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荷緩緩道：“這并不重要，我只想聽皇貴妃將話說完?！?/br>
    合真忍淚道：“好，好，好。我都告訴你聽?！?/br>
    她沉默了片刻，似在想著從何說起。

    而整個過程中，越荷都木然坐著，仍由她抓握住自己的手，宛如一個假人。只有那只手，溫度漸漸地降了下來，變得冰冷而僵硬。

    合真的聲音如此哀戚，好似環繞著她的鬼魂。

    “之前，我認出了你?！彼従彽?，似乎下定了很大決心，“我立即就知道，該找你說這件事?？墒?，我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興許是近鄉情怯，興許是知道自己必須做個了斷……”

    “我先后同我父親、同梓安和圣上告了別，撐著最后一口氣，才敢來見你?！?/br>
    她見到越荷的眼睫顫動了幾下。她的月jiejie啊，在沒有聽到她的自辯前，就已經在為她的身體憂心了。合真感到溫暖，同時又很傷心。

    她道：“月jiejie可記得么，我見過我父親后不久，他便辭了官?！?/br>
    “所為何事呢？不過是他原先以為，圣上與成國公之間，尚有轉圜余地。他被舊日情誼遮掩，看不出李伯父野心已極。我請父親入宮，無非是要告訴他一事——”

    “在五年之前，圣上便忌憚成國公到了極致的地步！他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調和！”

    “證據便是……”合真大口喘息，目光緊緊追隨越荷的臉，“當年，他明明心悅于你，卻因為忌憚李家，刻意冷落。后來甚至要了你孩子的命！”

    她見到越荷的眼皮顫動了兩下，闔上目，卻淌下兩行清淚：“果真是他么？”

    越荷低低道：“我從前并不信的?！?/br>
    她終于露出一點茫然、一點柔軟，在少女時代的好友蘇合真面前?；蛟S這答案本就在她心里——不再堅硬地抗拒自己的身份，而是選擇了緩慢的坦誠。

    蘇合真心痛如刀絞，卻不得不說下去：“的確如此?！?/br>
    她嘆：“月jiejie，我本來想背著這個秘密，直到入了墳墓?！?/br>
    “可是，你已回來了，留在他的身邊。我發覺后便憂心如焚?！?/br>
    “即便揭破這秘密會使你痛苦，我也不得不說出來。李月河，我不能看著你一無所覺！不能看著你再次……為他痛苦不堪?！?/br>
    這樣叫破前世的名字時，蘇合真的臉上，有種異常凄艷的光彩。

    “更何況，李伯父的事情，本就足夠讓你為難?！?/br>
    “我想著，現在告訴你，或許能幫你決斷?！?/br>
    ……

    越荷張了張嘴，卻覺得嗓音沙啞至極。

    很奇怪，她竟然沒有什么太過激烈的感覺，只是淚水簌簌而下，流淌如泉。

    “里面也有我的私心，我不愿意再讓他蒙騙你了?！?/br>
    合真悲哀地笑著：“月jiejie，圣上戀慕于你，這件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罷？”

    越荷輕輕點頭。合真道：“是啊，以月jiejie的聰慧，換個身份，豈能發現不了呢？”

    “我也是最近才機緣巧合，發現此事?！痹胶砷_口時，只覺得喉嚨里俱是寒氣，“我……十分吃驚，不敢置信。合真，你高看我了?！?/br>
    “前世今生，我也沒什么長進，依然被你們兩個，似傻子一般牽在手里?！?/br>
    聽她終于又平靜地喚了一聲“合真”，蘇合真不由有些熱淚盈眶。

    她忍住后半句諷刺所帶來的心痛，寬慰道：

    “怎么能怪月jiejie呢？是圣上，他將心思藏得太深了，行事又太執拗。月jiejie從來真心待人，哪里想到丈夫心竅會如此曲折?！?/br>
    越荷口中似含了苦汁：“我確實想不明白?！?/br>
    她道：“合真，我看不明白江承光，也有些看不清你了?！痹胶深D了頓，“你身子還撐得住么？不如我們都緩緩罷?！?/br>
    縱然表現得再是平靜，但越荷終歸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她話里已有改日再敘之意，但蘇合真知道，自己哪里還有第二日呢。

    合真心里含悲，臉上也帶出幾分：“月jiejie，你當真沒有想問我的了嗎？”

    “今日無論我說什么，月jiejie似是信了，卻從不質疑，也不深問?？此菩盼?，實則約莫是失望已極?！焙险媲榫w激動，不慎推翻了案上茶盞，“哐當”碎落于地。

    她哀哀道：“你問什么，我答什么。月jiejie，你盡管恨我，可是不要走，不要不理我……我還有許多話同你說。否則我死也不能閉上眼！”

    “我沒有不信你，合真?！眳s是越荷先閉上了眼。

    只是，有些不知道怎樣面對這驟然顛覆的愛恨。

    她沉吟片刻，終于有了一個問題：“當年的事情，究竟怎樣？”

    第187章 前世真相   你可曉得他為何愛你么？……

    “當年之事, 是……”

    合真正要開口，有宮人端藥進來，福身道：“娘娘, 第二碗藥煎成了?！?/br>
    她便閉口不言, 由宮人服侍著慢慢喝完。卻拒了遞到唇邊壓苦味的棗兒。

    “不用了?！被寿F妃溫和道，“我不需要這個?！?/br>
    待到宮人出去，她怔怔望著越荷, 開口卻提的卻是：“月jiejie，你若沒有回來, 那該多好?！?/br>
    越荷心中紛雜，這話已不是第一次聽說，似乎傅北與合真認出她后，都說了此言。

    她淡淡道：“這也奇了，你不是極想見我么？我若不來，你便什么訊息也收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