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多數儒生的縮影
“怎么了?許百戶?我怎么你了嗎?”見許顯純終于開口,這下子,倒換作熊廷弼裝傻充愣了。 “你說呢?”許顯純沒好氣道。 “那我可真就不知道許百戶為何如此激動?!毙芡㈠鲇质且荒樢苫蟮?。 這樣子,可真有些氣死許顯純了,他冷哼了一句道:“熊經略有時間在這和我耍嘴皮子,還不如好好想想,入京師后,該怎么和朝堂諸公周旋脫罪?” 心里面,許顯純暗罵,這熊蠻子不止蠻,還很jian,也不我知道這次起復之后,朝堂因為他,又會鬧出什么幺蛾子呢? 說實話,對于熊廷弼,許顯純一路北上,和他相處,也是非常佩服他的,可佩服歸佩服,但這不代表他不恨熊廷弼。 熊廷弼能把大船的空間讓出來,給漕軍運糧,自己卻甘愿龜縮在小小的船艙里,生活這么多日,完全和他見過的其他文官不同。 也正是因此,許顯純這位皇親國戚,佩服他的同時,也是遭受了平生之中最大的罪。 和麾下的錦衣衛士,待在一個船艙里過了這么些日子,差點直接把許顯純差點悶死。 畢竟,許顯純是河北定興人,可是妥妥的北方漢子,天天都會暈船的,讓他一個北方大漢做那么多天船,還沒有一個大房間好好休息,天天在狹小潮濕的房間里生活,就是脾氣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不對熊廷弼這個始作俑者有好臉色。 當然,要不然許顯純顧及兩人身份,加上他又略曉文墨,是武進士出身,不算什么粗人,否則,指不定早就和熊廷弼鬧起來了。 對面,熊廷弼聽到許顯純的話,臉色猛然一緊,再不復剛才作弄許顯純的樣子了。 顯然,許顯純這話,直擊熊廷弼內心深處,對于想要起復的他而言,此番入京,首先就是要脫罪,只有脫罪,他的起復才有可能不受影響?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到岸了!到岸了!” 就在局面有些僵持的時候,船上的船員們,手舞足蹈的互相大喊著,這才轉移了這場尷尬,吸引了眾人目光。 “來了!來了!快問有活計沒?” “客人從哪來?需要人幫忙運東西不?” “我們這便宜,不知道客人貨有多少?” …… 渡口,腳夫的領頭者,也不等船上人下來,就在渡口迎著船只拉生意。 只是,當穿著一身飛魚服,手持繡春刀的許顯純和他手下的錦衣衛士率先下船后,那些原本在渡口熙熙攘攘,爭相搶生意的腳夫們,頓時驚恐無比,如作鳥獸散。 錦衣緹騎的大名,自開國以來,早被畏懼怨恨他們的文人士大夫,傳得民間都是懼怕無比。 雖然在場不少人都知道錦衣衛的刑訊范圍只針對官員士大夫,一般不會審訊以及捉拿普通百姓,普通的百姓案件只通過官府途徑進行處理,但這卻是一點兒也不讓他們能安下心。 當然,其他人能走,那些被腳夫們推舉出來,有些黑惡背景,作為代表搶生意的領頭人卻是不敢,既然他們是被推舉出來的,就注定他們出事得頂在前面,否則那些窮苦腳夫們怎么會愿意讓這些領頭的,從他們搬運東西的苦力錢里抽水呢? “官……官爺,有……有事嗎?”作為最靠近許顯純的腳夫頭頭,馬五一臉懼色的問許顯純道。 許顯純冷冷的看了一眼馬五,并未答話,而他身旁的親信衛士,和許顯純待得久了,自然知道自家百戶,十分厭惡這問話的人。 當下,他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馬五,大喝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你面前的是什么人?連我們錦衣衛的錢,你也敢賺?不想死的,快點給我滾!再敢套近乎,信不信老子把你關進詔獄里去?” 馬五冷不防被推得,差點一個踉蹌倒地,但平日里在腳夫面前頤氣指使的他,現在普通老鼠見到貓一樣,轉頭便跑,一點兒兇狠之色都沒有。 其他的領頭人見此,也是跟著逃開,有了馬五的前車之鑒,他們回去和那些腳夫們交差,也好交差了。 別看他們在當地都有勢力,甚至和衙門里的人關系也好,可同樣惹不起這些錦衣衛。 畢竟,錦衣衛可比衙門里的人心更黑,手段更毒,真要直接殺了,說你是什么jian細、白蓮余孽,弄點證據嫁禍給你,你死了也是白死。 “許百戶,對方不過是普通百姓而已,何必如此蠻狠?”剛剛和父親熊廷弼下船的熊兆珪,看到許顯純等人惡狠狠的趕那些腳夫,當即看不下去喊道。 一直以儒士君子自詡的熊兆珪,是根本看不下去面前的錦衣衛,這些朝廷鷹犬的欺負百姓的蠻狠行徑。 聞言,許顯純還沒說話,在熊兆珪身邊的熊廷弼,卻是連忙拉了下長子,知道一些渡口情況的他,可生怕長子的話引起許顯純不滿,從而在他起復的關鍵時候,惹出禍事。 可惜,已經遲了,只見許顯純聽后,輕蔑的看了一眼熊兆珪,而后一臉瞧不起他的神色道:“熊公子可真是見多識廣,連這些仗勢欺人,剝削百姓的家伙都分辨不出,你可真是不如你父親,越活越回去了!” 而后,許顯純又看了眼熊廷弼,冷冷道:“在船上,你就對我諸般無禮,要不是看在熊經略的面子上,我沒動你。若是換了其他人,敢這么和我說話,早被我送進詔獄了!” 說完,許顯純轉頭就走,身后的幾個錦衣番子,也是蔑視的看了一眼得罪許顯純的熊兆珪,接著跟著許顯純離開。 只留下熊兆珪,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珪兒,你……哎,算了……以后行事切記這般沖動,別走為父的路子,不然你會吃虧的?!?/br> 本欲好好告誡長子的熊廷弼,想到長子的性格幾乎就是他的翻版,一肚子話想說出來,最后只說了這淡淡一句,而后也跟著走了。 希望,珪兒能明白吧…… 熊廷弼這般想著,只是,他也知道,這很明顯是種奢望,就是他自己,有些事情明知道得罪人,不還是說了做了嗎? 所以,熊廷弼明白就算狠狠罵熊兆珪,那也沒用,倒不如不罵。 渡口上,熊兆珪聽了父親的話,一臉無措。 別以為熊兆珪不怕許顯純,真不怕的話,他就不會被許顯純慫過后,不敢動彈了。 這也是這個時代,多數儒生的縮影,有些事情,嘴上厲害,可真要做,卻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