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在她見到何霆昭撕掉兄長表皮,咄咄逼問于她,卻無半點回護之意的時候; 在她其實比何風盈更快更深地明白了父親望向她的目光,是一種價值的掂量的時候; 在她生平第一次受到他人垂青,就被嫉恨一箭穿心,污水潑身的時候。 但是何青圓把這些都壓下了,大部分時候她讓自己覺得自己很愛他們,所謂家人。 行動上,她的確也是這么做的,可以說是自欺欺人到了望塵莫及的地步。 但其實,她似乎只有在見到或者聽到他們某些消息的時候,才會被激發出那種虛浮的愛。 比如說,婚后她從沒有與何風盈私下見面,只是按著規矩要回家了,或者在外頭的交際場面上碰見,她才像是被打開了某種機關,向何風盈表示著關懷。 此時此刻,夜深人靜,何青圓獨坐桌前,她坦白地看到自己的內心,其實就算何風盈婚后苦澀,她也鮮有觸動。 觸動,是自己的心肝跟著一起顫攪,而非只是旁觀寬慰。 相比起何家的那些人,祝家幾個meimei倒是給何青圓一點真切的感受。 可能是因為她們在某種程度上都依附著她,可以說是向她討要著憐愛。 何青圓被她們抬到了布施者的位置上,而她們則陷在何青圓從前卑微示好的處境里。 縱然何青圓比竇氏好太多了,但這種上下位置沒有變。 何青圓想透了這一點,忽然覺得自己也很虛偽,像是用meimei們的不幸滋養自己殘破的情感。 象牙裁紙刀在雨夜里摸起來都有一種潤暖的感覺,何青圓一直很感念林謹然對她散發的善意,縱然她在幾個庶妹眼里,可能只比祝薇紅好了一點。 何青圓慢慢劃開了給陳敏如的信,把寫了她閨名的信封撕掉,重新中規中矩地寫了‘嫂嫂陳氏玉啟’。 看著寫好的信,何青圓被自己忽如其來,揮之不去的自憐自艾弄得有些煩。 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夢會勾出她這么多的情緒,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這時候,搖春輕輕叩門,適時地端著甜湯走進來,笑瞇瞇地說:“牛乳來嘍。天冷了就是好,牛乳存得住了!” 何青圓覺得這房間都暖了暖,她當初選搖春,就是因為那一幫在張mama的巡視下各個低眉斂目的小丫頭里,只有她在偷笑。 “搖春?!焙吻鄨A抱著膝蓋,看著在她椅畔蒲團上坐下的搖春。 “嗯?”搖春仰起臉,把勺子里的牛乳舉高喂她。 何青圓抿了一口,把臉往膝蓋里埋了埋,問:“你覺得夫君他,好不好?” 搖春又要再喂,何青圓推了推她的腕子,讓她也喝。 “唔?!睋u春很認真在想,“好的?!?/br> “怎么好呢?”何青圓問。 “姑爺只在您身上會嗅嗅,我從沒見他湊別人脖子后頭嗅?!?/br> “這算個什么話呀?” 搖春又舉著手喂了何青圓幾口,見她不喝了,捧著一飲而盡。 “姑爺是簡單的人呢?!焙吻鄨A聞言點點頭,搖春就道:“不好藏不住,他也懶得藏,好也藏不住,都會冒出來的?!?/br> 見她發怔,搖春忽然直起身子,輕輕摸了一下何青圓的臉,認真道:“可就是再好的人,您都值得?!?/br> 何青圓看著搖春,想起小時候某一夜,她燒得難受,迷迷糊糊亂喊娘,每一聲都有人應。 搖春那時候也還小,扶起她喂水都有些吃力,可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在耳畔說:“姑娘,我給你當娘,我疼你?!?/br> 何青圓伸手捧住搖春的臉,輕輕揉了揉,笑時落下兩行淚來。 搖春服侍何青圓重新歇下,忽然聽到院里有響動,連忙出去看。 何青圓抓著被子,只聽她叫道:“姑爺?!您這時候就回來了?您怎么又不走門吶!還想嚇著姑娘?” “你這丫頭還挺記恨我唄?!弊T苼淼目跉忸H有些不耐煩,若是換了別人,早就被嚇住了,但不善察言觀色的搖春卻偏偏是最早習慣祝云來豪放粗魯做派的。 他們倆聲音一撞,何青圓蜷在被子里轉了個身,忽然就有了nongnong睡意。 祝云來離得越近,腳步越緩,動作越輕,只是還沒有掀開帷帳,就聽他笑道:“怎么還不睡?知道我要回來?” 何青圓閉著眼,慵懶而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我醒著?” “聽出來的?!弊T苼頉]有撩開帷帳,何青圓等了他一會,只聽到他卸刀、卸腰帶的響動。 她撩開帷帳看他,瞧見他脫了最后一件里衣,露出線條分明的腰胯來,何青圓盯著看了一會,目光往上移了移,對上祝云來轉過來的面龐——好黑半張臉。 何青圓瞇著眼看了看,是胡子。 他胡子長得快,日日要刮,蓄起這么多也不奇怪。 雖然外袍已經脫在外頭了,但祝云來好幾天沒洗澡了,不想把她和床碰臟了,只松褲帶一邊笑看她,問:“想我沒?” 何青圓想起那個夢,坦誠地點了點頭。 祝云來笑出四顆尖尖犬齒,挑眉道:“等著啊,我先搓搓兄弟?!?/br>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