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這些主意她盤算好些日子了,只是先頭丁守財未死,興兒還有地方訛銀子,斷然不會聽自己的,如今丁守財沒了,丁守財的婆娘又極為厲害,放出話來,興兒再敢上門訛詐,就把他送到衙門里去。 這人都死了,便做過多少壞事,誰還在意,興兒手里沒了把柄,也就斷了丁家這條財路。 興兒家里那個婆娘也不是安分的,見他總不回去,索性收拾收拾跟著個做買賣的跑了,這畜生更是一門心思拖拽著自己跟他受罪。 大姨娘便借著來京里尋謝氏要銀子的由頭,把興兒誆到了京城來。這一進京便聽見四處都在議論尚書府跟侍郎府聯姻之事。 興兒見大姨娘趕路趕的臉色蠟黃,琢磨要是病了,還得找郎中,又得花錢,而且,這娘們可是他如唯一的搖錢樹,雖說家底沒了,就這模樣兒,身段,怎么不賣幾個錢。 興兒琢磨著,實在弄不到銀子,過些日子就把這娘們賣到窯子里去,故此,不能把這娘們累壞了,進了城便尋了個面攤兒,叫了兩碗素面填肚子。 已經過了晌午,面攤子人不多,只旁邊桌有兩個漢子,吃飽了不走,點了一袋煙在哪兒閑磕牙:“前兒我正趕上侍郎府下聘,那些金銀珠寶珍珠瑪瑙啊,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差點兒閃瞎了人的眼,不都說侍郎大人是個大大的清官嗎,哪來的這么些銀子???” 旁邊的漢子啪嗒抽了口煙,瞥了他一眼:“你真傻還是假傻啊,侍郎大人有個屁銀子啊,還不都是他哥有能耐,做了這么大的買賣,家里頭金山銀山都有呢,還還不說,如今更娶了天下第一廚。 這位安大廚雖說是丫頭出身,可人家廚藝精,短短一年就闖出這么大的名聲來,還開了齊州的富春居,蘇州的雅舍,咱們京城的雅舍,也是她跟逍遙郡王合著開的呢,不然,你聽說過誰家有這么大的臺面,喜宴能擺在雅舍的。 聽說雅舍隨便吃頓飯,沒有千八百兩銀子都不成,這侍郎府的喜宴,你說得多少銀子吧,我昨兒夜里躺炕上,替安家算著,都rou疼呢?!?/br> “呵呵呵你rou疼個屁啊,又不是花你家的銀子,再說,就你那點兒家當,都賣了能值幾兩銀子,真敢開牙,不過,說起來這位安大廚,還真是個旺夫的啊,雖說安大老爺把府里的女人都遣了出去,可自從娶了這位進門,安家可是更不得了,如今安記酒樓的買賣也分外紅火,這哪兒是娶媳婦兒,明明白白是娶了個財神奶奶啊?!?/br> “可不是,你想想,安大老爺以前有不少女人,卻沒一個下蛋的,白白好吃好喝的養了這么多年,如今安大廚進門才一年,就得了個大胖小子,擱誰誰不把這樣的媳婦兒當寶啊?!?/br> “就是說的,過去那些女人都是克夫克子的喪門星,早該趕出去,若是早趕出去,沒準如今安府不定已經有好幾個小少爺了呢?!?/br> 大姨娘聽得銀牙緊咬,拿著筷子的手,氣的直哆嗦,自己怎么就成喪門星了,那賤丫頭反倒成了旺夫的福星,做夢呢,縱自己不得好死,那賤丫頭也甭想過舒坦日子,撂下筷子,轉身出去了。 興兒忙把碗里的面扒拉到嘴里,結了面錢追了出去,見大姨娘臉色難看,不禁道:“生這樣的閑氣做什么,橫豎把咱們自己的日子過好就是了?!?/br> 大姨娘猛地抬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咱們自己的日子?誰跟你咱們,若不是這賤丫頭硬插進來,如今我還是府里的大姨娘,你也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敢這般跟我說話,一頓板子打你個皮開rou綻?!?/br> 興兒臉色一陰,呵呵笑了幾聲:“此一時彼一時,過去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姨娘,如今不一樣在老子身下承歡嗎,這會兒聽說人家安大廚有名有利,旺夫生子,心里不自在了,早干什么去了,若不是你跟謝氏串通一氣,害了兩位少爺,先頭的大夫人也不至于傷心之下一命嗚呼。 大夫人若不死,安然這丫頭縱有天大的本事,如何會嫁到安家來,這從頭倒過來,都是你自己做下的孽,誰也怨不著,勸你還是認命吧,沒那樣兒的富貴命,求也求不來,還是想想去哪兒找謝氏要些銀子,早早回冀州的好?!?/br> 大姨娘真恨不能一刀捅死興兒,卻轉念一想,跟這么個畜生同歸于盡有什么用,自己落到如今這般下場,都是安然那賤丫頭害的。 眼珠子轉了轉,卻想到了一條毒計,晚上兩人尋了個客棧落腳,大姨娘有意哄興兒,便使出渾身的手段,伺候的他歡喜了。 一時事畢,兩人躺在炕上,大姨娘方道:“這么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謝氏如今早已失勢,雖仍有個侍郎夫人的名頭,卻誰還拿她當回事兒,便咱們找著她,她如今自身難保,手里能有幾個銀子給咱們?!?/br> 興兒一聽覺著有理:“照你這么說,咱們豈不白來了一趟?!?/br> 大姨娘搖搖頭:“怎么會白來,我有個主意,既然來了,不如咱們豁出去干一回大的,多訛些銀子,然后遠走高飛,尋個山清水秀的地兒,過咱們的舒坦日子去,豈不比窩在冀州強?!?/br> 興兒給她說動了心思忙道:“怎么個豁出去,干什么大事兒?” 大姨娘俯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興兒一驚,忙推開她:“你,你瘋了,安府豈是好惹的嗎,你跟了大老爺這么多年,莫非還不知大老爺的脾性,這好容易得了個兒子,還不當寶貝一樣,咱們打孩子的主意,以大老爺的脾氣,豈會饒了咱們,弄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就把咱們倆的小命搭進去了,這事兒可不能干?!?/br> 大姨娘哼了一聲:“合著,平日里說自己膽子大,都是說嘴兒的,你這膽兒,我瞧著比老鼠還小呢,常言道,富貴險中求,真要是大街上就有銀子,哪兒輪的上你撿啊,正是因為這孩子寶貝,咱才能多得銀子啊,就憑這個孩子,要他個一萬兩萬的銀子,也不在話下?!?/br> 一萬兩萬?興兒眼前劃過成堆的銀子白花花的,眼睛都亮了,這輩子他都沒見過這么多銀子呢,要是有一萬兩萬的銀子,自己還去賭坊作什么,躺著吃唄。 心思活動了起來,一想到安嘉慕,不覺又有些懼怕:“你說的輕巧,這孩子是安府大房唯一的子嗣,跟前不定多少人呢,更何況,這么小的孩子,也不可能出來,天天在府里內宅待著,咱們哪有機會啊?!?/br> 大姨娘:“你放心,這個我自有法子,咱們明兒先去謝氏關的莊子上,如今二老爺停妻再娶,即便不在乎謝氏,對兩個孩子也必然愧疚,若我所料不錯,侍郎府大喜之日前,二老爺一定會放兩位少爺,來莊子上瞧他們親娘,如此,咱們便有機會了?!?/br> 興兒一愣:“你不說要綁大老爺的寶貝兒子嗎,怎么又惦記上二房頭了?” 大姨娘白了他一眼:“安府守衛森嚴,你進得去還是我能進得去?你我進不去,但皓思皓玉成,爹娶了后娘,兩個小孩子這時候最是脆弱,容易犯糊涂,只要適當誘哄,激起他們對那賤丫頭的恨意,幫咱們把孩子抱出來有什么難的?!?/br> 興兒指著她道:“怪不得都說大姨娘心機深,有手段,如今興兒才真正領教了,大姨娘真是女中諸葛,這樣陰損的招數都想得出來?!?/br> 大姨娘一把推開他:“別把自己當成好人,你又是什么好東西不成,咱們誰也別說誰?!?/br> 見她惱了,興兒忙摟在懷里哄道:“俺不過是說笑話罷了,怎就惱了,不過,這事兒咱們也得商量好了,這孩子縱抱出來藏在何處?怎么找安家訛銀子?要知道,這里可是京城,咱們本就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大老爺的勢力,既有官府又挎著江湖,這寶貝疙瘩丟了,還不滿世界的瘋找啊?!?/br> 大姨娘:“你傻啊,送信過去,指定一個地方,讓他把銀子放到哪里,等他走開,咱們再去取出來,也就是了,而且,你怕什么只要有孩子在手,安嘉慕再厲害,只要顧及孩子的性命,就不會輕舉妄動,咱們拿著銀子抱著孩子,跑遠了,把孩子丟在路邊兒,揚長而去,他想追也晚了?!?/br> 興兒雖覺大姨娘說的有些過于容易,卻被銀子動心,也顧不得考慮其他,應了下來。 大姨娘暗道蠢貨,老娘早就活膩了,臨死能拉著那賤丫頭的孩子陪葬,也算值了,至于興兒這畜生,早就該不得好死。 兩人商量妥當,第二天結算了店錢,一邊兒掃聽著,一邊兒奔著郊外的莊子去了。 安家的莊子,光在京城的就有好幾處,謝氏關的這個莊子,地處最為偏僻,四周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兩人在莊子不遠的樹林子里貓著,等著皓思皓玉兩兄弟過來。 白等了一天,沒見著人,盤纏用的差不多了,也不能回城,見前頭不遠有個破廟,兩人索性在廟里住下了,一直等了三天,終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這天兩人剛到小樹林,遠遠就瞧見來了一輛馬車,近些,興兒一見那趕車的把式認識,正是侍郎府的老蔡。 這老家伙有個毛病貪酒,兩人琢磨著這老蔡常年在京,對于冀州安府的事兒知道的不多,估摸如今還不知興兒,已經丟了差事,故此,興兒過去搭話最為合適。 兩人合計好了,等著皓思皓玉下車進了莊子,興兒便整了整衣裳,走了過去。 老蔡正坐在車轅上抽旱煙呢,忽聽有人叫他,心說這荒郊野外的還能遇上熟人不成,若不是送著兩位少爺過來,這鬼地兒自己一輩子都不想來,看過去,認出是冀州安府的管事興兒,不禁愣了愣:“是興管事,您怎么在這兒?” 興兒一聽他稱呼自己興管事,便知自己所料不錯,這糊涂的老家伙,并不知自己已經丟了差事,還當自己是安府的管事呢,如此,倒真是老天爺幫忙。 嘿嘿一笑:“還能做什么,左不過是替主子辦差唄?!?/br> 老蔡之前見過興兒幾回,知道他是府里說得上話的紅人,還當是替大老爺辦什么事兒來了,也不敢多問。 不想興兒卻道:“好容易在這兒碰上,剛過來的時候,瞧見前頭有個搭著棚子的酒館,不如咱們去吃幾杯?!?/br> 見他有些猶豫,不禁道:“放心,不過就吃幾杯,耽誤不了正事?!?/br> 老蔡一琢磨,可也是,今兒自己這趟就是送著兩位少爺來見見他們親娘的,這母子久不見了,這一見面不定多親呢,估摸沒兩個時辰出不來,與其在這兒傻等,還不如跟興管事去吃一杯呢。 這么想著,就點頭應了,讓興兒上車,趕著車,奔著興兒說的酒館去了,哪是什么酒館,就是個路邊搭的野棚子,給過路人打尖的,好在有酒。 興兒讓老板收拾了兩個小菜,拿了一壇子酒,便跟老蔡吃了起來,三杯下肚,老蔡的嘴就沒把門的了,興兒問什么答什么,不問自己都往外禿嚕。 “興管事,我跟你說,如今我們侍郎府可是變天了,估摸你也知道,咱們侍郎大人要娶二房呢?!?/br> 興兒順著他道:“咱們二老爺身居高位,莫說娶個二房,就是娶它個三四房有什么新鮮的?!?/br> 老蔡:“你哪知道這里的事兒,這位二房可比先頭的謝氏夫人出身高呢,是尚書府的千金小姐,說是來給咱們二老爺做小,可這出身,硬是壓了謝氏夫人一頭呢。 再加上,這婚事可是逍遙郡王做的大媒,排場大的把京城都震了,還要在雅舍擺喜宴,如此一來,誰還記得大房是誰啊,兩位少爺最近可是偷著哭了好幾場呢。 雖說孩子小,可心里也明白,這親娘再怎么不好,也比后娘強啊,皓思少爺到底大些,惦記著謝氏夫人,昨兒在老爺的書房外跪了一整天,老爺才應了讓兩位少爺今兒過來瞧瞧謝氏夫人,怪可憐見的?!?/br> 興兒:“你這是瞎cao心,再怎么著,也是二房,哪能越過謝氏夫人去,即便如今難些,等兩位少爺長起來,有了出息,謝氏夫人也就熬出頭了,到時候接回去,自然還是大房夫人?!?/br> 老蔡搖了搖頭:“想來你常在冀州,不知咱們京里的事兒,跟你說,這位郭氏夫人可不比謝氏,極會做人,這還沒進門呢,就跟咱們大夫人打的火熱,要不然,怎會在雅舍擺喜宴,這雅舍誰不知道是咱們夫人跟逍遙郡王合著的買賣,達官貴人想去都難呢。 再說,那些聘禮也都是大夫人挨件兒從庫房里翻出來的,專揀著好的拿,就連郭氏夫人的嫁妝也都是大夫人貼的呢?!?/br> 興兒不信:“這可是胡說呢,人家堂堂的尚書府嫁閨女,還能讓婆家貼嫁妝不成,我可聽說郭尚書兩口子膝下無兒,就認了這么一個閨女,跟親的一樣,出門子一輩子就一回,還能委屈了閨女不成?!?/br> 老蔡:“郭大人可是咱們大燕朝有名的清官,說白了,就靠著朝廷那點兒俸祿,能支撐著都不易了 ,銀子可是攢不下,那天大夫人邀尚書府過來賞花,我正從外頭回去,在大門前望了一眼,身上的衣裳首飾真有些寒酸呢,咱們大夫人雖說不愛打扮,可身上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你琢磨琢磨,這樣的尚書府拿什么置辦體面的嫁妝?!?/br> 這一番話說的興兒心里更是抓撓的不行,自己如今手頭緊,眼瞅吃喝都快沒了,一想到這白花花的銀子,哪有不動意的,雖心里懼怕安嘉慕,可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自己反正也沒什么后路了,就干了這一票弄他一兩萬銀子,帶著大姨娘遠走高飛,過舒坦日子去。 雖說大姨娘心機歹毒,城府深,可興兒還真有些舍不下,花姑子是sao,畢竟年紀大了,加上又是尼姑,拐出去過日子不像話,自己那混賬婆娘跑了正好,自己還不稀罕呢,這睡著大姨娘,自己不就是大老爺了嗎,這輩子銀子女人都有了還圖啥。 想到此越發勸酒,老蔡貪杯喝了個酩酊大醉,興兒費了些力氣才把他弄上車,自己扣上斗笠,駕車回莊子來了。 把車剛停到門口,不多會兒就見皓思皓玉兩兄弟從里頭走了出來,兩個小子眼睛都是通紅,一看就是狠哭了一場。 后頭跟著兩個小廝,兩個小廝年紀都不大,也就十一二的樣兒,一見車上坐著個生人,唬了一跳,忙把兩位公子擋在身后:“你是誰?老蔡呢?” 興兒卻不慌,瞧了他們一眼,下車行禮:“興兒給兩位少爺請安?!?/br> 兩個小廝一愣,看向大少爺,皓思愣了愣:“你真是興兒?” 兩人年紀小,又不?;丶街?,也就過年的時候回去了幾日,更兼安家買賣大,下人,伙計,掌柜,賬房,不知有多少,有時也會互相調動換差事,而且,兩人年紀還小,這些小事也不可能知會他們,故此,皓思皓玉也不知興兒丟了差事,跟老蔡一樣只當是因為自己爹要娶親,調他過來忙活什么事兒來了。 又一想不對,既是忙活事兒,怎會跑到這兒來,這莊子地處偏僻,附近也沒有安記的買賣,興兒來做什么? 想到此,便問了一句:“你來這兒作甚?” 興兒倒是也來的快,眼珠子一轉,就是一個主意:“不瞞兩位少爺,小的是來給謝氏夫人送東西來了?!?/br> 皓思知道他們吃的糧食都是冀州產的,冀州田多,大伯一早就弄了良種,專門種最好的糧食,以供給府里食用,即便如此,一想到他娘的樣兒,皓思的心里也極為難過,這才多久,他娘便滄桑憔悴的還不如府里的使喚婆子,人木呆呆的坐在廊下,看著天發呆,仿佛一具活死人,見了他們兄弟,半天才回過神來。 興兒暗暗瞧著他的臉色呢,一見兩個小人,臉上都是難過,就知必是可憐他們的娘,這時候只要一煽風點火,小孩子懂什么,大姨娘謀劃的事兒,估摸也就十拿九穩了。 想到此,開口道:“老蔡吃多了酒,正好興兒也得去京城,不如,就讓興兒趕車送兩位公子回府吧?!?/br> 皓思這才發現車旁邊酒氣熏天的老蔡,皺了皺眉,想著也是順路,便點了點頭,叫人把老蔡拖進莊子里醒酒,兄弟倆帶著兩個小廝上了車。 興兒早做好了手腳,車走到小樹林,輪子就壞了,走不得,只得下車,借著這個由頭,支開了兩個小廝,讓他們到莊子上再趕一輛車過來。 兩個小廝忙道:“莊子上可沒養牲口,哪來的馬車?” 興兒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道:“合著你們的腦袋是擺設啊,咱們安家在京里就這一個莊子不成?!?/br> 兩人彼此看了一眼:“可是最近的莊子也得有四五里呢,我們去了,兩位少爺怎么辦?” 興兒哼了一聲:“難道我不是人啊,老子當管事的時候,你們兩個小子還在你娘懷里吃奶呢,把少爺交給我,難道你們還不放心?!?/br> 兩個小廝互相看了一眼,仍覺不妥。 皓思卻道:“你們去吧,興兒是安府的老人,有他在不妨事?!眱扇诉@才去了。 興兒心里暗喜,一回頭卻對上皓思的目光。 皓思今年八歲了,不比弟弟皓玉,又格外聰明,故此,有些事兒也瞞不過他,興兒畢竟心虛,這一對上皓思的目光,眼神便有些游離:“那個,大少爺這般瞧著興兒做什么?” 皓思道:“你費了這么力氣灌醉老蔡,支開我的兩個小廝,不是就想在這兒坐半天吧?!?/br> 興兒心里咯噔一下:“大,大少爺說說什么呢,興,興兒怎么聽不明白?” 皓思指了指車輪子:“這上頭裂縫明顯就是新岔兒,安管家的規矩,舉凡出來的馬車,前一天都要仔細檢查三遍以上,絕不可能出現車輪裂在半路的情形,再有,老蔡雖貪杯,莊子附近并無賣酒的地方,來的時候倒是瞧見個賣吃食的棚子,卻距離莊子并不算很近,老蔡再糊涂,也不會丟下差事,自己跑到哪兒去吃個酩酊大醉,最有可能是有熟人相邀,而老蔡跟你都是安府的老人,自然相熟,且,你身上也有濃重的酒氣,可見邀老蔡吃酒的就是你,更兼,你剛才變著法兒的要支開我跟前的小廝,必然是嫌他們礙事?!?/br> 一番話說的興兒頭皮發炸,心說這還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早聽人說二老爺自小就是個神童,聰明絕頂,念過的書一遍就能記住,后來進京一下就考上了狀元,如今更是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 皓思這聰明勁兒,活脫脫就是二老爺啊,如今被這小子瞧了出來,自己該如何,殺人滅口?不敢,再說,真把這倆人滅了口,白花花的銀子找誰要去。 正想著,忽聽大姨娘的聲音傳來:“皓思少爺當真跟二老爺一模一樣,以前常聽大老爺提起,二老爺跟你這么大的時候如何聰明,本來我還不信,如今看來,倒是實打實?!?/br> 皓思一見大姨娘愣了愣,皓玉已經撲了過去:“大姨娘你怎么在這兒?” 因謝氏跟大姨娘狼狽為jian,謝氏在冀州小住的時候,自然跟大姨娘走的近,以至于安嘉慕的幾個侍妾中,皓思皓玉跟大姨娘最是親近,這也是大姨娘有把握說服皓思的原因。 一把抱住皓玉,摸了摸皓玉的頭:“原來皓玉還記得大姨娘,大姨娘只當一離開安府,兩位少爺就把大姨娘忘了呢?!?/br> 皓玉搖搖頭:“沒忘沒忘,年下回去的時候,我跟哥哥還想去大姨娘住的蘭院瞧瞧呢,可是劉喜兒說,蘭院早就拆了,如今改成了裝雜物的庫房,不讓我們去?!?/br> 大姨娘暗暗咬牙,心說,賤丫頭面兒上裝成個好人,背過去卻連自己住過的院子都不留,心腸著實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