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第17章 復寵上 顏杯面色一冷,先行看向那宮女身前的儀仗,從品級和布置來看,比皇帝的公主還要高出許多,她僵硬的嘴角便緩緩上揚,笑了笑。 “大烮果真藏龍臥虎。連一個小小的宮女都這般厲害?!?/br> 陽邑坐在帷幕后面紋絲不動,清淡高冷的聲音緩緩傳出:“不過是個粗手笨腳的下人,擾了小姐的興致,沒有規矩,拉下去處置吧?!?/br> 顏杯面色難堪和惱怒一閃而過,自己幾乎毫無保留的技藝竟然輕易就被一個“粗手笨腳”的下人堪破,傳出去她還有何臉面。 阿布勒輕輕咳嗽一聲,她臉上重新回歸一派天真模樣,看了看身旁一個隨扈,立刻得知此人的身份,便嬌嬌俏俏的走到了陽邑前面,規矩一禮:“既然長公主您不喜歡這個粗人,不如就送給我吧?!?/br> 她一派天真期待的說完,眼睛在寧卿身上滴溜溜打轉,笑容滿面,除了那雙水靈靈的眼睛里面。 寧卿恍若未聞,依舊恭敬的垂首,單膝跪地。 “送給小姐?”陽邑忽的笑了,冷清清的笑聲從薄紗后面傳來,平添了數分冷意,“也不是不可以?!?/br> 顏杯一喜,正要大聲答謝,卻聽見薄紗后面淡淡的接了一句,漫不經心,卻威嚴十足:“那得要先過了公主府的規矩,那時候,就辛苦小姐收尸處理了?!?/br> “你!”顏杯登時惱怒,猛地一甩衣袖,生生咽下下半句惡毒的話語,然后轉身,委委屈屈的看著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我們從北狄霜風飲露的過來,懷著最最真的愿望,帶來最誠摯的善意,如今,竟然一個不入眼的奴隸也吝嗇與我嗎?” 陽邑身子微微一頓,對這個慣會裝作天真的小姑娘她充滿了厭惡,加上剛剛她的刻意挑釁,幾乎可以立刻想到皇后對這些北狄人的觀感,所以她才可以好好端著自己公主的架子。 這時候,老四慕容恪倒是笑了起來,他眼角狹長,一笑起來就有種說不出的陰柔之感,越發襯得那面色白皙,眉梢如畫:“顏杯小姐初來乍到,何必心急,多少的婢女奴隸由著您選呢,何苦去看一個長公主府不上眼的下人。改日,本王帶小姐去北城的人市,那里有小姐能想到的任何人才——最重要的,怎么處理,全部悉聽尊便,不會受到大烮官奴的限制?!?/br> 顏杯還要說話,阿布勒輕輕咳了一聲,她生生忍住了,嘟著嘴謝過慕容恪的提議,一雙眼睛卻瞬也不瞬的在寧卿身上打轉。 ——她想要的東西,何愁沒有法子。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侍衛從最外面通報,值守的太監本來一臉不耐,但是聽到那侍衛的話,卻是越來越心驚膽戰,眼巴巴的看了一眼里面,踟躕片刻,還是通報了上一級,最后告知的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老太監,他有一張幾乎面具似的笑臉殼,但是現在那個傳話太監的聲音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點點將他的笑臉殼剝開了去,露出許久不見的震動。 這細微的動作連皇帝身旁的皇后也察覺了,她卻沒傻到立刻相問,只像身側另一個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便悄悄下去打聽了。 宴會已經接近尾聲,皇帝今日心情不錯,也喝了數杯,這對他已經上了年紀的身體是個不小的挑戰,此刻他微微靠在龍椅上,肩肘緊繃著,保持最后的耐心,老太監看不見情緒的眼珠子轉了幾圈,最后還是走上前,在皇帝身旁輕聲說了幾句話,皇后隔得近,也只是聽見陶然軒這樣的字眼。 然而這個字眼已經足夠讓她心驚,更讓她想不到的是,皇帝竟然突然轉頭看向了她,那一眼,冷若寒霜,她心頭一震,再仔細去看,皇帝卻是沒有表情的,然后過了片刻,皇帝便以身體不適,提前結束了宴會,留下太子繼續主持陪席。 皇帝一走,皇后很快也順勢離開,場上的氣氛頓時松緩許多,長公主使了個眼色,阿年便退下帶了還在跪著的寧卿下去。 “不要擔心,公主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她只是給那個不長眼睛的丫頭一點顏色看看?!卑⒛臧参克?。 寧卿當然明白,長公主最主要的目的其實更多是向太子和皇后示好,畢竟昨日的不愉快讓她心里老是存著芥蒂。 第18章 復寵下 因為帝后的提前離席,本來已經接近尾聲的宴會更加意興闌珊,阿年和寧卿剛剛走了沒多久,便聽見后面傳來太監的引路和退場的鼓樂聲。 阿年在宮中行走多時,歷練自是不同尋常婢女,此刻她們走在前面,她卻拉了寧卿轉到旁邊的小徑里。 在這幽森的小徑里,她們都低著頭,耳朵里面是不同的太監的唱和和引導,太子最后和慕容恪并北狄幾個貴族走出來,顏杯一臉不耐煩的看著他們絮絮叨叨客套來客套去:“你們說完沒,一會那宮女都沒影子了?!?/br> 她倒是直白,阿布勒看她一眼,嘴里帶著些責備的語氣,但是面上卻是溫和的:“阿妹,怎么這么沒規矩?!?/br> “阿妹?”顏杯古怪的重復了一句,似笑非笑的看著阿布勒,對方卻沒有避開她的眼睛,最后還是她從對視里率先敗下陣來,無奈一般的口氣說道:“算了,反正來日方長?!?/br> 女眷走在后面,長公主和幾個妃子緩步走出,顏杯斜眼一挑,正要說話,被另一個少女按了按胳膊,她便哼了一聲停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滿頭大汗的快步而來,宮中不允許狂奔疾跑,這樣的步速顯然已經費了他所有的力氣,那太監到了,也不多說,只是看著太子,還勉強笑了一笑。 “何事?”太子認出這個太監是皇后身旁行走的,聲音還壓著。 太監只道:“皇后娘娘方才去了陶然軒?!?/br> 這宮中的宮殿成千上萬,阿布勒等并未聽出什么異樣,只道是皇后急召,便紛紛告辭,太子一一回禮,待阿布勒等人走了幾步,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看向一旁的慕容?。骸袄纤??!?/br> “父皇方才急匆匆離去,必定和此事有關?!蹦饺葶∷坪跸氲搅耸裁?,欲言又止。 而太子的額頭此刻已經有了冷汗:“一個罪妃——父皇怎么會突然想起她來呢?父皇怎么會?”他說話又快又急,慕容恪拍拍他的肩膀:“太子既然疑惑,不如我們也一同去看看——左右還有個照應?!?/br> 太子轉頭看向那滿臉冷汗的太監:“出了何事?” 太監氣息勻稱許多,聲音卻還是帶著恐懼:“老奴隔得遠,只遠遠看到跪了一屋子的人,立刻找了機會過來告知太子殿下?!?/br> 慕容恪警惕的抬頭左右一看,揚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去前面帶路?!?/br> 他們走出數米,阿年猛地打了個冷顫,她正要出去,寧卿輕聲問道:“阿年jiejie是要去告訴長公主嗎?” 阿年轉頭,看見她似乎受了很大驚嚇,便拍拍她的手:“別怕,你且在這里呆著,一會出去撞上那個刁蠻的北狄小姐反而不妙。遲點我讓阿華來接你?!?/br> 寧卿猛地點點頭。 阿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從另一側出口去了。 寧卿待她走遠,這才慢慢轉身走向另一邊,那正是陶然軒的方向。 她走的是方才那條人跡罕至的小徑,小徑從茂盛高大的杉木轉向時不遠處會有御花園延伸出來的荷塘,她走到此處,想了想,先走過去,摘了一兩片新鮮的荷葉在手,然后捧著荷葉繼續前進。 一路上,倒是也沒有見到什么人,一直到陶然軒的宮殿門口,隔著遠遠的距離,便感到不同尋常的氣氛。 御前侍衛拔刀肅立兩側,人人面色凝重,有御醫并藥童魚貫而進,皇后站在陶然軒外,面色如灰,身后跪了一地的宮娥太監,陶然軒的殿門打開,但是她卻沒有往里面走一步,只是那樣呆呆的站著,今日盛宴,皇后妝容濃重,在此刻微醺的氣溫下,并不好受,但是她恍若未知,一雙眼睛只是死死的盯著里面,仿佛要將前面的一切燒出個骷髏來。 寧卿心里浮出異樣的感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轉向陶然軒的另一側,那里是密布著碎瓷片的宮墻,守衛松懈很多,但是也有三五一步的崗哨,她停下步子,去看方才自己溜進去時的地方,那里的守衛明顯比其他地方多了更多。 從單薄的宮殿里面傳出得是悶哼聲和棍棒打在血rou上的聲音。 會是誰?是誰在里面?她憂心里面的阿姐,多想什么也不顧——荷葉的莖稈在手里幾乎拽出了水,這微涼的液體讓她稍稍冷靜下來,不會的,不會的,如果皇帝是在里面杖責她的阿姐,那皇后顯然不會袖手旁觀的,而且依照皇帝的性格,處理罪妃這樣的后宮之事顯然也是皇后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