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頁
旁邊那將亦然不知,連忙遣人去問。 李伯欣深深皺起眉頭。 不多時,那問的人已回來,正要開口匯報—— “我知道了?!崩畈谰従彽?,“我已經聽清楚了?!?/br> 那人不知還該不該報,躊躇地望副將。 副將嘆了口氣,道:“你說罷!將軍聽清了,我們沒有聽清。你也說出來讓我們知道?!?/br> 那人這才醒悟,張口言說,神色卻流露出憂懼愁苦,還有些莫名恐懼: “對面守衛兵歡呼……是因援軍到了!而且,似乎是大批的援軍!” 原本回身放刀的李伯欣,豁然轉過頭來! …… 援軍確實來了,絕無摻假。 不多時,哪怕是最沉浸于廝殺中的士卒,都能聽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沉重而雜亂的腳步聲。 這不是一百人、一千人的聲勢,而是萬人,且絕對不止一萬! 士卒們的臉上,出現了恐慌和不解。 為什么?為什么還有這么多敵人?將軍不是說,對方最多再有四五千的援兵嗎! 而有眼尖者,已經看見了援兵打頭者,身上所著的甲衣!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叫了起來,聲音惶恐,“怎么會是……” “怎么可能……”同一時刻,副將不敢置信地揉著眼睛。 “那分明就是定軍!” 那支援軍身著定軍之甲。雖因太遠看不清具體的面目,但也足以斷定,是他們幾個時辰前才分別開來、希冀能同享富貴的軍中同袍! 定軍! 不會是冒充,援軍如潮水般涌來,前后排的甲衣一致。 更何況,在這個時候,京城一帶可用之兵早已投入戰斗,如此大規模的援軍,只能是定軍,也只可能是定軍! 可是,為什么? 士卒們不知道答案,他們已被裹挾在戰場前方,不得不繼續拼殺。 卻已從方才的志得意滿,到現在的驚懼難安。 將領們,也不知道答案。 “不應該啊?!庇腥肃哉Z,“定軍中雖有對舉事不看好的,但至差也是兩不偏幫,除了那少數非要效忠天子的……怎么可能,有這么多定軍投敵!難道是……” 一個個猜想被提出,但又一個個被否決。 定軍除去第一批赴京作戰者外,于李伯欣,仍是有不少可用之兵的。然而皇帝下作的使毒手段摧毀了這一切。 偏偏在匆促之間,炸營造成的損失也來不及計量。 按照將領們的估算,此時的定軍應當處于無序狀態,最好也只是原地駐扎待命! 現在他們如此成規模地到來,一定是有人把他們組織起來了! 可是定軍效忠李伯欣多年,誰能在這時候使他們齊齊叛變? 究竟是什么人,在其中作祟! 李伯欣也在想這個問題。 江承光的名字從心頭一閃而過,但他即刻嗤笑出聲?;实蹧]有這個膽子,哪怕他手里捏著定軍的另一半虎符。 江承光向來是個謹慎至極的人,他是不敢做賭的。 定軍極少與外界往來。在無法辨別哪些人心向皇帝的情況下,貿然調兵,極可能會使異心者混入其中,反戈一擊。所以,絕不是江承光調的定軍。 那會是什么人?離奇失蹤的那半虎符在他心頭一閃而過,但很快,李伯欣已來不及細思。 從發現援軍,到這些來援的定軍投入戰場,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暫將這些來援的定軍也稱為“守衛軍”的話,便能發現,如今交戰的形式已對李伯欣一方極為不利,勝利的天平正在向著皇帝傾倒。 守衛軍在援軍的加入下,重拾膽氣,奮力作戰。 原先深入追擊的定軍,卻在此時顯得孤立無援。他們本已極累,先前是靠一股建功立業的興奮在支撐著。如今對面敵人數倍于己,頓時顯出頹勢。 還在戰場上的定軍,正被分割包圍,被敵人一口口吃掉。有人慌不擇路,竟向著皇宮方向逃跑。要么被追上一刀砍殺,要么被宮墻射下的羽箭刺入肺腑。 局勢徹底崩壞了?;蛘f,從大批援軍出現的那刻起,許多事情已經注定了。 不甘不服、痛恨不信……這些情緒,出現在許多人的心里。 但最終,終于要有人站出來,懷著這樣的不甘憤懣,向李伯欣深深俯首。 “將軍,大勢已去!”那將含悲發聲,“狗皇帝不知怎么說動那么多定軍,現在已是無力回天?!?/br> “我們只有萬人,鏖戰一夜、精疲力竭,如何能敵過以逸待勞的大軍?即使敵過,還有皇宮禁軍?!?/br> 他在眾人的怒目而視下,鏘然道:“但至少,與敵死戰,保將軍離開,還是做得到的?!?/br> “末將愿自領一軍,為將軍斷路!請將軍快走罷。幸好咱們還留了后路,往南便是生機!將軍蓋世英豪,不該葬送于此。只要將軍活著,未來仍有希望,我等不算枉死!” 言語中,竟是要拼死阻擋、換李伯欣生機之意! 原先怒視他者,如今也不由感動下淚,紛紛勸李伯欣道:“大勢已去,將軍宜愛惜自身,再圖后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薄巴先ケ乜擅撋?,不必顧惜我們!”“……” 這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將領,忠心耿耿,直到此刻也不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