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馬斯教授卻搖搖頭,說道:“不,我倒是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難道你不覺得,他有點像奧斯頓·柏特萊姆嗎?” 阿卡得教授:“……?!” 再回過頭看了好幾眼,當阿卡得教授看見對方淡定從容地朝自己揮了揮手后,他抽搐著嘴角,趁著第二首曲子即將開始的時機,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男人的身邊,和一旁的另外一個小提琴系教授換了位子。 “你這個家伙!你怎么來到巴黎了?!不是說好在小七畢業前,你們少見面的嗎?這要被別人發現了你們的事情,萬一有一些無聊的人亂想怎么辦?” 舞臺上的三四個學生已經開始了他們的小樂團合奏,面對阿卡得教授低聲的質問,閔琛在自己的手機上輕輕地打下了一行話,然后將手機遞了過去。 阿卡得教授:“……” 等到這首短小的四重奏結束后,阿卡得教授迫不及待地低聲問道:“你既然一聽完音樂會就走,那還來了干什么?丹尼爾都說了明天柏愛要開始預演了,你這一來一回要二十幾個小時,這是浪費時間??!” 長久的沉默,閔琛沒有回答阿卡得教授的問題。 過了許久,阿卡得教授才收到一個簡短的答案:“我樂意?!?/br> 阿卡得教授:“……” 舞臺上,鋼琴系的蘭斯特已經表演了一首出色的巴赫《英國組曲》第五首。阿卡得教授郁悶不解地鼓著掌,一邊用余光偷偷瞄著一旁淡定沉著的男人。 他實在搞不懂,既然一聽完音樂會就要走了,為什么還要趕十幾個小時的車程,特意來到這兒? ……單身狗,自然不懂這樣的感情。 寬寬的帽檐遮擋住男人俊朗深刻的臉龐,只露出了線條優美的下顎。當聽到主持人宣布“接下來,由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樂團演奏海頓兩首交響曲”的時候,閔琛微微勾起薄唇,連冷峻的面龐也柔和了許多。 為什么要趕十幾個小時的夜路,來到這里? 因為…… 『我很想他?!?/br> 在音樂會進行了一個小時過后,當大提琴系、小提琴系、鋼琴系等各個學系都進行了或長或短的演出后,整場晚會的重頭戲——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樂團的交響演奏,終于是拉開了序幕。 學院樂團的成員向來都是全院最優秀的學生,他們秩序井然地拿著自己的樂器走到舞臺上,找到屬于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這些成員代表的是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最高音樂水平,而在這樣隆重的音樂會上,他們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實力。 無數的閃光燈在卡擦卡擦地響著,當一個年輕俊秀的青年從舞臺一側走上臺前時,場上的氣氛更為熱烈了幾分。尤其是在小提琴系學生的座位那邊,已經有人小聲地驚呼了。 “戚暮”這個名字,隨著上學期的第一次測評開始,已經在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徹底地流傳開來。 全院測評已經進行了上百年的時間,并不是沒有人連續獲得幾次測評第一,甚至在七十多年前,有位出色卓越的鋼琴大師還連續奪得了七次測評的第一名,最終光榮地從學院畢業。 但是,那位大師可沒有每次都得到90分以上的高分,更不用說…… 得到主評委的滿分。 明亮刺目的聚光燈將舞臺照得灑亮,舞臺下轟鳴般的掌聲似乎要將音樂廳的天花板掀開。 在這樣熱鬧激烈的掌聲中,那個最引人注目的青年舉止優雅地與樂團指揮川口老師握了握手,他十分鎮定自若,絲毫沒有被場下觀眾的熱情給嚇到。 而當青年帶領整個樂團,禮貌溫雅地鞠了一躬的時候,舞臺下,閔琛隨意放在木制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捏緊。他將思念與愛意都掩藏在了漆黑的鏡片后,只有揚起的唇角可以昭示著:這個人此刻愉悅的心情—— 這是他最心愛的青年,此刻正站在燈光聚集的地方,讓全場觀眾為他鼓掌。 “小七……很棒吧?!卑⒖ǖ媒淌诘蛪旱穆曇魪囊慌詡鱽?,“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以后一定會變得很出色,就像現在一樣,能夠獨當一面地擔任一個大型樂團的首席?!?/br> 良久,閔琛輕輕頷首,低聲道:“我知道,他一直很出色?!?/br> 舞臺上,戚暮與樂團成員們一起鞠了躬之后,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將琴弓輕輕放在了琴弦上,準備開始演奏。 他抬首看向指揮臺上的川口教授,當后者的指揮棒輕輕一揚,下一秒—— 舒緩柔美的音樂便轟然奏響! 閔神:我很想他。 小七:我也想他。 福娃:_(:3」∠)_哦,你們都很想他……那他是誰啊…… 妹子們:打死福娃! 第一百一十六章 這首海頓的《小提琴協奏曲第一號》承襲了海頓一貫樂觀熱烈的風格,作為一首小提琴協奏曲,其表現出了小提琴高昂輕盈的音色,旋律跳脫,曲調輕快。 這樣一首“可愛活潑”的曲子顯然非常適合在這樣熱鬧的場合下演奏,所有觀眾只見小提琴組的成員們齊刷刷地拉弓、按弦,讓這個當之無愧的樂器皇后成為了此時場中最為出眾的存在。 耳力一般的觀眾只能聽出音樂的節奏、音高是否準確,而耳力出色的觀眾——比如學院的教授、一些特別邀請來的大師,則能聽出在那整齊優美的小提琴聲中,來自首席小提琴的樂聲仿佛是一條從高山流淌而下的溪流,帶著自然真誠的活力。 很多觀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那個坐在指揮左側、首席座位的青年身上。 正巧是一段悠揚舒緩的華彩,整個第一小提琴組全部成了伴奏,只有青年的琴聲歡快地響起。 那只白皙修長的手仿佛在琴把上跳動,將一個個優美的音符挑選出來,播撒出了歡樂喜悅的種子,樂聲輕柔,節奏明麗。 當整首曲子結束時,所有人還沉浸在這樣喜悅的情緒里。他們每個人都面帶笑容,仿佛感受到了跨越了上百年、來自海頓大師的歡喜。 “bravo!” 小提琴系里傳來一道興奮的喝彩聲,很快,全場的掌聲轟鳴般的響起。 等到川口教授和戚暮一起鞠躬致謝后,場中的掌聲慢慢地平息了下去,等待下一首曲子的開始。 而這時候,坐在舞臺下的阿卡得教授卻早已換了一個位子,坐在了靠近音樂廳左側出口的座位上。他輕輕地鼓著掌,遠遠地看著舞臺上出色耀眼的青年,感慨道:“雖然這首曲子很簡單,但是這場演出還是非常出色的啊。沒想到一個學院樂團也能演奏出這樣的音色,真是讓我想不到??!” 阿卡得教授向來懶得過問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的事情,因此雖然他已經在院內任職了大半年,但是卻從來沒有聽過學院樂團的一場演出。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學生要擔任首席,恐怕阿卡得大師還懶得往音樂廳走一步呢。 聽了阿卡得大師的話,閔琛沉默地點點頭,他的目光始終緊緊地鎖在舞臺上的那個青年身上,一絲都沒有移開?!皩W院樂團很少有這么出色的,或許……也和換了一個首席有關吧?!?/br> 這樣的話讓阿卡得教授倏地一噎,過了許久他才語氣古怪地說道:“這要讓別人聽到了,肯定以為你才是小七的老師。雖然小七是很出色,但是也不至于能夠在一周內,將一個樂團改變這么多吧?” 卻見閔琛淡漠地掃了阿卡得教授一眼,語氣平靜:“未必?!?/br> 阿卡得教授:“……” 行行行,你們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行不行! 此時此刻,距離第一首曲子結束已經過去了三分鐘。 在今晚的音樂會演出曲目單上,很多人早已發現學院樂團這次一共要演奏兩首曲子,但是奇怪的是,他們所拿到的演出曲目單上,竟然只有一首曲子的名字,而第二首的名字—— 是空白! 大概就是類似于“”這類的空白! 很多學生想破了腦袋都不明白這個“”是什么含義,倒是有一些資歷頗深的教授們隱晦地笑了笑,交頭接耳地聊上一句:“這次的開學演出竟然要演出那首曲子了?” 不錯,就是那首曲子。 只見在第二首曲目開場前,竟然有一些樂團成員拿著自己的樂器,從舞臺的一側退場了! 音樂會上很少會有這樣的事件出現。 誠然,很多交響曲的設置并不需要太多的樂手,而有些交響曲則需要近百個成員一起合奏。因此當一首曲目響起的時候,也時不時會出現“有樂手干坐著不演奏”的情況。 但是,即使是干坐著不演奏,那也絕對沒有人會臨時退場??! 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況讓場下許多的學生猛然摸不著頭腦了,現場出現了一些竊竊私語的聲音。 而閔琛則微微蹙了眉頭,眸中閃過一抹幽光,低聲問道:“下面是要演出《第四十五》嗎?” 阿卡得教授哈哈大笑道:“果然瞞不住你,沒錯,底下要演出的就是海頓的《升f小調第四十五交響曲》?!?/br> 《升f小調第四十五交響曲》還有一個別名,叫做《告別交響曲》。 而如今,場上的樂手已經走了一半,只剩下大半的弦樂器組和少數的幾個管樂器組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著指揮揚起自己的指揮棒。 川口教授轉首看向一旁始終安靜坐著的戚暮,兩人相視一笑后,細長的指揮棒倏地揚起,柔美溫緩的樂聲便在音樂廳里回蕩起來,撫平了很多觀眾躁動的心緒。 戚暮垂眸看著自己的琴把,那小提琴的聲音宛如最溫柔的低吟,莫名地帶著一絲哀愁的情緒。大提琴和小號在一旁低聲地應和著,仿佛有一股溫柔低緩的微風吹過了整個音樂廳,讓本就寂寞孤獨的小提琴聲顯得更加低落了一些。 這曲調悠長溫和,雖有一種莫名的失落之意,卻讓很多觀眾再次投入到了這場優雅的演奏中去。直到—— 他們看見了一個小號手忽然站起身,離開了舞臺! 離開了舞臺! 離開了! 離開…… 他真的離開了?。。。?! 就這么拿著自己的小號,頭也不回地走了?。。?! 場下倏地掀起了一陣嘩然之聲,過了半晌,又見到第二小提琴組的一個成員拿著自己的小提琴、步伐歡快地離開舞臺后,終于有人倏地反應過來,驚呼出聲:“還真要演奏一遍《告別》????。?!” 《告別交響曲》和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場娓娓動聽的《告別》。 海頓當年作為宮廷音樂家,他所帶領的樂團被勒令必須住在宮殿里,不可以自由回家。長時間見不到自己的妻子、孩子,讓這些樂師們悲傷難過,而海頓也體會到了他們這種心情,專門譜寫下了一首頗為幽默的《告別》。 當他們向尼古拉斯公爵演奏這首《告別交響曲》的時候,公爵的心情可遠比在場的這些觀眾們吃驚太多了。他只見到一邊演奏著這首曲子,一邊有樂手吹滅蠟燭、拿著自己的樂器離開演奏廳。 人越走越少,到最后只剩下一個海頓,恭敬有禮地向他鞠了一躬。 你說還能怎么樣? 趕緊放假,回家看老婆孩子??! 所以現在坐在巴黎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音樂廳里的觀眾們,很榮幸地欣賞到了一場哭笑不得的音樂會。 只見在那燈光匯集的舞臺上,當一個小號手離開后,接著……又是兩個小提琴手起身離開了。其中一個還算是比較盡忠職守,一邊走還一邊拉著小提琴,等到身影消失在帷幕后,才停止了自己的琴聲。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 萬物! 只見川口教授神情驚駭地走下了自己的指揮臺,向那邊開始拿琴離開的兩個大提琴手們招了招手。后者根本連一點余光都不留給他,徑直地就走了。 等到川口教授轉了個身,在他身后的小提琴手們趕緊嗖的一下竄了出去。 接下來是黑管手、雙簧管手、中提琴手…… 一個接一個地起身離開,讓川口教授一臉摸不著頭腦地站在舞臺中間,頗具喜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