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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簪花令在線閱讀 - 第8節

第8節

    但是對尹之燕她自己就不同了,如果傳出去她私會外男,日后她便是能得償所愿入沈府,也只能從側門抬進去。便是與旁人議親,也只能做妾了,她怎么肯?

    尹之燕煞白著臉,眼中頓時就滾落一串淚珠出來,一雙淚目盈盈可憐,緩緩道:“五姑娘,我怎么樣都是無關緊要的,便是日后我一輩子都不再嫁人,我也無怨,只是沈大公子才兼文雅,五姑娘是沈大公子的親meimei,怎么忍心毀了他的前途呢?”

    意秾道:“尹jiejie口才好,但是是非黑白世間皆有公道,即便尹jiejie舌燦蓮花,我也依然相信正確的就是正確的,而不堪的也不會變成天邊皎白的雪?!?/br>
    意秾說完也不再給尹之燕說話的機會,轉身便往外走。

    沈洵此時既覺得對不住尹之燕,又覺得枉作了圣賢的學生,一時進退維谷,這時意秾已經吩咐外面守著的兩個婆子進來,半勸半拽的將沈洵帶去了凌氏所在的客房。

    沈洵此時見到凌氏,頓時便是一腔羞愧,他又是個沒主張的,聽意秾讓他跟王夫人道明歉意,他便恭敬的對王夫人作了揖。所以他雖然來的晚了些,但是王夫人看他儒雅老實,倒也并未怪罪。

    凌氏一直憋著,等回到定國公府,這火氣就壓不住了,命人去請沈珩之,又黑著臉將伺候的人都打發下去,連意秾也不許在側。

    上輩子沈洵與尹之燕在飛來亭私會之事,凌氏并不知情,而是在他們二人私定終身,并且尹之燕有孕之后,凌氏才知道自己竟然連孫子都快有了!

    所以這一世,凌氏想要防微杜漸還是來得及的,至少事情還遠沒有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意秾也知道凌氏是不可能以犧牲沈洵的名聲為代價解決此事的,她之前之所以如此對尹之燕說,實在是因為當時心中憤然罷了。

    最后也不知道凌氏與沈珩之是如何商議的,總之過了幾日,意秾就得知沈洵被調往甘肅任曹掾。本朝以文興國,為了防止武官專擅軍權,故而地方官員皆由文官擔任,且三年一易,但是升遷也快,三年之后,不論是調還京中還是再往其他地方,大都會升任。故而許多并不甚出息的世家子弟,若耐得住苦勞,外放地方,倒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不過曹掾在前朝還頗受重用,到了本朝也不過就是一虛職,名義上掌理地方事務,但上有安撫使,曹掾也只負責聽命罷了。依沈珩之的意思,是將沈洵送到甘肅,擔任的也不是什么重要職位,只等過了一年再想法子打點關系將他調回來也就是了。這一年讓他在外吃些苦,也能使得頭腦清醒些。

    沈洵前往甘肅的同時,凌氏擔心再出什么變故,便趁熱將沈洵的親事定了下來。她親自去往王家過的定禮,王家亦是一切都按規矩來辦,行事頗有章法,凌氏回來后,這才算長出口氣。

    晚上凌氏靠在沈珩之的胸膛上,把王家之事也細細的說了,如今沈洵的親事定了下來,沈潛那里,孫家也給了準話,如今就只剩下意秾了。

    “意秾雖說才十四歲,并不急,但是也得先相看著才好,省得等意秾大了,好的都被別人選走了?!绷枋系溃骸爸徽乙粦艏抑腥丝诤唵?,本人又肯上進的也就是了,我也不指望意秾嫁得多么顯赫,只想讓她日后過得舒心,別的倒都是其次?!?/br>
    沈珩之摟著凌氏的肩,眉頭卻是鎖著,“你不覺得大郎這次外放的事情太過順利了么?”

    雖說沈珩之在朝中也算是有能力的,但是在短短的幾天內就打點好上上下下,將沈洵送到甘肅外放,還是讓他覺得背后定有人暗中推動了。

    凌氏并不懂朝中之事,聞言驚訝道:“不是老爺使的力么?那還能是誰?”

    沈珩之亦是不解,“我暗中調查過了,是季恒?!?/br>
    凌氏先是一怔,隨即喜道:“他為何會幫老爺?莫不是他看上咱們意秾了吧?”女人家的心思彎彎繞繞也就在兒女之事上,“季恒人才出眾,我之前就十分鐘意于他,配咱們意秾也真是再配不過了?!?/br>
    沈珩之看了凌氏一眼,她方才說完想給意秾找戶家中人口簡單的,不求顯赫富貴,才一息的時間就變了。沈珩之想的自然要比凌氏多,況且他也未并將后宅之事與朝政聯系在一起,如今宣和帝寵愛明貴妃,漸有昏聵之象,季恒的祖父老成國公正欲聯合朝臣進諫,而他大哥并未表態,他便思忖著季恒此舉是否是想越過他大哥,直接與他聯系了。

    不過之后季恒見到他也只是如往常一般恭敬問禮,并未言談其他,他這才疑心是自己想錯了。

    接下來這兩個月,天似流火,凌氏又開始張羅著給沈潛定親,孫家這等人家本就是嬌養女兒的,況且孫亦瑩又是孫閣老的嫡長孫女,故而在商議成親的日子時,孫家是想要定在兩年后。

    原本凌氏是想著明年沈洵成親后,等到十月時,正好有個上上好的吉日,便把沈潛的婚事一并辦了,況且今年定親,明年成親,也是妥當的。

    但是孫家舍不得,只說還要多留孫亦瑩兩年,凌氏這才體會到娶當朝首輔嫡長孫女當兒媳婦的堵心之處,就連定日子時,說話都硬氣不起來。

    凌氏很是低落了一陣兒,一時又擔心等新婦過門之后,自己的婆婆譜擺不起來,還要低人一等。

    意秾見她娘唉聲嘆氣,竟沒良心的覺得有些好笑,她只見過姑娘臨出嫁時恐嫁的,竟頭一回見到還有擔心怎么當婆婆的,不過當著凌氏的面她自然是不敢笑的,還勸了她兩回。誰知到了九月底的時候,孫家突然改了口,竟要把親事提前,定在年底。

    凌氏詫異萬分,她原本雖然覺得孫家定的日子太晚了些,但是趕在年底前就把親結了,這又實在太趕了!

    打聽了原由,才知道原來是孫老夫人病重,臨走之前只想親眼看著自己這唯一嫡親的孫女出嫁。

    這理由倒也說得過去,本朝以孝道為先,如此,雖然沈潛的親事定在了沈洵前頭,倒也沒人能說嘴。

    只是這時間也實在是太趕,只怕籌備起來難免有不妥當的地方,凌氏也問了沈潛的意思,沈潛無可無不可,跟不是他成親似的。

    凌氏看見沈潛那一副莫不關己的模樣就頭疼,打發他出去眼不見為凈了?;槭碌沟滓查_始加緊籌措起來。

    孫亦瑩也開始閉門不出,安心在家中待嫁,意秾這幾日到其他府上赴宴,一次也未見到孫亦瑩。不過倒是見過兩次尹之燕,如今尹之燕有沈意秐從中引薦,竟也在這些貴女中站穩了腳跟,至少大家也算是都接納她了。

    如今尹之燕見到意秾時,雖然面上依舊帶著笑意,但是眼睛里卻似淬了毒一般,她再心思深沉,也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倒底不能做到全無破綻。

    這日,意秾從季家的菊花宴上回到定國公府后,季悅身邊的大丫頭問桃又來給她送“小禮”了。

    這回意秾全程都是冷著臉,只淡淡道:“你將這匣子原樣給你主子帶回去,我不會收,只說我謝謝她的好意?!?/br>
    問桃愁著一張臉,道:“五姑娘如果不收,奴婢的主子定然不會饒了奴婢的,還求五姑娘可憐奴婢?!?/br>
    意秾一直憋著一股火,季恒三番五次讓季悅的丫頭幫他“私相授受”,她見著季悅,連頭都抬不起來,如今他竟還敢來給她送東西!

    氣道:“都說忠仆不侍二主,我如今倒不知道你的主子倒底是誰了?”

    問桃忙道:“奴婢跟奴婢的父母都是大爺救下的,若是沒有大爺,奴婢一家子早就不在了,大爺見奴婢會些拳腳,才讓奴婢去伺候七姑娘的。五姑娘放心,大爺讓奴婢做的事,我們七姑娘都是不知情的?!?/br>
    被一個丫頭戳中了心事,意秾臉一下子就紅了,惱羞成怒的道:“不論你的主子是誰,這匣子我也是不會收的,你以后也不必來了!”

    問桃見意秾打定了主意不肯收,只得低聲道:“我家大爺說,此事是關于孫閣老的?!彼脦撞豢陕劦穆曇舻溃骸俺杏凶??!?/br>
    ☆、第14章 朝中事

    意秾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孫家要提前嫁女之事。

    季恒是男子,知道的消息自然要比她這種養在閨中的女子多上許多,況且無論是老成國公還是季恒本人,都在朝中地位頗重,或許是季恒有關于孫閣老的重要消息而她并不知情的。意秾活了兩輩子了,平日里再被爹娘嬌寵,也知道此時不是任憑自己耍性子的時候。

    她佯作淡定的嗯了一聲,命問桃將匣子放下,又著人給她抓了兩個小銀錁子打賞,將人送走后,就將伺候的人都打發了下去。

    和上次季恒送來的那個匣子是一樣的,都只有六寸大小,上面雕著細巧縷金的海棠花,木質光亮,細滑如蛋殼。意秾忽地想起上輩子季恒也送過她許多這樣大小的紫檀木匣,那時每一個匣子里都裝著他給她的禮物,有小硯,有印章,還有釵環,無論是什么,上面無一例外都是雕的海棠花。

    意秾透過菱花隔扇窗望出去,她的窗下種著一叢西府海棠,如今已經過了花期,連花影兒都瞧不見了,窗上糊著碧青的茜紗,將日影篩進來,蒙蒙幢幢。

    如果不是因為上輩子在她家傾落之時季恒束手不理又落井下石的話,恐怕她這一世還是會對他動心的。

    她把匣子打開,里面依然是季恒親筆寫的信,她看完之后,簡直驚訝萬分!

    孫閣老是當朝首輔,意秾即便再不知曉政事,上輩子也知道孫閣老是得了善終的,孫閣老因為孫老夫人去世而上奏致仕,宣和帝并未做樣子,直接就準了。不過孫閣老雖然不再在朝為官,但是孫家郎君們出息,況且他門生遍天下,雖離了官場,但依然與朝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誰也不敢小覷。

    但是這一世突然冒出來一個明貴妃,宣和帝漸不理政,罷朝也屬平常,許多事情便都與前世不同了。

    而季恒竟在信中說,孫閣老長子也就有孫亦瑩之父孫允誠帶兵集結西疆,宣和帝已連發三道召令命他回京,如今已經過了半個月,孫允誠率軍拖拖拉拉,才行進了百里不到,而今連孫閣老亦得今上猜忌,恐會罪連全家。

    因宣和帝發的是暗諭,此事恐怕除了孫家和兵部就沒幾人知道了,知道此事的人只怕都恨不能把自己的嘴縫上,若真出了事才不會牽連到自己。

    而季恒竟然就這般稀松的讓問桃將此事告訴自己,意秾這才頭一次覺得問桃這個看著纖細的丫頭想來并不簡單,虧她還能自謙的說自己只是會一些拳腳功夫,恐怕是個高手才是。

    事關朝廷大事,況且又是跟沈潛有關的,意秾自然不能瞞著沈珩之跟凌氏,不過她也不可能將季恒寫給她的信拿出來給他們看。

    等到傍晚沈珩之回披芳院,意秾便當著凌氏的面將此事說給沈珩之聽了。

    凌氏聽完之后立刻就坐不住了,“孫家這是什么意思?怪不得改口非要趕在年前將婚事辦了,這不是要害咱們家么?虧我還覺得盈姐兒不錯,這不是要拖累死二郎么!”

    凌氏急得差點兒眼淚都擠了出來,又拍了意秾一把,怒道:“你這孩子也是,既然上午就聽你季家表哥說了,怎么到這時候才告訴我們?這可是要人命的事??!”

    沈珩之皺著眉,轉頭問意秾:“季恒怎么會無緣無故對你說起此事?”

    意秾臉上發熱,垂著眼睛撒謊道:“中午的時候大家都在菊花園里做詩,我覺得熱了,便到旁邊的竹林里坐了會兒,沒想到會在那里遇到季家表哥,我也不知道他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話?!?/br>
    凌氏不懂朝廷中的事,沈珩之聽聞后默然半晌,道:“想來是他得知了此事,又與我同朝為官,他若直接對我說起此事,難免有公事之嫌,倒不如由你來轉述,還可以說是親戚之間的閑話?!?/br>
    他這番解釋倒挺合理,意秾就點點頭。

    凌氏急道:“那可該怎么辦?如今婚事都已經定下了,這京中誰不知道咱家二郎要與孫家結親?日后若是孫家出了什么事,還不得牽扯到咱們二郎么?”

    “那倒未必?!鄙蜱裰穆曊{放緩了些,道:“孫閣老在朝中向來清正,敬仰他之人良多,況且如今孫將軍并非抗旨不遵,只是耽擱時日罷了,再者即便真的惹怒圣上,盈姐兒不過是一出嫁女,想必不會因此就牽連到咱們家。至于二郎的親事,是退不得的,咱們家豈能在此時落井下石?!?/br>
    意秾聽到這最后一句話,陡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心里免不得一陣酸楚,想來孫家要在大廈將傾之際匆忙嫁女,也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想要為她尋一庇護之所罷了。

    凌氏顯然也想到了此處,推己及人,如果此事發生在自己家里,她也是會拼盡全力將意秾嫁出去的。她想起與孫夫人最后一次商議親事時,孫夫人言語中一片懇切,便嘆了口氣,她也不是狠心之人,雖然心疼沈潛,卻也點了點頭。

    沈潛與孫亦瑩的親事定在臘月二十,是時孫允誠的軍隊依然在以極慢的速度行進,宣和帝整日陰沉著臉,朝中百官無不驚懼,這顯然就是大怒前的征兆。

    而孫家幾乎已經是夾起尾巴在做人了。

    ☆、第15章 大朝會

    臘月二十四是祭灶日,要祭送灶神上天,時人為了讓灶神多言好事,便以酒糟涂抹灶門,謂之醉司命,還要備五色米食花、膠牙糖、箕豆,用來粘上灶王的牙。

    意秾是極喜歡這一日的,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凌氏都要親手做膠牙糖,意秾小時候就極愛吃,可惜凌氏從來不許她多吃,只有祭灶日這一天才能破例。

    凌氏做膠牙糖極為認真,要先沐浴梵香,事事準備妥貼了才能開始,因孫亦瑩是新婦,便想著要幫凌氏打下手,卻被凌氏攆了回去,她只好跟意秾一起眼巴巴的等著。

    到了晚上,還有照虛耗之俗,意秾跟孫亦瑩一起做了十數盞琉璃小燈,放于床下,這便是照虛耗。

    這天晚上是可以徹夜不眠的,不論男女都可以提著琉璃小燈聚到火堆旁,歡笑宴飲,意秾當然也想出門去,但是凌氏從來就沒準過,她依舊每年一次的磨了凌氏一回,然后被凌氏罵了回來。

    意秾給孫亦瑩使眼色,讓她幫著說話,孫亦瑩只低下頭偷偷的笑。雖然不能出去,但是意秾也不想錯過這項活動,便提著琉璃燈盞,在飛華亭里鋪了張狐皮,也像模像樣的籠了火盆,溫了壺百花釀,對著烏漆麻黑的穹廬獨酌,一直到了子時才回去睡覺。

    過了幾日便是除夕,除夕最是煩累,既要祭祀祖先,又要迎神供佛,晚上還要陪著沈老夫人一起守歲,沈老夫人又不是個省事的,有時心情不好,就要讓凌氏整晚站著立規矩。本就折騰得累極,第二日還要早早就起床,進宮參加初一朝會。

    意秾眼睛都還沒睜開就被凌氏從床上拽了起來,任憑彤魚和丹鷺給她凈面梳妝,還要聽凌氏一遍遍絮叨。

    凌氏見意秾一副沒往心里去的樣子,頓時就火了,“你這孩子,跟你說多少遍都沒有用!今日進宮是小事兒么?你也不想想,以往朝會之后的宴請都是在皇后娘娘的坤寧殿,這回卻是在哪兒?挪到貴妃娘娘宮里去了!你那大伯娘雖看不上咱們二房,可是在外頭人的眼里,咱們不還是皇后娘娘的親戚么!要不怎么輪得到讓你也進宮去,貴妃娘娘如今正和皇后娘娘互別苗頭呢,小心你一個缺心少肺就被貴妃拿來當槍使!進宮之后,你少往人堆兒里湊,有你三jiejie在呢,用不著你去出風頭,只去用過宴,跟我早點兒回來才是正經!”

    意秾怕她娘再說上兩遍,立刻點頭,鄭重道:“娘,我知道了,我進宮之后一定謹言慎行,吃完飯就去找你?!?/br>
    上輩子她也進宮領宴了,只是上輩子宣和帝多情,也并沒有出現如今這位盛寵的明貴妃,那時一眾的妃嬪們整日里斗來斗去,卻也礙不著趙皇后的位置。如今卻是不同了,明貴妃一人獨寵,竟是硬生生將多情的宣和帝變成了癡情,如若不是明貴妃實在身份甚微,而趙皇后娘家勢力又顯赫,只怕皇后之位就要換人來坐了。

    明貴妃是以美艷揚名的,自古美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看不慣比自己還美的人。

    凌氏自己就不用說了,臉上連胭脂都不敢多抹,坐在那兒看意秾穿戴完,臉立時就垮了下來,皺眉道:“別穿這件大紅出毛鋒的昭君兜了,換上那件丁香紫暗紋銀鼠里毛的鶴氅吧,到時候也別沒事兒往貴妃娘娘面前晃悠,埋頭吃飯就是了?!?/br>
    簡直對貴妃娘娘如臨大敵。

    等意秾都拾掇妥當了,沈意秐便笑吟吟的進來叫她一起,沈意秐倒是不怕刺了貴妃的眼,穿了件大紅羽紗緞子的斗篷,頭上又戴了個白狐毛的昭君套,一支赤金鑲寶梅花簪自頭頂斜出,襯得她面容皎好似三月桃花。

    沈意秐進來一見意秾這身穿搭就知道是凌氏讓她故意藏拙了,便笑道:“五meimei穿這一身越發顯得沉穩安靜了?!?/br>
    其實是顯老才是,但是同樣的意思用不同的話說出來,就顯得受聽多了。

    凌氏很是歡喜,又夸沈意秐漂亮懂事。

    兩個小姐妹一起去上房給沈老夫人請安,沈老夫人與趙氏都是按品大妝的,相比之下,凌氏就有些寒酸了,不過這么多年凌氏也早就不在意這些了。

    初一朝會規模宏大,儀式隆重,有一套完整的禮制,向來最得圣上重視。這一日不僅本朝文武百官要向今上朝賀,拜祝新年,諸蕃使節及各國使者也會前來,這是向外邦展示國威的好時機,自然處處都要往盛大了辦。

    等三茅鐘鳴及圣堂炷香之后,意秾便在大慶殿見到了頭戴通天冠、著玉帶靴袍的宣和帝。

    另外,今年朝會之后的大宴,太后竟也來了,往年太后都是不會出席的,此番是因為趙皇后前一日去寶慈宮哭訴了一天,太后也是覺得她再不管管今上,只怕這國就要亡。

    當今太后并不是圣上的親母,今上是一位昭儀之子,若不是他的兩位兄長都早夭,也萬輪不到他揀漏來坐龍椅,如今宮中真正是太后嫡出的,只有茂章長公主一人而已。只可憐那位昭儀早殤,自己的親兒子當上皇帝才兩月,她就一病去了,太后因不是圣上親娘,為了避免與圣上產生隔閡,很少插手圣上之事。

    待跪拜過今上和太后,女眷們就被帶到了明貴妃的瓊華殿。

    這宮掖之中遍地都是富貴,多了也就不稀罕了,所以宮里的諸位娘娘都喜掛湘妃簾,日頭一晃,薄薄的竹片在地上映出一棱一棱的光影,總有種心事難述的況味。且又有那么個湘妃泣淚的典故,清雅已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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