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楚域冷哼一聲:“真是好笑,慶元縣上下六千七百多口人,你們拿起屠刀的時候,怎么沒有想起那些幼兒婦孺無辜可憐?” 世上的人就是這樣,他殺你的時候,有一千種理由。你報復回去的時候,他們就說稚子無辜。 “所謂冤冤相報何時了,所以在一開始,就不能給敵人報仇的機會?!?/br> “侄子受教?!?/br> 楚玄陽跟楚洛陽齊聲道。 滅了黑狼族,還有白狼族跟灰狼族,這些粟狼人各自為政,不會給他們報仇。但知道黑狼部落被滅的消息,必定會更加謹慎,所以他們得速戰速決。 當然,鼓舞士氣也是很重要的,所以黑狼族被全部滅殺之外,留下黑狼和族老等人,準備押送回京,當眾審判。 蒙山阿莎雖然是族長的女兒,但楚域根本就沒有準備留她活到第二天。 她被強灌了斷腸草,跟黑狼等人一起捆著上路了。 臨走之前一把火,整個黑狼部落都被燒了起來。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蒙山阿莎自己咬斷了手指,就著血在身上寫起來了奇奇怪怪的符號,嘴里念念有詞,詛咒晉人不得好死。 由于傷口反復被咬開,流血過多身上又中了毒。蒙山阿莎沒堅持多久,就昏昏沉沉起來。 最后一次清醒時,她看到了帶著人迎接父親的楚陽娿。那女子錦衣華服,儀態端方。被許多丫鬟仆婦簇擁著,坐在被幾千人保護的豪華馬車里。 她看見父親回來,臉上驚喜,然后笑吟吟地走過來。 她說:“爹爹,一切可順利?”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說:“順利?!?/br> 蒙山阿莎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爭鋒相對,他們的關系其實很好。 但是她不明白,從自己跟楚域從家鄉出來之后,兩人一直形影不離,她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們商量過,到底是怎么表演的天衣無縫的? 她不明白,也永遠不會明白了。 蒙山阿莎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寶石,晉人?!?/br> 她最舍不得的,到底還是在金陵那短短十幾天的生活。那些華麗的房舍,與精美的飾物一樣一樣在眼前飛過。 她要是晉人就好了,最后她想。 楚陽娿寄到了父親,得知一切順利,終于松了一口氣。 楚域不想讓女兒知道他們處理蘇狼族人的方式,在她追問之前,便跟她說道:“其他的事等回去再說。這次為父能脫險,多虧了裴二公子?!?/br> 楚域意有所指,楚陽娿馬上道:“女兒先去跟他道謝?!?/br> “裴公子代替為父受苦,身受重傷,為父準備接他到家中照料?!?/br> 楚陽娿眨了眨眼睛,終于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爹爹他,是看上裴炆了,準備招他做女婿了? 這件事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楚陽娿到不覺得排斥,就是有點別扭。她支吾了一會,終于說了一句:“好?!?/br> 第125章 裴炆被安排在楚家客房內,由楚域派人專門照顧。 楚陽娿去看他時,那人正抱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愁眉苦臉地往下咽。 看見楚陽娿來,他立刻把藥碗放下了,驚喜地準備站起來見禮,可惜因為撕扯到傷口,讓他很快就皺著臉坐了回去。 看他還想再起來一次,楚陽娿趕緊攔住了:“裴公子身受重傷,千萬不要扯到傷口?!?/br> “我實在是……讓你看到這個樣子……”裴炆一臉窘迫,最終還是欣慰道:“得知小姐平安無事,裴某這顆心總算落了地?!?/br> “多謝公子關心?!背枈阍谝巫由献聛?,說:“更要謝謝你,救了我爹爹?!?/br> 這次要不是裴炆替父親當人質,父親就沒有辦法離開粟狼人的部落,也更加不能兵不刃血地解決了黑狼部落。這不僅是大功一件,而且震懾了粟狼人,楚家的聲譽,也空前高漲。 在楚陽娿的目光中,青年漸漸紅了臉,楚陽娿突然感覺這人很可愛,她忍不住笑了笑,裴炆更加手足無措了。 雖是探病,但孤男寡女長處一室總不太好聽,楚陽娿坐了一會,便站起來道:“公子好好養傷,我先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br> 裴炆一動不動,等楚陽娿快走到門口了,他突然把她叫住,說:“楚姑娘,我……我不久前得了一枚環佩,深感與姑娘般配,想要送給姑娘?!?/br> 說著伸出手,將一塊碧綠的玉佩捧在手里,展開給楚陽娿看。 這塊玉佩是他在京城時帶出來的,一早準備送給楚陽娿。在黑狼部落為人質時,他藏在皮rou下面,才沒有被收走?,F在他得到了楚域的好感,想要爭取一下,這才鼓起勇氣,跟楚陽娿坦白。 楚陽娿站在門口,瞧著他手中的玉佩,半晌沒有動作。 裴炆的意思她哪里不明白,要是她收了他的玉佩,就表明她認可了他的好感了。而且以兩家長輩的態度看來,只要她接受了這塊玉佩,他們的婚期,也會很快就定下來。 可是,楚陽娿覺得,她雖然對這個人比較有好感,但她不愛他呀。 好感,不是喜歡不是愛,她無法肯定自己是否要跟這個人結婚,因為結婚,就代表了要跟這個人生活一輩子。 一輩子太長了,楚陽娿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做好準備。 決定跟云起結婚的時候,她是無知無畏,有太多的勇氣,以為自己能夠經營好一段婚姻。 然而事實證明,她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她想起一句話。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 當年的她,未必不是被云起的美貌所迷惑,然后陷入自以為是的境地中,以為反正都是要選擇,不如就選一個最好的。 然而此時此刻,她已經不再這么想了,太輕易的選擇,實際上就是一場賭博,偏偏她不是那么好運,所以才弄得離婚收場。 楚陽娿看著裴炆手上的玉佩,又看一眼他本人。 她一直安靜地看著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這讓裴炆心里打鼓,根本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他抿著唇,根本不敢直視楚陽娿的眼睛,就那樣雕塑一般捧著玉佩,在那里等著楚陽娿宣判。 楚陽娿說了句抱歉,然后轉身。 前一次的失敗婚姻給了她教訓,她不準備再這樣大而化之了。 她覺得自己應該靜一靜,然后好好想一想才行。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她想到了父親,前進的腳步就突然頓住了。 等到她在回神,裴炆的玉佩,已經被她捏在了手中。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好像恍恍惚惚,就突然做了決定。 因為這個,她懊惱不已,不過想到裴炆當時那震驚得簡直要哭了一樣得表情,她就覺得好笑。 回到房間之后,楚陽娿把自己鎖在屋子里,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了一天一夜,然后她就想通了。 其實不是意氣用事。 對于裴炆,她的確是有好感的,這個人正直,善良,而且他喜歡自己。 楚陽娿喜歡他看自己時,那種暖暖的感覺。 盡管自己還沒有喜歡上他,但她覺得,只要時間足夠,她肯定會喜歡他的。 當然,更加重要的,其實還是父親。 不管自己多么任性,多么自以為是,她的心中,最在乎的還是家人。 父親因為自己的婚事,雖然表面上什么都沒有說,但是她知道,他為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她為了和離,鬧的那么大,那段時間,幾乎整個安國府,都籠罩在陰云之中。這些父親都沒有說,他總是希望自己順心順意,但是她心里明白,父親其實不贊同她的。他站在她這一邊,只因為她是他的女兒。 但是這個女兒,現在名聲不好,又年過二十,再照她這么挑剔下去,不出意外,就要孤獨終老了。 楚陽娿想要的愛情,如果放在現代,還可以慢慢尋找,慢慢等待。然而這個時代,未婚男女見面的機會本就少的可憐。所謂的愛情,不過時就已開年少青春的沖動萌發而已。 她以現代人的思想,理解的那種經過時間打磨的感情,除非成婚之后,才有可能實現的機會。 所以她追求的,實際上一開始就與現實是相違背的。 楚陽娿也不是不明白這一點,她只是不甘心那么妥協而已。 然而不妥協,就意味著又一次的賭博。 楚陽娿覺得,這一次她將賭注壓在裴炆身上,成功的機會,說不定要大一些。 這邊她收了裴炆的玉佩,楚域立刻就知道了。 老男人嘆口氣,終于欣慰地笑了笑。 說實話,他很喜歡,也很看好裴炆這個年輕人。 但他心底深處,依舊覺得,裴炆配不上自己的女兒。跟云起比,他可差遠了。 只是,女兒不是個會委曲求全的人,她性子執拗,人又好強,跟裴炆在一起,說不定反而能過的順遂。 欣慰之余,他終于覺得,有臉去見妻子了。 隱居武夷山的寧氏,算著時間,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嫁了人。 后來和離的事情,她是一概不知的。 這一他來,就是為了接妻子回家,誰知道中途出了這么多事,一耽擱就是幾個月。 所幸一切告一段落,楚域安排好之后,終于動身,帶著楚陽娿上山去見翁鼐大師,準備把寧氏接回來。 可惜事與愿違,等楚域父女兩人好不容易到了武夷山下,卻被人給攔住了。 翁鼐大師早就料到楚家會來接人,但是武夷山,乃出家女眷清修之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而且山上女眷在出家之后,也再沒有回家的道理。 無論楚域跟楚陽娿如何哀求,翁鼐大師連見他們一面都不肯。 武夷山乃是太宗欽賜的出世之所,除非上山拆了太宗欽賜玉匾。否則就是皇帝本人來了,也不能放肆。 楚陽娿跟楚域在山下住了兩個月,試遍了所有方法,翁鼐大師依舊鐵了心,根本不打算放寧氏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