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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臉露驚訝懷疑, 玉河卻不與她多言, 只是自語: “蘇貴妃的病, 我心中總是有疑慮。還是有許多事情弄不清楚……” 沒有一個人愿意同她開口|交心。 皇帝也是,蘇合真也是, 連越荷多少都有些遮掩。 玉河知道他們覺得自己擔不住事。但是, 這種明明答案就在眼前, 卻因對方的緘默而難以取得解鎖鑰匙的感覺,實在令人煩躁。 蘇貴妃那邊,或許, 只有jiejie在世,才能讓她開口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 “再看看吧,魏紫,再看看吧?!彼参恐@個婢女,同時也是安慰著自己,“何況,現在這已不是最要緊的事了。父親為jiejie已和圣上吵了幾回,我真擔心……” 其實,父親為的未必是jiejie。 她不過在自欺欺人。 而玉河所能感受的,只是有種洶涌的力量,似乎要沖垮她全部的生活…… 山雨欲來風滿樓。 …… 江承光在九華殿坐了沒多久便離開了。 越荷靜默著,心中隱隱覺得,對方是不愿意自己和玉河親近。 倘若是出于對自己的關心愛護,那么便是在他心中,已給玉河和李家判了罪?將那當做一條快要沉沒的船。 江承光如何會知道,越荷其實早已身處沉船,不能也不愿下去。 前路俱是荊棘,雖掩在迷霧之中,卻步步刺痛。 越荷翻覆想了幾夜,終于做出決定—— 朝堂上的事,不是她能干涉的,但她也會盡力打聽消息。 她不能為自己無法克服的困難終日坐困。洛微言雖死,前世的謎團并未全部解開。 蘇合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些事情,雖然沒有父親的野心那樣緊迫重要。但她既然為此歸來,終究是要有始有終的。 她要想辦法弄清事情真相。 哪怕并不會使人愉快,哪怕明知前路的迷霧之中遍布荊棘。 她也必將懷著恐懼,一步步向前走去。 …… 時間走到了七月。 今年的天氣分外炎熱,京內開春以來就沒有幾場雨。 聽說江南一帶倒是雨多,有朝臣上折子說要防范水患的,皇帝亦關照江南的觀察使們留心。 如今朝上仍是不太平,追封賢德貴妃一事被按下,但江承光卻又提出了新的議題。 后妃們所聽到的消息,并不那么清晰。 皇帝似乎有意與西方諸國增進往來,互派學子,加強通商。他應當是準備已久,拿出了不少論述,也有許多親皇派附和的。但反對的聲音更大。 本朝與異邦素有商業往來,但皇帝言下之意,卻還要師夷長技。 簡直可笑! 風土不同,有些別致玩意兒販賣也就算了。夷人有什么值得大夏學習的? 而皇帝竟想將國子監的部分學子派往西方,甚至想要在未來,將從西方求學歸來的那部分學子,也列入朝廷授官的范疇——這已然是要將西方學術的地位抬高到與本國一階了! 本國的學究們如何能同意! 朝上大臣多是科舉晉身而來,自然不同意撬動他們的根基。何況不少人家也有子弟在國子監的,若將那些不入流的西學之士抬起來了,豈不是與自家為難! 爭執不休。而這次,與皇帝矛盾最大的,還不是成國公一派。 而是江承光素來親近信任的文臣。 李伯欣在朝堂上抱著手,看皇帝與文臣辯論,回到府中興之所至,叫來兒子談心。說不了兩句,又嫌他蠢笨,打發走了。 只提起酒壺對月笑道: “皇帝??!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照我說,夷人確實有兩下子,用兵最要緊的便是不可小視任何對手??伤F在這么做,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江承光的確進退維谷。 他清楚推進此事會遭受的反彈,但金羽的話,又使他心中時時刻刻,都被危機感折磨著。 且他若想讓朝野重視西方,若想讓受到西方影響的學子進入朝堂,好保持對那邊的關注。不斷進行交流,保證不至于無知無覺地腐朽—— 那么就必須承認西方的學術,必須讓這些學子在西方受到的教育,在本國也獲得承認。 可這便是學術之爭、道統之爭了。 連越荷都感到了驚訝。 成為圣明天子,是江承光一直以來的心愿。甚至他始終都做得很好。在先帝駁斥他的時候,太子得到許多大臣的支持,正因為他文雅謙和、懂得聆聽意見。 可現在,他卻如此堅持,甚至與許多親近他的文臣背道而馳。 固然還沒有那么激烈,但江承光想要推進此事,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究竟想要怎樣呢? …… 江承光想要怎樣,是許多人都在私下研究的問題。 素來與皇帝親近的鐘相,沒有表明立場。他受到了不少拜訪,但一一謝絕,閉門不出。反而蘇相隱隱有些支持的意思,甚至寫了一篇文章,講做學問不該故步自封。 這讓蘇相受到了不少學究的攻擊,駁斥他為了討好君王,臉面都不要了。 鐘相卻在私底下和幕僚商討多日。 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以他們素日對皇帝的了解,加上宮里的女兒所給的一些消息。雖然無法確定,皇帝是因為什么,才做出了這樣荒謬的判斷和決定。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