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曾夫人以為她是在為公主遲遲不提納妾一事憂心,握住她的手笑道:“女兒別擔心,公主前一陣子專門派人來畫了你的畫像,數日前還對你贊不絕口,說明她已然對你青眼有加,公子洲那樣的身份,納妾只是早晚的事。咱們還是先回家去等候好消息吧!” “娘,我還是擔心?!痹鴭O祎道,“萬一晉陽侯府知道了呢?!?/br> “不會的。都一個月了,那謝大夫開的藥物應該已經吃完了。你的心思怎么還是如此簡單?”曾二夫人數落她道:“嫡就是嫡!庶就是庶!你看看你嫡出的jiejie!日后,你雖然給公子洲做妾,但那扶安郡主的出身還不如你,只要你生了兒子,討得公主喜歡,不愁沒有扶正的日子。你現在該為你日后早做些打算才好啊,依我看,這未入府的日子是最好的時機,現在對那郡主下手,誰會懷疑一個沒什么干系的外人?等到入府之后再對付那郡主就太愚蠢了……” —— “公主,吳夫人剛剛來過了,被攔下問了幾句又離開了?!?/br> “知道了?!惫髅蛑叫?,才十日呢,就已經坐不住了。如此,甚好。忙吩咐下人:“去吳家告訴曾家母女,幾日不見曾小姐,本宮很是想念呢,過幾日一定送份大禮去曾家。讓她們母女靜候本宮的佳音便是了。還有,去,預備一份新婚賀禮!” 曾家母女一聽,高興壞了,公主這是在親口允諾日后要納她入府了。于是,匆匆收拾行禮,歡歡喜喜地告別吳夫人日夜兼程地趕回了家中。 長樂公主果然守信,沒過幾日就派人過來了。 聽聞消息,曾婳祎激動無比,跑過去偷聽來人跟她爹的談話。幕后挑起簾子一角,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他,始料未及,他竟然親自來了,曾婳祎差點高興地暈過去。 他音聲朗然:“曾大人,容我冒昧地問一句,曾家三小姐可曾許配人家?” 曾大人堅定答:“還不曾!” “那一定有很多提親者吧?” 曾大人笑,按照自己的主張解了他的弦外之音:“婳兒那丫頭任性,不愿意嫁,不知天高地厚,一直鐘情于公子,還曾大言不慚道:非晉陽侯府公子不嫁,曾大人撫須:“讓公子見笑了!” 話落,沒想到江洲卻不笑,只打開茶杯的蓋子,專注地飲起茶來。曾大人尷尬畢現,又只好自己一個人繼續笑。 簾幔后的人只覺腳底一輕,整個身子都飄飄然,喜悅之下,一不小心碰響了珠簾,再去看他時,已經無法避免地與他看過來的目光相接,她嚇得往后一縮,忙收回生彩的眼眸,面上的紅潮還未退去,心中卻已是駭浪翻卷,她不解,那目光里為何有一抹劍戟新出的鋒芒,好似要與她劍拔弩張。 曾大人回頭一瞪,咳了咳,簾幔后的人匆匆轉身跑了。曾大人扭過頭來,看著江洲,替她賠禮:“真是貽笑大方,還望公子見諒?!?/br> 他這時才似添了一絲笑容在唇角:“既然曾小姐已到了合適的年齡,又沒找到合適的人選。那我便跟大人提議一人?!?/br> 曾大人覺得這話好像有些不對勁兒,提議一人?怎么有些偏離了呢? 他說:“孫員外家的兒子不錯,足與令千金相配,我還聽說那孫少爺幾次登門求娶曾小姐呢?!?/br> 孫家的兒子?曾大人怔忪了下,不悅之色漸漸浮顯。那孫家的兒子一無長相二無品行,出了名的紈绔子,堪與我女兒配成良緣?…… “大人容我將話說完?!?/br> …… 談話結束,曾大人掌心額角后背全是汗,依然跪地告饒不止。 江洲伸手將他扶起:“大人不必如此惶恐,大人毫不知情,禍自然不及大人……告辭?!?/br> 曾大人欲起身恭送,雙膝軟得竟站不起來。說感謝公子開恩的話語都快將嘴皮子說爛了。 江洲前腳剛踏出曾家的門,孫家的人后腳就將聘禮抬入了曾家。 曾婳祎離開之后去找了她娘,母女倆人在屋子里興奮地合計了一通,不久就聽見下人來報,說曾大人請她們母女二人過去。 去時,已經不見江洲的人影,卻見陳列了滿屋子的聘禮。曾二夫人歡歡喜喜,一邊清點一邊問:“老爺,聽說晉陽侯府的公子洲來了,是來求娶婳祎的嗎?”渾然沒看出曾大人隱藏在表皮下的暴怒。曾婳祎卻瞧出了一些不對勁兒來,但看到滿屋子的聘禮時,沒想太多,還是自信地笑了。 曾大人壓著滿腔怒火,按住心口的余悸,手指顫抖地指著女兒說:“三日后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你三日后就出嫁吧?!?/br> “三日后?”想不到如此快,曾二夫人一喜,忙拉著女兒的手開始叮囑去了晉陽侯府之類的云云。卻不料曾大人怒喝一聲:“誰說是嫁去晉陽侯府的?” “不是?那……是……”母女二人瞠目結舌。 “孫員外家?!?/br> “老爺你糊涂了?那孫家的兒子貌丑不說,還是出了名的輕薄浮浪的敗家子!吃喝嫖賭樣樣不誤!命又硬,克死了四個妻子了,你要將咱女兒嫁去那種人家?”曾二夫人幾乎在嚎叫,“你女兒雖然是庶出的,但也不至于選個那樣的人家呀?與其嫁去那種人家為妻,還不如入晉陽侯府做妾??!” 看著眼前的一副嘴臉,曾大人咬牙切齒卻不想開口,兩個鼻孔冒著火。 見她爹無動于衷,曾婳祎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抓著他的衣角哭求:“爹,求你將聘禮退回去,女兒不要嫁去孫家,孫家的兒子暴戾紈绔,女兒嫁過去后會被他折磨死的。難道您要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活活被他折磨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野心倒不??!”曾大人一腳掀翻她,呵斥道:“你不嫁?難道要搭上我曾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的性命?害人之心不可有,自己造的孽,自己受!你以為是我狠心?公子對你已算仁慈了,只是讓你嫁去一個不愿意嫁過去的人家而已,又不是讓你去死!” “那還不是被活活折磨死?”曾二夫人護犢心切,插話道。 “你住口!”曾大人額角的青筋暴跳,“即便公子現在讓你死,你敢說一個不字?此事已定下,你不嫁也得嫁!”又回頭瞪著二夫人:“都是你這個親娘教養的!你馬上收拾東西滾出府去,從今日起,你再也不是我曾家的人了!求我亦沒用,都是公子的意思?!?/br> 說罷拂袖揚長而去。 背后的人雙目瞪直,哭天搶地,哀嚎不絕。 —— 晉陽侯府 來人報公主道:“曾家小姐的賀禮已經備下了?!?/br> “那就遣人送到曾家去,說是本宮提前給她預備的,讓她早日覓得良人?!遍L樂公主舒適地枕在貴妃榻上,伸出一雙修如蔥白的手指,任侍女為其涂抹丹蔻,愉悅地思量:她此刻應該期待得狠吧,這個時候給她當頭棒喝不知她會是什么樣的神色。 張嬤嬤走進來,說道:“公主,聽說公子昨日去了曾家,還逼那曾家小姐嫁給一個浪蕩子?!?/br> “哦?”公主一下子挺直了脊背,收回雙手,坐起身來,悅道:“真是巧了,我這剛剛預備了賀禮呢,速速送過去?!?/br> 報喪帖 晉陽侯府每日都要請很多郎中和醫女過來為顏傾請脈施針安胎,長樂公主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顏傾的胎氣不穩,起初不知曉是被人下毒所致,依然以為是她身子纖瘦,不利生養孩子,就天天去她跟前嘮叨,還建議郎中多給開些補藥,希望她除了喝安胎藥外,能大進補藥養好身子。 此事很快被江洲知道,江洲本來是不想將下毒一事告知他娘的,怕弄得府里人盡皆知,她知道了肯定又會憂心忡忡地胡思亂想了,可親娘還在一邊不住地瞎添亂,江洲無可奈何,只好將下毒一事告知了公主。公主這才恍然大悟,頻頻詛咒那些惡心的嘴臉,想想之前對曾家母女種種的好,悔不當初,此后再沒有在兒媳婦跟前抱怨過一句,反而悉心備至地照顧起她來,比親娘還無微不至,此后,凡是要送給她服用的膳食,必須先驗過毒,再經人服用了才放心送到她房里,顏傾察覺到這其中的不尋常,一摸肚子,心想,眾星繞月般被所有人圍著轉悠完全是沾了孩子的光。 不知怎么傳的,顏傾曾被下毒的消息竟然不脛而走,連琥珀都知道了,可顏傾還不曉得自己當初被人下過毒。江洲暗里叮囑琥珀千萬不能讓她知道,琥珀卻說:“公主都吩咐過了?!?/br> 因此,在眾人都知道胎氣不穩的真相時,顏傾一個人還被蒙在鼓里,也許是因為身體太好,并沒有太多不良的感覺,停了那摻了毒的補藥有一個月,又吃了半個月的安胎藥后,脈象也慢慢地穩定了下來,更沒有再出現過什么不適的癥狀。 公主慶幸不已,席間不住為她夾菜:“多吃些?!庇值溃骸拔揖椭肋@孩子不凡,哪那么容易夭???”活落就收到兒子瞪過來的目光,長樂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了。 聽婆婆的語氣,好像自己懷不好孩子,差點就給弄夭折了一樣,顏傾詫異地看看江洲,江洲垂著眼瞼,只專注地為她挑菜,見狀,公主也忙不迭地給她夾菜。 “行啦娘,別往她碗里夾了,她不愛吃這些?!苯迣⒖曜由爝^去往自己碗里挑,結果挑得正起興,被公主狠狠戳了幾筷子:“你娘子不愛吃,你兒子還要吃呢?” “兒子?”江洲疑惑地看著他娘。這才兩個多月,還沒生下來呢,大夫都把不出來。 “你娘子夢見院子里的蘭花開了,引來了天上的仙使采摘呢!”公主像在分享一則新奇的故事一樣得意地說。 吃得津津有味的江洲一哽,笑看他娘子,悄聲說:“我怎么不知道?”顏傾笑笑,也不理會他。 “你以為你是半仙么?想孫子想瘋了?!币恢蹦恢暤臅x陽侯突然插話了,跟公主謔說。一向嚴肅的他竟也難得地笑了笑:“還早呢,孩子們都還年輕,早晚都會讓你抱上孫子的?!?/br> “多抱幾個最好了?!惫饕残?,看向夫妻倆人說:“多多益善?!?/br> 江洲在桌子底下握了她的手,一本正經道:“定不負爹娘期望?!蓖炅?,又伸手去她肚子上摸了一把。 桌上,公婆和相公都笑了,惟有她一人低垂著頭慢悠悠地嚼著飯,一臉赧然。 就在此時,她沒想到小姑突然跑了過來,立在她跟前,看向她的肚子。江洲更不會想到,妹子跑過來,絲毫不給他留一分情面,期待地看著她說了句:“嫂嫂,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小寶寶,就跟我哥哥剛才那樣摸?!?/br> 晉陽侯和公主先是一愣,繼而掩面笑起來,公主想呵斥,卻笑得停不下來。顏傾覺得無地自容,只埋著頭吃著飯菜,江洲尷尬極了,咳嗽兩聲,恨不得將江月提起來打一頓屁股。 江月的小手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滑來滑去,又抬起頭來,澄澄的眸子里數不盡的驚奇,疑惑地看著她說:“為什么我摸不到小寶寶,可看我哥哥那樣子就好像摸得到一樣呢?”問得她啞口無言地漲紅了臉。 江洲撇過腦袋呵斥一聲:“瞎說什么?坐回去吃你的飯!”江月一撅小嘴,朝他扮了個鬼臉跑回去了。 公主和晉陽侯已經直不起腰…… 冬日很快過去,春陽一天天暖起,枝頭的冰花霧凇也漸漸銷了,滴在草叢中,滋潤出一片新綠,早杏枝上已結滿胭脂色的苞蕾,萬點深紅隨冠枝搖曳,風情無限,占盡春風,金鶯啼唱 ,紫燕報喜??稍谶@百花即將迎來春事、開遍姹紫嫣紅之際,晉陽侯府卻收到了王府的報喪帖。帖中說:長沙王,薨了。 中了突厥人的弩,薨逝于高昌北山,棺槨已經運回王府。 顏傾那時正和公主一起 ,頭一刻公主面上還是笑如春陽,聽到消息后,公主捶胸頓足,聲淚俱下。公主為長沙王胞妹,顏傾又為長沙王的義女,晉陽侯府一家人理所應當地趕回王府吊唁送葬。 去時,掛滿了白幡的靈堂中一片慟哭,劉恪正跪在正中央,身后跪著姊妹與諸位姬妾。 兩行熱淚順著公主的面頰簌簌地滾落下來,長樂抑制不住地跪地哀嚎:“王兄,王兄……” 劉恪與眾人聞聲轉首,看見了晉陽侯一家人,劉恪過來攙扶公主,公主泣不成聲,扶住他的胳膊:“恪兒……節—哀—”劉恪雙目紅腫,回慰道:“姑姑也要節哀……”又回頭看了一眼,姊妹和姬妾紛紛起身,讓出地兒來供晉陽侯一家人過去吊唁。 顏傾一眼就看見了jiejie,震驚不已,淚盈于睫,幾個月不見,jiejie已經瘦損憔悴得不像原來那個jiejie了,她很想上前抱住jiejie詢問一通,jiejie這時也看見了她,頻抬衣袖去拭眼角。 江洲從身后輕扯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跟他一起過去吊唁。她沒見過長沙王,對他沒有感情,面對棺槨里面寂靜長眠的死者,只是有悲無淚,因為剛剛見到jiejie,她卻淚流不止,使得同樣止不住眼淚的公主不由擔憂起來,怕她因悲傷過度傷了肚里的孩子,不住地安慰她:“好孩子,節哀,你父王在天之靈已經聽見了?!闭f罷攜她起身,她兀自垂淚,頻頻去看jiejie,眼角余光卻發現周圍有一雙怨恨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肚子,移開視線一看,原來是郡王妃。 她心一凜,忙以雙手護住肚子。匆匆避開蘇晚晚的視線,去了江洲身邊。jiejie恰在自己對面,旁邊立著挺著大肚子即將臨盆的嚴孺人,偶爾與她交接一下目光。她心下疑惑:jiejie怎么會成這副憔悴的樣子?劉恪一定待她不好罷,想到這里,又悄悄去看了眼劉恪,哪知正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她匆匆收回來,手已被江洲緊緊攥住。 看著她愈發明媚的容顏和隆起來的肚子,又看看被他緊緊攥住的手,劉恪與他對視一眼,在內心自嘲一通,吩咐郡王妃準備客房,為他們安排住宿。 劉恪知道她們姐妹二人許久未見,為此,特意安排她們姐妹見面敘舊。 聽見來人的腳步漸近,顏傾趕緊轉過臉來,看見jiejie領著妙兒一起來了,竟笑涕交加,揚聲喊了一句jiejie,想也不想撲上前去抱住她。 青鯉掰開她的臉,看了她一會兒,微頷了目,忽然掰開她的雙手,福身一揖:“見過郡主?!?/br> “jiejie!”她驚愕地扶她起身,“jiejie快別這樣?!币袈曌兓?,幾欲哽咽,看著青鯉的眸色不住顫動,死死地按住青鯉不讓她再行禮。 青鯉淺淺一笑,伸手撫過她的碎發,目光探向她的肚子,問道:“幾個月了?” “有五個月了?!彼f。 青鯉點點頭,狠狠抽了一下鼻子:“想必公子一定待你很好,jiejie一直不擔心你呢?!睆娙讨蹨I,拼命擠出笑來。 顏傾終于抑制不住,哭出聲來,捧起她瘦得尖銳的下巴,問道:“jiejie,怎么瘦成這樣?是不是郡王待你不好?還是發生其他什么事了?” 青鯉捉住她的手,笑道:“傻丫頭,快別哭了,別哭動了胎氣。沒事,我沒事,我過得很好?!?/br> “真的嗎?”顏傾似乎不信,回頭看了眼妙兒?!懊顑?,是這樣么?有人欺負我jiejie么?” 妙兒昂起頭來,想說什么欲言又止。 “jiejie在騙我?!鳖亙A不住詢問妙兒,“你跟我說說,誰欺負了jiejie?”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鼻圊幓仡^讓妙兒退下,妙兒卻不退,仔細一想,跑過來哭道:“二姑娘可要為我們主子做主啊,主子一直對那郡主妃畢恭畢敬,可那郡王妃成心欺負主子,隔三岔五地找茬兒不說,還克扣主子的月祿,處處擠兌主子,去歲冬,主子本來就在咳嗽,還不見好,而那郡王妃卻不肯分一個暖爐給我們。結果,主子又染了一次風寒……一直忍氣吞聲,卻沒想到那郡王妃得寸進尺……”妙兒一句一把眼淚,滿是辛酸。 蘇晚晚是因為自己才擠兌jiejie的。顏傾心生愧疚,聽妙兒講述,也能想象蘇晚晚是怎樣對待jiejie的,亦跟著落起淚來。 “誰讓你說這些胡話的!”青鯉回頭斥了一句。 “奴婢說得都是實話,主子何苦這樣為難自己?”妙兒不住抹淚,跪地拉著顏傾的衣角祈求?!扒蠖媚餅槲覀冎髯幼鲋靼??” 琥珀怕顏傾見了傷心動了胎氣,忙走過去扶起妙兒,領她出去,“讓她們姐妹二人好好說說話吧,咱們別呆在這里了。妙兒放心吧,我們主子豈會坐視不管的?你快別哭了,你一哭,讓主子們都跟著傷心了?!?/br> 禍所伏 琥珀與妙兒在外等待良久,終于等到各自的主子出來,姐妹二人抱作一團話別,竟哭成兩個淚人,琥珀看了不由疼惜,除了公子,jiejie就是她最親近的人了,她心里那樣系著她jiejie,看見jiejie過得不好,還因為自己而受人擠兌,又怎會心安理得? 被琥珀雙手攙扶著行走,她一路都在啜泣,唯恐她傷極動了胎氣,琥珀忙道:“主子快別哭了,都說母子連心,你這樣裂肺地哭,肚子里的孩子聞見了也會跟著難過的?!彼宦?,果然努力地要去止住抽泣,可眼前還是模模糊糊一片,只隱隱約約地看見前邊有兩個人影在慢慢地往這邊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