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路叔叔您好,我是司遠,因為最近阿玉非常辛苦,又剛好是梨花盛開,我想邀請她周末出去放松下心情,同行的還有高露。天氣我已經事先確認過了:晴朗,微風,非常適合賞花。地點暫定御錦園【折枝苑】,不知您意下如何?” 下面是隔了三個小時之后,路錚回復的信息,真是非常的言簡意賅,但是路寰還是能從里面看出來那種心不甘情不愿的復雜: “準!” 看完之后,車內沉默了許久。 老半天,高露才無比那啥的嘆了口氣,然后拍拍司遠的肩膀,“唉,真是辛苦你了?!?/br> 司遠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還好?!?/br> “折枝苑”取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臨河而建,面水背山,敞開式的前庭四周栽滿了怒放的梨花。 略有風吹來,綴滿了潔白梨花的樹枝便會上下晃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空氣中也會迅速彌漫開來清淡而悠遠的花香,那些花瓣會像雪片一樣,簌簌落下,不少還會打著旋兒的飄進亭子里,真是美不勝收。 御錦園山上有幾眼清泉,經過幾十年的養護和堆砌之后,四季水流不斷,自山頂往下蜿蜒曲折,大約在山腰的位置匯聚成幾處水潭、幾條小河,隨著山勢叮咚流淌,非常美妙。 折枝苑前面恰有兩條小河交叉匯聚,繞了幾圈之后便帶著零星散布的白色花瓣流淌下山,頗有些詩意盎然。 雕花木桌上擺放的也是被精心捏制成梨花形狀的小巧點心,旁邊是略微有些苦澀的茶水,剛好用來解去點心的甜膩。 臨窗的小幾上還擺著一架古琴,雖然并不是古物,但也是請現代名家大手細心打磨而成,價值不菲。 書韻學院的課程中包含有古代的君子六藝,騎射詩歌樂畫,而樂,則可以根據個人愛好從蕭笛琴鼓中選修一樣或多樣。 路寰雖然有個音樂天才的老爸,可是她卻并沒能繼承到多少天分,所以就選了相對簡單的笛子。 后來因為笛簫一體,樂理之中頗有些相通的地方,她也能用蕭吹幾曲,但是古琴,卻是萬萬不能了。 歌舞一體,高露歌喉不錯,節奏卡的也準,但樂器演奏卻是平平。 而司遠,卻是極其擅長古琴。 此情此景,貌似不sao包一下都對不起自己。 于是司遠在兩個小伙伴的灼灼注視下,很有興致的挽了袖子,去洗干凈了手,擦干之后坐到椅子上,精心凝神的彈了兩曲,收獲仰慕的目光數枚,真是非常值得。 琴也彈了,點心也吃了,喝完了解膩的清茶,路寰爽快的將資料拿出來,“來吧!” 《織錦》的男一號是雁家二少爺雁來笙,男二號是大少爺雁歸鳴,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款式。 雁來笙前期是那種典型的世家浪蕩子,風流天下,日日走馬章臺,滿城□□招,出入花叢,卻不曾有片葉沾身。 雁歸鳴則是那種經典的儒商,他文質彬彬,上敬父母下扶幼弟,對內照顧家人,對外經營生意,贏得滿城喝彩。 一開始兄弟二人感情極好,而父母卻隱隱更加寵愛次子歸鳴。 在長子繼承制的大背景下,雁來笙為了能讓兄長順利繼承家業而不必有任何負擔,盡心竭力的將自己打造成一坨扶不上墻的爛泥,甚至不惜數次讓父母傷心失望。 然而后來一個中年女人突然出現,并且揭發其實雁來笙根本就不是雁太太的親子,而是自己所出! 之后經過一系列天翻地覆的大變故,早已知道真相的雁來笙聯合自己的生母幾乎將雁家搞垮,甚至活活氣死雁太太…… 遭遇大變的雁歸鳴為了重振家族,不得不放棄真愛貧家女魏翎,轉而與同樣另有目的的富家女尹尚雪在一起,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因為共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 雁來笙為斬草除根,使計拉攏因愛生恨的魏翎,而雁歸鳴和尹尚雪卻在一次次的同進退中,逐漸生出了真正的感情…… 所以在路寰看來,雁歸鳴是那種極其俊美,俊美的甚至有幾分鋒利的屬于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子。 而前期,這份鋒利卻是無害的,但他又不應該是單純的俊美,尤其是在后期奮起之后,他完成了人生中最大的轉變,將自己隱藏多年的鋒芒一夕展露,這份銳利也真正帶上了殺氣。 至于雁來笙,則應該更為穩重,隱隱帶著腹黑的那種。到了后期,更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腹黑到了卑鄙。 可是這份腹黑和卑鄙卻又很好的控制在一個度內,因為他對于雁歸鳴確實是有幾分真正的兄弟之情,手足之義的,也正因此,讓廣大讀者們又愛又恨…… 當然,大部分讀者們比較傾向于將這種相愛相殺戲稱為,基情…… 可以說這本書里就沒有一個單純的臉譜化人物,不要說兩個男主角,就算被讀者們戲稱為“時常被遺忘的女主角們”的魏翎和尹尚雪,也是極其復雜的形象,從頭到尾都充斥著人性的掙扎和愛恨糾葛。 司遠和高露跟路寰是完全不同的性格,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對于角色的理解也不一樣。 三個人整整篩選了一天,看的頭昏眼花的,終于勉強摸著點頭緒。 “啊啊不行了,”高露撲在桌子上哀嚎道,“眼睛都有重影了?!?/br> 路寰伸手給她揉額頭,“真是辛苦你啦露露,么么噠啊?!?/br> 高露哼唧幾聲,撐開眼皮問她,“對了,我一直都想問你了,這部劇的投資都是你一個人搞定嗎?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就算她對這個不怎么通,也知道拍影視劇花錢如流水,想要制作精良怎么也得幾千萬呢。 路寰笑笑,還挺得意的,“夠啦,本來我的計劃是五千萬,但是后來紀姐幫我算了下,因為不需要任何燒錢的特效,而且原著、編劇、服裝設計都是我,甚至四個主角和兩個配角的上百套服裝都是我自己處理,大大的省錢??!這么算下來,大約四千萬就非常夠用了!” “臥槽!”高露忍不住爆了粗口,看著她的眼光中都帶金絲兒了,“土豪??!” 完了之后又一臉哀怨和羨慕,“可是我為什么總是攢不住錢?。?!” “嘿嘿?!甭峰緮[擺手,掰著指頭給她算,“之前的存款,加上司遠幫忙的投資,當然主要是去年的版稅,還有剩呢!” 不光這些,《織錦》的外語本和繁體本已經開始投入市場,出版社很爽快的提前付了自己一半錢,而且估計在暑假結束前后,下一部古武風的《戰路》就會正式發售,到時候又是一半的版稅…… 聽完之后,司遠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猛地收緊了。 貌似,自己賺得,稍微比女朋友少了那么一咪咪啊…… 路寰敏銳的覺察到了他的不對勁,忙輕聲問,“怎么了?” 司遠不動聲色的搖搖頭,“沒事?!?/br> 路寰不疑有他,點點頭,“哦?!?/br> 為健康考慮,不宜久坐,而外面又恰好是鳥語花香、晴空萬里,實在是非常適合散步。 于是她興致勃勃的提議道,“咱們出去遛個彎兒唄?” “我不去了,”哪知高露當即一口回絕,“有點累,懶怠動彈,我就在這兒喂魚了,你們倆去吧?!?/br> 她是真累了,以前只覺得練舞挺累人的,沒想到這挑選演員什么的,也不是個輕快活兒啊,感覺腦袋都被掏空了似的,完全提不起勁來。 機會難得,路寰也不愿辜負了春光,交代幾句之后就跟司遠出去了。 高露在的時候倒不覺得,這冷不丁的就剩他們倆,還真是有點那啥呢。 外面春風拂面,溫暖的空氣中浮動著甜蜜的花香,偶爾還有一只只小鳥飛起,實在是好看得很。 路寰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臉上有點**辣的,不自覺拉開了跟司遠的距離,結果下一秒一只干燥有力的手就拉上了自己的。 面對小女朋友帶點驚訝和無措的目光,司遠同學表示非常愉悅,他很大方的晃了晃手,“走吧?!?/br> 路寰的臉紅撲撲的,跟旁邊交錯縱橫的潔白梨花同生共存,雖不是人面桃花,卻也相映紅…… 御錦園占地面積很大,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免費的,剩下風景最好的三分之二卻是需要交納高昂的費用才能進/入,而且必須提前好幾天預約才行。 也正因為此,這一帶總是人煙稀少,真是極其適合放松,以及約會。 走著走著,司遠忽然說,“我替你拍幾張照片吧?!?/br> 其實路寰并不怎么喜歡拍照,因為她老覺得這種行為有點自戀。 當然,拍照其實還是有很多用途的,比如說臭美,又比如說紀念。 但是她總是很固執甚至是偏執地認為,假如某個人,或者是某個場景,僅僅只能一張薄薄的照片來證明他們存在過,那么從根本上講,他們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價值。 最美好也最真誠的回憶,不應該被凝固在冰涼僵硬的紙片上,而應存在于人們的腦海里記憶的深處。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就像是現在,當司遠微笑著提議的時候,她忽然就有了那么點點心動。 也許,拍幾張也不錯? 拍照么,總是要找幾個風景優美的好地方的。 拍到興頭上的路寰和司遠轉了幾圈,又選定了一處臨河岸邊,這里恰有幾枝枝椏橫生的梨花,綴滿了潔白花朵的樹枝努力向前伸出,一直顫巍巍的懸空到水面上。 最妙的是,幾步開外就有一座小亭子,坐在里面一伸出手去,幾乎就能碰觸到最外圍的幾朵梨花。 司先生反復打量了幾遍,又扎扎實實的考察了周邊,覺得這里不僅適合拍照,還極其適合拉拉小手呀,說點悄悄話什么的,于是嘴角就止不住的往上翹。 結果兩人還沒拍完呢,就聽來的路上由遠及近的傳來了一道非常熟悉的嗓音。 “我說姑奶奶啊,你能不能不跟著我了?這樣有意思嗎?” 兩人對視一眼,盧云!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路寰和司遠已經隱約可以從影影綽綽的梨樹縫隙里看到一前一后過來的兩個人影了。 這個方向就只有這一座亭子,他們要是繼續這么走下去的話,雙方早晚會碰頭的。 到那個時候,就算不是有意偷聽,怕也難免尷尬。 路寰迅速扯了扯司遠的衣角,有點著急,“怎么辦?” 雖然被小女朋友求助什么的非常有成就感,但是司遠還是很好的保持了理智,“先別急,等等再說,他們未必會進來?!?/br> 聽上去盧云似乎急于擺脫后面追來的人,而要是進了亭子的話無疑是死路一條,想必他還沒到慌不擇路的程度。 盧云的話音剛落,另一道女音馬上響起,“什么叫我跟著你啊,盧云你別忘了,今兒可是你爸主動讓你帶我過來逛逛的?!?/br> 瞿鸞! 路寰刷的瞪大了眼睛,心頭也迅速燃起一股熊熊的八卦之火,艾瑪,貌似無意中遇到了一場精彩戲碼呀。 看著剛還一臉忐忑的女朋友瞬間轉變畫風,司遠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過就算是不想聽,現在他們也走不了,而且也已經有了窺探他人**的嫌疑,既然如此,那還是老老實實的聽著吧。 盧云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原地停下,猛地轉頭沖著緊跟過來的瞿鸞,一臉的不耐煩,“你說這話還有良心嗎瞿鸞?你自己說,要不是你故意趁著我爸在家的時候突然跑來,又裝模作樣的說想到處逛逛,我爸能這么安排嗎?” 瞿鸞也不否認,歪頭看他,“帶我逛逛怎么了?于情,你是我師哥,我還喜歡你呢!于理,你也是東道主,有什么可推辭的?” 盧云看上去已經快要爆發了,不過還是強忍著說,“東道主多了去了,你隨便從學校里抓一個不就完了?” 瞿鸞步步緊逼,“我不稀罕,我就稀罕你!” 盧云炸毛,“可是我不稀罕你??!” “你!”瞿鸞一陣氣結,過去推了他一把,“我特么的都倒追你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盧云也讓她煩得夠嗆,這會兒又給推了個踉蹌,險些摔倒,頓時又急又氣,“是我讓你倒追的嗎?啊,你倒追我就得顛兒顛兒的貼上去???還什么不滿足,這都多久了?你追我跟追個賊似的,我走到哪兒你打到哪兒,好么,我都成了望燕臺市最不受歡迎的vip了!你去打聽打聽,啊,打聽打聽,誰他媽的慘到我這個份兒上了?” 亭子里的路寰聽得都快笑出來了,一方面是覺得怎么就這么佩服瞿鸞啊,一方面卻又莫名的有點同情盧云,聽聽這孩子都給逼到什么份兒上了呀! 瞿鸞冷笑幾聲,單手叉腰,站在一塊石頭上居高臨下的說,“你也有臉說,也不看看自己去的都是什么場所,你不去了,你爸不知道有多感激我呢!” “我不需要!”盧云猛地一揮手,特別不耐煩的跟她說,“今兒我就跟你明說了吧,瞿鸞,算我求求你了成不成?姑奶奶,您換個人玩兒不行嗎?你也說了,我就是一扶不上墻的爛泥,你跟我這兒瞎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