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快試試,我已經卜過一遭了,香蓉說看起來像玉如意?!?/br> “如意,意如,那你可是得了個好兆頭?!?/br> 何風盈雖這樣說,但似乎并不信,用芥花在桂花油中輕輕一沾,然后甩向水面,油點入水,滿是斑斑駁駁的流彩油光,一點形狀也沒有。 “呀,力道太大了,卜花怎么叫你弄得像甩鞭子一樣?”王意如輕叫道。 她細看何風盈臉色,就猜到有事發生,將桂花油的碟子遞給浣秋,讓她托著給何青圓玩,隨即便挨著何青圓坐下,用帕子掩口同她說起私房話來。 何青圓的心思還在祝薇紅方才甩的那一帕子上,‘連祝薇紅都這般不待見阿姐,施氏待阿姐還能好嗎?縱然阿娘早做準備,在阿姐身邊排兵布將,可為何一定要嫁到祝家呢?換個人選,難道不行?救命之恩,一定要用女兒的終身來報答嗎?’ 何青圓思索著,只抖了一下手中的芥花。 油滴在水面上,緩慢洇開來,她瞧著那油花的形狀,倒像家中的小狼崽,談不上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油花卜是以占到花卉形狀為中吉,以占到龍鳳形狀為大吉。 祝薇紅眾星捧月般走過來,她是壽星,自然也要來占。 何青圓見人多就避開到一旁,捧起被人撇下的魚食,抿上幾粒,灑在水里。 何風盈和王意如隨大流站在人群外,聽著一些官位較低門戶出來的姑娘們在對祝薇紅殷勤奉承。 養在湖里的魚兒是不怕人的,有人就意味著有食物,西面的魚群已經被何青圓引過來了,它們游動時的水波一圈圈蕩開來,如同召喚。 祝薇紅此時正拿起一支芥花,小心翼翼地蘸了一下桂花油。 芥花所蘸取的油不是越多越好,油若滴落如墜雨,原本好好的形狀都會被打亂,但也不能太少,太少如何描龍畫鳳? 所以要恰恰好,沒過頂端那一簇尚未完全開放的花苞就可以了。 祝薇紅滿懷期待地朝湖水中輕輕一抖,很快湖面上的油花就如作畫般散開來。 她所用的油是特別一點的,比較濃稠,不會散得特別快。 “呀,尾巴散開來了,好像鳳尾啊?!庇腥说?。 何風盈瞥了眼,尖頭長尾,還真有點鳳凰的樣子,就連翅膀也在緩緩展開。 ‘老天做瞎子!’ 她暗罵時卻見一條花鯉橫亙而過,慢慢悠悠的,怡然自得的,魚尾有力的甩動著,將那未成的鳳凰徹底攪沒影了! 虧得何風盈也在場面上做戲多年,此時才未笑出聲來,但也忍不住覷向祝薇紅。 見她臉色難看至極,心中更是大感快意,但王意如卻急切地拽了拽何風盈的衣袖,示意她看那廂。 祝薇紅已經大步朝水榭另一角走去,何風盈本就在人群外圍,比她更近,幾步就到尚且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的何青圓身邊。 何青圓手里還捧著魚食呢,一臉莫名看著忽然圍上前的眾人。 她這人贓并獲,還故作無辜的樣子簡直快叫祝薇紅繃不住皮相了。 “你成心的!明知道我家姑娘在卜花,還故意引魚來攪弄!” 何青圓一下子沒聽明白,還圓睜著一雙眸色淺淡的杏眼,不言不語地坐在那,承受著突如其來的斥責。 何風盈總算有理由擺臉色了,一個側身將何青圓全然掩在身后,與祝薇紅對峙道:“這說的是什么話?湖中本來就有魚,巧合罷了。就算這魚兒懂人性,能為人驅使,我meimei初來乍到,難道使得動它?” 誰人不知只是巧合呢?可眼睜睜瞧著一個上吉的展翅鳳凰被攪沒了,吉利變晦氣,誰又忍得下這口氣? “你這話說得也太輕巧,要不是你meimei無端端喂起魚兒來,魚兒會趕在這個寸勁上攪局?” 這事兒其實也好辦,何青圓說句軟話就行了,畢竟在人前,祝薇紅即便怨恨,總也不可能鬧得太難看。 這事情的因由何青圓已經聽明白了,若沒有先前祝薇紅先前甩帕子那一遭,她也許會致歉,畢竟在與祖母十幾年間不動聲色的對峙中,何青圓讓步都成了一種慣性。 可祝薇紅先頭那一遭的行徑實在令何青圓軟不下去,何風盈只見她呆頭呆腦低頭不語,又見祝薇紅氣勢洶洶,人多勢眾,便抬抬下巴,道:“何為卜?” 各家姑娘之中,王意如學識最好,也頗有才名。 何風盈沒頭沒尾地一問,在眾人都還不解其意的時候,王意如已經道:“卜,本義乃是將龜甲置于火上,以龜甲遭火灼后的裂紋橫縱占得吉兇。而今占卜的法子很多,不過都是推斷將來禍福吉兇的手法?!?/br> “而這吉兇之兆,可否說是天意神授?”何風盈又問。 “自然是?!蓖跻馊绱?。 “既如此,世間卦象有百種,皆為天意,那魚兒怎么就不在其中呢?天意借我meimei引魚為因,祝meimei惱她也是應該的,只我meimei無心之舉,可擔不起這散鳳之果。水乃流散之物,多好的卦象都要消散,本就不宜用來占卜,取樂倒也罷了,較真起來,還不如去廟宇道觀?!?/br>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說在何青圓的心坎上,她忍不住偷眼看何風盈,暗自可惜看不見阿姐說這番話時的神色,一定神氣極了。 祝薇紅幾個庶妹庶弟打小在軍中長大,唯獨她和自己的嫡親兄長是在京城府中長大的,請的是正經教習,通讀詩詞,便是做不了幾首佳句,總也能吟上幾句,斷文識字更是不在話下。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