好像沈今竹的遺產就該平均分給他們這些茶余飯后說閑話的人似的。 來海澄縣收賬未果的高升錢莊鑫掌柜惡毒的附和道:“沈老板那幅金絲楠木棺材價值千金呢,她是未嫁之女,沒有誥命身份,也沒有子女供奉香火,福緣本來就薄,連全尸都不得保,卻睡這等貴重的棺材,更是折了她本來就薄的福緣。冥冥之中就有盜墓賊挖墳掘墓的劫數,可見無論是做人還是做鬼都要低調謙虛,太張揚炫耀了,連殘尸都不得保呢?!?/br> 鑫掌柜圖嘴上痛快,很快就遲到了惡果,當晚被人套了麻袋打的連親媽都不認得,并被黑市人牙子賣到千里之外的西北煤礦挖煤去了,從此再也沒有回去。 悲憤欲絕的沈家和日月商行各自懸賞了兩千兩銀子,尋找可惡的盜墓賊,不過知道內情的楓核等人卻知道此事八成不是盜墓賊所為,偷走陪葬品和金絲楠木棺材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棺材里的尸骨,那群刺客不死心或者覺察到了什么,盜出尸骨想要驗明真身——從挖墳到運尸這么大的動靜,他們二人的關系網居然一點都沒有覺察到,對手比他們想象中的要強大許多。 曹核暗想,今竹到底惹上誰了啊,怎么對手如此兇悍,連殘尸都不放過——呃,這種兇殘刨根問底的舉動,倒是很像我們錦衣衛的手筆啊。曹核突然腦門一亮,錦衣衛分南北,南直隸錦衣衛基本掌握在自己家和汪家手中,指揮同知錢坤還是沈今竹的姐夫,如果是南直隸的錦衣衛被人收買,制造出茶樓爆炸案和挖墳盜墓案這等大事,他們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見。那么只有兩個可能——對方是北地京城的錦衣衛,或者干脆就是比錦衣衛還要兇殘的東廠! 曹核明白,心中這個大膽的設想就像一道催命符,真對上了京城錦衣衛或者東廠,他親爹娘都八成保不住他的小命啊,或者去京城求皇帝舅舅幫幫忙,不管沈今竹被卷入什么大禍事,先保住她的性命如何?曹核很是心急,他不甘心就這么在海澄縣干等消息,連棺材都能刨出來驗尸,沈今竹死遁之法被那些歹人戳穿了,她孤立無援,如何是好呢? 不行!我要去一趟京城,曹核打定了主意,決定北上,動身前和吳敏告辭,借口說要去京城給臨安長公主過生日,卻從吳敏那里得知徐楓居然今日就啟程北上往通州送軍糧了,走的是海路,曹核暗自納悶,憑徐楓的性格和得知沈今竹的墳墓被盜時的狂怒,不應該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啊,莫非他和自己一樣,也覺察到不對勁,所以去京城一探究竟? 京杭大運河這時候已經凍住了,徐楓走的是海路,在寒冷的冬天盛行東北季風,逆風而行的這趟航線風險挺大的,曹核暗想既然如此,干脆兵分兩路,我從陸路在驛站換馬疾馳而去。 海上烈烈北風,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林鳳舉著單筒望遠鏡仔細看著海上的動靜,冬天漁船極少,他的這艘船上裝模作樣扯著漁網,船上倒掛著一條今天捕捉到的最大的一條馬鮫魚,船上水手們穿著襤褸,和普通的漁船沒什么區別。沈今竹擁著被子默背著從雙嶼島挖到的文書,萬一這些證據丟了,她還能默寫出來,反正盡全力做事便是,為了節省柴炭,艙內并沒有攏火盆,只在被子里放了一個湯婆子取暖。 沈今竹咬牙從被子里飛快伸出右手翻到下一頁,利箭似的瑟縮進了被窩,這鬼天氣太冷了,就像在冰窟里航行一樣,默背完這本賬冊,林鳳敲了敲艙門,說道:“天津到了?!?/br> 天津屬于順天府管轄范圍,此地因漕運而起,大明建文帝經過天津港,便取名叫做天津,意思是天子經過的渡口,因擁著京師,地理位置險要,沿海運河附近就設有三個衛所,分別是天津左衛,天津右衛和天津三衛,這里的居民大多數是隨軍的家屬,以軍戶居多,因此這里的民風比較彪悍好斗,不顧管束。 林鳳的漁船是在大沽口岸的海河口停泊,漁船剛靠岸,就有稅官帶著差役和兵士上來收稅,林鳳遞上文引,打開甲板的板子,讓稅官一行人看他們的收獲,乘著稅官估價打算盤的時間,林鳳熟練的用天津本地的方言套隨行兵士的話,“大正月的,大沽港怎么那么多人,為嘛呢?” 兵士說道:“聽說要抓朝廷欽犯,凡是出入港口的都要搜身,看相貌核戶籍文引,一船一船的慢慢查,連裝魚的竹筐都要把魚傾倒出來檢查,以免欽犯藏身在筐子里,不查完整船的人都就不準下船做生意,查的太慢了,大家都困在港口不得出,所以看起來人多?!?/br> 林鳳故意扯長了聲調,一副兵痞的語氣說道:“咱們天津衛的漢子怕過誰呀!還沒出正月就算還在過年呢,誰不想早點做完買賣回家歇著,一群漢子們困在船上巴巴的等著搜查,真是一群沒骨頭的東西!要我說,咱們聯合起來起哄闖出去就是了,以前又不是沒干過這種事?!?/br> “噓!當心惹禍上身!”兵士低聲說道:“這次來搜船不是順天府的衙役,咱們可以踩一踩他們的面子,這次搜船的是錦衣衛還有東廠的番役們!一群太歲爺啊,咱們惹不起的。連我們的頭兒出入都要驗看腰牌搜身,個個都夾著尾巴做人,生怕的得罪了東廠和錦衣衛呢?!?/br> ☆、第149章 連環計脫身大沽口,到京師圖窮匕首先 天津衛民風彪悍,也不敢對上錦衣衛和東廠。那么現在問題來了,這兩撥人馬在大沽口岸嚴正以待的目的是什么?按照江大人死前的推測,東廠廠公懷恩和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之間爭權斗勢,積怨久矣,勢力互相滲透,以監視對方,伺機發動攻擊。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沈今竹別無選擇的信任頂頭上司廠公,可是萬一東廠有人將她的行蹤泄密給了懷安,自己就是死路一條了,所以現在不能貿然找東廠的人自暴身份,最安全的方法是潛入京城,親自將東西交給廠公。怎么樣才能闖關大沽口呢?沈今竹看著看著甲板上一條小海鯨,心中有了一個計劃…… 大沽口海港一個錦衣衛設置的關卡,林鳳等人扮作的漁民用獨輪車推著一筐筐魚蝦通關,佩戴者繡春刀的錦衣衛核對著文引勘合,一個個的放行,果然連籮筐的魚蝦都要倒出來檢查,根本無法夾帶藏人。 四個獨輪車都通過檢查過去了,輪到第五輛車時,錦衣衛眼睛一亮,攔住了去路,推車的水手點頭哈腰說道:“這位爺,這車上就裝著一條小鯨魚,別無他物,根本無法藏欽犯的?!?/br> 錦衣衛踢踹著鯨魚的碩大的肚皮,說道:“我眼睛不瞎,這大魚肚子夠裝進一個人的了,把肚皮剖開看看?!?/br> 水手忙用手撫摸著鯨魚光滑的肚皮,解釋說道:“不用剖開了吧,您瞧瞧這肚皮沒有縫線的痕跡,人如何藏進去?即使真進去藏著了,這會子定也憋死了?!?/br> 錦衣衛不耐煩的說道:“上頭下的命令是生要抓人,死要見尸,任何可能藏物的地方都要搜檢,別啰嗦了,趕緊剖開讓我瞧瞧。后面還排著老長的隊呢,別耽誤時間?!?/br> 林鳳扮作的船長過來說和,“這位爺,這魚一旦開膛破肚就不新鮮了,這條小鯨魚是要送到館子里做魚生的,破了肚的飯館不肯收啊,求您放——” 沒等林鳳把話說完,錦衣衛刷的一聲拔出了繡春刀刺進小鯨魚柔軟的魚腹,雙手一正一反握著刀柄,弓步下沉移動著步伐,將魚腹從頭到尾的劃開了,里頭腸肚等物流了一地,本來就泥濘的路上 更加狼藉,散發著海物特有的血腥味! 周圍的水手們發出了陣陣惋惜,原本可以賣高價做魚生的就這樣毀了,不僅僅是林鳳,就連后面排隊等候檢查的漁民水手們也議論紛紛,錦衣衛有些下不了臺,便不甘心的捂著鼻子用繡春刀挑開肚皮翻檢著魚腹,這里的喧嘩引起了一隊東廠番役的注意。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黑色直身,頭戴黑色圓帽,穿著白皮靴,身披一件sao包的銀狐皮大氅,黃瘦面皮、身形有些瘦小、不陰不陽的公公,他腰間懸掛著象牙雕的牙牌,這身打扮一看就是檔頭以上品級的公公,身后還跟著十個頭戴尖紗帽,穿著褐色棉衣,腰間懸著竹牌的東廠番役。 為首的公公用一塊西洋蕾絲鑲邊的繡花手帕遮著口鼻,陰陽怪氣的說道:“喲!咱家頭一回曉得著繡春刀用來剖魚是一絕呀!回頭去給廠公說道說道,錦衣衛這幾年是廣納賢才啊,連廚子都能配上繡春刀了?!?/br> 那錦衣衛抽出魚腹中的繡春刀,對公公怒目而視,卻不敢反駁什么,東廠原本有監督錦衣衛的職能,地位在錦衣衛之上,何況這個公公出行前呼后擁的,氣場強大,開口就提到了廠公,恐怕是東廠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公公慢慢走進了,腰間橢圓形的象牙牌字跡清晰可見,上頭刻著“檔頭佩戴此牌,不許借失,違者同罪”,錦衣衛暗道,原來是個東廠百戶檔頭、廠公心腹,難怪如此牛氣。 錦衣衛的目光盯著牙牌,公公冷笑一聲,說道:“看夠了沒有,要不要搜一搜呀!我身上藏了不少寶貝呢!” 錦衣衛暗中鄙夷的說道:瞧你這副陰陽怪氣的模樣,男人身上最重要的寶貝早就沒了罷?臭閹人,就敢在我面前威風罷了,在廠公面前還不是一條老狗!等廠公倒臺了,老子一定要把你拖到下詔獄學狗叫,心中雖如此想,面上卻不敢吱聲。 “哎喲喲,瞧這地上臟的,咱家隔夜的飯都快被膈應的吐出來了?!惫嬷诒堑呐磷诱谧×搜劬?,“這地上沒個落腳的地方,咱家的白皮靴都快成泥靴了,衣冠不整,成何體統,來人呀,背著咱家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咱家還以為有什么熱鬧呢,原來是圍觀錦衣衛下廚??!” 一個身強力壯的番役趕緊俯下身,背著公公往回走,就在這時,回頭路上有兩個水手推搡著吵起來了:“干嘛干嘛?是趕孝帽呢,到處加塞,也不看看你爺爺讓不讓!” “你這鱉孫,敢推你爺爺,不怕天打雷劈么!” 水手順手抓起一只大螃蟹往對方臉上扔去,“爺爺今天請你吃大螃蟹!” 對手眼疾手快,側身避過了,同時舉起一條馬鮫魚當做武器砸去,“大過年的,爺爺給你發個大紅包!”螃蟹和馬鮫魚都殃及無辜,天津衛大多是軍戶和大頭兵的后裔,祖輩隨著跟隨建文帝遷都北京而在此地屯田生根的,因此民風彪悍,好勇斗狠,本來這群人等著就憋了一肚子火,礙著錦衣衛不敢發作,此刻居然被同為水手扔的螃蟹、馬鮫魚招呼到臉上去了,頓時怒火直冒,謾罵拳腳幾個來回,波及的人越來越多,一時間混戰起來了,引起了一陣sao亂。 回頭路被泥地里廝打的眾人堵住了,趴在手下脊背上的公公看見身上沾滿了泥漿、魚腸、螃蟹腿的水手漁夫混戰,一時惡心的干嘔起來,“這條路沒法走了,從錦衣衛的關卡里繞路過去吧,嘖嘖,真是臟了咱家的眼睛!” 眾番役們忙簇擁著公公一陣風往外走,守著關卡的錦衣衛分出一大半去平息sao亂,剩下幾個守衛不敢攔東廠的人——此刻他們勢單力薄,想攔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