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可嚴氏又沒那么好心,河間府指揮使雖無父母, 但兄弟眾多, 各個草莽出身, 賴在他身上吃喝,一家子瑣事可以想見。 但那青州的府尹今年三十有八, 說起來都要四十了, 雖說是沒有年紀輕輕就能當府尹的,但林茹兒一個俏生生的姑娘, 又是個心氣高的,如何能肯? 只林喬兒有她自己的盤算,多添了兩臺嫁妝就壓她嫁去了。 自此, 林茹兒的每封信林萍兒都要擱一擱才敢看,通篇就沒有一個好消息。 她又是埋怨夫君身上有股子難聞氣味, 不愿與他親近,又是埋怨青州近海,一桌子白煮海鮮,吃得她手腳發麻。 林茹兒的這些信讓林萍兒的一肚子心思都消停了許多,嫡母、親姐,她兩頭都不敢挨著了,倒是想起自己的殘廢哥哥來,時常去林維信房里坐坐,忙前忙后給他打聽勤王的那個庶幼女。 林維信的這樁子婚事也是林喬兒給定的,林尚書并不是太滿意,但也知道以林維信的條件,這已經是個頂天的媳婦了,只默許了。 “她姨娘早就死了,一個人住在王府北角的院子里,估計著是咱們貴妃jiejie伸手給你要媳婦,才把她扒拉出來的,模樣估摸是好不到哪里去,否則也會賣高價,瞧那嫁妝薄成那樣!只兩個宮造的琉璃花瓶撐門面?!绷制純阂贿呎f一邊吃,剝了一桌的花生瓜子殼。 林維信正伏在桌上刻一張皮子,這是他新養出來的愛好,聞言道:“夠吃夠用就成了,我都這樣了,什么姑娘配我都過得去?!?/br> 雖是事實,但林萍兒聽不得他這樣說,只憤憤道:“何霆昭把你害成這樣,林謹然居然還有面目來見你!” 林維信一聽這話下刀重了三分,皮子刻毀了,他嘆了口氣,道:“萍妹,我說了,不是姐夫的錯,是我自己跌壞的,人家為了保全我的臉面,已經往好了說了?!?/br> 林維信的婚事是早就訂下的,也不好為了何霆昭的事情變動,該去還是要去,何霆義只能代替兄長去露個面,花在課業上的時辰一時短了好些,困得他在馬車上就睡著補眠了。 到了鳳梧書院門口,被隨從喊起來的時候,何霆義還回不過神來,坐在車廂里呆呆的。 他是注重儀表的人,面上睡痕紅紅的,就想緩緩再出去。 “您剛睡醒,容易受風,先緩緩?!毙P又吩咐車夫使馬兒退到邊上去,可千萬不要礙了后頭的人出入。 但拉車的駑馬笨重,動作慢吞吞的,還甩著尾巴屙屎。 何霆義正在車里犯迷糊,就聽外頭有人叫罵。 他最不想在書院門口生事,連忙一掀簾鉆出去,被迎面的冷風激得連打了兩個噴嚏。 何家的車夫是個老實人,后來的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婢女,指著他鼻子罵一通也沒半句回嘴的,只拿起拴在車邊上的糞袋子就徒手揀糞。 “抱歉?!焙析x對那婢女道,“你們過去吧?!?/br> 眼前的路分明是夠他家馬車行進的,只那婢女還是柳眉倒豎,指著那幾塊馬糞指桑罵槐起來。 “管不住的牲口,惡心死了,要是叫我們主子臟了眼睛,要你們好看的!” 何霆義不知道這車里坐的是誰,也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憑什么要為了這幾塊糞挨一通罵。 “姑娘,這幾塊糞也沒有你說得這樣污穢不堪,尋常人家還養不起馬騾呢,這糞袋子就是預備著拾糞的,積了幾筐子起來,還專有人來收買,再賣去給人沃肥,咱們人吃的五谷雜糧,瓜果蔬菜,哪樣不是這樣來的?你實在沒必要這樣咒罵,別自己口舌尖利,反倒壞了主子名聲?!?/br> “你居然敢說我們吃糞?你這狗嘴狗牙的,真不是東西?!?/br> “我何曾?”何霆義張了張口,又緊緊閉上,心道:‘對牛彈琴,不外乎是!’ 此時學堂門口走出一人來,何霆義一眼望見,拱手行禮,道:“七哥好?!?/br> 季悟非過來時聽門房匆匆來報,說門口有些矛盾,他走近時正聽見何霆義說幾塊馬糞也沒什么,又聽見姜氏的婢女在無理取鬧。 “今日怎么遲了?家里有事嗎?”季悟非這幾日也很替何霆昭擔心,也動用了季家的關系去找他,只是還沒有消息。 “沒有,只是替哥哥去了林家觀禮,我已經同先生告假了?!焙析x拎著書箱走了過來,只道:“七哥,那我先進去了?!?/br> 季悟非正要點頭,卻聽一道傲慢女聲從簾中傳出,“口口聲聲叫得親熱,卻不知你是哪位弟弟?又是哪家的姻親呢?” 何霆義剛轉臉,季悟非就拍拍他的肩頭,道:“曲先生今日講《孟子二章》,已經開始了?!?/br> “哎呀!”何霆義心里記掛著念書,什么也不管了,甚至不莊重地小跑起來。 季悟非看著他的背影,只很羨慕這孩子年紀尚小,心里沒有木瓜瓊瑤,只有至純學問。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朝馬車走去,掀簾入座,就見姜氏穿著一身狐毛大氅,攏著一張蹙眉小臉,目光怨懟地看著季悟非。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