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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荷凝神想了許久,心里沉甸甸的。有東西要張牙舞爪地出來,可她卻弄不清那是什么。 最終,她只懇切道:“半夏姑娘,我能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半夏道:“娘娘請講?!?/br> “我有極緊要的事,需與蘇貴妃面談?!痹胶傻?,“是非常重要之事。請姑娘在蘇貴妃醒來后轉達?;蛘邿o論如何,派人給我報個信兒,屆時我再來未央宮求見?!?/br> “應該的?!卑胂拇?,又有些唏噓,“其實縱然您不開這個口,我家娘娘下次也……” “什么?”越荷抬起頭來,“什么?” 但半夏卻無論如何,也不肯開口了。 越荷見她什么也不肯說,終是無法。只得回了九華殿。 …… 興許是見了合真的病容,越荷這一晚,睡得并不安穩。 她做了許多前世的夢,有幼時與合真的嬉戲,有閨中承歡于父母膝下,有初嫁時和江承光的磕磕碰碰……這些夢來得糊涂,卻極折磨人。 越荷此番,便睡了極長時間。 第二日宮人叫起時,發現素來淺眠的理妃怎么叫也叫不醒。 她們著急忙慌,在姚黃的指揮下去請了醫女,又派人去通知皇帝。 后面的事,越荷也記不清楚了。 似乎是醫女診了脈,為她開了些藥。之后江承光也來了,坐在床邊陪了她好一會子,親自給她喂藥、喂飯,又壓低聲音訓斥侍女們不當心。 她想要張嘴為姚黃辯解,但不知怎么,又睡過去了。 越荷入宮以來,身體素來康健。這回夢中驚悸,竟致低熱數日,連皇帝都憂心得不行。 宮里的醫女和太醫已叫遍了。但他們診來診去,只說理妃是憂思過度,休養些日子就好。 “憂思過度,她有什么可憂的?”皇帝聲帶怒氣,嚇得醫者不敢抬頭,“朕看是你們胡亂診斷、敷衍了事!若只是低熱,理妃怎會這些時日都神智昏沉,甚至和朕說句話也難?!?/br> 他忽然頓住,眼眶發酸,只是忍耐: “……朕要看理妃好好地醒來,你們務必要治好她?!?/br> 醫者們連忙應喏,拜伏于地。 江承光遣散她們,又放輕腳步,走到越荷床邊。 她睡得不太舒服,臉上有些燒紅,襯得那些沒燒起來的地方更白。 他輕輕地道:“你現在休息幾天,也好?!?/br> 可是千萬別休息太久,不要一睡不起。 …… 越荷再度神智清明時,已是十一月的中旬。 也沒有什么靈丹妙藥,只是忽然有一天睜開眼睛時,便覺得精力足了,甚至可以下床了。 她這些日子雖然睡得迷糊,但多少有些知覺。心想自己大約是心事積了太久,這才在見過合真后,忽然低熱數日,昏迷不醒。 床邊守著的是姚黃,膝跪于地,頭枕在她手側,顯然是累極睡著。 越荷不忍打攪,自己輕手輕腳地下床,除了手腳有些發軟外,并無不適。 她望菱窗瞧了一眼,看天色已是下午,自己晝夜顛倒,竟然睡到這時方醒。不知為何,越荷自從醒來,身上總有一種隱隱的心驚rou跳之感。 隨著她走到窗外,看到外面,這種不祥的預感,便愈發強烈。 正琢磨著有哪里可能不對,忽然聽到一聲壓抑著驚喜的低呼。豆綠懷抱喜鵲兒,疾奔而入,歡喜道:“貴妃娘娘,你可醒了!三皇子這些日子始終念著您呢……” 越荷見喜鵲兒伸出小手要抱,只顧得心疼接過,沒聽清豆綠稱呼的異樣。 喜鵲兒快兩歲了,再也不是出生時瘦弱的可憐模樣。他說話雖然童言童語,尋常的溝通已經比較順暢。見到母親來抱,“嗷”了一聲,喊道:“娘!娘!” 又蜷在她懷里說:“孩兒好擔心……” 越荷連忙拍他小背,低聲哄勸。 正在這時,背后傳來些動靜。越荷轉過身去,原來是姚黃驚醒時,上半身跌了出來。 她想同姚黃問幾句情況,但后者已經仰起臉來,眼窩青黑、淚痕遍布。越荷心中一驚,還沒問出口,已經聽姚黃哽咽道:“娘娘總算醒了?!?/br> “南軍那邊,大公子出了事了!” 越荷腿腳一軟,幾乎跌坐于地。 …… 李不疑是李伯欣的第二個孩子。 姚黃在成國公府時,也算看著他多年。心中一時著急,便叫出了舊日稱呼。 越荷乍一聞訊,險些跌坐,幸好被豆綠扶住。姚黃自責不已。 兩人連忙服侍著越荷坐下,又喝了半盞茶平平心氣兒,才終于回答了她急切的追問。 原來前些日子,李不疑抵達了南軍。 哪怕成國公將獨子放到邊境是下臉、服軟之舉,前世子的身上也匯著無數目光。故而李不疑一抵達南軍,便有人報回了京城。然而,眾人萬萬想不到的是—— 與李不疑抵達的消息同時傳回的,還有一條十萬火急的軍情。 南蠻挑釁,欲奪百姓口糧!鄒將軍被迫還擊,現下南疆戰火已起! 而李不疑在第一批,就走上了戰場。 越荷在聽到消息的時刻,只覺得荒謬萬分。 她緊緊抓著姚黃的手,逼問道:“那現在呢?現在情況怎么樣?” 姚黃泣不成聲:“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