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之驕子跌落云端,錦衣玉食變作餿飯冷漿,筆跡還能有九分相似,實際上已經是十分了。 “當真?”何霆昭隨軍中向導外出制圖時偶遇碑林,也是無心所得,就道:“那地方還有十來塊石碑,不過大半都殘缺斷裂了,而且還是狼族領地,我剛拓完一塊就有幾匹狼圍上來了,只能走了?!?/br> 季悟非輕輕點頭,原本只是來品鑒欣賞,沒想到遇上先人遺物。 “我能否帶回家中,做個比較?” “這個自然?!焙析蚜⒓吹?。 季悟非便將這幾張拓印交給隨從收了起來,又坐下來吃一盞茶,看幾副當世畫家的作品。 “這是阿甕(weng四聲)給我的?!?/br> 阿甕是祝云晟的小名,祝家的男兒的大名不一定是祝老將軍取的,但小名一定都是些鼎、甕、甑之類的器皿之詞,寓意是希望孩子身體康健,敦敦實實,武藝出眾。 但,祝云晟是個書生身子,看起來和和氣氣,笑起來人畜無害。 “李公畫馬乃古今第一人,去歲作古之后,他所畫作增價不少,阿甕竟也得了這樣的好東西?” 季悟非用壓尺輕輕拂過畫,在兩端壓平,細賞起來。 “你這人要么不說話,要說話總沒句好的,難怪阿甕每回見你都訥訥的,笑也噎住了!”何霆昭嘆了口氣,繼續道:“正因如此,阿甕才把這幾幅畫暫存在我這,省得擱自己家里,擱著擱著就沒了?!?/br> 不論是平頭百姓,還是富貴人家,無嫡母之嫡子所處的位置最是尷尬。 若只看祝云晟這個人,何霆昭其實覺得做妹夫還不錯,可嫁娶之事是兩家人的結合,遠沒有這樣簡單。 何霆昭和季悟非賞畫閑聊,說著說著,便說到那日他與祝云晟、趙豐裕一道上山打獵一事。 “在北丘寒的草地上跑過,跟著狼群一起獵鹿,再回到這小獵場里,總覺得沒那股子勁兒?!?/br> “既如此,可拔得頭籌了?”季悟非的目光落在角落雜物筐中的一只箭囊上,道。 何霆昭笑道:“明知故問,我和阿甕用弓箭,小侯爺用連弩!” 趙豐裕是瑞王嫡次子,世子之位輪不上他,做個閑散侯爺更合乎他的性子。 圍場是皇家圍場,那些侍衛趕鹿趕豬,兩腿刨地都快比馬跑得快了,趙豐裕就算一弩掃過去全部射空,也會有所收獲。 那三人說起來都算是會些騎射功夫的書生,只有季悟非喜靜惡動,更厭殺生之事,所以從不會參與狩獵。 不過,他投壺倒是玩得很好,年節里相聚玩鬧起來,季悟非只要肯玩,必定奪魁。 順著季悟非的目光看過去,何霆昭笑了聲,走過去將何青圓做的箭囊拿起來,道:“我這小妹啊,倒是辛苦做了個箭囊給我,可瞧這箭囊上的貓兒,簡直像是給孩子玩的,帶出去非得叫小侯爺笑裂肚子,阿甕說不準還會覺得有意思?!?/br> 季悟非這一雙手伸出來修長優雅,可執筆拈墨,可彈琴撥弦,最是風雅。 何霆昭見他要,就把箭囊遞了過去,季悟非細看了一會,指尖輕輕撫過那代表貓須的幾個洞眼,道:“你這小妹做什么都有模有樣的,針眼戳出來的貓兒也是活靈活現的,眼珠竟能看出神韻來?!?/br> 何霆昭又瞄了一眼,笑道:“是有些意思?!?/br> 何青圓此時才到自己院里,面上紅暈尚未完全散去,只得躲進內室,蜷進玫瑰椅里,抓起閑書亂翻一陣,半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中皆是對季悟非那驚鴻一瞥。 ‘原來還能有這般樣貌的男子?!龑嵲谑且娮R淺薄,貽笑大方了。 何青圓想著,就見秦mama走了進來,面色不大好。 浣秋跟在秦mama身后,垂著腦袋,一副做錯事見不得人的樣子。 “莊子上來人送收成,其中就有浣秋那口子,連娘帶兒都來了,叫管事的遞了話進來,說要見浣秋?!?/br> “他說見就見?我說不見?!焙吻鄨A覺得自己總不至于連下人的意思也違拗不了吧。 秦mama一臉為難,道:“管事的消息是遞到夫人院里的,夫人已經答應了,叫人傳了話來,叫浣秋回去住幾日?!?/br> 何青圓看了浣秋一眼,見她竭力壓制面上苦澀,明白她心中很不愿意,就道:“那我同娘說去,索性這回就讓他們拿了和離書來?!?/br> 浣秋抬起頭,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何青圓,見她真的起身往外去了,連忙跟在后頭,秦mama卻是面色沉重,連喚了幾聲‘姑娘’。 何青圓站住腳,不解地看秦mama。 秦mama看看她,又看看浣秋,委婉道:“怕是沒有這樣簡單的?!?/br> 何青圓沒說話,只站了一會,不知在想什么,再抬腿,還是走向了董氏的院子。 第14章 笨如小雞 秋收忙碌,田頭忙,賬房也忙。 莊戶們送來的收成是外院一套賬,內院也一套賬的。 董氏和何風盈母女倆正對坐了在記賬,說忙也忙,筆耕不輟,說閑也閑,總還有功夫吃糕飲茶。 不過何青圓到時候,她們才吃過糕點,正開始忙呢。 何風盈是打算盤的好手,噼里啪啦奏個不停,落在俗人耳中,這都是金銀銅錠之聲,比之箜篌箏琴更為悅耳。 何青圓在九溪沒有學過珠算,更別說管家了,所以何風盈每隔一日就讓六福去教她。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