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顏傾冷笑:“趙姨娘不舒服???琥珀,去喚個郎中過來給趙姨娘瞧瞧!” 趙氏驚恐萬分,眼珠子瞪得滾圓,急忙攔住琥珀道:“別,我只是有些頭暈,也沒什么其他的毛病,讓大夫來了瞧不出個毛病又白跑一趟?!?/br> “哎呀,若是趙姨娘真有什么毛病,延誤了病情,我們可都擔待不起!阿爹回來了,陳姨娘和jiejie也不好向他交代!” 顏傾低笑。 “是啊,快去請大夫來?!标愂弦驳?。 趙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誰知大夫馬上就來了。趙氏知道她們肯定提前預謀過。趙氏一急,差點暈了過去。青鯉和顏傾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住趙氏的身子。明里是攙扶,暗里則是將其鉗制住。陳氏又上前來幫忙,抓著趙氏玉藕似的皓腕伸出去給大夫把脈。 見此場景,大夫目瞪口呆,哪有這么對待病人的,把病人弄的一副不情愿的樣子。大夫攏了攏衣袖,探手過去查看趙氏的脈動,診斷過后,蹙眉對顏氏姐妹和陳氏道:“瞧瞧你們的樣子,哪有這么對待孕婦的?這位夫人有孕了就讓她多休息?!贝蠓蜣D身望見桌子上的甲魚,指著甲魚驚恐地說道:“孕婦大忌??!” 趙氏的身子癱了下去。 陳氏立刻目瞪口呆:“有孕了?” 青鯉對著顏傾眨眨眼睛,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姨娘好好休息。我讓下人們都進來看著,有什么需要姨娘盡管吩咐她們便是?!鼻圊幣c顏傾匆匆步出趙氏的寢居。 陳氏也跟著出來了,回頭往門內看了一眼,徐徐勾起了唇角。 偶相逢 青鯉回房后立刻修書,將她們發現趙姨娘有孕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顏父。顏父沒有回來,只在信中告訴她們勿聲張示眾,按家規處理,讓其落胎逐出家門就是了。 青鯉打算照做,顏傾卻以為,要先查出與趙氏通jian的男人什么來路,如果就此把趙氏逐出家門,趙氏必然會去找那男人,她心狠手辣,前世能對自己下毒手,日后若能翻身,十有八|九會行報復之舉。 青鯉以為她說的有理,決定先對趙氏進行一番審問,便邀了陳氏一道過去。無論青鯉如何審問,趙氏始終靜坐不動,守口如瓶。青鯉無法,只好讓陳氏守著她,自己過去找顏傾想辦法。 顏傾也很頭疼,嚴加審問只會激怒趙氏,并不是個良策。顏傾來到趙氏跟前,問她:“事到如今,趙姨娘還要庇護那個男人,是想來個魚死網破嗎?那可是下下策?!?/br> 趙氏嗤笑一聲:“我說了你們會放了我?該怎么處置悉聽尊便?!?/br> “趙姨娘是對那個男人付出了真心了,寧愿自己死也不肯說出他來?!?/br> 趙氏心中一凜,看來自己真要被處死了。躊躇良久,閉上雙目道:“我要連累他做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見她一副決然的態度,顏傾忽然生了惻隱之心?!叭绻帕四?,他愿意和你一起走嗎?如果姨娘覺得那個男人愿意為了你放棄一些東西,那你不必說了,我放你走,你和他離開這里,永遠別再回來?!?/br> 趙氏驚訝地看著她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br> 趙氏想了想,說道:“我渴了,要喝水?!?/br> 顏傾命人去取水,不一會兒,陳氏端著一碗水進來了,遞到她跟前。趙氏看了她一眼,接下,一飲而盡。 “姨娘考慮好了嗎?” 趙氏卻半天不開口,顏傾覺得蹊蹺,定睛一看,趙氏面色慘白,忽然尖叫了一聲,雙手捂住肚子,哭得面目猙獰:“孩子,我的孩子……”身下立刻現出一灘殷紅的血跡。 “陳姨娘,你?!鳖亙A錯愕地回頭看向陳氏。陳氏得意道:“我看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給你爹帶了綠帽子,還有了孽種。你爹都發話讓落胎了,現在還留下那個孽種干什么?” 趙氏恨恨地瞪了陳氏一眼,又指著顏傾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們騙我!合起伙來騙我!顏青魚,若不是你我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陳氏鄙夷道:“呵——偷東西的人被抓了還反過來責怪抓偷東西的人?!?/br> 趙氏不理會陳氏,越想越怨恨顏傾,若不是被她發現了,自己哪會有今日的下場,趙氏心灰意冷,用鋒利的目光剜著她說:“這下你們滿意了?顏青魚,我詛咒你!今日我所受的苦,將來你都要嘗!”趙氏說完,拔起頭上的簪子自裁了。 “來人,拖出去埋了?!标愂献哌^來安慰顏傾:“別理會那種人的話。那姓趙的婆娘死有余辜?!?/br> 顏傾并沒有如釋重負,反而覺得心情沉重,倒不是懼怕趙氏臨死前說的話,而是擔心趙氏死亡的消息流到那jian夫的耳朵里,也不知那人什么來路,顏傾就怕給顏家帶來什么額外的麻煩,于是立刻封鎖了消息。 顏傾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過了一段日子,意外還是來了。 jiejie的婚期臨近,顏傾陪著她一起去挑選首飾、采辦布匹,歸來的路上不知從哪個方向冒出來一批人,強行將兩個丫頭丟到一邊,把她和jiejie一起綁了,丟進了麻袋里。跟前世的情景很像,她們一起被投進了河水中,奇怪的是,跟前世一樣,麻袋也沒有沉下去,順著水流一路飄蕩,顏傾有了前世的逃生經驗,不再那么驚慌了,慢慢掙脫了困住自己的繩索,又去幫jiejie解開繩子,這時的jiejie已經陷入了昏迷。顏傾很是焦急,奮力將麻袋撕開了一個洞口,把兩人的臉露出去。 遠遠望去,水波浩浩蕩蕩,無邊無際,并不見有路過的船只。顏傾有些焦急,為避免強大的水流沖開麻袋,沖散二人,一直用臂膀拖著jiejie,不敢消耗太多體力,一直順著水流飄蕩。也不知堅持了多久,顏傾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又咬了咬牙繼續硬撐著。 終于,遠處的水面上出現了一條船,船行得越來越近,顏傾看清那條船的甲板上站著人,趕緊騰出一只手腕,舉起來對著船上的人揮舞。 那人看見了,站在船舷上對她們大喊:“喂——你們是落水了嗎?” 顏傾吃力地點頭,連喊一聲救命的力氣也沒有了。就在她滿懷期待之時,那人走進了艙內。 絕望…… 又過了片刻,那條船開始向她們駛來。大船行駛至她們身側時,撲通撲通地響了幾聲,有人跳下了水,顏傾看清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那人從她懷中接過jiejie,向甲板上托舉。 有氣無力地對他道了一聲謝后,顏傾在水中掙扎了兩下,再也堅持不住,意識開始迷離,體力幾乎消耗殆盡,仰面往身后倒去,沒有栽入水中,整個身子卻被胸膛一樣結實的東西擋住,她靠在那里,暈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顏傾發現自己渾身濕漉漉的躺在一張舒適的大床上,身下的被褥全被自己身上浸了水的衣服給濡濕了。她趕緊坐起了身子準備下床,剛邁出一條腿,一側首瞥見了坐在床前扶額入睡的男人。 驚慌地不知所措,她悄悄提起鞋子穿上,剛穿完了一只,身邊的男人醒了,睜開眼睛盯著她看。她有些局促,提著另一只還沒穿上的鞋子問他:“多謝相救。我,我jiejie——”話未說完,打了個噴嚏。 男人也不回答,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忽然起身去了一邊翻找自己的行李。 顏傾趕緊趁此機會穿鞋下床,男人轉過了身子,拿著一堆衣服走過來,扔給她,用低沉厚重的嗓音說道:“沒有女婢,救你的時候沒給你換衣服,你自己先換上吧,雖然不合適?!闭f完就出去了。 顏傾低頭看了看,都是男人的衣服,她不想換,可是渾身止不住寒噤。沒辦法,跑去一角換上了那個男人的衣服,衣服很寬大很不合身。 心里想著jiejie,顏傾也不敢再耽誤了,趕緊跑了出去,一出去,又看到了那男人高大的背影,他一直站在外面。 聽到了動靜,他轉過身來,上前幾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徐徐勾起唇角,盯著她的雙目說道:“姑娘,你太瘦了?!?/br> “???我……我jiejie呢?” 男人道:“還沒醒,不過沒有生命危險。我帶你過去?!?/br> 顏傾過去看了jiejie,看到她平穩地呼吸,放心了許多。再次回頭跟他致謝。 他拿食指按住嘴唇,輕聲說道:“我們出去說話?!?/br> 顏傾點點頭,跟著他出去了。 他站在甲板上,望著水天相接處紅彤彤的夕陽,問她:“你們是哪里的,怎么會落水?” 顏傾簡略地告訴了他。 他點了點頭,又轉過臉來問了她一些其他的事。 談話時,顏傾稍稍打量了他,高大英武,濃眉大眼,眼神有些犀利,皮膚黝黑了些,周身透著成熟男人的沉穩之氣。風獵獵地刮,吹得她的身子晃了晃,他挺立如松,巋然不動,只被風吹動了衣角,讓顏傾印象最深的,還是從側邊望去,他睥睨夕陽的倨傲之態。 “剛剛救起你們的時候,發現你一直攜著你jiejie,淮南離這里有一段距離,怎么堅持這么久的?” 顏傾沒有回答,觀察著他華貴的衣料和他腰間垂懸的寶劍,看來他是個出身不凡的習武之人。 “那謀害你們的人簡直愚蠢,這條河本來浮力就強,淹不死人?!彼f。 “難怪?!?/br> 他還想問她什么,忽然被走過來的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打斷。 那人立在他身后,微低下頭,喚道:“郡——”看見他的手勢,立馬改口換了一聲:“主子?!?/br> “有事?” 那人附在他耳邊說了一通,他看了顏傾一眼,說道:“你去我房間找件衣服給你jiejie也換上,我房間內有爐子,換下的濕衣服自己去烤吧,一會兒我讓人把飯給你們送去?!闭f完匆匆離開了。 顏傾不好意思隨便亂翻他的東西,但想起jiejie,什么也顧不上了,便去找了他的衣服給jiejie換上,jiejie那時剛剛醒來,顏傾叮囑她好好休息,自己拿了濕衣服去了他的房內,點了爐子烤干了,又匆匆把衣服換了回來,把他的衣服給洗了。 這時,他的仆人把飯送了進來。她想起他的被褥也是濕的,便詢問仆人:“有沒有多余的被褥?!?/br> 仆人想了想,說道:“有幾床呢,我去找來?!?/br> 不一會兒,仆人拿來了被褥給她,顏傾開始幫他換濕掉的被褥。剛卷起來,背后就傳來了他低沉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嚇了一跳,顏傾忙轉過臉道:“我幫你換被褥呢?!?/br> “那你繼續吧?!彼c燃了屋內的燈燭,在一邊坐下,看著她換。影影綽綽的燭光勾勒出了她纖瘦窈窕的影子。他想起剛剛把她救起來的樣子,水洗過的皮膚干凈白皙,如出水的芙蓉,醒來后的一雙美目中,似有如水的清光閃爍,越看越美不勝收。唯獨臉上有一塊影響美貌的胎記。 他想,如果這是在家中該多好啊,這種場景里,她就像自己的妻子。于是,他開口問道:“你多大了?及笄了沒?” 發噬心 顏傾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不回答他,繼續換起被褥來。 他一直盯著她的身影,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的腳步在床邊來回移動,一身綠紗羅裙也跟著輕盈地晃動,隨著她的俯身,烏亮的頭發像波浪一樣在她身后蕩來蕩去,還有她綠紗裙的擺動,像極了一池碧波,而她飄逸的烏發就像是穿梭在綠波間的游魚…… 那一刻,他的靈魂仿佛出了竅,也跑去跟那游魚一起在綠波間穿梭…… 她垂著發,還沒及笄。 他此前從來沒有留意過女人的頭發。不知道為什么,他第一次會有這種感觸:原來女人的頭發竟有一種讓男人迷戀的神秘力量,那細細秀垂的發絲可以化成一條條游動的蛇,不知不覺就已深深潛入男人心底了。 原來女人的頭發可以化成蛇來噬心! 忙碌了半天,顏傾終于鋪好了床,抱著濕掉的被褥轉身,一下子對上他注視的目光,顏傾怔了一下,沒有驚慌,揚唇對他微笑。 他立刻收回目光,忽然覺得此情此景有些尷尬,低頭咳了咳,又清了清嗓子說道:“原來還是個沒及笄的丫頭?!?/br> 顏傾低頭看了自己手中抱著的濕被褥,對他說道:“我明天拿去外面曬?!?/br> 他嗯了一聲。顏傾抱著被褥往外走,忽然被他叫住,“你去哪兒?” “我還要去幫jiejie換?!?/br> “哦?!?/br> 顏傾轉身欲走,又被他叫住。 “換完回來這里吧?!?/br> 顏傾疑惑地看著他。 他磨蹭了半天,說道:“沒有多的被褥了,也沒有多出的床位了。我去跟侍從擠一擠,你晚上就睡在這里吧?!?/br> “???”顏傾呆住,“我和我jiejie睡一張床就可以了啊?!?/br> “哦?!?/br> 有些尷尬,顏傾呵呵的笑了兩聲,轉身疾步往外走,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遂又止住腳步,回首問他:“請問,你們的船什么時候靠岸,在哪里靠岸呢?” 他走去床邊,往床上舒適一躺,枕著胳膊、閉上眼睛敷衍道:“時候不早了,我困了,你有什么問題明天再來找我說?!闭f完就打起了呼嚕。 顏傾無語,瞥了他一眼,轉身去找jiejie。 夜晚和jiejie一起躺在床上,jiejie問她救她們性命的人是誰,顏傾也說不上來。jiejie又問她她們什么時候可以上岸離開,顏傾也答不上來。家里人尤其是琥珀和妙兒肯定擔心死了,jiejie的婚事也臨近了,還要早些回去籌備,明天一定要去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