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你怎么就知道有本事?我倒是覺得傳言不一定真,說書的那張嘴哪有準兒,不說的神點兒,誰聽他瞎掰啊,你瞧這丫頭才多大,至多也就十六七,這學廚子可不簡單,不是一兩年就能學成的,不說這樣的頂級大廚,就是平常館子里的廚子,沒有十幾年的功夫也不成啊……” “你這不廢話嗎,要不如此,哪能傳的怎么神啊……” “行了行了,別嘟嘟了,瞅著不就知道了,咦,不是做魚膾嗎,怎么對著桌上的冰塊下手了……” 不止這些看熱鬧的,就是在座的十幾位東家對安然的手藝都不大信,見安然拿起廚刀,一個個瞪大眼睛瞅著,以為她定然要殺魚了,卻沒想,沖著桌上的冰去了。 眾人臉上頓時有些失望,卻不過一會兒,眼睛就重新睜大,卻有越睜越大的趨勢,即便不是片魚膾,可人家這刀工,也的確令人驚嘆啊。 岳錦堂眼睛都直了,這丫頭還真是讓人時不時就驚一回,這魚膾還沒做,就已經把全場都震住了,那么纖細的小手,握著廚刀都費勁吧,可瞧著硬是輕松無比游刃有余,幾乎看不到她怎么下的刀,只覺刀光不停閃過,等她收了刀,再一瞧。 岳錦堂的嘴巴都合不起來了,剛亂七八糟的冰沒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鱸魚,魚身翹起,仿佛要躍水而出,底下是洶洶波濤,就連魚鰭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雖是冰雕,卻絲毫不覺僵硬,線條流暢,活靈活現,落下的碎冰堆在魚身下,只見這丫頭用刀背一滑,便成了天然的碎冰盤。 眾人還沒從冰雕中回神,只聽撲棱棱一下,案板上已經多了一條數尺長的鱸魚,去鱗,去內臟,抓住魚頭在清水里打個滾出來,已經洗凈了魚身的血污,去頭之后,貼著魚骨刨開…… 接下來,便是讓在場人永生難忘的視覺盛宴,芊芊玉手,輕持廚刀,細劊魚rou,刀刃落下,便是雪白的魚膾,轉眼間,剛還活蹦亂跳的大鱸魚就成了魚膾,堆在了碎冰上。 安然收起刀,遞個狗子,狗子滿眼小星星的接過廚刀,細心擦拭過后,方才收起來,心里激動又驕傲,這就是自己的師傅啊,太厲害了,想著不禁看向明月先生,暗道,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師傅的刀工,這下看你們服不服氣。 安然纖手一擺:“請諸位品嘗這道金齏玉鲙?!?/br> 眾人方才回神,周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此起彼伏,此時再多的語言都是多余的,唯有已經拍疼的手掌,能表達自己的心情,什么叫大廚,這才叫大廚啊。 老百姓瞧著熱鬧稀罕,廚行里的老廚子卻暗暗慚愧不已,人家才多大啊,學了幾年廚子,不說人家的見識,就人這份刀工,也不是自己能比的啊。 別的還好說,可這刀工沒有取巧的,那就是一天一天練出來的,所以說,自己不如人家,絕對是功夫沒下到。 年紀小的眼睛閃閃發亮,想著若有一天自己也能這么風光,這輩子都值了。 明月先生跟岳錦堂打頭走過來,手里是小碟的蘸料,岳錦堂的是金齏料,先生的是芥末醬汁。 兩人走過來的時候,正巧一陣風浮過,點點深淺不一的桃花,落在雪白的魚膾上,點點輕粉的桃花,搭上雪白的魚膾,那魚膾薄如蟬翼,輕可吹起,紅肌白理,美得驚心動魄,便世上最美的佳人,也沒有這般顏色。 兩人夾了一片魚膾,眼睛都瞇了起來。 半晌岳錦堂才道:“入口冰融,世上真有如此至鮮至美之物,本王今兒當真口福不淺不淺啊……”說著又夾了一片。 梅先生卻文雅的多,搖著頭道:“怪不得當日青蓮居士,曾有詩云,呼兒拂幾霜刃揮,紅肌花落白雪霏。為君下箸一餐罷,醉著金鞭上馬歸。這才是名副其實的金齏玉鲙,如此美食,古人誠不欺我?!?/br> 十幾位東家一擁而上,開始七手八腳的品嘗。 感覺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安然不禁側頭,只見有個形容猥瑣的,身穿灰袍的男子,一雙三角眼陰沉沉看向自己,跟自己目光對上,只一瞬便不見了蹤影。 安然不禁皺了皺眉,聽見耳邊梅大的聲音:“瞧什么呢?” 安然搖搖頭,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禁埋怨了一句:“這么半天你去哪兒了,都找不著你?!?/br> 梅大輕笑了一聲:“我叫鋪子里的掌柜給咱們尋了個小院,我先過去瞧瞧,若不好,也及早尋他處落腳,省的委屈了我家夫人?!?/br> 安然心里一暖,卻不禁白了他一眼:“叫你說的我多難伺候一般,我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在安府就是個打雜的丫頭,什么苦吃不得,有個地兒睡覺就成了?!?/br> 梅大卻搖頭:“在我心里,夫人比那些世族的千金金貴的多?!?/br> 安然臉一紅,偷瞄了周圍一眼,見大家都圍著桌子吃魚膾,沒注意到他們兩口子,才放了心,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意思跟梅大太親近,略往旁邊挪了一步,卻聽梅大遺憾的道:“來的晚了,夫人親手做的魚膾都未嘗到?!?/br> 安然看了眼扎堆吃魚膾的人,低聲道:“等家去我再給你做,其實,這魚膾并不多稀罕,不過就是個噱頭罷了,倒是蘸著芥末醬極好?!?/br> 感覺她臉上有些疲憊之色,梅大一陣心疼:“坐了半個月船,剛上岸就不得歇息,這魚膾也做了,回去歇著吧?!?/br> 安然見眾人沉浸于美食之中,估摸一時半會想不到自己這個廚子,正好,也免得應付接下來的事兒,松月樓崔東家擺宴接風,自有岳錦堂呢,想到此便跟梅大轉身走了。 等在場的人從魚膾的鮮美,以及剛才視覺的震撼中回過神的時候,小兩口早沒影兒了。 崔福忙抓過伙計來問:“人呢,安姑娘人呢,怎么沒了?” 那伙計忙道:“剛東家吃魚膾的時候,安姑娘就走了,跟個叫梅大的漢子走的?!?/br> 崔福愣了楞,安然成親時,齊州城擺下了長街宴,廚行里可是沒有不知道的,自然知道她嫁梅大的事兒,按說,這女子嫁了人就以夫家為尊,便姓氏都要冠上夫姓,改成某某氏,可在他們廚行里,安然的地位跟夫家一點干系都沒有。 廚行里的地位憑的就是手藝,所以只要是廚行里的人,哪怕知道安然已經嫁人,卻仍然稱呼她一聲安姑娘,是對她的尊敬,也是對她廚行地位的肯定,對于她的丈夫梅大,基本就是忽略。卻沒想到安然兩口子都來了。 岳錦堂見他的神色涼涼的道:“若不是蘇夫人跟安然有些交情,探花郎又曾幫過這丫頭,人家小兩口才不會管你這檔子閑事兒呢,人可是新婚燕爾,既便來了,難道還能拆開不成,自然兩口子一起的,你也別找了,我知他們在何處落腳,你只管預備你的,等到比試那天,她自然會來松月樓,至于旁的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小兩口的好,省的招人恨?!?/br> 崔福臉色訕訕:“那個,我是想跟安大廚請教請教這道金齏玉鲙?!?/br> 岳錦堂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道:“這話聽著新鮮,剛這丫頭做的時候,咱們可都在旁邊眼睜睜看著呢,本王是個外行就瞧個熱鬧,幾位東家可都是內行,這瞧過一遍了,難道還不知做法兒,我這個外行可都瞧明白了?!?/br> 眾人一愣,心說,自己這個內行都不明白,郡王殿下倒明白了不成。 崔福:“如此,倒要請教殿下?!?/br> 岳錦堂手里的扇子搖了搖:“我瞧著就是兩樣,手快,刀工精湛,手快就能保證魚rou的鮮美,刀工精能把魚rou片的薄如蟬翼 ,你們把這兩樣練明白了,這魚膾有什么難的?!?/br> 眾人紛紛別開頭,不敢冒犯王爺,心里著實不屑,這不廢話嗎,誰還不知道手快,刀工精湛,問題是怎么才能練成這樣的刀工。 岳錦堂見眾人的樣子,也覺自己說的過于簡單了,而且,他心里還有一樣沒說,那就是做這道金齏玉鲙,最重要的,就是廚子得是個美人。 就這會兒,想想剛才那丫頭皓腕如雪,指若春蔥,刀下是雪白如蟬翼的魚片,略抬頭,便是美得剔透的小佳人,這樣做出的魚膾才稱得上至美。 說到這個,對安嘉慕的羨慕嫉妒恨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心里忽然升起一些不懷好意的念頭,回頭那天兩口子鬧掰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虛而入,把這丫頭弄自己的王府里頭去,朋友的女人不能碰,可瞅著也舒坦啊,更何況,美人如此好的廚藝,自己往后的日子不是掉蜜罐了嗎 。 這個念頭一起,想起安嘉慕這家伙的性子,不禁激靈一下,打了個哆嗦,安嘉慕可不好惹,別看對他小媳婦兒一千一萬個不舍,心軟的不行,對別人那可是心黑手狠。 尤其,這家伙如今對他媳婦兒已經走火入魔,天天這么看著都患得患失,生怕別人搶了去,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思,還了得,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郡王,照揍不誤,算了吧,如今這樣也不賴。 忽然想起一個主意,自己是不是找個女人,也生個孩子,一個是后繼有人,二一個,要自己生個兒子,安嘉慕的小媳婦兒生個丫頭,當娘的弄不到手,把閨女弄來也成啊,娘的手藝這么好,閨女能差的了嗎。若能得個好手藝的兒媳婦兒,自己后半輩子一樣不用愁,不過這找什么女人生是個大問題…… 忽聽明月先生道:“本來,老夫還不信外頭傳的那些,如今見識了這道金齏玉鲙,不得不說,那些傳言還真是名副其實,這丫頭年紀不大,廚藝卻已請出于藍勝于藍了?!?/br> 說著,看向崔福:“你松月樓能把這丫頭請來當幫手,贏面倒是大了許多,只不過王品榮的廚藝,老夫曾見過一次,著實不差,且此人陰險狡詐,這丫頭我瞧著是個磊落之人,若王品榮正兒八經的比廚藝,自是不用擔心,只怕要使什么詭計,且,今日這丫頭露了一手,怕早已傳到王品榮耳里,當提防著才是?!鞭D身要走。 岳錦堂忙道:“先生且慢行,若比試之日,先生能到場……” 岳錦堂話未說完就聽明月先生笑了一聲:“就沖安然丫頭的廚藝,若是錯過豈不可惜,老夫倒真想看看,這丫頭還能做出什么令老夫驚嘆的名饌來?!绷滔略捫α俗吡?。 岳錦堂松了口氣,跟崔福道:“明月先生乃是江南名仕之首,只先生肯來當評判,加上本王坐鎮,這廚藝比試的公正性應該可以保證,至于輸贏如何,卻要看咱們安大廚的本事了?!?/br> 見識了安然的廚藝之后,崔福如今底氣充足,滿臉紅光的道:“殿下放心,憑安姑娘的廚藝,王品榮不可能贏得過,我們松月樓必勝?!?/br> 一句話把岳錦堂說樂了:“你這會兒倒來精神了,不是剛嘀咕的時候了,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弄這么條魚來,不就是想試試那丫頭的手藝嗎?!?/br> 崔福嘿嘿一笑:“安姑娘實在太年輕,也太好看,怎么瞧著都不像我們廚行里的人,在下這才心疑?!?/br> 岳錦堂掃了眼周圍的廚子,不禁笑了起來:“你這話倒是,可見你們廚行油水足,個個吃的肥頭大耳的,這丫頭倒成了異數,不過,這才有看頭,要都是你們這些臉大脖子粗的廚子,便做的再好,也不過是道菜罷了,這丫頭就不一樣了,本王瞅著,比你們江南的景兒都好看?!睋u著撒金扇一步三搖的走了。 出了松月樓,侍衛上來詢:“爺可是回別院?” 岳錦堂白了他一眼:“回別院你給爺做飯吃啊?!?/br> 侍衛摸了摸鼻子:“那個,王爺不是想去大老爺哪兒吧,剛瞧見,安大老爺的人把行李拉了過去,估摸這會兒還收拾呢,王爺過去只怕不妥?!?/br> “有什么不妥?他那個宅子八百年前就置辦下了,咱們還在齊州府的時候,估摸這邊兒都收拾八個過子了,還有什么可收拾的,再說那么多人,還用的找他親自收拾不成,哄著他媳婦兒回去,惦記什么當誰不知道呢?!?/br> 侍衛一張黑臉都紅了:“如此,王爺去了豈不更為不妥?!?/br> 岳錦堂樂了:“他安嘉慕便再天賦異稟,等咱們到的時候也該折騰完了,放心,這家伙如今疼死他小媳婦兒了,這剛下了船,便折騰也會收著性兒,再有,今兒他沒吃上松月樓的金齏玉鲙,他媳婦兒晚上肯定會做好料,錯過豈不可惜?!闭f著上了車。 跟著侍衛彼此看了一眼,就連他們都看得出,人家小兩口煩死了他們王爺了,可王爺硬是能臉皮厚的裝不知道,死皮賴臉過去蹭飯,弄得他們這些侍衛,如今見了人家都抬不起頭來。 不過想想安大廚做的菜,又理解了王爺,畢竟跟臉皮比起來,安大廚的手藝值錢多了,在齊州,安大廚親手做的菜,可是千金難求。 而且,這半個月在船上,他們也跟著王爺蹭了不少好料,哪怕最平常的面食,經了安大廚的手也變的不一樣起來,啥叫大廚,剛那樣的金齏玉鲙能做的舉座皆驚,也能把最簡單的家常菜,燒的無比美味,這才是真正的大廚。 安然并不知道下了船,岳錦堂仍然陰魂不散,想著跑來蹭飯,她這會兒是真累了,即便岳錦堂的樓船再舒適,也跟陸地上不一樣,這一待就是半個月,跟梅大回來腳底還有些發飄呢,加上剛才又做了那么一道費精力的大菜,下車的時候,身子都發軟,也沒心思仔細打量四周,洗了澡,一頭扎進被子里就睡了。 在她看來,只要梅大身邊兒,到哪兒都好,她完全無條件的信任他。 梅大本來還有些旖旎之思,可一瞧小媳婦兒累得那樣兒,便也不舍鬧她,幫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拉上錦被,想起剛才在松月樓外,她做魚膾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這張臉剛才真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爽,小聲道:“真想把你藏起來,不讓那些人瞧見?!闭f著又嘆了口氣:“你這丫頭啊,真不讓爺省心,你說等廚行太平,便跟爺好好過幾年男耕女織的日子,卻不知,這廚行何時才能太平,還有你會不會怪爺騙了你,爺倒來越有些怕了呢?!?/br> 正說著,忽見安然小嘴嘟囔了句夢話:“梅大哥,晚上我給你做銀絲膾?!?/br> 梅大愣了愣,不禁失笑,點了點她的小嘴:“爺可聽見了,晚上等著你給我做呢?!?/br> 忽聽窗外仆婦的聲音傳來:“老爺,逍遙郡王來了?!?/br> 梅大眉頭一皺,這家伙蹭飯蹭上癮了,這剛到蘇州,還沒安置好呢,他就跑來了,理了理小媳婦兒的鬢發,放下帳子,陰沉著臉到了前頭。 一見岳錦堂就哼了一聲:“王爺是不是太閑了,您好好的別院不待,跑寒舍來作甚?” 岳錦堂只當沒瞧見他的臉色,嘿嘿一樂:“我哪兒別院雖大,卻遠不如你這兒園子精致,而且,剛本王來的時候,可瞧見外頭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小子在院墻外探頭探腦的,弄不好就是王品榮的人,想對付你媳婦兒呢?!?/br> 說著往里頭瞅了一眼:“怎么著,用不用把本王的侍衛借給你使喚使喚?” 梅大眸中厲色閃過:“王爺的侍衛還是自己留著吧?!?/br> 暗里冷哼了一聲,只怕那些人不出手,敢出手就讓王品榮長長教訓,知道什么人是他惹不得的…… ☆、第 61 章 薺菜翡翠燒麥 安然睡醒的時候,天色已暗將下來,起來洗漱過后,問了仆婦方知岳錦堂來了,這會兒正跟梅大在東園的小亭里下棋。 安然愣了愣,也不叫仆婦去知會梅大,自己收拾妥當出來,沿著超手游廊往前頭去了。 這會兒歇過來,方有心思打量這個院子,應該說園子更為恰當,他們住的院子在中間,側面是兩個小花園,沿著游廊一路行過來,回廊曲榭,移步換景,竟頗得江南園林之精妙。 進了東園,只見一彎清流,潺潺而過,竹影搖曳間,更添了幾許生機,回來的時候沒覺得這么大,如今方知別有洞天。 在船上混了半個月,跟岳錦堂早已極為熟絡,岳錦堂這個人,雖身份貴重,性子卻不拘小節,憨皮賴臉的纏著自己做吃食,沒有半分王爺的架子。 雖他總插在自己跟梅大之間討嫌,從心里說,安然并不討厭這個人,而且她看得出來,梅大跟他頗為相投。 有時安然甚至有種錯覺,覺著兩人以前就相識,可梅大卻矢口否認,后來安然想想,或許這就是一見如故。 便身份相差巨大,跟岳錦堂相交,卻并未讓他們夫妻感覺低人一等,所以,安然心里還是頗欣賞這位逍遙郡王的。 彼此相熟也就沒那么多規矩了,本來安然對于這古代的規矩禮教就甚為反感,那些規矩根本就是給女子制定的,對男人沒有絲毫約束力,更何況,自己并并非什么大家千金,也不是什么世族夫人,她就是個廚子,那些約束女人的規矩,若是挪到她身上,也不適宜。故此,也沒必要太避諱岳錦堂,穿著家常的衣裳就過來了。 自從成婚,安然就沒為穿衣裳發過愁,除了狗子娘跟順子娘做的那些,梅大也頗喜歡給她置辦這些。 安然聽他說過,梅家在江南的鋪子就是做成衣跟首飾的,所以,自己的衣裳首飾就多了許多,安然如今看著手上這對做工粗糙的銀鐲,真覺梅大異常狡猾。 大概怕自己懷疑他的底細,第一次送自己東西,才送了這么一對粗劣的鐲子,再瞧成婚后,他置辦的東西,簡直一天一地。 只不過自己還是最喜歡手上這對,雖粗糙,卻每每看見,都讓她想起當時那一瞬的心動。 安然本來就不喜歡戴首飾,在現代,作為大廚,首飾這種東西,是不能戴的,進了廚房就要戴上廚師帽,這是一個廚子基本的素養,久了也就習慣了。 古代沒這么多規矩,她也不喜戴首飾,手腕上這對銀鐲子之所以例外,是因梅大說她戴著鐲子烹煮菜肴的時候,異常好看,又算兩人定情的物件,不舍得摘下,也就戴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