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她是個想什么就敢做的主,立刻就要沖過去,把意秾嚇了一跳,忙要攔她,祝嬤嬤已經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住了。祝嬤嬤直想扶額,大公主這暴炭一樣的脾氣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改改,她若真這么沖過去了,最后不管從哪頭兒論,丟的都是蕭昭妃娘娘的人。 容錦甩了兩回手沒掙開,氣哼哼的對祝嬤嬤道:“嬤嬤你還攔我?你應該去把文二姐兒揪下來才是!” 祝嬤嬤看了看意秾,希望她不會像大公主這般誤會才好。前兩日一個老和尚批文含芷有皇后之姿的事情,蕭昭妃娘娘自然是知道了,雖說不能盡信鬼神之力,但冥冥之中的定數也讓人不能小覷,蕭昭妃娘娘因為之前文含芷哄騙文飛要了二殿下那兩個丫頭的事而生氣,聽聞這樁事情后,倒底還是那個位子更重要些,這氣也就消了八.九分了。 今天太子與二殿下及大公主去宮里為保寧帝賀壽時,蕭昭妃娘娘便將文含芷也叫了去了,晚上回來時還特意命二殿下將文含芷送回文府。不過她也是詫異,這兩人怎么逛到了得月樓來? 那廂里將六千銀子交上的八個人已經開始準備解題了,容錚也交了六千銀子,但他并未上前答題,而是文含芷站在了那八個人之中。得月樓郝掌柜親自端著一個描金紅漆的托盤過來,他身邊的兩個小僮便從托盤上取下一卷軸來,兩人各秉了一頭兒,打開來一看,竟是副對聯。 對對子比起作詩作畫來顯然要簡單許多,當場這八個人便都對出來了,想得到寶燈自然不會這樣簡單,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等著接下來的題目。郝掌柜大概也料到了這第一題難不住人,此時便又拿出了第二道題來,這回是猜燈謎,每個人的謎面都是一樣的,猜出答案也不許嚷出來,而是將答案寫在紙上,最后一齊公布。 第二輪有四個人猜錯了,這四個人便只好將銀票拿了回去,也到了人群中,看最后這燈籠能落到誰手里。 到第三題時,郝掌柜則是拿出了一塊墨綠色的錦緞,上面以銀線繡了五十個字,字跡繡得清晰工整,竟是簪花小楷。意秾將錦緞看了一遍,見那五十個字的排序毫無規律,其字如下: 引:八 下千秋面背風春 甲銀箏彈學二泣 不十畫能已十五 曾歲偷歲眉衩十 卸去照鏡長裙嫁 十踏青芙蓉作未 四藏六親懸知猶 四個答題人都陷入了凝思之中,文含芷面上一派淡然之色,其實手心里已經開始冒汗了,這種詩詞其實不過就是文字游戲罷了,她在書上著實見過不少,但此四十字不論橫讀、倒讀、還是對角斜讀都不能讀得通順。她快速的思量,又或者這是個字謎,她甚至還用算學將其中含帶的數字加減了一番,卻都沒有收獲。 另外三人也都在苦苦作思,沒有思路,但那三人畢竟都沒什么壓力,文含芷就不同了,她是頂著一個才女的盛名的,若是猜不出,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暗暗看她笑話。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眼看著這四人中沒人能答出來,掌柜便要鳴鑼結束了,容錚才道:“這是李商隱的《無題二首》,以‘八’字作引,從中間‘歲’字開始右向讀起,五字一句,便能通讀了?!?/br> “八”與中間的“歲”字連在一起,回旋來讀便是八歲偷照鏡。 眾人又細細思索一番,都有恍然大悟之感。 郝掌柜笑著道:“這位公子并未答前兩道題,不過這盞寶燈共設三題,這最難一題便在這第三道上,公子能解出,也是公子與這盞寶燈有緣,這盞寶燈便歸公子所有了?!?/br> 容錚也并不推辭,命謝通上前自掌柜手里接過那盞白玉寶燈,便準備離開了。 文含芷臉色有些尷尬,她以為容錚會將這盞寶燈送與她的,況且這三道題的前兩道還是由她所解,但容錚顯然并沒有這個意思。 走出得月樓,文含芷雙眼已經蒙上一層濕霧了,在燈光下眼中水波盈盈,讓人想不心生愛憐都難。 謝通暗道了一聲“神天菩薩!”這位文二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導起來的,文家在她身上也真是下了番苦功夫的。但凡世家貴女所習的琴棋書畫、禮儀教范她一樣兒沒缺的學個精進,但她又沒有一般貴女身上的那股子正而刻板之氣,反而在容錚面前能做小女兒之態,顯然這文家教女是教了如何揣模男人心思的。謝通不由的想,這才是真正的厲害,這位文二姑娘不僅做得了正妻,連小妾的的活兒也能攬了去,真是不想給別人留活兒路了!怪道連二殿下身邊的兩個丫頭她都能想法子弄走了呢。 容錚道:“天色已暗,我命人送芷表妹回府吧?!?/br> 文含芷垂眸含笑道:“我也并不急,好不容易才能出來一趟,下回不知道又要什么時候才能出來了?!?/br> 這時謝通在容錚耳邊輕聲說了兩句話,容錚皺了皺眉,道:“我有公務急著處理,就不能陪芷表妹多待了?!庇址愿懒粝聨酌绦l,便帶著謝通走了。 容錦和意秾趕過來時人已經走了,撲了個空,容錦滿肚子的火還沒發出來呢,此時就躥了老高。 意秾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像是有一只手在揉捏著一般,疼得有些發麻。 容錦似笑非笑的看著一旁的文含芷道:“文二姑娘好興致,這大晚上的,獨自一人賞景兒吶!” 文含芷就像沒聽到容錦的含嘲帶諷似的,在她看到容錦身邊的意秾時,腦中瞬間一個驚雷閃過,心下已經無數思量。她早就知道意秾的存在,卻也并未如何將她放在心上,因為她一直以為容錚是個聰明人,為了大位與文家聯手是他不能不做的選擇,更何況她也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的,她不管是容貌家世手段沒有一樣是配不上容錚的,她最后會成為二皇子妃幾乎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三年前保寧帝命容錚到大梁去商議和親之事,明貴妃傳回來的消息說容錚大約是心慕一個小姑娘了,她與蕭昭妃都并未太過放在心上,因為以容錚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娶一個大梁家世已沒落人家之女??墒呛髞硎捳彦鷧s漸漸不能放心了,便背著容錚與文家換了庚帖。她記得那時容錚知道后立刻便命人遞了信回來,上面只有三個字:我不認。但是因有蕭昭妃做主,她覺得容錚心慕大梁的那個小姑娘也不過貪一時新鮮罷了,又能維持多久呢?等他回大虞來,自己自能將他的心思掰轉回來。 只是文含芷沒想到大梁這位重章長公主這般美貌,她身后燈盞的光華芒影緩緩流淌,映著她的面容美得似不真實一般,她手里提著一盞琉璃燈,靜靜站在那里,像隨時都會羽化飛升的仙女。 文含芷掩在袖子下的手握緊了,面上含笑對容錦道:“是錚表哥陪我來的?!彼缘土祟^,露出一段白晳美好的脖頸,面帶歉意之色的道:“我方才便瞧見公主了,想跟錚表哥過去找你的,但是錚表哥說還有事,便先走了?!彼Φ揽聪蛉蒎\身側,道:“不知這位meimei是哪家的?真是好生漂亮!我娘先前還贊表姑母身邊的雅靜姑娘是這天下最美的女子呢,我瞧著是比不上這位meimei的?!?/br> 容錦額上青筋跳了兩跳,雅靜是個歌女,她竟然將意秾與歌女相比,這是安的什么心吶!她的脾氣是壓不住的,也沒想壓,正要回嘴,便聽意秾笑道:“文二姑娘過譽了,我在大梁時便常聽聞文二姑娘是大虞的第一美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文含芷驚訝道:“大梁?” 容錦道:“我沈表妹是一直在大梁住著的,最近幾日才回大虞來,你不認得也正常?!比蒎\不想跟她多說,只不咸不淡的道:“你自己在這兒賞景吧,我與表妹先回去了?!?/br> 待她們二人走后,文含芷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她身邊的文竹也是有身手的,又是自幼便在她身邊伺候,她心里想著什么,文竹又豈會不知,此時便道:“姑娘不必介懷,那位勞什子長公主不過是個名頭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公主呢?她的底細咱們可是一清二楚的,二殿下這般的人物怎么會是一個只看臉的人呢?她長得再好也就是個狐媚子罷了!況且二殿下待姑娘也是極好的,這不是專程來陪姑娘逛燈樓來了么!” 這般寬慰完全不在點子上,文含芷冷笑道:“想來他會陪我來得月樓是為了贏得那盞寶燈,我說呢,他聽我說得月樓中有清鸞先生所雕的寶燈他就來了?!?/br> 文竹聞言就不說話了,她原也以為二殿下會將這盞寶燈送與姑娘的,誰知道竟沒給。 ☆、50|1.2|家 因是千秋節,四處皆是人滿為患,倒真是“月色燈山滿帝都,香車寶蓋隘通衢?!背诵∧镒觽儛廴サ臒魳?、燈廊之外,許多文人學子也都聚在一起喝酒吟詩。 朝云臺便是一處極負盛名的酒莊,朝云臺中亭臺樓榭無一不有,四處裝點梅蘭竹菊,極為清雅,甚至偶爾還會遇到兩只散步的梅花鹿,那鹿都是經過人為馴養的,并不怕人。許多文人清客都會到這里來喝酒聽曲。朝云臺風雅并不蓄.妓,卻是有清倌歌舞之女相伴左右,且都是頗通文墨的,雖說只是唱曲并不近身伺候,但實際上若是有客人要求,她們也不會反對的,但來到這里總比說是去妓.院好聽多了。所以這朝云臺向來不缺客人,千秋節這樣的日子更是比往常還要多上兩三倍的人。 來到這里的也有少不富家公子,紈绔更是不缺,喝醉了酒互看不順眼的,或因爭一歌女而大打出手的都是大有人在。 意秾與容錦坐著馬車回公主府時便被堵在了朝云臺門前過不去了。著人一打聽,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是幾位書生打扮的公子點了諸葛云唱曲,那諸葛云也算是朝云臺的紅人,身價不菲,偏這時候文家的九公子帶著一群朋友來了,當場甩了一把銀票,就命掌柜的將諸葛云帶到他們房里。 那幾位書生自是不肯同意,兩下里便爭執起來,那幾位書生講的是孔孟道理,翻過來倒過去就是一句話:先來后到! 文九公子豈是肯聽道理的,被嘰歪煩了,便著人將這幾位書生打出去,于是便在這朝云臺門前鬧開了。 容錦一聽是文家人就是一陣額角抽搐,她最煩的就是文家人,如今又堵了她的路,正在沒好氣兒,這時又見朱顏急匆匆過來,掀開車簾子向內道:“公主,奴婢方才瞧見了那幾位被打的書生,程公子也在!” 容錦“??!”了一聲,立刻就要下車,朱顏急急將她攔住,道:“公主可使不得,祝嬤嬤就在車外頭呢,公主若是這會子下去了,祝嬤嬤非得先懲治了奴婢不可。況且現在文九公子的家仆都已經進去朝云臺了,程公子也沒受什么大傷,只是頭上略流了些血……” 容錦聽了這話就更坐不住了,定要下車,朱顏差點兒沒哭出來,苦苦哀求也沒攔住。容錦剛下了車,就聽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廝沖著程皎啐了一口道:“不知死活的窮酸材兒!連咱們文府的下人都不如,還學著爺們兒來找樂子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還敢跟咱們爺搶人,真是活得膩歪了!今兒先放過你,也讓你長長記性,日后知道見著咱們爺該說什么話!敢跟咱們爺挺腰子的還沒出生呢!” 周圍早就圍了一圈兒看熱鬧的人了,大家雖然覺得文九欺人太甚,不過卻是沒人敢上前說句話的,朝云臺有幾個伙計在打圓場,不停的勸那個罵人的小廝“消消火兒,何必跟那不懂事的人費了唇舌?” 容錦的臉黑的,朱顏悄悄覷了自家公主一眼,覺得自己現在提著燈籠都照不亮。 眾人雖不識得大公主,但也都是在貴人身邊伺候的,豈會沒眼色,一看容錦身上這裝扮氣度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只怕是惹不起的。那個罵人的小廝心底也是一慌,不過隨后他就挺了挺胸膛,他是有自家九爺護著的,在這鄴城除了皇家的人,還沒怕過誰呢! 容錦也不跟他們廢唇舌,冷冷吩咐道:“五十板子,現在打?!?/br> 不及那個小廝反應,立刻就有兩名帶刀侍衛上來,一個按住他,另一個便提刀鞘一五一十的打起來。這個小廝也是倒霉,方才別的家仆都進去了,他落后了一步,又發了頓威風,正得意呢,就下來個女人,一句不問就打他,他開始還嘴硬,后來就剩哀嚎了。 朝云臺那幾個伙計一思量,只怕這位來頭更大,哪敢多嘴,只悄悄的回去稟了文九知道。 文九正吃酒吃到酣處,被人打擾了不由得大怒,又聽那伙計說竟然有人敢打他文九爺的人,立刻就帶著一群家仆提著棍棒趕了出來,嘴里罵罵咧咧:“爺倒要看看是哪個活得不耐煩的小兔崽子……”話沒說完就看見冷著臉立在一旁的祝嬤嬤。 這可是位活閻王,他酒氣瞬間就醒了大半,再稍一轉腦袋就瞧見容錦了。 雖說連保寧帝也忌憚他文家,但容錦畢竟是大公主,今兒這事他又理虧,豈敢鬧大了?別說他祖父,他爹就得先打死他!剩下那兩分酒意便也醒全乎了。 文九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笑嘻嘻的上前來給容錦請了安,套近乎道:“表姐怎么到這兒來了?我前兒還聽姑母說想表姐了呢?表姐什么時候進宮去瞧姑母,也替我帶個好?!?/br> 容錦冷笑一聲,道:“我今日傍晚才從宮里出來,蕭娘娘若是想我了也不會跟你說?!?/br> 文九涎著臉道:“是是是!表姐說的有理!”又指著那個小廝道:“不知道他怎么得罪表姐了?我回去定重重的治他!” 此時五十下已經打完了,那個小廝趴在地上,一聲也吭不出來,不過倒是沒斷氣兒,可見那兩個侍衛也是手下留了情的。 容錦道:“倒是沒得罪我什么,不過你們欺負人我也不能干看著不管,平白丟蕭娘娘的人?!?/br> 文九又再三認了錯,命人將那個小廝抬進去就算完了。 程皎正同另外幾個書生一起,此時便上前來給容錦拜了一禮,道:“多謝公主相救?!?/br> 意秾在車上看了半天熱鬧,此時才看清程皎的容貌,也確實算得上相貌堂堂了,只是他言談舉止之間帶著一股自命清高之感。 容錦臉上就是一紅,幸好是夜晚,也能遮掩一二,她命朱顏拿帕子給程皎擦額角上的血跡,道:“流了這么多的血,怎么也要去看看大夫才是?!?/br> 程皎聲無波瀾道:“多謝公主關心?!?/br> 容錦心中暗藏著喜悅,生怕被別人瞧出來,便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她上車時,給朱顏使了個眼色,朱顏自然明白主子是何意,垮著臉,卻是不敢不照做。 程皎與另外幾個書生要離開時,朱顏便將程皎請到一邊,道:“程公子,奴婢有話要說?!?/br> 朱顏將剛給程皎擦了額角血的那方帕子遞給他,道:“我們公主想問一問程公子,前兩日公子為何沒去漳水畔?” 程皎眼里迅速的閃過一絲鄙夷,不過他掩飾得極快,道:“那日小生因事耽擱了,還請姑娘替小生對公主致聲歉意?!?/br> 朱顏將大公主交待的話問完了,便道了辭回到了馬車上,公主府的幾輛馬車這才出發。 見她走了,另外那幾個書生才過來,其中一個不乏酸澀的道:“程兄好艷.福!怎么沒聽程兄提起過,如今攀上了大公主,這可是別人求不來的福份?!蹦俏淮蠊骺烧媸莻€美人兒。 另一人也道:“程兄若是能尚公主,豈還用這樣費力的科考?一朝成為駙馬爺,要什么樣的榮華沒有?不過尚了公主可就得將心放寬了,自己不能納妾,還不能管著公主納‘妾’?!边@一頂綠油油的王八帽子是戴定了。 程皎自然聽出了他的話外之意,頓時就覺得手上的帕子不干凈了,這帕子雖說是收在朱顏手里的,但大公主身邊的荷包、帕子等都是丫頭收著的,所以這帕子其實就是大公主的了。他被人激起一陣怒意來,面帶嘲諷的道:“她府里的面首還少了?這樣一個女人我是不稀罕的!雖說是公主,但連婦人的貞.潔都守不住,豈能入得我眼?” 其他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接話。 意秾與容錦回到公主府時已接近亥時了,容錦提了一壺百花釀便來找意秾了。 容錦今日心里還是高興的,可又有些心酸,她喜歡程皎,在她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時就喜歡了。她生母卑賤,原是王皇后身邊的大丫頭,因保寧帝醉酒二人才有過那么一回,沒成想竟一朝有孕。那時保寧帝還未得登大位,她生母擔心主母王氏不能容她,便故意犯了錯,被王氏打發到莊子上去了。 她生母做了王氏多年的大丫頭,自是有些體己的,便籠絡了幾個人,悄悄在莊子上將她生了下來,本來是存著生兒子的希望的,若是生一子也許她還能有出頭之日,沒成想卻是一個丫頭片子。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她在莊子上生了孩子這事兒自然是被王氏知道了,王氏也未接她們回府,便讓她們在莊子上過活。 在莊子上自然不似深宅后院那般約束,待她長到了四歲時,便常跑出去玩兒,她那時便認識了程皎。程皎家中雖不濟,但他父親是考中過秀才的,家中也略有薄田,生活也過得去,他長得好,人又聰慧,容錦一直記得,那時立在高墻外抬頭看著她的程皎。 后來程皎中了秀才,再考舉人,幾試不第,她便常接濟于他。 可是她也不是完全不明白,程皎眼底的那份疏離她還是看清了的。 意秾見狀也嘆了口氣,即便尊貴如公主,在感情上也是不能由己。 百花釀并不醉人,但架不住容錦喝得太多,最后整個人都有些醉熏熏的,她握著意秾的手,呢喃道:“我沒有……” 她其實并沒有養面首,府里的那些漂亮的小僮也不過就是給她唱唱曲兒罷了。她知道程皎在心底介意什么,但是她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意秾最后命人將醉倒的容錦送了回去,又看著外面的月亮發了會兒呆,才由彤魚和丹鷺伺候著沐了浴。她換了身鵝黃色素地軟煙羅裙,腳上笈著軟鞋,出來時便看見高幾上擺著那盞清鸞先生所雕的寶燈。 ☆、51|1.2|家 意秾握緊了拳頭,深深的呼了口氣。 綠蟻一直在外間伺候,此時見彤魚和丹鷺服侍意秾出來,便道:“方才二殿下過來看望大公主,臨走之前命人送了這盞寶燈來,說是大梁清鸞先生所雕,送與姑娘正合適?!?/br> 聽到容錚已經走了,意秾心里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失落更多些,她走到紫檀木鏤雕蓮花的高幾前將白玉寶燈提起來瞧了瞧,玉質溫潤,是用整塊玉料雕琢的,難得的是這么大塊玉料竟是一絲雜質也沒有。將燈點燃,便宛如月輪一般。 她很喜歡,可還是興致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