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這一日,人們也講究吃螃蟹、水果,新鮮的石榴、梨、棗、栗、蜜桔等也都上了市。到了晚上,百姓紛紛登樓賞月,飲酒高歌,皇城之中更是絲竹、笙竽之聲不絕。 金風薦爽,玉露生涼,丹桂香飄,銀蟾光滿。 到了月升高空時,鄴城全城的百姓,不論貧富,凡是到了十二三歲,都要登高樓或者在庭院中,燒香拜月。郎君們祈愿自己榜上有名,飛黃騰達;小娘子們則是許愿自己貌美如嫦娥,嫁得貴婿。 八月十五是全家團圓之日,太后也不想耽誤了旁人家團圓,故而將宴請設在了中午。 中秋賞桂早就成為了一種習俗,但宮中早些年雖也移種了些桂樹,也不知是不是水土的原因,活下來的并不多,只有寶福殿里的那株長勢最好,如今這么些年過去了,早已長得高大茂盛。桂子飄香,遠遠都能聞著香味兒。 太后便親自跟意秾說了,要將宴請設在寶福殿中,一應招待安排都有尚宮們打點cao持,倒也不用意秾費心。 意秾原本并不想湊這個熱鬧,但太后說讓她也幫著相看人,她微微苦笑,卻也只能應下。 來的小娘子們都知道太后是什么打算,言談舉止都刻意端著淑女的風范,只有虞家三姐妹地位不同,是與太后坐在一起的。 小姑娘們的游戲也就是那幾樣,又有太后瞧著,投壺、雙陸這些就不大適合玩兒了,于是便擬了題目作詩,又作了回畫兒,再交由太后點評。 太后是前朝公主,琴棋書畫這些都是自小就學的,太后便含笑點了頭三甲出來。 意秾一直坐在太后身側,除非太后問到她,不然便不言語。意秾剛開始時還一直在四處打諒,也命宮人替她瞧著,若是見到了大公主前來,便來告知她。 意秾之前聽說了容錦的事,知道她沒事了,如今住在西平公府,聽說她身子也差不多好利落了,卻一直沒見到她,今日這樣的場合,她竟然也沒來。 意秾思慮了一遭,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想著如今有容錚和太后護著,她又是在許季玉身邊,總該是好好的才對。 就在意秾一愣神兒的功夫,便見一個穿著妃色褙子的貴婦指著意秾對太后笑道:“早就聽說前太子身邊有位極美的美人兒,差點兒就被人夸到了天上去,我還一直好奇倒底是什么樣的天仙呢,今兒才算是見著了!” 這番話甫一落地,在殿里陪太后說笑的幾位夫人都立時住了口,一時間滿殿一絲聲音也沒有了。 如今眾人在提起容鐸時都只是喚一聲前太子,并不敢稱先帝。 不過她這番話明擺著是沖意秾來的,著實不客氣。 青鵝附在意秾耳旁輕聲道:“這位是虞夫人?!笔怯菁胰忝玫纳?。 這位虞夫人在鄴城也算是極有名氣的,她出身不高,運氣卻好,在虞家最落魄的時候嫁了進來,之后生了一子三女,虞家也慢慢的崛起。如今又有太后的提拔,她已經成了一品侯夫人了。 不過這世間就是有這樣一種人,在她名不見經傳甚至落魄之時,能待人和善,言行也值得人夸贊,一旦驟然富貴起來,性子就全然變了,幾乎是天翻地覆的差別。 如今她看旁人皆不及她,語氣自然也就不那么好聽。 太后聞言便微皺了眉,虞夫人嘴里的那句“美人兒”顯然不中太后的意了,意秾是前來和親的公主,身份足重,雖然意秾與容鐸大婚儀未能完成,卻也算得上是容鐸正經的妻了。只不過如今容錚不肯封意秾為太妃,這稱呼叫起來便有些尷尬,所以大家才仍喚她一聲公主的。但虞夫人的這一句“美人兒”就將意秾貶得連個沒名份的侍妾也不如了。 太后活到這個歲數了,將近半生的時間都是在宮里度過的,這些婦人心中那點兒打算她又如何不知?心里明白虞夫人這是不知道從哪聽說容錚對意秾的心思了,她這是在給自己的閨女撐腰子呢。太后臉上不太好看,大家也沒人敢上前湊話兒。 虞夫人方才一進來,在這么多花朵兒樣的小姑娘堆里,頭一個就瞧見了意秾,長得那么扎眼,她立刻就在心里送了意秾三個字:狐貍精! 虞夫人不等太后出言,便接著道:“前兒我聽說了樁新文兒,早就想講給娘娘聽一聽。我娘家兄弟,別看人長得老實,其實是個極能干的,常說什么‘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前段兒還去了大梁一回。這樁新文兒就是他跟我說起的?!庇莘蛉搜劬α辆ЬУ?,瞟了意秾一眼,道:“聽說是大梁吏部侍郎吳大人家里,那位大人可不一般,年方四十便從白身到擔了侍郎一職,只可惜生的兒子都不成器。大兒子還好些,長到十八歲上,便娶了房媳婦,誰知那媳婦是個不安份的,整日里打扮得妖妖嬈嬈,四處勾搭人。旁人沒勾搭上,竟將自己的小叔釣上手了。這位吳二郎年方十五,房里只有兩個通房,哪里見識過這等風、sao的婦人,竟一頭扎了進去,迷上了這位嫂嫂。這媳婦也當真有能耐,最后懷了身孕,竟不知倒底是這兄弟倆誰的種!娘娘你說可不可笑?好在這位吳大人還算是明理的,等這媳婦生下孩子,便將她送去莊子上,后來悄悄的整治死了。他倒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家丑的,可惜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如今生生的成了眾人嘴里的笑談了!” 她說完之后捂著嘴笑了兩聲,發覺并沒有人跟隨她一起笑,這才逐漸察覺不對勁兒,慢慢尷尬起來。 整個大殿里靜的,連根針落地上都能聽得見。 太后的臉色已然黑了下來,轉頭對虞舒嵐道:“你母親怕是得了癔癥了,胡言亂語的惹人笑話,你這就陪著你母親先回家去吧?!?/br> 虞夫人猶未緩過神兒來,她不過是想借這番話敲打一下沈意秾罷了,怎么竟會惹得太后發怒呢? 虞舒嵐本想跟太后求情,但一看太后那臉色,就知道求情只怕也不成,心里暗道:親娘害我!只得趕緊跟黃嬤嬤一邊一個硬扶著虞夫人出去了。 黃嬤嬤心里大罵虞夫人,已經想著回去要怎么跟老太太告狀了。二姐兒這皇后之位要是毀在虞夫人手里,老太太都能做主休了她! 等她們走了,旁邊幾位夫人才又打著精神湊趣兒,太后陰沉的臉色這才漸漸好看起來。她看了意秾一眼,見意秾緊緊握著雙手,抿著唇,可還是抑制不住身子微微顫抖。 有了虞夫人這么一樁子事兒,太后的好心情早就沒了,等宴席散了,便將意秾叫了過去。 太后生氣,是因為虞夫人那番話明顯是將她兒子也比方進去了,她自然是不愛聽的。不過虞夫人這些話也確實能敲打意秾,至少她也該認清如今她跟錚兒的身份之別了。 太后留意秾在宜壽宮用晚飯,用完之后方撤了桌子,就見容錚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像是從書房匆匆而來,連朝服都沒換,眉頭緊鎖著,整個人顯得陰郁之氣頗重。他給太后請了安,盯著意秾看了一會兒,才對太后道:“母后叫我來有事?” 太后看了意秾一眼,暗暗嘆了口氣,她知道意秾今日是被虞夫人那番話擊潰了,但要絕了意秾的心思,她還得再加把力氣,徹底將意秾擊倒。 太后笑了笑道:“我是今天中午命人去叫你來的吧,如今都入夜了你才來問我有沒有事?” 容錚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頓時一個激靈,她這個兒子耳朵靈著呢,心思又深沉,真惹怒了他,誰也擔不起后果。她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原本是看好虞家的二丫頭的,但她生母教養不足,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女兒都是由母親一手教養起來的,我是擔心她跟她親娘一個樣兒。我想再考慮考慮立后的事,你可有什么意見?” 容錚道:“兒子聽母后的,立后之事便先延緩?!?/br> 太后笑道:“這皇后可以先不冊立,不過倒是可以先冊封幾位妃嬪,我今日倒是看中了幾位姑娘,王臺甫家的嫡三女,性格也好,長相又出眾,還有謝家的長女……” 容錚道:“如何冊封,全憑母后做主?!?/br> 太后知道他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上頭,又看了意秾一眼,緩緩道:“那兩個你要是喜歡,便也一并冊封了吧,她們兩個身份不高,封妃也不大合適?!?/br> 意秾之前在大殿中聽得虞夫人那番話時,腦中當時就是“嗡!”的一聲,她并不是沒有羞恥心的,那樣的話,明明白白的指向她,直戳她心底最難堪的地方。她當時嗓子一甜,幸而青鵝及時遞上一盞茶壓了下去,否則她只怕當場就能嘔出一口血來。 如今她只覺得四肢都不是她自己的了,木木脹脹的,她好像聽到太后說什么了,又好像沒聽清,恍恍惚惚,縮在椅子里。 然后就聽容錚淡淡道:“將她們兩個封為貴人吧?!?/br> ☆、78|議歸程 太后道:“也可,與她們兩人的身份也適當……”又看了看意秾,對容錚道:“天色晚了,不如你送一送意秾吧?!?/br> 容錚道:“兒子還有事沒處理,我讓高成送她?!?/br> 意秾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的身,給太后和容錚福了一禮,轉身出去時,只覺得腳下發虛,似踩在了棉花團兒上一般。 下階陛時,高成抱著拂塵,“哎喲!”一聲,道:“公主您可小心著點兒,這臺階高著呢!” 這一聲兒不小,太后聽見了,都跟著心揪了一下。容錚平靜的站起身,跟太后道了辭,轉身走了。 他從宜壽宮出來,夜幕籠罩下的皇城,靜謐而又廣闊。白天時不覺得,到了夜里才感覺出了秋意來,露水濃重,霧氣懸浮在半空中,如籠著一層細紗。 出了直陽門,西側是一條小河,水面上有許多宮人們放的紅羊皮小水燈,數百十盞,浮滿水面,爛如繁星。 謝通見容錚盯著小水燈看,倒想起在大梁時的事情來,便試探著上前道:“圣上若是想放一盞,奴婢這就命人去準備?!?/br> 容錚淡漠地道:“不必?!本吞岵酵鶗康姆较蛉チ?。 意秾回到寶福殿,當晚就發起了高燒,額頭guntang,意識模糊不清,有時竟連糊話都說了出來。彤魚和丹鷺幾個都嚇壞了,連夜去請太醫,太醫掌脈、開方子,藥煎好了端來,卻叫不醒她。 意秾并不張嘴,彤魚等人強喂她亦不可,就算勉強送入她嘴中,也是多半又流了出來,她齒關閉得緊,只有極少一部分湯水能入腹中。她越發虛弱,總是昏睡著,似是連求生的*也沒有了。 彤魚幾個輪流守著意秾,用濕帕子給她擦拭身體,以期能降降熱度。 到了第三天頭上,意秾的燒仍沒有退的跡象。丹鷺心里著急,到她值夜時,她一面幫意秾擦拭,一面帶著哭腔不停的念叨,也不知她是從哪學來的一段經文,當人無能為力的時候,寄托于神祈總還有些希望。 意秾迷迷糊糊聽她念的像是《金剛經》,想跟她說自己沒事兒,讓她不用擔心,卻睜不開眼睛,也發不出聲音。漸漸地,就沒了丹鷺的聲息,似是睡著了。意秾頭腦沉沉,朦朧中有人將她抱了起來,他身上涼涼的,還沾著夜里的濕氣,冰涼的帶著股淡淡的龍涎香的味兒。意秾腦子里轉不過來,只覺得這涼意讓她很舒服,她便將頭窩進了他的懷里。 接著她便被放進了浴桶中,有人解了她的衣裳,過一會兒有個粗礪的手掌給她洗臉和身子,他像是沒什么經驗,手上力度不小,蹭疼了她,她皺著眉不自在的動了動,那人的手上卻沒停,手指踫到她的私、處,也輕輕的蹭了蹭。 洗完澡,她又被抱回床上,她身子縮成一團兒,迷糊間又要睡過去,那人卻捏住她的下巴,強行令她張開嘴,將藥給她灌了進去。意秾被嗆得咳了起來,咳出了眼淚,之后便一發不可收拾,頭枕在軟枕上,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哭到后來就進入到了夢境中,夢里有虞夫人的話,有太后的暗示,也有容錚冷漠的神情,到最后,就是大片大片紅似火的楓林。 意秾整整燒了五日,她渾身都酸疼得厲害,頭尤其的疼,這些天都是昏昏沉沉的過來的,她也分不清什么是夢境什么是現實。 她精神恢復了些,玉墜和玉翅就過來了。 宮人進來稟報時,丹鷺立時就嘟起了嘴,翻了個白眼道:“姑娘身子還沒好利索,怎么能為了她們勞神?如今她們兩個才被封了貴人,就開始四處蹦跶,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不就是個貴人,也值當這么顯擺!” 意秾坐起來,看了丹鷺一眼,道:“不管以前如何,如今她們兩個都已經是主子了?!?/br> 丹鷺囁嚅道:“奴婢知道了?!?/br> 玉墜和玉翅如今是今非昔比,貴人的位份雖然不高,但因現在后宮之中除了她們二人,尚未有其他冊封,她們兩個便占了獨一份的尊榮。 玉翅還好些,玉墜就是明顯的有些得意過頭兒了。意秾讓她們二人坐了,玉墜便笑道:“公主看著清減了許多,還是該多補補身子的好。前幾日聽說公主病了,我們還擔心的不得了,又怕擾了公主休養,只等如今公主好了,這才敢來瞧一瞧?!?/br> 意秾對這兩人一直沒什么好感,不過她們兩個一直鉆營,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意秾只道了一句:“多謝關心?!北忝四昧藘筛背嘟鹎秾毜念^面出來,賞了她們二人一人一副。 見意秾淡淡的,玉墜滿肚子的話就噎在了喉嚨里,咽不回去也吐不出來,難受得厲害。她耳根子有些發熱,她如今就是再有臉面,也改變不了她是從意秾這里出去的事實。即便她成了貴人了,意秾也能賞她。 玉墜想到她伺候容錚的那天晚上,她聽說了容錚有頭痛病,她和玉翅就是趁著容錚頭痛發作時進去的,那時他雙目赤紅,也不知道看沒看清他身下的人是誰。之后她們二人還戰戰兢兢了幾天,如今她們兩個得了這貴人的位份,也只有她們自己知道,她們的尊榮是建立在沒有根基的塔尖上的,隨時都有可能倒塌下來。 意秾也不在乎玉墜和玉翅的小心思,賞完頭面,便送客了。她靠著引枕,頭仍嘶嘶的疼,想捋一捋這幾天都做了什么夢,卻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想不起來了。 午后,意秾躺在床上時,有小宮女進來傳話,說是大公主進宮來了。 這差不多是這些日子以來,意秾在回宮之后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容錦先去見了太后,然后便來了寶福殿。容錦的身材比以前豐腴了些,膚光如玉,兩頰含笑,一進來便拉著意秾道:“我早就想進來看你了,你過得好不好?” 意秾病了這一場,如今瘦得都要脫了相,哪里還能好。不過她見著容錦心里高興,也不愿意說那些傷懷的事,便也笑道:“一看你就是過得極好的,比以前胖了不少?!?/br> 意秾話里沒別的意思,容錦卻一下子就紅了臉,忸怩道:“你也知道啦!”說完又恨恨道:“都怪許季玉!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如今都不敢出門見人!我的臉都讓他給我丟凈了,二弟還親自揍了他一頓,二弟就是心軟,下手那么輕,他皮又厚,哪里能打得壞他!” 意秾驚訝的看著容錦,目光漸漸落在了她的小腹上,雖然還不大明顯,卻也能看出隆起了。只是,這不是好事兒么?至于要打許季玉一頓么? 容錦也明白意秾在疑惑什么,她雖然羞臊,但她可比一般的姑娘大膽多了,紅著臉,咬牙切齒的道:“那時……那時我們還沒成親呢!他趁我中了毒,打不過他,他就趁人之?!髞磉€是發現有了身孕,我們才拜了堂,也沒敢大辦,偷偷摸摸,跟見不得人似的!” 容錦摸著肚子,“幸好我那時身上的毒性已經解的差不多了,每天也只是喝著些溫補的藥,如今三個多月了,太醫也看了說孩子很健康,我這才放下了心?!?/br> 意秾看著容錦眼底都溢著笑意,心里覺得溫溫柔柔的,日影從煙粉色的紗簾里篩進來,將室內籠罩起一層光暈,如織就的一個美好的夢。 等容錦走后,意秾將伺候的人都打發了下去,卻單獨將綠蟻留了下來。綠蟻性子沉穩,平日里雖不大愛說話,有事兒也不愛往前湊,但卻是個心思極清明的。 意秾將一枚銀質刻著伏虎紋樣的令牌拿出來,放到綠蟻手上,道:“這是離開大梁之前,季恒贈與我的。我會找大公主幫忙,讓你出宮一趟,你將這枚令牌交到宣外使陸辭的手里。剩下的事情,他就知道該怎么做了?!?/br> ☆、79|凝噎淚 陸辭是宣和二年圣上欽點的探花郎,他家世普通,可以說是寒門子弟,家中世代為醫,有醫館和藥鋪。他中了探花之后,宣和帝并未立即委他以實職,他也沒有想辦法去吏部掛名,而是沉寂了兩年。直到第三年的大朝會上,他以一己之力舌辯諸多外邦來使,才令人又記起了當年那個驚才絕艷的少年郎。 他年少有為,就在眾人都以為他會走翰林之路,以期最后入閣時,他竟自動請旨前往大虞,擔任了朝臣避都避不及的宣外使。 這并不是什么好職務。 沒什么油水不說,常年離家在外,且有生命之憂。 大梁與大虞兩國和平則罷,但凡有沖突產生,宣和帝首先問責的便是宣外使,若橫生戰事,只怕連命都保不住。 意秾并未見過陸辭,卻對他有一種莫名的信任,或許是因為季恒信任他,也或許是因為他的那些事跡,讓意秾覺得他是個清正且無畏之人。 她初時是想請容錦幫忙帶綠蟻出宮,她也并未告訴容錦實情,只說沈衍之在大虞盤下的鋪子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容錦竟直接將她的令牌交給了意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