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見他一來就問倪簡,倪珊輕輕皺了皺眉,說:“她說餓了,出去吃東西了?!?/br> 陸繁這才想起他們一早就出發了,倪簡早飯只吃了一兩口,現在都過了午飯時間了。 陸繁轉身對李慧說:“阿姨,你們也沒吃吧,我出去買點?!?/br> 倪珊立刻說:“我跟陸繁哥哥一起去?!?/br> 李慧拉住了她,“你陪陪你爸?!?/br> 倪珊不說話了。 等陸繁走了,李慧問倪珊有沒有跟倪簡說什么。 倪珊愣了愣,把她跟倪簡說的話都告訴了李慧。 李慧聽完心中有數了。 陸繁一出病房門就給倪簡發了短信:你在哪吃飯?我現在過來。 可是一直走出醫院大門都沒有收到回音。 陸繁站在門口的大柏樹下,撥通了倪簡的電話。 上一次打電話還是給她送畫稿的時候,那時他還不知道她是誰。 知道她是倪簡之后,他從沒給她打過電話。這是第一次。 電話響到第四聲時,對方掛了。 過了一會,一條短信回過來。 “我回去了?!?/br> * 陸繁再次見到倪簡是倪振平做手術那天。 前一天晚上,他給她發了短信,告訴她手術的具體時間,倪簡回了一句“知道了”。 手術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 四個人在手術室外面等著,都沒怎么說話。 倪簡沒提那二十萬的事,李慧也沒提。 八點十分,手術做完了,腫瘤是良性的,就是有些復雜,創口不小。倪振平被推出來時還在昏迷,半夜醒了一會,又睡過去了。 夜里陪床的是陸繁。 他在醫院對面的招待所開了兩個房間讓李慧母女和倪簡在那休息。 倪簡躺了幾個小時,根本睡不著,凌晨四點鐘,她起來洗漱,然后就回醫院了。 倪簡推開門,倪振平還在睡著,陸繁坐在椅子上,背朝著門口。 他坐得端端正正,肩膀寬闊。 倪簡把門關上,輕步走過去。 走到近前,才發現陸繁睡著了。 倪簡看了看他,覺得這種坐姿睡起來應該難受極了,可是陸繁閉著眼睛,面容平靜,好像睡得很香。 倪簡沒有看過陸繁睡著的樣子,和他住的那些天,睡懶覺的總是她,沒有一回比他早醒。 興許是燈光的緣故,倪簡覺得陸繁現在這個樣子溫和得不像話。 她走近了兩步,彎腰湊近陸繁的臉,仔仔細細地看,發覺他長得真是不錯,臉形和五官的比例分布都挺完美。 他這會兒眉目溫淡,眼睫闔在一塊兒,倪簡想起這雙眼睜開的樣子,很深很黑,如果把他惹毛了,那就陰沉得能滴出水,很有那么幾分凌厲。 倪簡又想起他在床上的樣子。 她的腦子頓了一下。 那種感覺,形容不上來。 他跟蘇欽不一樣,她當初幾次拎著膽子勾—引蘇欽,蘇欽只會面色不動地叫她滾出去,她不滾,蘇欽會叫人來把她弄走。 在蘇欽面前,她像個拙劣的小丑,做什么都不夠博他一笑,她拿臉皮換一腔孤勇,在蘇欽眼里只是惡心人的垃圾。 那么多年,蘇欽對她說的最多的話就是:“jane,再這樣我不客氣”。 這話不是說著嚇嚇她的,蘇欽做得到,每回都做得到。 在追著蘇欽的那些年里,倪簡慢慢也覺得自己成了垃圾,低賤卑微,死不要臉。 她那時甚至想,如果蘇欽是那個拾荒人,做垃圾她應該也會愿意的。只要蘇欽收破爛的時候不要忘了她。 但蘇欽不是,他是個優秀的鋼琴家,他理想的伴侶應該是個能跟他琴瑟和鳴的樂者,又或是能隨他的音樂翩躚的舞者。 無論是哪個,都會是個正常的健康姑娘,怎么都輪不到一個小聾子。 倪簡徹底離開蘇欽的那年是22歲,那時,她的自我厭惡到了極致,覺得自己是個妖怪,沒有耳朵的妖怪,又覺得自己是只蛤.蟆,連陽光都不能見卻妄圖吃一頓天鵝宴的癩蛤.蟆。 她封筆一整年,不畫畫,不做正事,跟各種男人接觸,她不記得有多少次坐上陌生男人的車去陌生的房間。 她想把自己徹徹底底的毀了,但從來就沒成功過,她不止一次在對方湊上來親她的嘴時沒忍住,一拳把人家嘴打歪了,然后在大半夜拎著高跟鞋逃跑,如果弄嚴重了,就會找梅映天幫她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