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沒？是不是就是那個陳子衿？”

    “這個子衿，還真是仗著自己模樣好，以為上了兩天都尉的床，就真是不一樣，竟然敢拒絕mama的指派?！?/br>
    “這種小賤人，皮saorou癢，就是要好好整治一番?！?/br>
    “可不就是，你看，mama才把她扔到燭樂房幾天？這就受不住了？”

    “哼，我看受不住是假，是等著她那個都尉回來救她吧？”

    “癡心妄想，誰不是這樣，顏色好時，貪你一點新鮮，回頭就忘到腦后。更不要說一個下賤的妓子。既沒有贖身單俸，也沒有交代什么就換防走了。還守著？切，真以為自己是貞潔烈女呢！”

    “嘻嘻?！睅讉€老婆子一笑笑起來。

    寧卿聽了她們的對話，到是有了那么一點印象，當年在她來女閭沒多久，就聽聞之前有個專門侍奉上官的罪女，因為意外有孕，而換防的恩客又沒有交代，最后胎死腹中直接不治。

    女閭的女子大多才用藏紅花和水銀來避孕，意外之事難免發生。

    倘若發現的早，那自然是有下胎藥早作處理，但是月份一大，就麻煩了。

    這個子衿，她后來聽說的消息，容色非常出眾，又是因為和都尉連續數日恩寵，自以為能夠得到青眼，最后使了點心眼讓自己懷孕，以為如此便可以母憑子貴，逃離魔窟。結果哪里知道，這個都尉說好只是出去巡查，結果直接換防，黃鶴一去不復返。

    連等了兩月，子衿月份已大，下胎藥斷然不敢服用，又沒有別的辦法處理，更加不敢上報給歐mama，只能憂思恐懼中一日拖過一日。

    歐mama幾次安排侍奉她都找借口三推四阻，甚至因此得罪了虎賁營朔望將軍。

    歐mama向來最重顏面，因此怒極，下令將她下放到燭樂房。

    燭樂房中大多都是粗魯的下層軍士，如何懂得憐香惜玉？子衿本是官家罪女，之前一直作為逢迎上官的妓子，如何受得??？如此不過幾日，便將一個好生生的俏娘子折騰的變了色。

    加上她身子沉重，簡直是水火煎熬，相熟的一個妓子看出端倪，便給她出了個主意。

    讓子衿先喝水銀，再用筷子纏上腰帶，在腹上絞繞，十圈之后便可將胎兒絞殺出來。

    誰知道，這一絞，不但沒有處理好胎兒，竟然連自己也暈死過去。

    寧卿一想即此，頓時心念一動，猛地站了起來。

    上一世，她何曾百十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因她識字，在不得已出動軍醫的時候，為了方便煎藥，撿藥，或多或少參與了后期的診治。

    倒不是沒有辦法。她的眸子精光一閃。

    幾個老婆子正說的興致勃勃，冷不丁看到寧卿奔了出去，不由大驚，明明已經用了軟骨秘香，怎么竟然對她毫無影響一般，她們立刻叫喊著緊追著跟了上去。

    寧卿輕車熟路奔到了燭樂房，歐mama正站在一處草簾前，面色鐵青。

    “生不如死，情不敵余。身為妓子，卻不守本分！子衿，我向來以為你是一時糊涂，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之蠢！做下這等畜生之事?！?/br>
    寧卿抬眼看去，地上躺著一個女子，滿頭大汗，面色蒼白，一雙筷子和布條扔在旁邊，布料深深的紋路顯示著女子的堅決。

    “mama，救救我?！彼袣鉄o力的抬起臉，想要伸出手去，卻連手也抬不起來，蒼白的臉上滿是絕望和祈求。

    女閭中唯一一個略通醫術的魯mama拿開放在子衿肚上的手，站起來，嘆了口氣：“半個時辰了，還是沒有胎動。先是水銀后是絞布——想是已經去了。但是絞腹對下胎，卻沒有效果，這死胎，只怕生不出來了?！?/br>
    子衿后背一震，竟陡然增加了三分力氣，伸手抓住了歐mama的衣擺。

    “mama，我從一來就跟著您，您說什么子衿從來不敢有半點不是。今日是子衿罪孽，求mama救救我?！?/br>
    “你的孩子被你自己殺死，我如何救得了你！”歐mama看著她。

    “mama，求您去請請軍醫！他們一定有辦法的！我，我不想死啊，mama！我還想回澶州，還想見我娘親……”

    歐mama咬牙：“請軍醫？請軍醫來告訴他們你懷了都尉的孩子，然后又親手絞死了他？你自己做的糊涂事，可是想要整個女閭為你陪葬？”她猛地一甩衣擺。

    任何威脅到她自己的事情，她都不會允許它發生。一絲一毫的險她也不會去冒。

    “mama！“子衿死死抓住歐mama的衣擺，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在我也是澶州人的份上，看在老天爺的份上，mama，來世我做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您的救命之恩?！?/br>
    那個前來通報訊息的妓子在一旁不?？念^，連連哀求，觸地聲彭彭作響，她的額頭很快青腫起來，血絲緊跟著滲透出來。

    旁邊的幾個女侍眼底也顯出不忍之色，可是，到底還是沒有人再出口求情。

    “軍醫那是絕對不可能請過來的?！睔Wmama目光悠長，當機立斷，“我會為你準備湯藥，子衿，如果你能產下這個死胎，mama還是會如過往一般把你當”女兒“一樣疼的；如果不能——你，你，在這守著。待她去了，賞一口薄棺吧?！?/br>
    女閭中不幸離世，大多都是草席一卷，歐mama能夠賞一口薄棺，已是大不相同，想來還是看在同鄉的份上。

    子衿面如死灰，嘴唇哆嗦著，眼底猛地現出猙獰的厲色，怒極反笑：“哈哈，‘女兒’？好mama，今天你的女兒就要直接死在你面前了！”

    “我有什么辦法？”歐mama冷冰冰做最后道別，“倘若這女閭中有百之一二的可能，mama也會用心幫你，可是要為你拿整個女閭冒險。這不可能?，F在魯姑姑已經看過，還有誰能有更好的辦法？”

    “我有辦法?！睂幥涔放?，一張巴掌大的鵝蛋小臉精致動人，她站在燭樂房門口，像誤闖的官家小姐，神色清冷，隱隱帶著上位者特有的自信。

    第6章 明珠蒙塵

    歐mama面色頓時一變，嚴厲的眼神看向寧卿身后幾個氣喘吁吁奔到的婦人。

    被歐mama的眼神一掃，幾個婦人立即齊齊跪在地上。

    “mama，她突然就跑了，我們，我們也攔不住啊?！币粋€婦人大著膽子回話。

    寧卿盈盈拜倒，斗篷卷起一地風雪氣：“mama，奴婢在家時，曾有女夫子教授女方，方才聽得幾位姑姑憂慮，這才斗膽毛遂自薦。只愿幫mama解憂?！?/br>
    她這話說很是妥當，前生因為自己初入女閭，總有那么一點丞相嫡女的心態，可是吃了這位歐mama不少苦頭。

    此刻她自稱奴婢，而非女兒，無形中隔開了自己的身份，同時，將幾個婦人的干系撇開，且說她們是憂慮才得知，這話一出，幾個婦人的敵意立刻去了大半，神色也松軟下來。

    歐mama從頭到尾打量了她一下：“你會女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