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阿恒名聲不好,眼睛又盲,同門瞧他不起,常常捉弄他,只有一個中意他多年的年輕雜役仍護著他,待他好。 阿恒原先嫌她年紀大,沒本事,娶過一房夫郎也跟別人跑了,又笑她跛腳,欺她老實巴交。這番變故之后才明白人心可貴,改了一身毛病,嫁與她安安分分過日子。 冷寂云聽后笑著感慨:“就連阿恒也能有個美滿結局,也許是我做的孽比他多?”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是專門來祝大家新年快樂的,元旦三天都會有更新~ 本來想神不知鬼不覺修改好后半章貼上來,沒想到越改越多重寫了一遍,而且我的速度有了歷史性的退化,姐妹們久等了……( ̄e(# ̄) ps:不要因為蕭大俠喜歡吃五仁月餅就不愛她了! ☆、第79章 四喜臨門 楚硯之同蕭琮打過招呼,問候一番,便跟著冷寂云去客房安頓。 三人剛行到廊子里,恰好撞見端著飯菜折返的鳳江臨,雙方打了個照面,皆是一怔。 唐瑛一見是他,登時臉色大變。 自打龍棠山一戰后,她心里有兩個仇家,一是冷寂云,二是鳳江臨。比起前者,臨場倒戈致使她二人被擒的鳳江臨就更加可恨。 她兩眼一瞪,猛然撲到鳳江臨身前,抓起他衣襟,提拳便揍。 這一幕來得突然,等鳳江臨有所反應,臉上已狠狠挨了幾拳,袖子也被扯破。他急忙向側退開兩步,這才得空拔出佩劍,跟唐瑛打將起來。 蕭琮等人聞訊而來時,兩人正在廊子里殺得眼熱,互不相讓。 蕭琮躍至中央,一手隔開唐瑛,一手下了鳳江臨的兵刃,眾人一齊勸道:“且慢動手!” 唐瑛脾氣上來哪里肯聽,口不能言,嗓子里卻嗬嗬有聲,一掌推開她,轉臉又和鳳江臨對上。 “唐瑛回來?!?/br> 唐瑛動作一頓,回頭望著楚硯之,臉上一陣猶豫一陣不甘,急得頓腳。 楚硯之又道:“咱們是來作客,怎好在蕭大俠的地方動手,還不過來?” 蕭琮在一旁聽著暗暗想笑,心道你若真想阻攔,方才早就開口,需要等到我來了再說? 唐瑛瞧蕭琮一眼,悻悻退回到楚硯之身邊,雙眼仍瞪著鳳江臨,滿身殺氣。 楚硯之拍了拍唐瑛的手背,朝鳳江臨道:“鳳右使向來可好?” 鳳江臨正自整理衣衫,聞言臉色一變,忙道:“舊時的稱呼,就莫提了?!?/br> 幸而此時并沒有外人在側,否則被人聽去何止軒然大波。 楚硯之張了張嘴,歉然道:“是我失言了,只怪我平日自視太高,以致敗在鳳九爺手上之后,便常常想起九爺在龍棠山上施展的過人手段。若非十年磨一劍,臥薪嘗膽,哪能有當日出奇制勝的一招,單是這份韜略膽識,就教硯之自愧不如?!?/br> 鳳江臨垂著眼聽他說完,強笑道:“楚兄別再取笑我了?!?/br> 楚硯之驚道:“怎敢怎敢!”伸手拍著自己不能動彈的雙腿,“這分筋錯骨之痛,已教我永生難忘,不敢不拜服?!?/br> 鳳江臨沉默許久,對著他和唐瑛二人一揖到地,久久不肯起身。 唐瑛向旁邊走開幾步,不受他這一拜。 楚硯之急忙叫人扶他,連聲道:“九爺快別這樣,你這些年來苦心孤詣,合該求仁得仁。哎,奈何天意弄人,符樓主傷重,九爺你也斷去一臂,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如此更要保重肚里的孩子,不可為了硯之這般勞累啊?!?/br> 鳳江臨連日來照顧符青,早已體力不支,方才與唐瑛過招大耗元氣,如今聽完楚硯之幾席話,心里又難受得緊,悶得喘不上氣,他按著胸口連說了幾個“你”字,卻接不下去。 楚硯之便寬慰他道:“九爺不必太過擔心,符樓主這傷看似兇險,卻還不比當初在龍棠山上所受的一劍。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相比之下,皮rou之苦算的了什么呢?那般痛苦都經受住了,今次也必定能化險為夷……” 話音未落,鳳江臨全身一顫,“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蕭琮大驚,急叫蕭四送他回房,卻被鳳江臨全力推開,嘴角血跡也不擦去,便搖搖晃晃撲到楚硯之身前,嘶聲道:“我虧欠于你,自當奉還,你便說出來,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楚硯之望他半晌,收起了笑容。 “我跟你一樣,只是蘇枕河手中棋子,進退不由自己?!兵P江臨已是神情恍惚,“只嘆我十二歲上初見蘇枕河之時,沒有趁她傷重一刀殺了她,反倒救她一命,釀成大禍?!?/br> 眾人聞言皆驚,聽他坐在廊下慢慢講述,方知其中始末。 “你說蘇枕河為了躲避追殺藏進鳳家,不但身受重傷,還被燒得面目全非?”蕭琮想起她面具下那半張燒毀的左臉,原來已是十年之前的舊傷,算來恰是她殺死冷謙成為血閣閣主那一年。 “她自稱被jian人所害,險些葬身火海,我不疑有他,從家里找來傷藥救她,偷偷往柴房送飯送水。但凡蘇枕河清醒的時候,必定對她的仇家破口大罵,我見她模樣可怕,一直不敢接近,直到她傷愈之后不告而別?!?/br> 鳳江臨回憶片刻,又道:“蘇枕河消失了幾個月,突然回到鳳家找我,問我想不想跟隨她。我那時才知道她是血閣閣主,心里只剩下害怕。她不逼迫我,還時常教我幾式武功,我親眼見她出手教訓平日欺負我的人,慢慢地便不再怕她?!?/br> 蕭七抱著胳膊,不以為然道:“蘇枕河會有那么好心,不如說全天下都是活菩薩?!?/br> “從我認識她開始,她的性情確實越變越壞,但我后來已經在鳳家待不下去,這才答應加入血閣,希望她能帶我離開??墒翘K枕河只說時機未到,一直不肯帶我回龍棠山。為了等她說的時機,我又在鳳家熬了四年,等來了在江湖上初露頭角,向鳳家投帖挑戰的符青?!?/br> 蕭琮對這件事記憶猶新,符青一戰成名,不僅贏得鳳家家傳寶劍與武功秘籍,還招徠鳳家麾下七大幫派,朗月樓名聲鵲起。 鳳江臨閉了閉眼,自嘲道:“世人皆知我鳳九是個情癡,為了符青不惜叛出家門,一身武功盡廢,卻不知這一切本是蘇枕河授意,否則我與符青不過寥寥數面,何至于犧牲至此,花癡不成?” 蕭琮萬萬沒料到連這事也是騙局:“鳳九你真是糊涂啊,將來若給大姐知道……哎!” 鳳江臨慘笑:“我為蘇枕河做的這頭一件事,就讓我坐上分堂堂主之位。誰知到頭來人算不如天算,成也符青,敗也符青?!?/br> 眾人聽罷,心中既覺可恨,又覺可悲,一時鴉雀無聲。 楚硯之忽然打了個哈欠,什么也沒說,只叫唐瑛推著自己回房。 鳳江臨望著他的背影道:“你還沒說要我怎樣償還你?!?/br> 楚硯之想了半天,背對著他道:“我實在想不出來,不如將來等我兒子想到了去問你兒子要,做兒子的就要替老子分憂,你說是不是?” 鳳江臨目光復雜:“為什么?” “楚硯之有仇必報,卻不趕盡殺絕?!币痪湓捳f完,人已進了客房。 眾人想起鳳江臨身體有恙,七嘴八舌地將他也勸回房去歇息,這才一齊回到議事廳。 蕭琮同她們聊在一處,目光時不時飄向大廳另一端,冷寂云正站在那里與人說話。 似乎是感受到這道目光的注視,男人忽然抬起頭望過來,和她的視線對在一處。 蕭琮以為他會像原先一樣,很快轉臉避開,誰知那人竟瞇起雙眼,直直盯著自己。兩人對視許久,反倒是蕭琮先垂下眼。 今天的冷寂云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仿佛為了印證那句“做回自己”,他真的變回初見時的模樣,渾身充滿駭人的攻擊性,鋒芒畢露,談笑傷人。 自龍棠山一別,少有像現在這樣人員齊整的時候,更難得柳行懷著幾個月身孕,仍跟著跑來一趟。 蕭七實在看不下去,蹲在椅子上嘮叨豫章:“男人懷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母豬上樹,用你這么眼珠子不錯地盯著看?” 蕭二笑得打跌,一腳踹她下去:“站沒站相,坐沒坐相?!?/br> 豫章照舊圍著柳行打轉,撇嘴道:“少說風涼話,等小阮懷上一兒半女,就算你像看三頭母豬一起上樹似的盯著他,jiejie也不會笑話你……哎呦!”她伸手一撈,接住迎面飛來的茶杯,揶揄道,“年輕人,不要肝火太旺?!?/br> 蕭七給她氣笑了,一拳招呼上來:“先吃我兩拳再說!” 豫章心情極好,逗著她滿屋上躥下跳,最后被蕭琮一手一個抓到跟前,哭笑不得:“快要成家立業的人了,就知道耍寶?!?/br> 豫章摸著鼻尖哼哼:“這不是還沒成?!?/br> 蕭琮看看柳行已經明顯隆起的小腹,無奈道:“你別是要等孩子出世再成親?!?/br> 豫章委屈道:“你也知道他脾氣倔,吃奶的勁使出來,可算哄得他不生我氣,一轉眼師傅又云游去了,連個主婚人也沒有,一拖就拖到現在?!?/br> 蕭琮哈哈大笑,心里早已打好主意:“這好說,我看就在朗月樓把你們六個的喜事一起辦了?!?/br> 婚事籌備近三個月,等朗月樓里貼起喜字掛起紅綢,已到了入冬時節。 早在半個月前,蕭琮終于拿下黑木分堂這塊難啃的硬骨頭,加上三對新人婚期將至,可說是四喜臨門。 依著大家的意思,婚宴當日并未邀請什么江湖顯貴,只有相熟的親人朋友,更似家宴,卻也因此鬧得厲害,全無顧忌。 蕭五、蕭七、豫章三人牽著自家夫郎拜過花堂,眾人仍攔著不許進洞房,非要她們當眾揭開蓋頭,給大伙瞧瞧新夫郎今天的模樣漂不漂亮。 歷來沒有這樣的先例,三對新人都是不肯,卻架不住滿屋人一徑地起哄。 蕭七是個直脾氣,沒一會兒就嚷嚷道:“揭就揭,又不是娶得丑八怪,怕給你們看么?”才要動手,手上紅綢便被身邊輪椅上的男人拽了一拽。 蕭七一愣,立時改口道:“哎哎,這不對,還沒入洞房就揭蓋頭,算哪門子規矩?” 蕭四“嘖嘖”兩聲,不肯饒她:“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咱們小七娶了夫郎,倒是野馬上韁,守起規矩了?” 眾人哄堂大笑,連說她日后準是怕夫郎的命,不給看就算了。 蕭七哪受得這般激,大嗓門道:“你們不看我還偏要給你們看,看準了別眨眼!” 阮封屏不妨她說風就是雨,蓋頭挑起,眼前驟然亮堂,下意識想要低頭,又不愿教人看笑話,只得生生忍住,臉頰卻是通紅了,惹得眾人一陣嬉笑。 他早年身為一堂之主,素來舉止端方,何曾被人如此打趣過,面上雖沒顯露出來,心里卻惱蕭七無狀,教他這般出丑,恨不能立時找條地縫便鉆。 蕭五和豫章看夠蕭七的熱鬧,倒也不再扭捏,一齊揭了蓋頭。 楚硯秋不似阮封屏那般好脾氣,登時便翻了臉,抬腳狠踢蕭五一記。 蕭五平日和他打鬧慣了,總仗著武功高強,教楚硯秋連衣角也碰不著,逗得那人兀自生悶氣。 方才這一腳原本也能輕易躲開,她卻不知為何不想躲,硬挨了這下。 楚硯秋目瞪口呆,想不到她今日變得這樣笨,竟當真中招,轉念想起自己惱怒之下力道不輕,忙拉著蕭五要看她腿上傷處,卻被蕭五攔著,直急成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怎么不知道躲,快給我看看,別傷著骨頭?!?/br> 蕭五攬著他的腰,瞧著這只愛咬人的小野貓為自己擔心著急的樣子,一顆心好像泡進糖水里,腿上再如何疼,也都顧不得了。 沉默寡言的蕭五總是行動先于表達,心中一動,將楚硯秋狠狠拽進懷里,低頭便在他額上吻下。 楚硯秋猝不及防地跌在她胸前,腳下還站不穩當,就被逮個正著,渾身僵得不會動彈似的,任她施為。 直到四周傳來壓抑的低笑,他才省起身在何地,忙掙扎起來,伸手推開蕭五。 蕭五的臉皮遠沒他那么薄,只顧拿手臂把人鎖在懷里,動也不許動。 楚硯秋掙得臉上冒汗,耳根泛紅,卻奈何不得她。四周的笑聲與視線著實惱人,他一咬牙,索性把臉全埋進蕭五懷里,目不見物,便權當做四下無人。 豫章見此情景吹了聲口哨,帶頭起哄??煲瞿锏娜?,愛玩愛鬧的心性卻沒收斂多少。 柳行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豫章恐他不能久站,教他半個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一只胳膊從后面輕輕環住。 柳行側過頭,見她正是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連眼角眉梢都飛揚起來,不知怎地也跟著彎起嘴角,心中只余滿足。 眾人又笑又鬧地將新人們推作一堆,他們越是羞窘,就越是變本加厲地折騰。 蕭琮手里端著最烈的燒酒,一邊跟著說笑,一邊一碗一碗不要錢似的往嗓子里倒,樂得大醉一場。 眼前霧蒙蒙,腳下飄飄,正是將醉未醉的時候。不知哪個從后面推了她一把,將她也推進人堆里,剛要站住腳,對面一人被擠得朝她跌來,下意識一扶,竟將人抱個滿懷。