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九溪山水纏綿,他常有來往,記掛姑母囑咐,偶爾路過九溪,總不忘上門探望何青圓。 何青圓從小到大,見過這位董表兄四五回,不過印象倒是很深,因為他總是會帶些小玩意給她。 董表兄一張笑臉滿袖山風,雖說神色有些不莊重,但舉止并不輕浮,只是愛說些笑話。 祖母很看不上他,何青圓倒是覺得他很有趣,喜歡聽他說些外面的事情,但也僅僅只是這樣。 還記得她鼓足勇氣跟祖母講明,說自己可以留在九溪陪她,只是不想嫁入竇家時,祖母那憤怒而冰冷的神色。 “瞧不上竇家的表兄,那是瞧上董家的表兄了?” 真是可笑,跟何青圓論什么瞧不瞧得上? 何青圓的生活中連父兄都缺位,見過的男子屈指可數,從未萌生過什么男女之念,處在這樣一種無從比較的境遇下,即便竇家兒郎是什么驚艷才絕人物,何青圓也只會覺得乏味。 而董表兄顯然是個好玩的性子,說不準都沒有成家的心思,卻叫竇氏在這胡亂揣測,還以為抓到何青圓的把柄! 何青圓與董氏在何風盈院里說了好些個時辰的話,又要去正院同何遷文一道用晚膳。 “jiejie不是不方便嗎?”何青圓看著要起身同去的何風盈,定住身子,側首問她。 何風盈覷了眼美人榻,見榻上干凈,又撫著自己的小腹嘆氣,“與meimei聊得高興,一下忘了腹痛,這被你一點,又絞起來了?!?/br> “叫你貪涼,趙mama都與我說了,入了秋月,竟還吃冰鎮的西瓜?!倍献焐下裨?,眼中卻是心疼,“快去躺著吧。晚膳叫小廚房弄些清淡的,你爹的吃口葷甜咸腥,咱們都要依著他的,怕是不好克化?!?/br> 說著她轉身來挽何青圓,輕輕一點她的鼻子,笑道:“我瞧著你的吃口同你爹一樣,那些個船菜都吃得有滋有味,晚膳我叫她們仔細做了,瞧瞧去?!?/br> 何青圓走之前不忘給何風盈見禮,規矩一絲不錯。 “快別這樣,咱們是親姐妹,可不是什么表的堂的,這又是在自己家里,拜來拜去可累壞人了?!?/br> 何風盈笑著將何青圓送出去,院里已經掌了燈,她瞧著娘親和meimei走在暖融融的光里,也是一對親密母女,便轉首問九曲,“小妹方才那話,可是在點我沒出去迎她?” “二小姐瞧著乖順,您說吃橘她就吃橘,您說吃糕她就吃糕,飲茶也要您說才捧起來喝?!?/br> 何風盈聽得拈帕輕笑,九曲繼續道:“她這又是初來乍到,不會有這么多心思吧?不過,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奴也不清楚咱家的老祖宗是個什么性子?!?/br> “祖母?她最是個計較自私,不擇手段的性子了。當年為了留下小妹,大夏天她硬是裹著勒子躺在床上稱病,還讓爹把娘罵一頓,娘跪下認錯,親自把小妹送到她院里才肯‘病愈’?!?/br> 九曲是到了京城之后才跟在何風盈身邊的,雖知道這一茬事,但并不知道這些細節,聞言也是咋舌,又道:“那這回為什么就肯送回來了?養在身邊這么久,難道不是更舍不得嗎?” 何風盈也沒想明白,只道:“是爹發話了吧,而且也難為娘了,能趕在這時候想到讓霆義回九溪娶媳的主意。家里女兒少,爹自然會覺得小妹嫁在九溪就有些浪費了,更何況還是竇家。祖母也真是,現在還念著姑母,若是在九溪給小妹找個才俊,安穩度日,娘親未必不肯?!?/br> 何風盈話畢,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伸手揉了揉微蹙的眉頭,道:“腰酸,弄些甜湯粥水吃了罷?!?/br> 跟在祖母身邊長大,何青圓身上也披著沉沉暮氣,得虧她生得一張笑顏,彎眸翹唇,真是不笑也似笑的好模樣,尚能遮掩她內心的寂然。 何遷文見她行禮便笑,招手讓她到身邊來坐,待她很是和氣。 一家三口等菜的時候還說了幾句話,吃飯時便很安靜了,何家私下里吃飯時其實規矩不重,只是何青圓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何遷文這年歲的男子,她只見過既是世交又是醫者的陳大夫一人。 相比起陳大夫滿身藥氣,雙手都是制藥留下的老繭燙疤,何遷文顯得更精致,文墨氣很重,長面長須,很是儒雅俊秀。 方才一瞥,何青圓覺得自己眉眼有些像他,撥了幾粒米在嘴里,她又抬眸看何遷文,與他目光正對,慌忙低了頭。 何遷文一笑,嘆道:“躲什么?想看就看吧,爹可是老了許多?” 她根本不記得何遷文年輕時的模樣,如何相較?但這話一說出口,又掀起傷心事,便只搖搖頭。 一餐飯吃罷,董氏憐何青圓舟車勞頓,讓她早些回院里歇了,自己也同何遷文回正屋歇下。 何遷文展臂讓董氏伺候脫衣時還言,“盈兒怎么沒來,叫她meimei在桌上苦坐無話?!?/br> 董氏略解釋幾句,有些歡喜地對何遷文道:“原以為能有一個盈兒生得貌美就不錯了,沒想到阿圓也這般乖巧可愛,我想著她的親事倒可以抬一抬了,不必太拘泥了?!?/br> 何遷文不以為意,道:“你看著辦吧。瞧她這般瑟縮,怕是難擔大任,差不多就行了?!?/br> 董氏忍不住替何青圓說話,“阿圓剛到家,熟絡了說不定就好了?!?/br> 何遷文卻道:“這一家子都是她的血脈至親,還要怎么熟?別是有什么心結埋怨吧?” 宅斗文西瓜珍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