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挑明
落英閣,沐寒霜閑來無事在門外瞧著庭院外的門匾,在府中呆了幾日才察覺落英閣是府苑里可以說是最大的院子,甚至比大夫人羅氏的院子還大。按理來說,一個姨娘的院子比正房夫人還大就真是有點兒意思了,難不成這個二姨娘受寵,那么早就過世會不會是因為過度受寵導致各種宅斗陷害而死。 沐寒霜捏著下巴單手環抱在院子下走來走去的想著,也不怪她會這么想,畢竟不同時代的思維總會有莫大的差距。這時候她想努力的回憶起有關于她娘的記憶,卻發現從前的記憶一片空白,像是自己來的這三月間從前的記憶一洗而空,仿佛自己就是沐寒霜本身。 不知不覺中開始變得沒起初那么浮躁,可能環境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觀念。她一點都不懷念現代的一切,這里挺好,善解人意的妙彤,有個木頭一樣的七九,還有個小可愛杜若。雖說是個沒有什么身份的小姐,不過也是比在那暖陽小巷子里過得沒那么憋屈。 “沐老頭,mama說過,你要是背叛她,就詛咒你孤獨終老……不知道你現在后不后悔呢?!便搴÷暷剜?,腦袋里回憶起mama得知父親出軌后癲狂的畫面,mama頭發凌亂的披散在肩膀,哭著鬧著不準他出去上班,不準跟任何人說話,父親的沉默擊破了mama最后的防線,徹底的嘶吼起來,再后來…… 她搖了搖腦袋,抬頭讓眼中的霧水變得清晰,告訴自己不再去想關于以前的種種,只需要在這里安分的度過一生就好。她轉身走進小院,恰好看見杜若正給院子里的杜若苗澆水,時不時會在小苗旁發呆,小苗在杜若的照顧下也是長得很喜勢,可能來年就會開花了吧,開花了就好了,一切都是美好的。 “三小姐,今日府中有,夫人吩咐各房小姐到大廳迎,吃飯也是在大廳吃?!币粋髟掓咀拥酵ピ?,正好看見沐寒霜在庭院前不遠,就恭謹的福了一禮說道。 沐寒霜轉身,點了點頭應著:“知道了,一會兒就去?!?/br> 沐府的規矩多,一般閑來沒什么重要的事,都在自家小院里起爐灶。每逢過節來才會去大廳會吃飯,以顯沐家和睦的氣氛。進了房,沐寒霜簡單的梳妝了一下,就帶著妙彤一同去了正廳。 到了正廳才明白為什么不常聚集起來了,老夫人端正的坐在正堂,大夫人羅嫻玉三姨娘季云坐在兩側。堂下是四少爺弘義,和五小姐含珠和含珠的胞弟宏宇,這一大家人著實有些浩浩蕩蕩。 “孫女沐寒霜見過祖母?!便搴驹谔孟屡c雙手疊在腰間福禮。 “起來吧,快來見過七王爺靖王?!眲迨献谔弥姓f著。 沐寒霜上前規規矩矩的附身作禮:“見過靖王爺?!?/br> 劉沐氏接著說道:“這是我沐家三丫頭,之前不曾養在府中,所以還未見過王爺,王爺切勿要見怪?!?/br> “無事?!备毒冈椒畔率种械牟璞K,然后氣的講了聲“三小姐不必多禮?!?/br> 她起身,沐含珠就盡量的克制住自己,小聲的喚著:“三jiejie,快過來?!苯又噶酥干磉叺奈恢?,示意她坐在旁邊。她笑著點頭,過去坐在了沐含珠身旁,三姨娘也投過來暖暖的笑容。 其實一進門沐寒霜就看見了付靖越坐在正堂的上位,兩人雖是不凡的關系,但沐府的人似從來不知,為了小心謹慎,就只能裝作不認識,看付靖越如何行事。 “之前只知沐家大小姐才貌雙全是個難得的女子?!备毒冈筋D了頓,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大夫人聽到此言此語自是笑開了花。 “卻不想沐家三小姐也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付靖越臉上略帶笑意,眼神飄向沐寒霜的位置,雙目對視片刻后,沐寒霜就若無其事的也學著他抿了口茶水。 “王爺過譽了?!贝蠓蛉俗鳛橹髂?,自是要附和著說話,明面上笑著回著話,袖子底下卻是雙手緊握,心里卻想著,這王爺分明是眼拙,這沐寒霜怎比得上自己的柔兒。 “這大丫頭和二丫頭怎么還沒來,王爺都到多久了還不出來見?!崩戏蛉寺詭е瓪赓|問著羅氏。 “許是還在梳妝,我再叫下人去催催?!绷_氏有些尷尬答應著,轉身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催促。 “王爺莫見怪,這些丫頭平日里管教不嚴,讓媳婦給慣壞了?!眲迨洗蛑鴪A場。 付靖越搖著折扇,笑得如沐春風“無事,這次過來也是領了父皇的旨意,沐大將軍不過幾日便要凱旋歸來,本王借花獻佛送來些禮物及慶功宴帖,還請老夫人提前做好準備才是?!?/br> 老夫人連連點頭臉上抑制不住的喜悅,付靖越又問起沐弘義沐宏宇兩人的學識進展,三姨娘應付自如的應著各種問題,只有大夫人在焦慮這兩個女兒怎么還未到場,看著這七王爺時不時向沐寒霜瞟去的目光,她就越發的焦躁不安。 很快就到了正堂的吃飯時間,一婢子才到了老夫人跟前回話:“老夫人,大小姐說二小姐得了風寒不宜見,大小姐要照顧二小姐,所以就不來了,還望人勿要見怪?!?/br> “這……”老夫人一時間不知說些什么,就看向七王爺滿臉歉意:“七王爺勿怪?!?/br> 付靖越表示無關緊要,也賞面子的在正堂吃過飯,酒足飯飽后,他看向沐寒霜突然來了一句:“可否勞煩三小姐陪我出去轉轉?!?/br> 沐寒霜剛擦過嘴角,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老夫人就搶先替她回答了:“沒什么可勞煩的,三丫頭快帶王爺四處轉轉?!?/br> “是……”沐寒霜乖巧的答應著,剛好也有事與他商量,只是介于找不到機會。 出了堂門,妙彤很識趣的沒有跟著,自己回了落英閣,心里早就已經樂開了花,她知道王爺與小姐的關系非同一般,自是替小姐開心。 兩人就并肩在花園中走著,誰也沒開口說話,場面略有些尷尬。沐寒霜卻想著該如何試探關于這幾日來自己所想,這個靖王爺究竟對自己是不是有情誼很難說。搬來沐府后自己會閑下來思考將來的路要如何走才穩當,本想安穩的渡過這一輩子,原主卻與皇家有關聯,家世也是官家中人,注定了不會安穩,讓原本只是個整天混混日子的自己變得需要些小心翼翼。 “霜兒,那日你去了玲瓏閣?”付靖越問道,在沉默中挑起話題。 “是,你不也去了?!便搴D過來,看著他一雙眼睛認真的講著“紅葉姑娘一瞧就是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你怎的不去題詩一睹芳容呢?” 付靖越微瞇雙眼,收起扇子答道“我不曾當霜兒是兒戲,自不會多瞧其他姑娘一眼?!?/br> 沐寒霜憶起那日在玲瓏閣,他明明就盯著別人看很久,果然男人都一個德行,她忍住想笑的情緒,現在衣服深情款款的樣子裝給誰看呢? 付靖越見沐寒霜不說話,就伸出手欲要牽住沐寒霜的手,哪知剛一碰就被她猛的一下抽回,付靖越有些不明所以,這女人似越來越難哄,這才多久沒見,又與上次一樣生疏。沐寒霜卻左右看了一下,靠近他小聲的說道:“沐府可無一人知曉我倆的關系,你不怕有心人看到?!?/br> 聽到她的話,付靖越嘴角上揚邪魅一笑:“為何要怕,你知道我原本就承諾過要娶你的,難道不是?” 沐寒霜愣住,看向他線條分明又俊朗的臉龐,心里卻是有疑問,在自己的認知里,明明彼此都沒有很深的感情線,這個七王爺為何會執著到要娶自己的地步,原主沐寒霜的記憶里,也是沐寒霜單方面愛戀王爺愛得緊。作為旁觀者的自己來看待這段感情,只是原來的沐寒霜自以為這個王爺也是愛自己的。 雖然自己還未談過戀愛,但也知曉如果愛一個人能從眼神里看出來的話,那么付靖越的眼神中她根本就看不到情愫,來這里不過三月余,這個所謂的情郎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他作為一個王爺,能夠讓他娶一個庶女為妻的理由,唯一能讓她想到的地方不過就是自己身上有利可圖,想到這里,沐寒霜就釋然了,與其在這個權利為天的社會上小心翼翼的生存,不如互相利用以求安穩。 “嗯,那我也曾說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不知王爺可有印象……”付靖越看著她思緒萬千的眼神,沒有答應她,只是輕輕的摟住了她的肩。這是第二次,他都沒有正面的回答沐寒霜。 這一瞬間,她大概想到了,與她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吧。這個時代的男人不可能一輩子就一個女人,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不是相愛至深的人,或者窮人不娶二房。更何況他是個王爺,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更何況還會有未可知曉的以后,連花言巧語都不曾說一句,看來這莫名其妙的情誼果真是裝的。 “其實,王爺并不愛我,對不對?”沐寒霜玩弄著面前的花苞,突然問道。 “之前是我太過一廂情愿,其實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如果沒猜錯,相遇是必然,我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你需要的,如果說你要娶我,可以,我剛好也需要你的庇護,我們互利也沒什么不可?!便搴獋戎X袋看著他,與他四目相對。 與其讓他不厭其煩的裝,何不如彼此都別那么尷尬,之前想著慢慢接受他的情誼,可如果一個人根本對你沒有情誼,那么將來要同在一個屋檐下,還不如坦白明了的說明,或許還要簡單點兒。 付靖越聽完,稍微走神那么一刻,眼神里的危險信息一閃而過,這個沐寒霜,似乎變得聰明了不少,但他還是假裝聽不懂的樣子問道:“霜兒,我們之前…不是已經……” “明明那么親密,為何你會這樣想?!?/br> 沐寒霜低下頭,臉上有些泛紅“之前……是個意外?!便搴D了頓接著說道:“其實我一直都明白你的意圖,不過都是揣著明白說糊涂,與你一樣?,F在只是不想裝了,畢竟已經死過一回了,我得為自己好好籌劃?!?/br> 良久,付靖越才聽明白沐寒霜的話,原來這位沐府三小姐并不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如今這樣挑明了說話其實也好,不過是各取所需,如果她是真聰明看穿自己的意圖,那這個女人留不得,但是留她在身邊做一顆棋子,似乎也沒什么壞處,畢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等你父親歸來時,我會找機會向你提親,許你一個正妃之位?!备毒冈绞掌鹱约阂酝阢搴媲皯T有的溫柔,目視前方輕描淡寫的說著。 沐寒霜轉身背對著他,緩緩的說道:“不管我對于你有何目地,你只管護我周全便好,你的一切我不會過問,等你覺得不需要我時,給我一定的物資保障,我想離開都城?!?/br> 自從這幾日待在沐府,沐寒霜覺得還是不喜歡沐府的生活,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如果有條件,自己還是喜歡莊園上的日子,無所拘束,帶上妙彤與杜若換一種平淡的生活。 付靖越覺得此刻的沐寒霜獨立有主見,上次莊園一別,一直以為她輕易的相信自己,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突如其來的簡單直白,讓他覺得這個女人絕不簡單,若是早就知道他的想法,那么她裝得讓人絲毫不知的本事也太過令人驚嘆。 兩人彼此都陷入沉默,付靖越也覺得輕松了不少,不用裝作對一個人好。 付靖越心中,在將來的鴻途偉業里,根本沒有情愛這一絆腳石的存在。自古江山,美人礙事,當今皇帝,也就是自己的親二哥,獨寵云妃玄姬,引起眾人不滿,朝政變故,云妃枕邊人說話影響二哥,二哥全然忘記了當初的宏圖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