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桂嬤嬤沒法明目張膽地說這話,畢竟此事怎么處理還是后話,王氏與楚琴陽到底是親母女,今天她出了主意,難保以后她們會記恨自己。 等王氏打得自己都脫力了,她才掐住楚琴陽的脖子,喝問:“告訴我,那男人是誰,說?!?/br> “嗚嗚……” 楚琴陽只是哭,她哪里敢說。 王氏見狀,更加生氣??此臉幼?,分明不是被人強迫,而是她自愿跟男人廝混,這才污了身子連孩子都有了。 “不說,你還不說。你這個賤貨,你這個賣rou的婊子,你怎么這么下賤????難怪給你說親事你死活不愿意,原來是早就跟男人搞上了。你這個破爛貨殘花敗柳,這么小就跟男人搞,你怎么不去死呀!” 王氏撕心裂肺,幾乎把生平知道的臟話全罵出來了。 她恨恨地看著楚琴陽,那一刻,她真是氣了殺心。這種丟人現眼的事,要是傳出去,不光自己,就是她的丹姐兒和天哥兒都喲受到恥笑。這讓他們以后還怎么做人?整個安國府,又該如何被人恥笑?自己養出這樣的女兒,她的娘家,又該怎么遭人唾棄? 她抓起地上摔壞的瓷片,狠狠地往楚琴陽脖子上割去,恨不得就這么了結了她。她心里痛苦難當又如何?大不了自己也跟她去了,免得留在這世上丟人現眼受人唾罵。 可是她根本沒有那個力氣了,她雙手顫顫的,連捏住瓷片的力氣都沒有。 這是她懷胎十月所生的女兒,這是她心肝寶貝多年養大的女兒。 她一心盼望著將她像丹陽那樣風風光光地出嫁,盼望著她生兒育女一生順遂,可是為什么,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呢? 最后,她只能看著被她打得頭破血流的女兒嚎啕大哭。 “蒼天啊,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為什么就生了這么一坨禍害?求您可憐可憐我,就把我們母女收了去吧?!?/br> 什么形象,什么姿態,此時再也顧不得了。 王氏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望著房梁,撕心裂肺地哭叫。 桂嬤嬤也流著眼淚,跟著一起哭起來。 楚琴陽縮進床底下,瑟瑟發抖,聽著王氏的哭聲,大氣都不敢喘。 等王氏哭夠了,桂嬤嬤方才擦了眼淚,勸她道:“太太,快別哭了,索性此事還有轉圜的余地。如今知道的,只有你我以及甄先生。甄先生是知道輕重的,斷不會出去亂說。太太您得振作起來,先把這事捂住了,最最重要的,是把……那個膽大包天的找出來,免得那日姑娘和太太因這丑事受其脅迫。太太,太太,您聽見我說話了沒有?” “對,你說的沒錯?!边@時候王氏才慌手慌腳地撐著身子坐起來?!澳阏f的沒錯,這事得捂住,萬萬不能被人知道了去???,快扶我起來?!?/br> 主仆兩人相處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 他們算了一圈,所幸今天的事只有她們知道,甄先生是府上老人,從前各家見過的陰私事不少,從不是個亂說話的。所以,就像桂嬤嬤說的那樣,唯一的變數,就是楚琴陽那個不知名的jian夫。 想通了這一遭,王氏總算理智些了。 她對躲在床底下的楚琴陽說道:“琴陽,娘真的被你嚇到了。這天大的丑事萬萬不能透露出去,你好好想一想,娘先去洗一把臉,待會回來,你就告訴娘那個人是誰,好不好?” 楚琴陽還是嗚嗚地哭,不說話。 王氏再沒耐心多說,甩甩袖子,被嬤嬤扶著出去了。 門上掛了鎖,只說琴姑娘身上起了疹子,不準任何人靠近。等她洗了臉整理好情緒,有才開了門繼續審問楚琴陽。 楚天陽跟幾名好友在春風酒樓小聚,眼看天色已晚,正準備各自回家。好友蔣牧之出去上了個茅房,回來卻笑嘻嘻告訴他說:“今天可真是巧了,良才兄,你們兄弟幾個,可是約好了在此小聚?我下樓看見你姐夫,上樓遇見你的妹夫,還以為自己走錯路,撞進你家了呢?!?/br> 楚天陽以為他說的是剛出嫁了的楚純陽的丈夫,嗤笑道:“那算什么妹夫?!?/br> 楚純陽是他的庶出meimei,但在他的心中,庶出的,根本就不算有親緣。 誰知話剛說完,蔣牧之就開始贊嘆:“不過話說回來,良才兄的這一位妹夫可真是天資英俊,美貌過人。不虧是出自文山云家,他往那一站,把旁人都比到泥地里頭去了。對了良才,今日既有如此巧合,也是緣分一場,不如你為我們引見一二?讓我們也結交一位現世謫仙人?” 文山云家? 楚天陽這才明白她說的是誰。 本來準備回家的他,聽了這話,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官官要定親了,定親對象是云家什么人。楚天陽自從聽到這個消息時,心里就說不出的嫉妒憤恨。 他知道這種感覺,上次丹陽成親時他就是這樣,恨不得沖出去將那個要娶走他深愛的jiejie的男人殺死。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沒有辦法將所有的jiejiemeimei都占為己有,所以他只能忍耐。索性,那個時候他還有官兒和琴兒。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不被其他人接受的。所以一開始,他就選擇在別人眼中血緣稍微遠一些的楚陽娿,而放棄了跟自己同父同母的親meimei楚琴陽。 他默默地計劃了幾年,溫柔與地呵護她,真心地寵愛她。他想,她一直處在內宅大院里,不會與其他男人接觸,那么,長時間下來,讓她愛上自己也是順其自然的事。 可是最后并沒有如他的意愿,官官在得知自己的心意之后,就開始躲避他遠離他。 他終于明白,官官并不能接受她,她就像所有被催眠的女人們一樣,準備聽從父母的安排,嫁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毫無尊嚴地生兒育女,自得其樂地當一個賢妻良母,然后渾渾噩噩地過完一生。 他多么心疼她,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反而只能如她所愿地遠離,然后跟琴陽在一起了。 可是,這并不代表他就能心甘情愿看著她結婚。 之前聽到云起上安國府拜訪時,他就有心見一見到底是什么人搶了自己的官兒??墒?,他實在擔心自己做出什么不可預料的事,所以那天他早早就躲出門了。 本來沒有打算為難云起,但他自己撞到自己面前,這就讓人難以忍受了。 楚天陽面容不顯,默默地喝完最后一杯酒,而后站起身,說:“你們先坐著,我出去瞧瞧?!?/br> 在眾多好友的目送之下,楚天陽出了雅間,到了走廊上。 從廊上往下看,只一眼,就能看到人群之中的英國府大公子,以及他身邊,那個卓然而立的白衣少年。 “云起?” 楚天陽咀嚼著這兩個名字,恨恨的,像要嚼出血來。要說這世界上有什么人讓他恨得徹骨的話,那無疑就是樓下這兩個人,一個娶了他的jiejie,一個將要娶她最可愛的小meimei。 哦,他的官官。 她是那么可愛,她是那么纖細弱小。 這些人,居然要將她搶回家里去,讓她被那些滿臉橫rou,滿腹懷水的老妖婆們折磨。 她們吃飯的時候會讓她站在旁邊給他們布菜,美其名曰伺候婆婆。她們早上起來,會讓她覺都睡不了,早早跑去給她敬茶端水,美其名曰立規矩。他們會整個家族聯合起來逼迫她生孩子,如果生不下兒子,還會責罵她,恥笑她,甚至毆打她。他們還會用謊言騙她,告訴她做一位事事以丈夫為尊,以家族為準,以兒女為命的女人,才是一個完美的,賢良的女人。 可是,這些不過都是男人們的謊言而已。 男人才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是整個社會的規則制定者。 在這個規則系統內,所有的一切,都是以男人的利益為準的。 為什么會如此? 因為男人們能夠建立國家創造歷史能過做到一切,但是只有一樣,他們沒有辦法靠自己延續血脈。 這是女人們所獨有的天賦,可是她們卻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的利益。 于是,為了保障自己血脈的延續的男人們,設立了各種規則,讓女人們按照這些規則行事。并為其染上各種色彩,套上各種光輝正大的名目。久而久之,女人們也就相信了。 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們內心最深處的陰暗和自卑。盡管,這一切,就算公之于眾,也沒有哪個男人會承認,甚至,連女人們自己,也會尋找出各種理由,高證明這些規則的正當性。 當然,他并不是對這一切不滿,畢竟他是個男人,也是這些規則的受益者。 只是,他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人也去過那種生活。 那種全然的,與牲口無異的生活。 “不過,在別人的眼中,我才是禽獸不如吧?!笨粗鴺窍履莾蓚€言笑晏晏的男人,楚天陽自嘲。 不會有人相信他的感情,他們只會唾棄他見色起意,連自己的親meimei都下手。 但是有什么關系呢?所謂的法律,所謂得道德,不過是強者為弱者定下的規則而已,他已經有足夠多的籌碼去祖父甚至父親交換,說服他們不讓琴兒出嫁。他會為她換一個身份,然后像他jiejie那樣,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他不會讓她受所有女人結婚之后的磨難苦楚,他相信唯一的障礙,就是母親可能短時間內接受起來就斷困難。 不過在此之外,樓下這兩個人時多么的礙眼呀。 楚天陽靜靜地盯著樓下,在云起感受到有人窺視而抬頭之后退了回來。 “楚公子,那不是英國府家大公子么,如此巧遇,您不準備下去打個招呼?”說話的琴師是個老熟人,看見楚天陽的動作,便笑著問他。 楚天陽玩弄著手里的核桃,沒說話。過了一會,她突然想起什么,對琴師道:“你來的正好,去替我辦一件事?!?/br> 琴師眉毛一挑,輕笑:“但憑公子吩咐?!?/br> 楚天陽附耳過去,說了兩句話,琴師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點頭說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是想替jiejie試探姐夫的忠貞程度?這個小的愿意代勞?!?/br> 琴師去了另一邊,進了屋不一會,就看到一個穿著水紅色長衣,面容清雋秀麗的美人端著酒樽朝云起與英國府公子那邊走了過去。 那美人身段裊娜,柔弱無骨。到了桌邊,將酒樽一放,就跌進了英國府公子的懷里。 “哎喲,這又是哪一出呀?” 蔣牧之出來,看見樓下的情形,忍不住問楚天陽:“這是你搞的鬼?那可是你的姐夫跟妹夫呀,你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妥?”楚天陽輕蔑好友一眼,嗤笑道:“我楚家的女兒可不是那么好娶的,得時時刻刻做好接受考驗的準備?!?/br> 蔣牧之摸摸脖子:“嘶,你這也,太狠了?!?/br> 那云家公子剛來京城,英國府家大公子也是個不規規矩矩的老實頭。所以他們肯定不知道,那紅衣美嬌娘她……他其實是個男人,而且是個腦子有病的男人。 那家伙是好春樓有名的當家花魁——兼幕后老板。而且他有個癖好,專門喜歡穿著女人的衣服勾引男人,關鍵是,你要是不被他勾引,他就對你掏心掏肺地好,你要是凄慘地被她勾引上手了,那就是被打個半死,并且三年之內別想舉起來的命。這還不是最坑的,最坑的是他不光自己上,他還各種迷香情藥相互輔佐。 這么多年,完全撐住沒著套的,人數也有,不過就楚天陽一個而已。 看到樓下‘艷?!粶\的兩人,他感覺背脊深深地發涼。 “誰娶了你家姐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br> “嗤!說的好像你有那個福氣似得?!?/br> 楚天陽好整以暇地站在走廊上,準備看那兩人出丑。這時他的書童木青急急慌慌地跑來,跟他說:“大郎,快些回家吧,府里剛才來傳話,似乎太太病倒了,您快些回去瞧瞧?!?/br> “母親病了?” 楚天陽皺眉,再也沒閑心看戲了,轉頭對好友告別:“抱歉,家中有事,先走一步?!?/br> “伯母有恙,你快快回去吧?!?/br> 楚天陽出了春風酒樓,急急忙忙上了轎子往回趕?;氐郊視r,發現整個東苑都一盤死氣沉沉,一問才知道,不光是母親,連楚琴陽也病了。 “說是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出了一身的疹子。太太心疼,也給嚇病了?!?/br> “我去看看?!?/br> 楚天陽到了悅世軒,卻被擋在了門口。 桂嬤嬤笑容可掬地跟他說:“哥兒回來了?還沒吃飯吧,快讓廚房準備,可千萬別餓著了?!?/br> “我在外面吃過了。嬤嬤讓開,母親和meimei到底怎么了?讓我進去瞧瞧?!?/br> “這,這都是女孩子的病,哥兒一個男人大小子,看這些做什么?” 桂嬤嬤以為三兩句話就能把他打發走,可楚天陽偏偏不吃這一套。他跨前一步抵近門口,沉聲道:“嬤嬤,讓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